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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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棠全程围观了这场表白。

    当时正在进行升旗仪式, 高中三个年级好几千人都在操场上,新生发言篇幅很长,洋洋洒洒一大篇, 听得人昏昏欲睡。

    等轮到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内容就简短多了,只有一句话:

    “高一22班的江迟, 我喜欢你, 做我的男朋友吧!”

    此言一出, 底下一片寂静,紧接着就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认识的人开始起哄, 不认识的人也跟着叫唤了起来, 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叫着好。

    表白的学姐很快被校领导“请”了下去,而另一个当事人江迟, 他原本正在队伍末尾出神,结果就听见喇叭里点了他的名,惊得他立刻站直了身子, 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谁?是谁在喊他?!

    江迟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身后的人悄悄捅了他一下,“老大,你被学姐表白了!”

    男生对他努努嘴, 示意他看前面,果然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被拉下了主席台。

    他皱起了眉头,“谁啊?不认识!”

    周围的男生嘻嘻哈哈, “老大,你这话让姐姐听到可不得了!”

    “迟哥第一天开学就名扬全校哈哈哈哈哈哈!”

    “厉害了厉害了!迟哥快认识人家一下啊!长得不错的!”

    “人家可是跟你当众表白呢!多有勇气啊,不考虑一下?”

    江迟的眉头越皱越紧,当众表白?

    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就看到站在第三排的阮棠正在和身边的人些什么,神态如常。

    他的心情不太美好。

    既然大家都听到了有人和她告白,那她应该不可能没听到吧?

    如果听到了,这个反应,会不会有点过于平淡了?

    江迟心里烦躁,抓了抓头发,低声喝道,“都闭嘴!”

    周围的人连忙噤声,整整一个班的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冷笑声,“老子根本就不认识她,表白?那叫性骚扰!”

    如果是有人私下跟他表白,他的反应一般都是直接无视,或者让人去帮他回绝。可是当众表白就很恶劣了,还是在学校里,这是要用舆论逼他就范,还是看他不顺眼想公然整他一下,他不知道,也懒得猜。

    反正他对这种半胁迫的行为没好感,就算落下一个欺负女生的名声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半推半就。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成为一个陌生女生的男朋友,他还要清清白白的娶绵绵过门呢!

    清清白白的江迟一直在盯着阮棠的反应,可惜,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动于衷的令人发指!

    阮棠个子娇,站在第三排,身边的女生往后看了一眼,勾了勾她的手指,“江同学一直在看你。”

    “你怎么知道他看的是我呢?不定是看哪个学姐呢!”

    阮棠不动声色的生着闷气,气呼呼的样子像是一只炸毛的奶猫。

    女生唇角一动,笑了一下,“我好像闻见了好大的醋味儿,你闻见了没有?”

    阮棠哼了一声,“那你的嗅觉还挺灵敏的。”

    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新同桌,留着学生头的蒋黎笑容清冷,为人高傲,对于看不顺眼的人连一句话也不,对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我听他叫你绵绵。”

    “嗯?”

    “那我叫你棠棠怎么样?”

    阮棠无可奈何的一笑,挽住了她的胳膊,和她一起顺着人群走进教学楼。

    回教室的路上,江迟一直在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哀怨。

    她有了新朋友,就不理他了吗?

    他才刚刚被莫名其妙的学姐表白了一通,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跳,难道没有人来安慰他一下吗?啊?

    贴心的绵绵为什么遗忘了他?

    哼!喜新厌旧!

    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也是一样黏着他吗?!

    江迟默默地安慰了自己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或许,他记错了……

    当年,好像,大概,似乎,可能,并不是绵绵黏着他,而是他死皮赖脸的贴上去的……吧?

    不不不,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江迟甩开了其他人,大步追了上去,左手搭在阮棠的肩膀上,“绵绵,我不认识她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你也可以作证!”

    蒋黎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附在阮棠耳边,轻声道,“你看,来解释了吧。”

    阮棠下巴一扬,定住了脚步,“我为什么可以作证?”

