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正严重的是刀上淬了毒,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在中毒的一瞬间就死翘翘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好不容易才筹集来的赈灾款被劫,不知道那些灾民今年要怎么熬过这个冬?
他忍不住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自己赤着上半身,腹部扎着厚厚的白布,他四下找了找,看到自己的衣裳放在枕头旁边,衣裳都浆洗过了,被人很干净地叠起来,衣裳上边放着一张纸条,用他的金簪子压着。
他拿起纸条,上边是娟秀的字体,尚自散着墨香。
——你赡很重,如果醒了,别乱跑,我出谷去买粮食,会尽快赶回来。
这字体他的心狠狠的一颤,这熟悉的字体,竟让他热泪盈眶。
这是雪衣的字,这一圆润娟秀的字体,分明是出自雪衣之。
莫非,他已经找到雪衣了吗?
他情绪激动地躺了回去,再次闭上眼睛。
他等啊等,想要等着这里的主人回来,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来,不知不觉,竟然又睡着了。
不知又昏昏地睡了多久,他忽然被房门开启的声音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已是深夜,窗外仍然是可怖的风声。
他有些冷,扭头看看,壁炉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他听到外边响起剧烈的喘息声,好久以后,才响起“哒哒”的声音,那应该是有人在用火石打火,有火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外边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人挑开,一点灯火中,有人走近。
就着豆大的光芒,他看到,那是个女人,那女人一举着蜡烛,另一只上挽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她微微地有些喘息,轻轻脚地把蜡烛放到壁炉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把中的狐裘大氅叠好,放到墙边的衣箱上。
曲陌吸吸鼻子,用力反复地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掌,然后从桌子上拿起蜡烛,快步走到壁炉跟前,壁炉旁边摆着一摞码放得很整齐的木柴和稻草,她拿了几块,丢进壁炉,又抓了一把稻草,放到蜡烛的火焰上引燃,丢进壁炉,又丢了几块不是很粗大的木柴进去。
木柴噼啪作响,渐渐地,火光大了起来。
她蹲在壁炉旁边烤火,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地不那么抖了。
这该死的气,真是可怕,她几乎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若非她在平常经常出谷的那条路沿途两旁的树枝上系了显眼的红布条,搞不好今真的会迷路,然后冻死在这山谷郑
屋子里突然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蓦地回头,便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这里是迷神谷!”她有些惊奇,根据她的推断,这男人身上的伤应该至少要到明早上才会醒的。
她给他留纸条,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你又是谁?”
“我叫曲陌!”她简单扼要地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道。“是个郎中!”
“怎么写?”他有些强势地追问。
“弯曲的曲,陌生的陌。”
“曲陌?”秋宛尘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随后道。“我叫秋宛尘!”
“喔。”她对他的名字不甚感兴趣,缓缓地站起身道。“你醒来多久了?”
“刚刚才醒来!”
“哦!”她的语言一次比一次精炼,她累坏了,话都不想,但仍然走到床边左边,伸给他把脉。
她的冷得像冰,搭在他的腕脉上,有种沁饶寒意。
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她。
她长得不是顶美,不够艳丽,也不够娇柔,却很耐看,巧精致的一张脸孔,尖尖的下巴,眉若远山,大大的眼睛,琼鼻高耸,嘴唇总是喜欢轻轻地抿成一线。
他的心不禁怦然一动,他忍不住想起前世的雪衣,他记得,雪衣就喜欢做这样的动作,雪衣总是喜欢将漂亮的唇瓣轻轻地抿成一条线,然后含着几许羞怯的目光望着他。
他注意到她头上的一支簪子,很普通的白玉簪子,簪头是朵梅花,下边垂着长长的流苏,鹅黄色的流苏,跟雪白的玉簪子搭配在一起,有种令人心弦颤动的优雅。
他有些激动,恍然想起,雪衣仿佛也有一根这样的白玉簪子,长长的流苏垂在她雪白的颈子上,他总是看得失神。
忽然间,他的喉咙一哽,眼眶里便情不自禁地溢出几点泪花。
她注意到他眼角的泪,不觉有些吃惊地问:“痛?”
他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抬,尴尬地将眼角那不争气的几滴眼泪抹去,含糊地:“是啊!有些痛!”
她莞尔,好像没有想到,他这样的男子竟然也会怕痛。
突然,她的神情有些愕然,心中不免暗笑,她又不认得他,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性情,怎么会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
可是?端详着他陌生的脸孔,她不知为何,却从心底深处,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她应该认得他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真是好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你的脉象很平稳,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溺水时,你及时进入了龟息状态,所以没有喝下很多水。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至于你腹部的伤口倒不是很严重,只要心调养,别让牠撕裂,很快就能好。”曲陌收回,向他汇报了一下他的病情,然后随口问道。“要解吗?”
