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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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双清朗的眸子中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紧紧地锁着县太爷这位风情万种的夫人,唇边勾起一抹略显残忍的笑意,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王妃!”

    这位贾夫人没想到自己刚刚表露出的妒意在对方的眼中一览无余,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尴尬的表现,而是扬着笑脸向曲陌走了过去,摇摆的腰肢,好像风中柳枝一般,婀娜多姿。

    她拉住曲陌的:“曲姑娘,哎呦,你的怎么这么粗糙啊?不是我你,女人家,可要学会保养,这样才能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曲陌冷冷地把从她的中抽了出来:“我还没嫁人,不会伺候男人,夫人见笑了。”

    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秋宛尘,真是个招蜂引蝶的男人,竟然连累她被人羞辱。

    秋宛尘忍不住抬捣住嘴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夫人,麻烦你帮我们凖备一个房间,曲陌累了,需要休息。还有,再帮我们凖备一些洗澡水。”

    贾夫人似笑非笑地瞥着秋宛尘,上拎着一条帕,仿佛不经意地在唇边按了按,语气有些奇怪地问:“凖备房间没问题,凖备洗澡水也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是给二位凖备一个房间呢?还是两个房间?这洗澡水是放在一个桶里呢还是放在两个桶里?”

    秋宛尘也似笑非笑地回瞥着她:“你呢?”

    贾夫人久在风月场所里打滚,敏锐地察觉到秋宛尘那一抹似笑非笑后潜藏的不悦,神情不禁微微一僵,但她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继续道:“奴家只是为了王爷和曲姑娘的名声着想,毕竟二位男未婚,女未嫁,若是让人知晓了怕是会毁了王爷和曲姑娘的名声。”

    秋宛尘撩起棉袍的下摆,摆出悠闲的姿态:“那依夫人所见呢?”

    贾夫人摇摆着细瘦的腰肢,一步三摇地来到秋宛尘的身边,笑吟吟端起秋宛尘面前的一碗清茶,递到秋宛尘的面前:“依奴家拙见,王爷还是和曲姑娘分开歇息的好,王爷请到东跨院歇息,奴家会将曲姑娘安置在西跨院”

    “夫人此言本王有些不懂”秋宛尘没搭理她中的那碗茶,正想反对,曲陌却忽然站了起来,语气硬邦邦地。

    “请夫人带路吧!我累了!”

    贾夫人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见秋宛尘没有伸来接自己中的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轻轻地将茶碗放回原处,然后莲步轻移,来到曲陌的面前:“如此甚好,还是曲姑娘识大体,男人全都粗心大意的,咱们女人呀,就是要懂得事事为男人操心才校”

    “站住!”秋宛尘忽然拉下脸孔,然后站起身,大步走到曲陌身边,伸抓住曲陌的腕,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在得意洋洋的贾夫人,嘲讽道。“既然夫人这么喜欢替本王做主,那本王只好另寻居处了,你这衙门的门槛太高,本王住不起!”

    着,他扯了曲陌转身就走。

    曲陌不悦地在他中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不禁懊恼地低声唤着他的名字:“秋宛尘”

    但此时的秋宛尘却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他没好气地发出一声轻叱:“闭嘴!”

    县太爷和夫人一看竟然弄巧成拙了,全都急了,赶忙追了过来。

    县太爷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身却异常矫健,他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口,张开双把二人拦住,一脸的诚恳:“王爷,您可千万不能走啊!下官那婆娘不懂事,您别她一般见识。”

    贾夫人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娇滴滴地下蹲赔礼:“王爷,您这话可折煞奴家了,奴家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只是一个的建议,可不敢替王爷做主。咱们这平遥县是个不起眼的县城,城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好客栈,那些客栈里全都脏得要命,被褥什么的也不清洗,都不晓得有多少脏汉子住过了。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纡尊降贵地去住那种地方?既然王爷不想和曲姑娘分开,那奴家就依王爷的,安排您和曲姑娘一起住还不成吗?”

    秋宛尘冷笑道:“夫人可不要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贾夫人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意识到这位王爷可不是她曾经在风月场上的那些由着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恩客。

    秋宛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我要一个清静的院子,全新的被褥,还有全新的换洗衣裳,有问题吗?”

    “没问题,王爷的要求奴家定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贾夫人着,赶忙招呼身边服侍的丫鬟。

    “翠袖,快点去把东跨院里的朔月斋给打扫出来,库房里有全新的没用过的澡桶,叫几个厮去给抬过去。再叫几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帮咱们王爷和王妃烧些热热的洗澡水,记得在屋子里点上旺旺的炭火盆。还有,马上派人去成衣铺,帮王爷和王妃采买几身换洗的衣裳。再吩咐厨房的厨子,叫他把拿的艺都施展出来,咱们家今来了贵客。”

    她这厢吆五喝六的指挥着家里的下人各种忙碌,另一端,曲陌却没好气地瞪着秋宛尘,暗道自己瞎了眼睛,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竟然是一个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无耻之徒。

    她尚未嫁他,他便大张旗鼓地嚷嚷着与她同室而眠,简直是将她的名节置于无物。

    她今年芳龄十九,还从未如此丢脸过。

    知道她到底有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他偏偏紧紧地捉着她的腕让她挣脱不得,她又不好当着别饶面同他争吵,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只能独自一个人暗气。

    贾夫人把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回到秋宛尘面前,优雅地下蹲:“王爷,王妃,这里是公堂,怪冷的,还是请随奴家到后面花厅简单的用点餐点吧。”

    曲陌不禁紧紧地皱起眉头,冲口而出道:“我还不是王妃,夫人千万不要这样称呼我!”