    “因为我每天都和你黏在一起啊!”他举起一只手,神情严肃,信誓旦旦。

    “哦?是吗?”阮棠挑起眉,“原来是我每天黏着你,让你没有机会认识学姐呀!”

    “不不不,”江迟连忙否认,“当然是我黏着你,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呀!一天也不行!”

    他话的时候坦坦荡荡,眼神清澈,一看就是真心实意,完全没有其他男生哄女友的时候那种曲意讨好的模样。

    蒋黎点了点头,在心里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表面上却维持着一个高冷吃瓜群众的形象,不动声色的前排围观。

    阮棠吐吐舌头,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我知道呀,我也离不开阿迟哥哥呀,刚刚只是在逗你玩,毕竟这么难得的场面可是第一次见,当众表白呢,阿迟哥哥喜欢吗?”

    江迟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形式我不喜欢,但是如果换一个人,不定可以接受。”

    如果换成是你的话,哪怕拿大喇叭喊,我也觉得美滋滋!甚至还想帮你一起喊!

    阿迟哥哥,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哎呀哎呀,不能想,想一想就觉得今天肯定睡不着觉了!

    听了他的话,阮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如果两个人都是高调的人还好,如果其中一方很厌恶这种出风头的场景呢?那就很尴尬了!

    “那、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表白?”江迟问得心翼翼。

    阮棠沉思片刻,一边走一边给他描述,“最好是冬天,要有雪,很大的雪,两个人一起并肩坐在楼顶的平台上,看天上放烟花,或者看星星。”

    “了喜欢,就永远在一起,这就是我想要的表白。”

    她笑得眉眼弯弯,“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只要表白的那个人是对的人,其他的形式都不重要。”

    落在江迟的耳朵里,就自动的转换成了“只要表白的那个人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蒋黎看了一眼笑得张扬的江迟,耸了耸肩。

    她觉得,这位江同学似乎思维过于活跃,俗称脑洞太大,得让他的青梅努力补一补才行。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两个人青梅竹马的关系。

    实话,其实她还真的挺羡慕,虽然这个竹马从开学第一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短短一个礼拜,来围观江迟的人就不下百人。

    江迟一瞪眼,直接吓走了一个前来围观八卦当事人的女生,蒋黎刷着题,碰了碰阮棠的胳膊,“你家哥哥对女生很凶啊。”

    阮棠头都不抬,两手一摊,“是呀,他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蒋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口狗粮有点甜!

    她忽然来了兴趣,“哎,哥哥妹妹什么的,听称呼就觉得很甜了好吗!对了,江迟和你表白过吗?”

    阮棠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表白?反正我们都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呀!”

    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刚经历过围观的江迟原本是来求安慰,结果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脸上的阴云瞬间散去,美滋滋的在阮棠身边蹲了下来,“绵绵,刚才又有奇怪的人跑来偷看我,烦死了!”

    阮棠挑起眉,圆圆的红唇微弯,“你的语气可不像是烦恼的样子。”

    感觉他还挺高兴的!

    “原来阿迟哥哥喜欢被人围观呀,唔,出名的好处还是挺多的嘛!”

    江迟一翻白眼,“才不是,谁喜欢被人围观了,我这是一见到你就高兴起来了!”

    尤其,尤其是还听到你和别人,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我就更高兴了!

    高兴的想要去操场上跑个十几二十圈!

    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像只忠诚的大狗,眼巴巴的看着她,头发翘起一撮,身后如同长了一根尾巴,对着她晃来晃去。

    阮棠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替他梳理着不听话的头发,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的发根,让他舒服的缩了缩脖子。

    “绵绵,我只喜欢你看我。”

    只要你看我一眼,我的心脏都要飞起来啦!

    全程前排围观的蒋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吃狗粮?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嗑糖嗑得有点high!她感觉自己有点上瘾!

    后排围观的林思远:呵呵,习惯就好!

