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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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西!”江承睚眦目裂双眸猩红,眼也不眨紧盯着眼下的海域,一脸绝然便刻不容缓要往下跃,被赶过来的宋迟急急一把抓住。

    “你疯了?!”他急躁吼他,“这么跳下去还要不要命了?”

    “你滚开!”江承眼眶通红狠狠推开宋迟,转身又要跳下去,被宋迟一个强力拽了回来。

    “你他妈够了!”宋迟一拳砸过去,“你这么跳下去能找到她?你要真死了沈西回来见不到你是不是让她再跟着你一块儿殉情?”

    “你现在要做的是快速组织海洋搜救,不是在这寻死觅活。”

    宋迟喘着粗气瞪他,在他身前拦住他,迅速掏出手机联系海洋救援。

    江正烨不知道沈竞他们安排了人在擎天崖四周地势较低的地方守着,只是一昧地防御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警察,往以防出现意外情况而一早规划好的路线逃,竟也意外与埋伏防守的人错开。

    那是一条算不上路的僻狭径,拨开荆棘也刚好能容得一人通过。崖上空旷没有遮掩物,而从崖边以下,便是茂密的丛林,易守难攻,也利于逃离,尾随的警察一开始还能紧跟江正烨,可穿入丛林后,他们的视线受阻,很快便见不到江正烨的踪影。

    而江正烨在摆脱警察的追踪后,便瘸着腿迅速往逃离通道转移。他在山下路口隐蔽处备着一辆车,那车挂着出租车顶灯,以扰乱视线。

    腿上中-枪的位置鲜血已经染红整个裤管,流血量不,他的面上已经有几分苍白。好不容易强忍着伤口的痛处仓皇逃到山下,他阴沉着眸快速往他停车的位置一瘸一拐走去。枪-支还紧紧握在手上,一脸防备警惕,双眸凌利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动静。

    车子就在眼前几步远处,江正烨面上松懈几分,从上衣口袋摸索着车钥匙,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人从里推开。

    他心下一凛,杀意在眸底一闪而过,风驰电掣间他扬枪便将枪口对准对方,手指迅速扣下扳机。

    “爸,是我。”江梵静静看着江正烨,沉沉开口。

    江正烨拧着眉确认是江梵自己一个人,才沉着脸放下枪。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往车走去。

    “来接您。”江梵淡声道。微敛的眼睑,眸色复杂难辨。

    而刚从围追堵塞中逃离的江正烨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先离开这儿,给我安排个安全的地方。”着神色阴狠下来,“他们竟然敢给我玩阴的!”

    江梵注意到他腿上的伤,“您受伤了。”他的嗓音平静清淡,听不出情绪。

    “事。”江正烨冷哼,人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快上车,别让他们追过来。”

    没有意料中驾驶座车门被拉开的动静,反倒是有一阵极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听力向来敏感,耳朵一动,迅速分辨出这细微的声音源于什么。

    是很多人刻意放轻脚步训练有素往一个方向赶的声音,而这声音,由远及近。

    江正烨当即就森冷着脸倏地睁了眼,同时手敏捷地抓起他上车是搁置在腿上的枪便迅速循着声音指向窗外。

    太阳穴已经被一管冰冷的枪口抵住。

    “把枪放下。”一道声厉词严的陌生男性嗓音在耳边炸开。

    在他眯眼的那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鱼贯而出的警察已经密密将他包围住。

    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他一脸阴翳盯紧面前的警察。对方人多势众,他单枪匹马,若真起冲突,他必然没有胜算。

    江梵缓步站到他面前,抿着唇瓣面色平静与他对视。

    江正烨盯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不敢置信之后,又是嗜血的冰冷浮上面庞。

    “是你?”他冷声质问。

    “对不起,爸。”江梵面无表情平淡回他。深深看他一眼,侧身让警察将他从车上抓下来。

    在废弃工厂被他命人击昏后,江正烨就让人把他送回去。沿途颠簸,他一路上晕晕沉沉,似醒非醒。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从车前座两个人的口中知道了江正烨之后的安排。

    他不知道沈竞他们会不会在崖上就能把他拿下,保险起见,他被送回京城后,还是着手做了他的安排。如果他在崖上没被捕获,那要逃脱肯定会从他事先规划好的逃离路径离开,而他要做的事,就是在那之前,带着警察在他必经的逃跑之路附近埋伏。

