第24章 总不能让我饿着
被湛章语用那样直白的眼神注视着, 任南喻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着了魔似的就靠了上去。
两个人本来就靠得近, 他一靠近, 俩人便立刻紧靠在一起, 他们衣摆暧昧的交错在一起,身体也若有若无的擦到些。
那些细微的触碰, 把空气都点燃,让任南喻喉间变得口干舌燥。而能解这种渴的, 就只有近在咫尺的湛章语的唇。
任南喻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要吻上去, 他要吻上去。
这么想着, 任南喻也这么做。他伸出去的手顺着栏杆往回滑,来到湛章语的腰间,然后隔着衬衫搂住了他。
湛章语的身体在他手掌触碰到的瞬间轻轻地颤了颤, 那感觉非常的细微, 但却清楚地传达到了任南喻脑海里。
与那轻颤一起传来的, 还有湛章语身上的体温,他体温有些高,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因为现在的状况。
任南喻看着面前直直望着他的那双眼,感觉着掌心的温度, 他一颗心都开始狂跳不已。
他大脑变得有些混沌,就好像身处深海之中,而把他包裹其中的那些海水, 是湛章语身上的气息。
任南喻靠得很近却一直没有动作,看着他,湛章语眨了眨眼睛,眼睛中清楚的倒映着任南喻的脸。
湛章语眨眼的动作很是细微,任南喻却捕捉到,他发现湛章语不是没有紧张,他那微卷的睫毛一直都在轻颤着,就像扫把似的一下一下的。
任南喻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直把湛章语看得都有些想要移开视线,他才慢慢的开始靠近,要把这个吻变成真实存在的。
任南喻闭上眼,耳朵里只有砰砰的心跳声,他听从本能,而他的本能告诉他,狠狠地吻面前的男人。
任南喻吻了上去,结果却吻到一嘴毛。
发现触感不对,任南喻立刻睁开眼。原本被他圈在怀中的湛章语已经不见,他低头看去,果然,湛章语已经变成猫。
从人变成猫的湛章语被埋在了衣服里面,它在里面钻了一会儿后,才总算是从领口的位置把脑袋探了出来。
探出脑袋,它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任南喻,并且喵喵地叫了起来,“喵……”
喵喵叫完,它还绕着任南喻的脚转了一圈,一直在他脚上蹭着,撒着娇。
听着那奶声奶气的叫声,任南喻都已经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跳一下子就跌落到地底,摔得他差点吐血。
他有种全力一拳挥出去,结果却在了棉花上的挫败感。
听着猫叫,看着地上散了一地的衣服,吹着夜风,任南喻冷静下来。
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任南喻整个人都有些别扭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他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他一定是喝醉了,毕竟两瓶白酒下肚不醉也难。
任南喻这么想着,但心跳却根本停不下来,即使湛章语已经变成猫,空气中弥漫的那灼热的气息却依旧未散。
那感觉,刺激得任南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喵。”湛章语从地上跳了起来,跳到栏杆上站着,看得任南喻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它抱在怀里,“不要爬那么高的地方去。”
这里可是八楼,要是掉下去,就算是猫那也得死翘翘。
冷静下来,任南喻朝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其他的人,他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揉成一团,然后抱着变成猫的湛章语下了楼。
任南喻回到楼下时,季留正在门口晃,他在隔壁要了间房。
见任南喻抱着只白猫出现,他有些惊讶,“你哪里弄来的猫?”
“楼下捡的。”任南喻敷衍。
“你这家伙,猫运真好。”季留羡慕。
他伸手想去摸湛章语,手才伸出去,湛章语就把自己的爪子露了出来,一副季留要是敢碰它它就挠他的架势。
它只有任南喻可以摸,也只给任南喻摸摸。
“可真凶。”季留嘀咕了一句,“对了,那家伙呢?”
季留嘴里的那家伙,不用,指的自然是湛章语。
“他家在这边,晚上回去住。”任南喻看了一眼怀中的湛章语。
下了楼之后,他更加冷静了几分,心中也更多了几分不自在。
一想到刚刚他居然去亲湛章语,去亲一个男人,他就有几分想要把怀里的猫放下的冲动。更让他在意的是,湛章语刚刚什么意思?