    江迟一走,蒋黎就有点蠢蠢欲动,想要拉着阮棠问一问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细节,又觉得有点不符合自己高冷的形象,努力把话咽了下去。

    表白事件的后续热度慢慢降了下来,阮棠始终没有见到女主角出现过,除了表白的那天。

    身边的朋友向高年级的男生听了几句,对方在高二年级名声很大,高挑,漂亮,会扮,还是拉拉队的队长,是学校里著名的女神之一,追求者众,校花的呼声很高。

    名字也好听,叫白露,随意青枫白露寒,只听名字都觉得是个美人。

    回去的路上,阮棠还和江迟提起这件事,“多好听的名字啊,一听就觉得有诗意。”

    江迟嗤笑一声,“好听?哪有你的名字好听!你的名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阮棠,软糖,一听就觉得甜滋滋!

    她是他的软糖,敲碎了,融化了,软绵绵甜蜜蜜的黏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里全是柔情蜜意。

    阮棠哼了一声,脆生生的嗔道,“阿迟哥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迟刚要笑,就听到她自己否定了出口的话,“不对不对,这是友情滤镜太厚了!”

    江迟耸耸肩,“反正我眼里只有你一个,滤镜有多厚也没关系的吧!”

    还有,你真的确定,是友情滤镜吗?

    他正算逗她两句,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两下,阮棠的脚步定住,微微低下了头,“阿迟哥哥,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江迟想要回头,被她的手阻止了,“别回头,容易草惊蛇。”

    她掏出一面镜子递给他,“用这个。”

    果然,身后不远处有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不缓不急的跟着两人,见到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把手里的烟头一扔,大步跑了上来。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江迟只来得及把阮棠护在身后。

    “有事?”他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容紧绷。

    七个。

    一共七个男生,比他高的有两个,但是瘦竹竿威胁不大,比他壮的有一个,但是跑步的速度不快,还有一个胖子。

    他默默计算着自己成功将这几人击败的几率,悄悄握紧了拳头。

    “臭子,就是你拒绝了白露?”胖子先开了口,“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怪不得能勾引到白露!”

    原来是为了那个表白的学姐找场子,江迟心里有了底。

    “你们的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骗鬼呢?不认识的话白露怎么可能跟你告白?”

    几人的语气不善,着话就想冲过来人。

    阮棠怯生生的从江迟背后钻了出来,“大哥哥,阿迟他真的不认识白露学姐的,我可以作证。”

    竹竿看了她一眼,“哟,这儿还藏着一个呢?子,脚踏两条船啊!”

    “放心,我们不女人,你乖乖走吧!”

    “这是你的女朋友?子,艳福不浅啊!听你还是在实验班,不然我们去告诉老师怎么样?”

    他们也就是而已,哪个老师会相信一个不良少年的话?他们可没有报告的习惯,他们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江迟却不知道他们得是真是假,把阮棠推到了自己身后,“她是我妹妹,你们放她走!”

    阮棠紧紧的攥着江迟的袖子,一动不动。

    “你去那边等我,我答应过你,我绝对不会输的,乖一点!”

    阮棠盯了他两秒,“也不许受伤。”

    “好。”

    她拎着书包躲到了墙角,看着江迟慢条斯理的撸起袖子,活动着手腕和肩膀,脸色沉了下来。

    “来吧!”

    “臭子,还挺嚣张!”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冲了上来,对着他拳脚相加。

    江迟也不是吃素的,起架来带着一股子无所畏惧的狠劲儿,眼睛微眯,目光锐利,一招一式势不可当。

    就这一点而言,他很感激江河,除了隐瞒,这个男人没有做出过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情。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办法把这个人当作父亲了。

    江迟垂着眼,面容更冷,脚上的力道加重,直接将扑上来的瘦竹竿踹倒在地!

    七个人之中,倒在地上的有四个,两个想跑,被他抓住脖子拎了回来。

    江迟很久没架,这一场得痛快淋漓,每一个毛孔都兴奋的张开,他嘴角微勾,看着贴墙站的胖子。

    “过来啊,让我两下!”

    然而胖子没有兴趣给他做人肉沙包,两条腿哆哆嗦嗦,“大哥,江哥,别我,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别我!”