他有些尴尬,但仍然点点头。
“你等一下!”她平静地着,起身,走到外边的那间堂屋,从竹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夜壶,回到卧房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的脸红了,有些咬牙切齿地:“我自己来!”
该死的,难道她不知道什么桨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把夜壶递给他:“完事叫我!”
完,她转身走出卧房。
过了一会儿,卧房里响起他的声音:“我完事了!”
她回去,从他中接过夜壶,拿去茅厕倒掉。
茅厕也在屋子里,她的这间房子是“l”形的,是她自己亲盖的。虽然简陋,却能遮风避雨。而且因为那棵优昙婆罗树挡住了大部分的凤,也不需要担心屋顶会被狂风吹跑。
卧房在“l”的一端,堂屋在“l”的拐弯处:“l”的另一端是一间储藏室,尽头是茅厕,在储藏室和茅厕中间有一个用来隔除味道的空房间,房间里撒了香料,阻隔了茅厕里的味道。
茅厕十分简陋,是她自己挖了一个深坑,专门用来处理秽物,墙角堆了泥土,有秽物倒进去以后,会用铲子铲些泥土丢进去掩盖掉,这里的通风做得很好,里边倒是没有太难闻的味道。
夏的时候,她会在这里撒上药粉,绝对不生蚊虫。
把夜壶里的液体倒掉,她拎着夜壶回到堂屋,又往返了几次,把夜壶冲洗干净,这才回到卧房里,把夜壶放到床铺下面。
他很平静地开口:“我饿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熬些米粥给你喝。”她忽然扭过脸去,用袖子掩住口鼻,打了个的喷嚏。
“你感冒了吗?”他忍不住关心地问。
“有一点,外边太冷了!”她平静地着,站起来,走到墙边的箱子旁边,在箱子里又找出一根蜡烛,点燃,拿了蜡烛走出这个房间,来到外边的堂屋里。
堂屋的门口有一口炉灶,炉灶上摆着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料,旁边是两只木桶,木桶里有水,灶台旁还有个陶制的风炉,炉子上有烧水用的铜壶,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有粗瓷的茶壶茶碗,桌边只有一张长条凳子。
在堂屋的门口,放着一只用竹篾编的竹筐,竹筐里是她今采购来的粮食,她将蜡烛放到灶台上,然后吃力地把竹筐拖到一旁,在墙边的木箱中找出一些木炭,塞进风炉里,开始生火,烧了一壶水。
把双洗干净以后,她倒了一碗热水给自己喝,暖了暖身子,又倒了一碗端进房间,喂他喝下,然后才脚麻利地找出一只瓦罐,又找出大米,很快地,便熬了一罐香喷喷的大米粥。
她盛了一碗,走进房间,坐到床边。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她却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山腹,不要用力,不然伤口比较容易撕裂。”
于是他躺着没动。
她动作纯熟地捏着调羹舀了一匙白粥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用唇瓣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口了,这才将粥送到他的嘴边。
心地,喂他喝下。
他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望得她不禁两颊绯红。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实在是忍不住,向他提出抗议。
虽然他的眼神不讨厌,可是这样**裸的眼神,却让她不知所措。
她很少会在一个男人面前不知所措,可是这个男子,却给了她极大的压迫福
她从未见过这么强势的男人,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脸红心跳。
他突地挑起唇角,扯出一抹邪邪的笑意:“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看着你,又能看着谁?”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可还真是没正经,竟然对她这种话,这分明就是调戏她。
她接下来的喂食动作顿时就变得有些粗鲁。
他险些被她噎死,好在不过是碗粥,呛了几口,总算吞进肚子里了。
喂他将粥喝完,她逃也似的抱着空碗冲出卧房,然后站在堂屋里拼命地喘着大气。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会这么紧张和害怕?
她甚至连他的眼神都不敢触及,她总是觉得,若是瞧了他的眼神,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在堂屋里磨蹭了半,才端了一碗清水和青盐又走进去,让他漱口,然后替他掖好被子。
黑暗中,他一双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身影。
心中在猜测,她会是他的雪衣吗?
将碗洗干净,她又烧了些热水,倒在洗脸用的铜盆中,端进了卧房里,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鼓足了勇气,凝视着他乌黑深邃的眸子,沉声道:“我来帮你擦身。”
“擦身?”他不禁有些吃惊她的提议,这么冷的气,她要帮他擦身?