“哦,慕阳刚刚电话来让我们明天回去……”季留交代完慕阳的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单子已经被他们搞砸,再留下来也没意义。
想起这事,任南喻就头疼,他这工作估计是没了,他还挺愧疚的,还连累了湛章语。
要湛章语对他真的算是很不错了,帮了他许多的忙,还给他地方住……
想着工作的事还有湛章语刚刚那眼神,任南喻夜里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
按理来,喝醉了的人应该很好睡,可他就是睡不着,就算睡着也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睡着。
任南喻也不是没想过干脆起来不睡,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好像有千斤重似的,眼皮都睁不开。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许久,后半夜时,任南喻突然发现身边有动静,他一下就彻底清醒过来。
发出动静的是湛章语,他已经变了回来,刚刚应该是去了洗手间,这会儿正往床上躺。
湛章语躺好,本能地翻身面对任南喻,却不想对上了任南喻那双眼。
察觉自己把任南喻吵醒了,湛章语盖被子的动作有些僵硬,楼顶的事情就像是刚刚才发生,让两人都不由得沉默。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要暧昧,又或者是糟糕,因为从猫变回人的湛章语,身上是没穿衣服的……
两个大男人,只其中一个穿着睡裤,躺在一张不管怎么都会碰到对方的单人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再加上楼顶发生的事情,气氛自然要多怪异就多怪异。
之前的暧昧气氛再次弥漫开来,这次两个人都冷静许多。
湛章语被子下的身体僵着,是任南喻没看见的忐忑。借着酒劲做出那种事,冷静下来之后,湛章语自己先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是喜欢任南喻,但是做出那种直白的勾引的事情,对他来不亚于让他在公司的人面前边跳边唱恋爱循环。
黑暗中,僵硬得身体都有些泛酸的湛章语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来。
任南喻没有反应,没有质问,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心中莫名的失落。
任南喻期间只翻了个身,好像没有睡意。
沉默之中,湛章语先开了口,“赵海岚到底怎么回事?”他都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任南喻了,任南喻也应该告诉他。
任南喻动了动,看向了窗帘那边的缝隙,缝隙很,只能让他隐约看见外面的光。
“你知道辰南大学吧?”任南喻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响起。
他抬手,指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知道。”湛章语点头。
辰南大学在他们这片挺有名,毕竟那所学校在他们这城市名列前茅,就算在全国也属于一线的那一类,想不知道都有些难。
“那你知道辰南大学的男宿舍楼吗?”
“知道。”
任南喻转过头去看向湛章语,“你好像对那里挺熟悉。”
一般人起辰南大学肯定都知道,但要辰南大学里面的建筑,绝大多数人就都不知道了。
“我以前就在里面读书。”湛章语道。
任南喻嘴唇动了动,心中惊讶,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什么。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湛章语就是这座城市的人,在本地读大学很正常。
任南喻像是有些受不了黑暗,他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路灯从旁边床头柜上摸了旅社提供的香烟,拆开来,点上。
任南喻就着火光吸了一口,立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其实不会抽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喝了酒的原因,他嘴里面苦哈哈的难受得紧。
烟头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的明显,任南喻看着那光,继续道:“我以前也在里面读书。”
湛章语回应他的,依旧是那淡淡的三个字,“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任南喻惊讶,手里头的烟都忘了抽。
“你简历上有写,而且我以前也在学校见过你。”湛章语也跟着坐了起来,他伸手掐灭了任南喻手里头的烟,“那会儿你刚入学,我毕业。”
那时候的任南喻是朝气蓬勃的新生代表,站在台上时一点不见怯生,反而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那时候湛章语站在台下,他为数不多的那两个朋友之一,指着台上的任南喻笑他,任南喻才是大学生该有的模样,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像个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
那时候他就已经对任南喻有印象,但那只是有印象,并不是喜欢。
他喜欢上任南喻,是任南喻来公司之后的事情了。
“你以前怎么没过?”任南喻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和湛章语居然还是校友。
“你也没问。”
任南喻想了想,没继续这个话题。
“那辰南大学那个跳楼自杀案,你也知道吧?”任南喻声音低沉了几分。
“听过。”湛章语道,事实上他以前也住那栋宿舍楼,和自杀那个男学生住的同一层,不过在隔壁两间。
他和对方差几届,正好是对方入学他毕业,所以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毕业几年。
“哦。”任南喻喉咙一阵发苦,他想抽烟,才发现烟头已经被捏了,他就着干巴巴的烟头猛吸了两口,道:“跳下去的,是我同学。”
黑暗中,任南喻突然就明白湛章语为什么会让他进公司了,大概是因为同情吧!