    “呸!没出息!”

    江迟啐了一口,还以为是个扛的,没想到这么没劲!

    他拍了拍手,抖抖肩膀,长腿在胖子的肚皮上一踹,居高临下,“喂,我不管你们是来给谁找场子,今天都给我记住了,要是再敢有下次,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还有,那个白什么的老女人,老子看不上,让她离我远一点,行了,都滚吧!”

    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江迟嫌弃的啧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牙龈,他背上书包,擦了擦手,送阮棠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一直走到了阮家楼下,江迟才停下了脚步。

    阮棠转过身,刚要和他再见,就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手腕。

    “绵绵,你在想什么?”

    阮棠定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阿迟哥哥,我在想——”

    “妹妹和女朋友,不能是同一个人吗?”

    当天晚上,江迟做了一个梦。

    黑漆漆的梦,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在询问,“妹妹和女朋友,不能是同一个人吗?”

    绵软甜美,是阮棠的声音。

    他想回答她,他想找到她,告诉她当然可以是同一个人,可他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一个字也不出。

    醒来的时候,江迟满头大汗。

    因为开学时两人走得很近,每天又一起上下学,自然有人猜测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人听到阮棠喊他哥哥,他就直接承认下来,这是他妹妹,谁如果欺负阮棠就是跟他过不去。

    过去的三年也是这样,只是自从上了高中,身边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到了一起,加入到了早恋的大军之中,看待男生女生的关系时就不自觉多了几分暧昧。

    江迟的知名度很高,一开学时校园女神公然表白被拒绝,加上后来以一敌七一战成名,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带了点畏惧,但背地里却对他的事情如数家珍,连带着阮棠的知名度也高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大家猜了无数个版本。

    江迟自己无所谓,但他不想让阮棠惹上这些闲话。

    她单纯天真的像是一张白纸,他不想过早的让她染上其他色彩,何况姑娘还没开窍。

    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阮棠是他妹妹,有人猜测是继兄妹,也有人觉得像是远房表兄妹。

    听了这些传言,林思远大惑不解,“迟哥,你干吗不去表白?有什么好怕的?”

    在他看来,两人在一起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嘛,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不挑明呢?

    老大的心思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他搞不懂啊!

    “不是怕,是……”

    江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从他手里接过一根烟,点燃,也不抽,就看着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跳跃不定。

    “我下不去手,她还太。”

    江迟单手掐灭了烟头,唇角透出几分笑意,“算起来,我们已经认识十一年了。”

    “从我五岁那年开始,就再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在我身边,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是一如既往,还是索然无味,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时逑张大了嘴,“十一年前?老大你这眼光放得很长远嘛!”

    林思远想了想,提出一个假设,“那如果她不在你身边了呢?”

    江迟差点把烟头摁在他脑袋上,“想架?直啊!”

    “不不不,迟哥我胡的,你瞧我这张嘴!”林思远笑眯眯的了自己一个嘴巴,不敢再提。

    江迟沉吟片刻,眉眼低垂。

    “如果她走了,那我,大概也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吧。”

    这个世界上有六十几亿人口,这座城市住着六百万,可他只喜欢她。

    她是他年少时所有的欢欣雀跃,她是他从过去到未来全部的英雄梦想,她是他的勇气,他的坚持,他的期待。

    她要有光,他的世界才有了光。

    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一步不离,他生命中最得意的时候,她一样在他身旁,分享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如果她离开了……

    他大概真的没有勇气一个人走下去的。

    “那,如果人家不喜欢你呢?”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思远觉得自己是作了个大死。

    就连脑子缺根弦的时逑都觉得不太妙,敬畏的退开了半步,以免被江迟的怒气波及到。

    江迟倒是没生气,而是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她不喜欢啊,”他舔了舔牙龈,眼睛微眯,“老子的妹妹当然配得上最好的男人,她要是不喜欢我,那就成全……”

    他不下去了。

    “呸!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她喜欢什么样子,我就变成什么样子!”江迟信誓旦旦。

    “不,”他笑得自信又张扬,“她只会喜欢我!”