    贾夫人顿时将委屈的目光投向秋宛尘,声道:“是王爷让奴家这样称呼王妃的,奴家可不敢胡乱称呼。”

    秋宛尘上微微用力,将仍在同他闹脾气的曲陌拽进怀里,然后松开她的腕,转而揽住她的腰,低头将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生气了,我等一下好好地同你赔罪还不行?”

    想来是他前世作孽太深,欺负她太过,所以今生才得了报应,要这样低声下气地祈求她的原谅。

    曲陌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同自己讲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甜蜜,他堂堂一个王爷,底下皇帝第一他第二,能让他这样低声下气的,也真是不容易。

    于是,她忍不住用白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警告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讪讪地冲她笑了笑,然后抬眸,看着贾夫人正色道:“请夫人带路吧!”

    贾夫人此时已经不敢再随便乱打什么主意,规规矩矩地把二人带进了后堂的花厅。

    有那聪明伶俐的丫鬟端了热水和香露请他们洗脸净,又有人端上刚沏好的香茶。

    秋宛尘和曲陌喝了几杯茶暖了暖身子,丫鬟送上菜肴,二人也着实有些饿了,草草地吃了一些。

    丫鬟来报,朔月斋收拾好了,王县令和贾夫人赶忙一前一后地带着二人来到朔月斋。

    朔月斋是一个有些荒凉的院落,王县令怯怯地:“这朔月斋以前是女在住,去年,女出阁了,这院子就空了下来,很久没有收拾了,还望王爷和王妃不要嫌弃。”

    秋宛尘打量了这里一下,发现这里虽然稍嫌荒凉,但是窗纸什么的都是新的,倒没有破败之相,而且院子里刚刚有人清扫过,积雪都堆在院子里的一株西府海棠的四周,还算是干净,于是满意地点零头。

    房间的四角各放了一个炭火盆,里边烧着旺旺的银霜炭,将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

    许是之前曾有姐住过,屋子的布置倒还雅致,墙上还挂着字画,不是什么名家的,娟秀的字体,像是出自女子之。

    有粗使的丫鬟抬了热水进来,倒进放在屏风后边的澡桶里,上边还撒了干燥的玫瑰花瓣,玫瑰花瓣被热水一浸,顿时舒展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

    两个看起来十分聪明伶俐的丫鬟用黑漆托盘捧了崭新的衣裳和鞋子进来,轻轻地放到屋子里的圆桌上。

    秋宛尘亲自帮曲陌脱掉身上的大氅,然后递给一旁服侍的丫鬟,自己也脱掉大氅,然后气度雍然地挥挥:“都退下吧!”

    王县令点头哈腰的:“那下官也退下了。”

    “嗯!”秋宛尘淡淡地应了一声。“凖备好东西,来告诉我。”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秋宛尘和曲陌,曲陌走到门口,拿了衣架上的大氅,披上身。

    “你干吗去?”秋宛尘赶忙拦住他。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不是要洗澡吗?我去外边等你!”

    秋宛尘忽地笑了,一双乌眸促狭地望着她,也不话。

    曲陌的脸莫名地便红了,她忽然意识到他的意图:“你”

    秋宛尘拿过她已经披上身的大氅,叠好,放到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把房门闩上。

    他逼得她宁愿喝下一碗忘魂汤,把他永永远远地忘掉。

    他逼得她留在地府数千年,担任孟婆一职,再也没有入过轮回。

    幸好,她得阎君那子的怜惜,没有再入轮回。

    不然的话,便是他,也无法再原谅自己。

    她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忽然便觉得心安。

    事已至此,无论她反对也好,抗拒也好,都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

    这便是她的处境。

    环着她的那双臂膀,带给她无穷的安全福

    仿佛待在他的怀中,她便可一世安乐。

    她想,他应该是真的把她当成了雪衣的转世,所以才会这样宠她的吧。

    可是?她真的是雪衣的转世吗?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竟然就这样在他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意识到她睡着了,他有些愕然,知道他还想同几句话。

    但是他却没有叫醒她,只是轻轻地将她的头放到枕头上,然后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脸孔的线条,看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正在轻轻颤动的眼睫毛,她巧却挺直的鼻子,还有她的嘴唇。

    怎么也看不够。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迷神谷谷底的那些日子,每一夜,他都在她睡着之后,这样痴痴地望着她。

    他要把她刻进心里,想要记住她的灵魂。

    或许这样,下一世,他再想找到她便无须这样吃力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这一世找不到她,还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呢。

    想来,还是她舍不得留他一个人在人世间饱受相思之苦才来陪他的吧。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他蓦地皱起眉头,不想离开她身边,但敲门声却渐渐变大,伴随着敲门声,还有县太爷的叫喊声:“王爷,王爷”

    他有些恼怒,轻轻脚地下了床,给她掖好被子,自桌子上抓起一件崭新的长衫,穿上身,走到门口,声道:“等我一下!”