湛章语知道他同学的事,那肯定就知道他的事,知道他的事的人,一半唾弃一半同情,湛章语大概就属于同情那波。
想明白这,任南喻一颗心霎时间就冷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也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不符合这季节的冰冷。
他就湛章语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原来是因为这。
也是,你看,一个窝在家里四年都没找到工作的人,多值得同情啊!
“到底怎么回事?”湛章语破沉默。
任南喻一直沉默,沉默得湛章语有些许的不安。
那件事湛章语是知道点,但知道得并不多,那时候的他毕竟已经毕业,就算知道也只是从报纸以及其他人那边听一点。
“就是那么回事了。”任南喻被问得发愣,真要让他,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起。
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任南喻道:“那家伙是我同学,挺安静一人,有点内向……”
其实到现在为止,真让任南喻,他都还有点弄不明白当初到底是怎么了。
他那个同学叫作何郧,跟他同一届同一班,而且还是同一宿舍。
何郧那个人要怎么呢?
整个大一过去后,要问身边的同学对他的印象,大概绝大部分人都只能憋出安静、不起眼、书呆子这么几个词。
何郧也确实是很安静,安静到不起眼的程度。但他其实性格挺好,没有那种不容易接近的感觉,脾气也很好,几乎就不会生气。
任南喻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的任南喻,才入学就成了新生代表,入学之后更是靠着阳光的性格和长相混得很开。
他们这一届的同学不,甚至就连上下几届他都有不少熟人。
再加上那时候的他加入了学生会,又经常去一些社团玩,认识的人可谓是多不胜数。
但凡学校要是有什么大型点的活动,那肯定也少不了他。
他会和何郧扯到一起,完全是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宿舍。
何郧这人很好话,任南喻忙的时候,就会拜托他帮忙占下座位或者带个饭什么的。
何郧好像因为没什么人跟他玩,再加上脾气有些软的原因,也从来没拒绝。
何郧愿意帮忙,任南喻也不是那种只会指使人的人,和他熟悉起来之后,任南喻偶尔也会带着他去球或者一起去个食堂图书室什么的。
何郧这人□□静,安静到有些独,被他带着到处混之后,才总算是认识了那么几个人。
虽然算不上朋友,不过走在这校园里头,也总算是有几个遇见了会点个头的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大三,直到那天夜里,一声尖叫突然破了辰南大学的宁静。
何郧从楼上跳了下去。
002.
大概是早上四点多的时候,男生宿舍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舍管的尖叫,随后便是一阵轻声细语的话声。
那声音一开始很,但慢慢的就越变越大,楼下两层的男生都骚动起来。
任南喻他们那会儿住的高,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时,都已经是五点多。
听何郧出了事,他们宿舍的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穿着裤衩就跑下楼去。
下了楼,看见的便是已经被白布遮盖起来的何郧的尸体。
那一片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四周围满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有同学,也有老师,还有教导处的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直到现在,任南喻都有些不明白怎么就发生了。
那天早上,在起初的震惊之后,作为同宿舍的他们几个都被警察叫去问了话。
一开始,问话的内容都集中在何郧身上,都在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因为警察很快就在楼顶找到了何郧的遗书,所以案子被判定为自杀,问话的内容也都是询问何郧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任南喻没有任何隐瞒,他也根本不知道何郧为什么要跳楼,事实上昨天晚上何郧一切都很正常。
任南喻都还记得他那天晚上在疯狂补作业,还找何郧借了作业抄,抄完作业之后,他也把作业还给了何郧。
何郧当时好像笑了笑,笑他临时抱佛脚。
任南喻如实了,警察也很快就让他走了。
但很快,他们宿舍的人又被进行了第二波、第三波询问,询问的内容也渐渐的变得有了针对性。
任南喻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等他察觉的时候,警察已经开始询问他是否欺负过何郧。
任南喻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但那些警察好像不这么认为,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连着折腾了有大半个月。
任南喻一开始只是十分的愤怒,直到那些警察走掉,他才发现他是他们宿舍里面唯一一个被缠了大半个月的人。
也是那之后,周围的一切就都变了。
那之后任南喻花了有大概半学期的时间,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他对何郧做了什么,是因为他欺负何郧,所以何郧才跳楼。
任南喻一开始十分的愤怒,他试图解释,也和以前那些朋友和舍友吐槽,但面对他的愤怒,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却越发的避讳。
所有人都在为何郧不平,就好像他是那个罪大恶极的魔头。
任南喻只觉得可笑,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何郧还有那么多所谓的‘朋友’。