    其实,江迟在很久以前也努力过,努力提醒自己,要把阮棠当妹妹,保护她,帮助她,但是不要去干涉她的选择。

    可惜,心动这种东西,一旦破土而出,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只能任由感情疯涨。

    越是压抑,反弹的就越狠,他现在只想把她拐回家当媳妇儿!

    又香又软又可人的媳妇儿,还能够随便抱随便亲,嘿,想想就觉得激动!

    江迟舔舔唇,开始琢磨怎么把人从妹妹变成媳妇儿!

    阮棠那天问他妹妹和女朋友能不能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噢,他的是,“妹妹是妹妹,女朋友是女朋友,怎么能是一个人呢!那不是乱套了吗!”

    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当时脑子短路了!

    一不留神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江迟懊悔不已,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啊!

    下一次,等下一次她再问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她,别人家的妹妹和他家的妹妹不一样啊,他从就是把她当媳妇儿养啊!

    要不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媳妇儿,谁也不许多看一眼!

    可惜,阮棠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就想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样。

    看着她专心学习的样子,江迟有点牙疼。

    怎么就不问了呢?他还等着呢!

    可惜,一直到上午放学,她也没有回头看过他。

    江迟不高兴了,他要搞事!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坐在最后一排的江迟对着蒋黎了个响指,“同学,换个座儿呗!”

    外表冰冷内心八卦欲旺盛的蒋黎对这人的心思门儿清,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坐到了后排无人的座位,江迟长腿一迈,就坐到了阮棠身边,对着她挤眉弄眼。

    “这位善良的女同学,看在我们是同桌的份上,借我看看书怎么样?”

    阮棠还没话,旁边的人先议论开了,“他不是不听课的吗?还看书干吗?”

    “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就别管了!”

    江迟瞪了他一眼,周围的人纷纷闭了嘴,敢怒不敢言。

    阮棠把课本推了过去,坐得离他近了些,偷偷扯他的袖子,“阿迟哥哥,你太高了,会挡住后面的同学的。”

    江迟一挑眉,看向身后的男生,“会吗?”

    男生连忙摇手,“不会不会!”

    他除了怪自己长得矮,还能怎么办呢?

    江迟满意的凑到了阮棠身边,“你看,他不会了。”

    老师已经进了教室,阮棠没有什么,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戳了他一下。

    她习惯性的去戳他的腰,时候他腰上的肉软软的,一戳就会陷下去,现在都变得硬梆梆的,戳也戳不动,反倒是江迟夸张的叫了一声,“哎哟,好疼!”

    阮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头发和粉笔一个颜色,看到江迟不老实,直接一个粉笔头就扔了过去。

    “当”的一声,正中靶心,落在江迟的桌面上。

    “江迟,再话就出去!”

    能坐到阮棠身边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江迟老实了一会儿,又开始作妖。

    他先是扭头看了一会儿阮棠的侧脸,见她不理他,就拿笔在她的笔记本上画人。

    阮棠的笔记工工整整,旁边多出来的人画风清奇,她不由得扭头瞪了他一眼:好好听讲!

    江迟笑了笑:听讲哪有看你有意思啊!

    阮棠抿唇一笑,正要继续听讲,就听到老师点了江迟的大名。

    “来,江迟同学,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

    江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在阮棠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无辜的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不会!”

    完,他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看也不看被气的冒烟的老师。

    以前因为他经常在课上睡觉,很少有老师会点他的名,反正他坐最后一排,也不会影响别人,可今天不一样,他坐的位置太显眼,老师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阮棠戳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去呀,你明明就会的!

    江迟没有动,他懒得动弹,上去做题实在是影响他学渣的形象!

    老师狠狠瞪他一眼,“那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不要影响别人!”

    他在这里坐着,其他人连课都听不好。

    江迟依然一动不动,他好不容易才过来一次,还想和绵绵多坐一会儿呢!

    老师被气的摔了粉笔,“不回去?那就出去!”