    以往很多时候他都以为,他的父亲只是在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上用了一些手段而已。虽然很残忍很现实,但不得不,这就是很多商人在处事上的特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止江正烨一个人而已。

    用这个理由很好地服着自己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所以一直以来,即便是身为颇有名望的律师,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昧着良心为他父亲开脱所有的罪名。

    可他不知道,为了江氏集团,江正烨竟然能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狠心杀害。不是意外刺激到江承的父亲不治身亡,而是刻意拿开了氧气罩。而如今,他甚至绑架,要故技重施杀死沈竞他们。

    他用法律为标尺量度那些违法犯罪的人,同时又一直在钻法律空子纵容自己的父亲为非作歹谋害性命。

    他忽然就想起很的时候,他已故的奶奶给他和江承的故事。母亲一直纵容着自四处偷窃的儿子,对他不法的行为视而不见,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长大后的孩子终于因为偷窃罪被拘捕送进牢房。斩首台上,他怀恨咬掉了痛哭流涕的母亲的一只耳朵,悲痛质问她为什么时候不制止他这样的行为。

    而他,好像从江正烨夺取江氏集团开始,便一直站在比那个母亲更甚的立场。他为虎作伥了这么多年,江正烨走到今天不全是他的责任,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到了这一步,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沈竞心急如焚一路闯红灯将乔也送进了医院。

    路上联系了医院,他们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护士已经推着推床在等候。

    乔也羊水已经破了,混着血液,几乎全身都血糊糊湿透。沈竞将她抱上推床,身上的衣服也轻易被湿透染红。

    出血的情况严重,接到乔也,医生护士便面色凝重疾步推着她进了手术室。

    沈竞和医生一起全程推着推床将乔也往手术室送,双眸紧紧盯着推床上面上几无血色痛苦地皱着脸咬唇忍痛的乔也,心脏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揪得生疼。

    “乔也!”他哑声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眼眶通红,眉心心痛地紧紧蹙起,攥着乔也覆在肚子上的手,生怕一个松手她便会消失。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被尖锐的疼痛刺透着,乔也浑身上下的感官被蔓延的疼席卷,耳边细细碎碎捕捉到沈竞一直在低唤她的名字,雾气氤氲的眸子睁了睁,她掀了掀唇想安抚他,让他不要担心,张嘴却是压抑的呜咽。她抽噎着想止住哭泣,可随着沈竞被浓郁的心疼和恐惧满满充斥的眉眼在她眼皮微掀的眼眸里逐渐清晰,痛意便裹挟着莫名的委屈迅速侵袭,她再也压抑不住,细细地哭了起来,眼角的湿润也迅速积聚,从眼角滑落,混着汗液沾湿她的发层。

    “沈竞……”不停有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嘴唇蠕动轻叫了下沈竞的名字,被他紧握着的手动了动。她想去回握他,又怕她被疼痛刺激失控误伤他。

    她发出的声音极轻极含糊,可沈竞还是依稀辨清她了哪两个字。

    “我在。我在!”他颤声应着,稍加力道握她的手,让她更加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

    手术室里已经有医生在等候,他抬脚便想跟护士一起推着乔也进去,被护士公事公办拦在了门外。

    “沈先生,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

    乔也的手从他的手掌里脱离,他的心也一空。

    “我不影响你们。”他难得的语气里有些哀求的神色,喉咙已经干涩,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刀割般疼。

    “对不起,您太太不是正常生产,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乔也。”沈竞低低呢喃着乔也的名字,眼睁睁看她被推进病房,随即手术室亮起了红灯。

    他站在手术室外,听着手术室里乔也压抑隐忍的哭声,浑身一阵脱力,颓丧地落到了椅子上。

    他猩红着眼垂眸看着此刻还忍不住微颤的手,久久没有动作。那双大手沾了不少乔也的血,有一些已经凝固。

    满脑子如走马灯般回放着乔也满身血迹在他怀里因为忍疼而浑身微颤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搐,极大的惊惧恐慌,他的鼻头都在不停冒汗。

    他眼睁睁看着她无助地独自疼痛,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本该是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可她的难受和痛苦,他帮她分担不了丝毫。这种时候,他笨拙地只知道握着她的手,连安慰的话也不会,喉头梗塞得连唤她的名字都沙哑得不像话。

    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