一切就这样慢慢发展着,到了最后半学期,甚至都没人愿意跟他话,好像跟他句话就会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变化,任南喻一开始无比愤怒,愤怒之后却是茫然。
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甚至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过分的事,变成了欺凌同学的恶霸。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和何郧的交流真的只是普通同学舍友的程度,甚至他叫何郧帮忙带饭和占座位的次数,都比不上宿舍其他的人多。
而且他也从来没亏待过何郧,有来有往一直是他的作人准则,他从来不会让对方吃亏。
那段时间,大概是因为某种程度的处境相同,任南喻突然就有些理解何郧为什么会跳楼。
他跳下去,也不足为奇。
何郧会形成那样安静的性格,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家庭条件不算好,父母起早贪黑,做着好几份工辛辛苦苦近二十年,才总算是把他供上了大学。
任南喻跟他算不上非常熟,至少不是会谈心的那种,但也曾听他过,他父母似乎对他期望非常的高,还想着让他继续读下去,读研读博的。
只是何郧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成绩却一般。
他不是不努力的人,相反,他非常的努力,但高中筛选掉一批读书差的后,大学里面会读书的人比比皆是。
他原本还算中上的成绩,到了大学一下子就被拉到了中下,有时候甚至还会挂科。
就他这成绩,甚至比不上整个大一大二都在放开了玩,每次考试才临时抱佛脚的任南喻。
何郧自己也曾感慨过,他要是能够有任南喻一半聪明就好了。那时候任南喻当他开玩笑,根本没当真。
读书上不行,何郧人际交往更是一团糟,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人际交往。何郧少有的认识的那么几个人,还都是任南喻带着认识的。
老师方面,那么多学生,他们能记住何郧叫什么就已经不错。
也是那时候,任南喻才突然发现,他竟然成了何郧唯一的朋友。
他一个不过就是和何郧多了两句话,带他出去了两次球的人,竟成了他整个大学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何其可悲?
何郧自己大概也知道那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一跃从楼上跳下去。
至于那些反过来针对他的同学,其实想想,任南喻也能想明白他们的心态。
他们大概就是觉得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但却又需要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替罪羔羊,而他,不幸成为了那只羊。
逼着他去做那只头羊的人里,就有赵海岚。
他们宿舍原本一共四个人,何郧跳楼之后,赵海岚没多久后就也搬了出去,事情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恶化的,学校里面渐渐的有了他欺凌同学的传言。
赵海岚之后,另外一个同学也搬了出去,那个人虽然没什么,但那种情况下,他的沉默无异于就等于默认。
“其实我后来觉得,我也不能是没有责任。”任南喻把手里头都捏弯掉的烟头弹了出去,任由它掉在地上。
黑暗中,湛章语一直静静听着,若不是因为还有微弱的呼吸声,任南喻都有一种这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那时候大概是把我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不过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也没有尽到救命稻草的责任。”任南喻语气轻松,声音却有几分沙哑。
湛章语嘴巴张开,可没能发出声音来,他喉间一片苦涩。
湛章语沉默,任南喻笑着又道:“那时候但凡我多多个心眼,不定就能察觉他不对劲,可以带他去看医生,他就不会夜里爬到楼顶跳下去。”
任南喻不知道何郧跳下去之前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何郧为什么会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这些他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至于后来为什么我窝在家里没上班,其实只是阴差阳错而已。”任南喻语气轻松了几分,“真的不是因为我自闭抑郁想不开。”
任南喻一直这么,只是一直没人相信他罢了。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好像都觉得他在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会成为第二个何郧。
003.
要起上班的事,任南喻真的是冤枉。
他没找到工作,一开始是因为毕业季工作难找,再加上那时候同学都不和他来往,除了老师公开的,有些公司招人的事情过去半个月了他才知道。
毕业季没找到工作,之后找工作就更难了。那之后任南喻也试着投了简历,不过就结果来,全都没结果。
这一拖,差不多就拖到过年前。
年前很多公司不招人,工作更难找,再加上快过年,他就想着索性安心过完年明年再。
有了这算,他就安心地玩了起来。
那时候他把以前大学练的游戏捡了起来,靠着卖材料和装备,过年那两个月倒也挣了些钱。
过完年后,他立刻开始找工作,但去应聘的几家工资都给得很低,甚至还不如他在家玩游戏。
道理任南喻倒也明白,拖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找工作的没经验的大学生,大多数都是毕业季的时候找不着的,也就是人家挑剩的,待遇肯定好不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拿的工资还不如在家玩游戏,那他干嘛去上班?