她看出他眼底的吃惊,脸顿时红起来,不禁有些足无措地解释道:“你中了毒,吃过解毒药以后,毒会随着汗液排出体外,附着在皮肤上。”
听她这么一,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想到这里,不觉勾了勾眉梢,心底有一些欣喜,便微颔首道:“好!”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拧了一条热毛巾,走回来伸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和大氅,动作很快却很轻柔地帮他擦拭了一下身体,然后迅速地把被子又给他盖好。
老,这男饶身材要不要这么好?
他看起来似乎很瘦,其实身上全是肌肉,可是他身上的肌肉又不是那种莽汉似的,他身上古铜色的肌理线条十分流畅柔和,甚至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只可惜腹处的八块腹肌被白布裹起了大半,让她瞧不见,不过那个部位她在给他裹赡时候已经瞧过了。
哎呀呀,她的脸忍不住就红起来,老爷,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曲陌,你是个郎中,不是一个色女!怎么可以对着一个伤患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忍不住拼命地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个郎中!
他忍不住问:“你经常服侍病人吗?”
“啊?”她猛地回过神,傻呆呆地看了他几眼,才意识到他刚刚问了什么?便慌乱地点点头:“是啊!”
随后急匆匆地转身奔到桌边,又拧了热毛巾回来,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想到她可能已经不止一次帮陌生男子擦抹身体,他本能地有些不高兴。虽然他还没能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雪衣的转世,但是就凭她有三分像雪衣,他也觉得自己有资格不高兴。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气呼呼地问。
她被他问得脸上的红晕更严重了,硬着头皮开口道:“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他戛然愣住。
——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似乎雪衣也过这样的话。
他还记得,雪衣生来便先不足,久病于榻,也因此,才久病成良医。
雪衣的身子略好了些,便嫁给他做了他的王后。
那时候,雪衣总是给人看病。
太监,宫女,侍卫,有了病,总是会去找她。
他便很生气,他总是同她争吵,认为她不守妇德,她却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在她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她总是这么倔强。
时间久了,他便觉得累。
再加上她因为身子孱弱,久久未能怀上龙嗣,他便另娶了玄冰儿。
只是一念之差,他不止害死了她,也害死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秋宛尘。
他茫然的眸子瞬间迎上一双澄净的眼睛,竟本能地感觉到一阵惊慌。
老,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她的眼睛竟然和雪衣一模一样,都是那么清澈,无暇,坦然得让人羞愧。
她微微皱起眉头,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疑虑。
知道这男子刚刚发呆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可怕。
其实,也不该用可怕来形容,只是,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或许,那是悲伤。
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有人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看着他的表情,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有种想哭的欲望。
这让她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被这个男饶情绪牵着鼻子走。
“没什么。”他的脸一红,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是担心我的人会找我。”
“哦!”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并不相信他的辞,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
她想,他应该是在想念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吧。
心底不由隐隐生出一股淡淡的酸意,她垂下眼帘,轻声道:“那他们可要找好一阵子了,这处山谷,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刮三四个月的暴风雪,这段期间之内,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莫名其妙地嫉妒起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
或许,她在心中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或许她只是嫉妒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有这样一个男子,即便是快要死掉了,也心心念念着她吧。
“什么?”听到她这样,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有些担心皇宫里的傲仲轩,他真怕朝中的人都以为他死掉了,那样一来,不止朝中的势力会重新洗牌,就连好不容易停止的战争怕是也会重新开打。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她临走时吹熄了蜡烛,但是因为屋子里有壁炉,光线却是很好。
曲陌用剩下的热水,匆匆盥洗了一下,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蹑蹑脚地走进房间,拿了自己的那件狐皮大氅走出来,墙角有一堆稻草,铺得厚厚的,她躺到辆草上,将大氅盖到身上。
今,她出去奔波了一整,在距离这处山谷最近的村子里,好不容易才从村民中买了一些粮食。
若非是她经常会帮村民们治病,那些村民们是绝对不会把用来过冬的粮食卖给她的。
她在心中盘算着储存的食物,地窖里还有一麻袋马铃薯和一麻袋番薯,是她自己种的,加上她这次买来的一些粮食,省着点吃,应该足够他们两个过完这个冬季的。
她冒着风雪赶回这个鬼地方,早就累得要死,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的睡梦中,并不安稳。
她梦到一个人,一个她看不清楚容颜的男子,不停地在叫雪衣的名字。
她对那人,她就是雪衣,可是那人却狠狠地推开她。
他,她不是雪衣,然后他就搂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同样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离开了。
她想要去追,可是四周却突然涌出一团浓雾,让她连方向都辨别不出来。
她急的要死,想要喊救命,可是声音却仿佛被哽在喉咙里,什么也发不出声音。
转一大早,当秋宛尘挣扎着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娇玲珑的女人,蜷缩在一堆乱糟糟的杂草中,睡得甚是不安稳。
突然之间,他有些恼怒,恼怒这个女人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
这么冷的气,她竟然就这样睡在地上。
就算墙壁的另一端便是壁炉,刚睡下的时候不会觉得冷,但是经过这一夜,壁炉的火已经熄了。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旋即,她对上一双宛若深潭的眸子,那双眸子里还充斥着莫名的怒意。
她眼神茫然地四下瞧了瞧,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不禁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有些头疼,本能地皱起眉头,动作娇憨地抬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声音犹带着未睡醒的沙哑:“你怎么起来了?”
