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程和可爱的人偶对视两秒，自然而然推门入店。

    和外面炎热的气温不同，店里面非常清凉、甚至还有一丝冷意。

    跟在后面的宇鸣满脸好奇，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好多娃娃哦，但是没有妖气！”

    白子程吓得赶紧瞪它住嘴。

    守在柜台后的年轻男人闻言失笑：“什么妖气？”

    白子程摆手：“这家伙杂书看多了，胡言乱语的！”

    年轻男人放下手中摆弄的人偶零件，走出来：“的确很多人都觉得，有灵魂住在人偶里，所以喜欢定制和亲人、爱人模样相似的玩偶，但是妖怪之类的事，我可不相信。”

    宇鸣认真讨论：“你的玩偶里并没有什么灵魂哦。”

    白子程尴尬地从身后拍它。

    年轻男人略微不悦地笑了下：“是吗？”

    宇鸣不知死活地点头。

    男人：“你头发颜色很漂亮啊，不过男孩子染绿的是不是不太好？”

    宇鸣：“？”

    “啊哈哈！非主流特殊爱好别理它！”白子程赶紧把话题转向正轨：“橱窗里那个萝莉是你做的吗？真好看，我瞥了眼就被吸引进来了。”

    年轻男人回答：“嗯，前年的作品。”

    他伸手递过名片，原来是位叫唐帆的人偶设计师。

    白子程当然不会傻到问人家是不是记得槐，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所以只是听：“你是哪里来的灵感呢？可不可以把娃娃卖给我啊？”

    “觉得像个精灵就做喽。”唐帆简单地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还是学生吧——”

    白子程眨眼。

    唐帆提示：“从前收过人偶吗，并不是普通玩具那么、呃、便宜的。”

    白子程这才反应过来，跑到橱窗前看清楚价格的位数，立刻消靠消费套近乎的主意，却又按捺不住地：“你去过棉花胡同吗？那里——”

    宇鸣顿时在对面发出突兀的咳嗽。

    白子程思及不能对人类透露妖怪世界的约定，只好改口：“可以没事去那里走走，风景挺好的，没准你会有更多灵感。”

    宇鸣生怕他再多言，立刻生拉硬拽地：“吾妻，走了哦！”

    “别瞎叫了！老子是男的！”白子程吵闹转移话题。

    被无辜扰了一通的唐帆满脸莫名，目送他们离开后，才摸摸头重新回到了柜台后。

    *

    对于保留秘密这件事，宇鸣表现得非常认真，回办事处的路上还不放心嘱咐：“你下回可千万别乱咯！这是很严重的原则！”

    白子程反问：“但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唐帆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会做个和树妖一样的娃娃？”

    宇鸣：“是神奇咯！可是轮回是绝对不可能携带前世记忆的哦。”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事实胜于雄辩啊。”白子程倔强。

    宇鸣眨眨大眼睛，叹息：“蠢妻，反正你不准再乱哦，如果让人类和妖怪产生不必要的联系，肯定会惊动高天原的。”

    白子程瞥了它一眼，倒也明白自己不该愚蠢圣母，只好压抑下心中的感动：毕竟在看到人偶娃娃的一瞬间，他是相信了唐帆几世做人，都没有忘记槐的浪漫啊……

    不像眼前这只蠢青蛙。

    如果自己死掉了，恐怕不出两年，就会被宇鸣抛之脑后吧？

    *

    神乐每天琐碎的工作无数，又嫌宇鸣顽皮贪吃，回去看到这家伙又在偷吃果冻，便强留它帮自己整理如山的文件。

    恢复成青蛙的宇鸣苦兮兮，盘腿坐在桌上一页页盖戳，抱怨：“你好麻烦哦，我只是一介武夫，不能给我找些粗活咯？”

    神乐抬眸：“做不好没工资。”

    “不行哦，我要给白买礼物。”青蛙立刻强调，然后指向站起来的妖狐强调：“汪汪！没你，我在我的白。”