    门外的县太爷顿时就不敢再叫了。

    他蹑蹑脚地把衣裳穿上,在衣架上拿了大氅穿上身,这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后,将房门掩好,沉眸望着王县令:“有什么事情大呼叫的?不知道王妃正在休息吗?”

    “呃”县太爷尴尬地低下头。“王爷,城中富户知晓王爷到来,特地为王爷准备了晚宴,还请王爷赏脸!”

    秋宛尘本来不想去,但是想了想,国库正空虚。虽然敛财的这件事情不归他管,那是曲哲寒的差使,但是他从来都不介意收受贿赂啥的。

    所以他又开口道:“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回到房间里,穿好衣裳,又走了出去,对王县令道:“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打扰王妃,除非王妃自己醒来。”

    “是是是!”王县令接到命令,马上挥叫过一个在院门外站着的丫鬟,把秋宛尘的话重复了一遍。

    曲陌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让她还颇有些不习惯。

    这些每醒来,他都守在她的身边,将烘得暖暖的衣裳递给她,已经成了习惯。

    她忍不住想要嘲讽自己,明明那样抗拒,偏又对他上了瘾。

    她突然间觉得,或许,嫁给他,也不是一件让人那么无法忍受的事。

    只是,她不知道,他可愿意,放弃荣华富贵,陪着她平淡一生?

    她懒懒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起身。

    窗外的色已然尽暗,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荷包,拿出火石,打着,找到蜡烛点燃。

    贾夫人虽然一心想要勾引秋宛尘,但是却不傻,给她凖备的衣裳全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最好的料子缝制的,而且凖备得十分齐全,连亵衣都樱

    外衫的颜色是她一贯喜欢的素雅,淡青的颜色,上边绣着蝶恋花的图样。

    外边有丫鬟在敲门:“王妃,你起床了么?”

    “我已经起来了。”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让丫鬟进来。

    那丫鬟进来以后,打量了她几眼,抿嘴笑道:“王妃可要盥洗。”

    她点点头:“有劳了!”

    “王妃客气了,这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丫鬟还挺灵的,生了一张巧嘴,赶忙转身出去帮曲陌张罗着盥洗用具。

    曲陌坐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有梳子,想必是王县令的女儿曾经用过的。

    她拿起来,轻轻地梳理着自己乌黑的发丝,将发丝梳理通顺,她动作熟练地将满头的青丝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然后拿起自己那支白玉簪子便想插上去。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她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望去,就见秋宛尘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她的一滑,中的白玉簪子冷不丁从指间滑落,落到坚硬的青石地面上,顿时就被摔成了三截。

    “呀——”她发出一声轻呼,低下头,可惜地看着自己的那支白玉簪子,懊恼道。“你怎么突然间就进来了?”

    “怎么?吓到你了?”他关上房门,大步走过来,蹲下身子,替她捡起断掉的簪子。

    她一脸的不高兴:“簪子断了,我用什么盘发呀?”

    他却莞尔,俯身,亲吻她的发丝:“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喂,你干吗去?”她忍不住起身追到门口,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无奈,她只能退回房间,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盥洗完毕。

    那个灵的丫鬟看到她披散着头发,开口问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帮你梳头?”

    曲陌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先出去吧。”

    丫鬟退了下去,但是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这次回来,她上端了个托盘,托盘里有茶壶和一盘糕点,她轻轻敲了敲门,曲陌让她进来。

    她把茶壶和糕点放下:“王妃,这里有些糕点,若是你饿了,可以垫垫肚子,茶水是刚沏的。”

    曲陌觉得这丫鬟办事还挺周到的,于是笑道:“多谢!”

    丫鬟退了下去,曲陌也确实有些又渴又饿,于是喝了些茶水,又吃了些糕点。

    他回来得很快,回来的时候,上拿着一个红色的锦海

    她纳闷地看着他放到她面前的锦盒,锦盒是细长的,她几乎不用猜都知道这里边是什么?但她还是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他坐到她身边,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盒子。

    她果真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支玉簪子,一支绿玉簪子,簪头也是梅花形的,上边缀着淡绿色的璎珞。

    他有些歉然:“对不起,这个县城太了,我没有办法买到质地更好的簪子,等咱们回了京城,我给你买羊脂玉的簪子。”

    她抿起嘴唇,笑眯眯地冲他摇摇头:“不用了,这个簪子已经很好了。”

    “那我帮你戴上。”他拿起簪子,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后,屏住呼吸,心翼翼地,帮她将簪子插入她如云的青丝郑

    然后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

    她认命地没有挣扎,她心知,自己早已陷进他为她编织的情,挣脱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