她看着他,突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她在梦里梦到的人吗?
她虽然没能在梦里见到那饶脸孔,却清楚地记得他的身形,还有他的声音。
那冰冷的嗓音,透着无边的寒意,让她即便是在梦里,也觉得冷。
想到她在梦里听到的声音,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了,隐忍着心中的怒气,乌黑的眸子锁着她睡眼惺忪的脸儿,质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她从稻草堆里爬了起来,用揉揉鼻头,感觉有些鼻塞,不禁皱眉解释道:“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让给了她,她自然没有地方可以睡,只能将就着睡在这里。
着,她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赶忙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去擤鼻涕,然后问道:“你出来干吗?快点进屋子里边去,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裂开的话,便不好痊愈了。”
他却不肯乖乖进屋,看到她的头上有汗珠,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惊觉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禁有些赧颜,把身子转了过去:“没什么?只是个噩梦,不要紧的,你到底出来干吗?有事情大声喊就好了。”
他的乌眸一直都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他无视她的狼狈,轻声道:“火熄了!”
“喔,我先扶你先回房间吧!别乱跑了,万一伤口裂开就糟糕了,我马上把火点着。”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走过来扶住他。
他看到她如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一根枯黄的稻草很显然地粘在她的发顶,不觉本能地冲她伸出。
她戒备地躲开他的,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你干吗?”
她的戒备让他懊恼,但他仍然解释道:“你的头发上有一根稻草,我想帮你拿下来。”
她诧异地抬,在头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根稻草,脸顿时红起来,她就知道,自己刚睡醒的这副模样见不得人。
偏她又躲不开他,只得一直在他面前丢脸。
她急匆匆地把稻草丢在地上,重新走到他身边扶住他,心翼翼地把他送回到木板床上。
她把壁炉里的火点燃,这个鬼地方,若是没有火,即便是在屋子里,也会被冻成冰人。
然后回到堂屋里,把大氅穿上身,并且戴好帽子,裹好围巾,木桶里已经没有水了,她吃力地推开大门,寒风打着旋涌进来。
门外,是一片狂风暴雪。
雪神和风神仿佛都在发怒一般,雪花被漫的风雪卷上半空之中,迷离着飞舞。
仿佛地间都笼罩在这一片狂风暴雪之郑
幸好她这屋子修在了背风处,否则的话,早被外边的暴风雪吹跑了。
她艰难地用木桶在地上收了两桶干净的雪,然后迅速地逃进屋子里,把门关上,并且落了闩。
真是好可怕的暴风雪!
第一次经历这里的暴风雪时,她差点被吓破胆。
从此便打定主意,再也不在冬季留在这个鬼地方。
只是没想到,她才想在暴风雪来临之前离开这里,却遇到他。
她忍不住幽幽叹息,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子,仿佛是上特地安排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只为立搁她的行程。
不知道师姊怎么样了,师姊每年的冬季都会去一趟京城,采买一些名贵的药材,好为娘亲治病。
但是今年她没法子回家,娘亲无人照应,师姊肯定没有办法再去京城了。
其实她知道,师姊根本就不是只为了药材才年年去京城。
在京城,有一个让师姊很牵挂的人。
而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男人。
她曾经偷偷看到过,师姊臂上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
暗夜王朝的女婴,只要一出生,就会由接生的稳婆在婴儿的臂上点上守宫砂,以示意贞洁。
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很多女子在初夜的时候都不会落红,因此总是会遭到夫家的误解和虐打,发生过无数的冤案。
后来,在几千年前,有一位女神医,用秘方调制出一种名为“守宫砂”的药物,将这种药物点在处子的臂上,除非是同男子发生亲密关系,不然的话,守宫砂终身不褪。
由此,保住了不少女子的贞洁名声。
而守宫砂的药方也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