    江迟垂着眼,笑了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骄傲的下巴高昂着,少年的轮廓渐渐蜕变的清晰,棱角初现。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阮棠的笔却不心掉到了地上。

    她晃了一下神。

    江迟的状态不太对。

    就算他走路的姿态张扬又潇洒,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可她却觉得,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孤独。

    他很不对劲,像是在故意和老师对着干。

    阮棠回过头,透过窗户看了他一样。

    江迟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望着远方出神,神情冷淡。

    她蓦地站了起来,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她轻声和老师请假,“抱歉,老师,我有点不太舒服。”

    她成绩拔尖,长得又乖巧甜美,各科老师都对她印象不错,一听这话,赶紧让她去了医务室。

    阮棠拒绝了几个想要陪她去医务室的同学,低着头走了出去。

    江迟一愣。

    “你怎么出来了?”

    “和你一样啊!”

    江迟嗤笑一声,“你怎么可能被罚站……卧槽!他罚你站?”

    着,他就撸起了袖子。

    阮棠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了他,“我身体不舒服,然后老师放我出来了。”

    她顿了两秒,“我陪你罚站。”

    江迟看了她片刻,心里暖融融的,在她脸上捏了捏,“你你,怎么就那么甜呢!走,既然‘身体不舒服’,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阮棠回头看了一眼,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走过操场,去了篮球场后头的树林。

    每个学校都会有一片树林,每个树林里都会有情侣在接吻,班里的同学已经看到过好几回了,得绘声绘色,只是阮棠还没见过。

    江迟跑进超市,买了一杯热奶茶给她。阮棠接过来,用手指扯住了他的袖子。

    “从到大就这么一个动作!”江迟嘲笑她,却没有甩开她的手,“怎么了?不高兴?”

    阮棠紧盯着他,圆圆的红唇动了动,“这话该我问才对,阿迟哥哥,你不高兴吗?”

    江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怎么会呢,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故作轻松,不自在的别开了头。

    “你答应过的,永远不会骗我。”阮棠吸了一口奶茶,两颊圆鼓鼓的,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阿迟哥哥,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呢!”

    她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她一个学习大过天的学霸不听讲,跑出来陪他罚站,她要和他一起承担——

    江迟觉得自己手心直冒汗,牙齿碰到了一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真想直接吻下去!

    可他不敢。

    怂死了!

    你怂死了,江迟!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躲开了她的眼神。

    阮棠踮起脚,捧住了他的脸,“阿迟哥哥!话呀!不要发呆!”

    她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像是金鱼!可爱到犯规!

    他舔舔唇,深吸一口气,“我昨天和我妈吵了一架。”

    “是因为……当年的事吗?”

    江迟没点头,也没有摇头,“绵绵,我十六岁了,她却始终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想见见我的父亲,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我不觉得我有错。”

    “我妈骂了我一顿,这些事不该我管,让我好好学习,绵绵,我做错了吗?”

    从十三岁那年的夜里,他就开始问自己:他做错了吗?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阮棠想了一会儿,“站在你的立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阿迟哥哥。”

    “如果是我,可能会比你还难受。”原本和美的家庭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甚至没有人给他一个解释,如果她是江迟,可能会难过很多年。

    “那……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呢?”

    阮棠摇摇头,“阿迟哥哥,我只能站在你的立场上来思考。”

    “设身处地本身就是很难的一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不得已,很难分清是对是错。我可以理解你,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这一边,但是大人的世界很复杂,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未必能去理解你的感受和处境。”

    “我没有办法站在你父母的立场上来思考,也不想去要求你体谅他们,我只是心疼你。”

    无论如何,这件事里受伤最深的就是江迟。

    而最无辜的人,也是江迟。

    江迟的左手已经在口袋里攥成了拳头,一时没忍住,伸出右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绵绵,让我抱一会儿。”

    阮棠安安静静的靠在少年日益结实的胸膛,手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阿迟哥哥,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绵绵总是陪着你的。”

    江迟迟和阮绵绵,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