在现在的任南喻自己看来,他那时候多少还是有点部分大学生毕业之后的通病,自视甚高,不想低就。
到夏天的时候任南喻也急了,就想着工资低一点也无所谓,能上班就成,但那时候毕业季又临近了。
就这么拖了有两年,任南喻索性也就安下心来在家里玩游戏,虽然大钱没赚到,但也还算养得活自己。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出去上过班,我一直在投简历,也遇到过那种让去试试看的。”任南喻看向身边的湛章语,他听得很认真。
“然后呢?”湛章语遇见任南喻的时候,他是没上班的,简历上也是一片空白。
“都没做完一个月就回家了。”任南喻摊手,很无奈。
倒也不是因为他性格难相处或者出了什么问题,有的时候人家公司就是想找个临时工,但又不好找,所以就拿这种试用期的来用,用完了就扔。
“当初收到你们公司让去面试的通知时,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你们公司人事部门的人脑子秀逗了。”任南喻笑了起来。
因为根本不抱希望,所以他去面试的时候,还穿着不知道几年前的旧T恤。
这也不能怪他,在家里那段时间他几乎就没出过门,更何况他本来就没觉得能成。
结果却是,第二天人事部门的人就电话来让他去试用。
那时候,任南喻更加坚信了之前的想法,就是这公司的人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知道最后决定让他来上班的人是湛章语后,他一度都觉得是湛章语脑子有问题,又或者真的就像冬儿姐的那样,是手抖了。
湛章语他们那个公司,不要他这种毕业之后在家窝了这么久没有工作经验的,就算是毕业后工作经验丰富的,也未必能应聘得上。
结果果不其然,他一上班就被刁难了。
刁难他的人不用,自然就是湛章语。
第一天上班,他才从电梯里面出来,就被湛章语抓住批评了一顿。
湛章语把他从头到尾,衣服头发鞋子,甚至连指甲都让伸出来检查,让任南喻都有种回到了幼儿园的错觉。
因为湛章语太讨厌,他也有点和湛章语杠上的意思,所以当天夜里就去买了衬衫西装。
结果第二天,他又被湛章语教育了要什么领带陪什么衬衫。
“那会儿听着你的穿衣经,我都有一种自己不是来上班,而是下海来坐台的感觉。”任南喻看了看旁边的湛章语,毫不客气,反正他大概也不可能再回去上班了。
湛章语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任南喻吐槽他,他也无动于衷,就好像任南喻吐槽的人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任南喻一口气了很多,也了很久,等他完的时候,他喉咙都已经干得有些发痛。
嘴巴里苦巴巴的,就想吃点什么东西,但屋里就只有烟,他还不会抽。
任南喻摸了摸喉咙,正不舒服,手边就多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是湛章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
任南喻顾不上其它,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大半。
水下肚,他喉咙却依旧不舒服,苦苦的,好像有个东西粘在了那里,让人难受。
他以前从来没跟人过这些,就连他的父母也从来没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些。
他以前从不觉得他有会主动跟人开口的这一天,但在湛章语面前,开口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湛章语的声音传来。
屋子里太黑,任南喻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不怎么在意。
毕业之后,他就再没有跟他那些同学联系过,但是他不去联系却不代表那些人会放过他。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他的事情一直都是众所周知,特别是他在家里窝了几年的事,早就已经成了那些人的话柄,隔三差五就要拿出来。
甚至还有那种会跑到他家里来,想跟他聊聊,想开导他的‘好心人’。
大概在那些人的眼里,现在的他已经成了需要帮助需要同情的那个,所以每次来都会一些已经没人再怪他了的话。
之前的同学聚会,他不是没有收到信息,也不是没空,他就是不想去而已。
对那些唾弃他的人,任南喻没有好感。
对那些同情他怜悯他的,任南喻同样没有好感。
其实不是他不想从这件事里头走出去,也不是他走不出去,而是周围的人根本没给他机会让他走出去。
唾弃他的人不,那些同情他的人的同情和心翼翼就像是一堵堵墙,一层一层的把他圈在中间。
每次他向前走出一步,那些墙就跟着往后挪一步。
就算他拼了命跑到墙边,想要翻墙爬出去,那些人也会立刻就把墙修高加牢,然后一边修高修牢一边又回过头来安慰他。
他父母就是,如果别人家的孩大学毕业不去上班窝在家里玩游戏,父母早就骂起来了,他的父母却几乎从来没过什么,只是一直用那种担忧不安的眼神看着他。
走不出去,任南喻就选择绕过那些人,绕过那些墙壁。