    事实上妖狐身份尊贵，对这妖怪有些爱答不理的无奈，又溜达到旁边晒太阳去了。

    青蛙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问：“对了，为什么男孩子不该染绿头发？今天一个人类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哦？”

    神乐眨眼：“……是当地的习俗，绿对人类男子来不太吉利。”

    青蛙更困惑：“哦？”

    “老婆出轨，他们会成给老公带上绿帽子。”妖狐摇摇尾巴。

    青蛙顿时捂住自己的脑袋，慌张：“敲！我本来就是绿色的哦！”

    向来严肃的神乐忍不住轻笑。

    青蛙更加不开心，立刻丢下印章：“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

    天色渐晚，白子程已经炖好了素菜锅，坐在桌边翻了很久的妖术书，都没有看到呱儿子的身影。

    现在情况这么微妙，随时都可能出危险。

    他不安起身，正想去楼下问问，就听到外面响起了畏畏缩缩的敲门声。

    白子程赶快上前开门，没看到本该变成人的宇鸣，却低头发现青蛙蹲在地上，而且身上黑一块黄一块，仿佛得了什么怪病似的，不由吃惊：“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青蛙郁闷地跳进屋：“我不喜欢绿色哦……”

    白子程关门，俯身用手指抹了下它的皮肤，担心：“这是什么啊？”

    “还不是你们人类的破染料哦，一点都不好使！”青蛙气的哆哆嗦嗦，忽然间幻化成人，竟顶着头黑发。

    白子程惊呆。

    宇鸣捂住脑袋：“哼，你别想出轨哦！”

    白子程：“= =？？？”

    宇鸣愤愤地瞪他一眼，冲进厨房翻食物。

    终于猜到发生了什么白子程跟在后面笑个不停，擦着眼泪：“你也太傻了吧？这么迷信做什么？”

    宇鸣回头顶嘴：“我就是妖怪哦，难道还要讲科学？”

    白子程瞧了它的样子几秒，又忍不住：“噗！”

    宇鸣的脸彻底灰掉。

    在白子程的概念里，青蛙什么喜欢不喜欢、结不结婚的都很像玩笑话，可发现它对此那么认真，心情又变得很奇怪。

    好在宇鸣仍旧沉浸在郁闷之中，并不想再多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站在汤锅前捞起了食物。

    *

    不幸中的万幸，人类染发剂在妖怪身体上根本不能停留。

    当晚泡过澡以后，那些斑斑点点就完全洗掉了，青蛙又变成了碧绿碧绿的呱球子。

    白子程坐在床边翻书，察觉它湿答答地跳进来，便从枕头下拿出个东西：“买袜子时看到的，给你吧。”

    青蛙蹦上床接过，发现是顶卡通睡帽，不禁感动得大眼睛闪闪发亮。

    白子程瞧着它的傻样子，心中所有烦恼都化作虚无，甚至觉得在荒唐的有生之年，能够被这样一只妖怪忠心耿耿地陪伴着，倒算得上幸福的一种。

    *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神乐的朋友却一直都没出现。

    由于继续送掉不少其它信件，结识了更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躲在城市里的妖怪，白子程多多少少忘记了阿槐带给自己的担忧。

    直到某天下午，他跟宇鸣又路过那家玩偶店，才被激活了记忆。

    可奇怪的是；原本好端端的店却拉着铁窗关门了。

    白子程站在外面疑惑：“不会出什么事吧？”

    宇鸣哼哼：“谁叫你乱跟他讲话哦？”

    “我也没几句，关店还有我的责任吗？”白子程惊讶。

    “蠢妻，人类不是有个词叫蝴蝶效应？神乐教给我了！”宇鸣在旁苦口婆心：“所谓不要让人类知道妖怪的存在哦，就是必须像压根没有妖怪那样对待人类，如果没有妖怪，你会没啥子理由的去跟唐老板讲话咯？根本不会的嘛。”

    白子程：“喂，你话怎么带四川口音了，你别再看川版动画片了好不好？”

    刚找到新爱好的宇鸣一脸尴尬。

    白子程在钱包里翻翻，找出唐帆的名片：“就算你讲的都对，我也要确认下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