来这公司上班前他本来多少还抱点希望,以为自己已经跑出那个圈子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到头来,湛章语却变成了那堵墙,再次横在了他的面前。
“回去之后我就递辞呈,这次给你惹麻烦了,不好意思。”任南喻扯起嘴角笑了笑,其实他真的不需要同情。
他没有因为何郧的死而自责到想死,也没有被那些人击垮,唾弃他的人他全都唾弃回去了。
他也不需要那些人的原谅,因为他根本不会原谅那些人。
“辞呈?”湛章语推了推眼镜,漆黑一片的屋里,任南喻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眼镜。
“对呀!”任南喻笑了笑,“单子的事情——”
“你还没做满三个月,你确定要辞职?”湛章语断任南喻的话。
“什么意思?”任南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旁边湛章语那眼镜下已经冒出精光。
“合同你没看吗?”湛章语不答反问。
“什么合同?”任南喻反应过来,“合同怎么了?”
他之前来这边上班的时候是有签过合同,但他根本没细看。
那时候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做多久,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就没做几天。
“你签的合同,如果没做满三个月就辞职,要补交违约金,差不多是你三个月工资总和的三倍。”湛章语冷冰冰地道。
任南喻都顾不上那一直盘旋在心中的抑郁情绪,他两只眼睛瞪圆,炸了毛,“什么,有这回事吗?”
任南喻根本不知道合同里面还有这条,而且这是违规的吧?哪有做不满三个月还要倒赔钱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试用期工资能那么高?”湛章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任南喻被得一噎,他之前就一直在想公司的待遇很好,光试用期工资就很高,感情是在这等着他。
任南喻有些生气起来,气自己的粗心大意,也气这件事本身,“这分明就是卖身契。”
湛章语眼中有精光闪现,他推了推眼镜,“不看清合同,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任南喻气急,所以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自己给卖了?
“这事冬儿姐他们为什么没过?”任南喻眉头轻皱,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他们这公司各方面来都很好,根本不愁没人来应聘,哪里还需要像这样留人?
而且一般的公司遇到他这种人,大概都恨不得敲锣鼓地送走,哪里还会拿合同留人?
湛章语移开视线,不看任南喻,一看就知道心虚了,“这件事也正好让你长个心眼,以后和客户签合同一定要看清楚,不然哪天又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湛章语如此,任南喻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合同大概是他才有的特殊合同。
湛章语大概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他做几天就不做了,所以早就多了个心眼,让他就算不愿意也必须做下去。
“你这是以权谋私。”任南喻气呼呼,他还以为湛章语和其他那些人不同,“你同情心这么泛滥的吗?”
“什么?”湛章语茫然。
“什么人都要同情一把。”任南喻心中的不喜燃烧起来,变成一撮不断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真的不需要同情,也不想去满足那种同情心泛滥,想要给自己找点存在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的人。
湛章语越发茫然,像是完全不明白任南喻为什么会生气。
任南喻没给他在那里慢慢琢磨的时间,他突然就扑了上去,把湛章语撞得躺回床上。
他速度很快力道很大,湛章语完全没防备,整个人被撞回床上之后都有些被撞懵。
任南喻趁机抓住他的双手,把他的双手抵在了床上。由上至下俯视着湛章语,任南喻黑暗中的那双眼都变得通红。
“既然你这么好心要把我留下来,那就要好好的照顾起来,你对吧,救世主大人?!”任南喻声音压低,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能撕了湛章语吃掉。
“你干嘛?”湛章语反应过来后试着挣扎,但他的手被任南喻禁锢得很紧。
“你我要干嘛?”任南喻压低身体,一点点靠近湛章语,直到俯身把嘴巴放到湛章语耳边,他才再次开口,“既然是照顾,那当然要照顾得周全些,总不能让我憋着吧?”
湛章语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慌乱起来,“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任南喻恶向胆边生,“你叫啊,我就喜欢听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