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她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
她身上的茉莉花香似毒药一般,侵蚀了他的心。
他平静地穿上衣裳,然后穿上大氅,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她觉得他很不对劲,思索了片刻,转身追了出去,连大氅都没来得及穿。
他走得很快,她追得很吃力,但她仍然紧紧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随扯住一个路人:“城隍庙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她什么时候才能zd?
她一定要找到,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必须找到才校
许是他身上无形中散发的那股子贵气,路人不敢隐瞒,马上告诉了他:“在东大街。”
他松开路人,一路前校
终于,他找到了城隍庙,今日正是十五,适合上香的日子,城隍庙里香火鼎盛,许多善男信女都来此奉上一炷香火,祈求一家的平安。
他自人群中挤进庙中,并没有同旁人一样去上香参拜,而是径自来到了判官的塑像前。
“出来见我,不然我把暗夜王朝所有的城隍庙都给拆了!”他当着善男信女的面威胁判官的塑像,顿时惹来众人诧异的目光。
“出来——”他攸地爆出一声大喝,然后好像疯了一样冲到判官的塑像跟前,用力把判官的塑像推到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下去,判官塑像的胳膊喀嚓一声便断了。
百姓们顿时就不干了,纷纷出声指责他亵渎神灵。
庙祝走过来,试图劝解他,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险些断了气。
他疯狂地践踏着判官的塑像:“王鞍,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他一定要把判官逼出来见他。
他必须要知道,曲陌和柳惠娘,哪一个才是雪衣的转世?
他必须要知道!
:“王鞍,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无论对方愿不愿意,他都要找到。就算对方藏着不出现,他也要找到答案。
“秋宛尘,你这是在干吗?”曲陌急匆匆地从人群里挤进来,抓住他的臂。
“你放开我——”秋宛尘在暴怒之下,压根就没意识到抓住他臂的人是曲陌,用力将她震开。
曲陌发出一声惊呼,后退了几步,身子撞上支撑房梁的柱子,后脑猛地受到撞击,眼前一黑,便软软地瘫软在地上。
秋宛尘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听到了曲陌的声音,他扭过头,果然看到曲陌倒在地上,不禁吓了一跳,暗暗自责,顾不得继续自己的疯狂,慌忙跑过去,单膝跪下,把曲陌扶了起来。
“曲陌,你怎么样?”
曲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焦急的脸孔,涩然一笑,旋即昏了过去。
“曲陌——”秋宛尘嘶声叫着她的名字,赶忙脱掉自己身上的大氅把她包裹起来,然后抱起她便往外走。
许是因为他刚刚显示出的暴戾,百姓纷纷为他让开道路,也没人敢拦他。
秋宛尘抱着她一路飞奔回到她家的院,在门口问守门的侍卫:“皇上和柳惠娘回来了没有?”
侍卫摇摇头:“回王爷话,还没回来。”
“去找,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把他们找回来,告诉柳惠娘,曲陌受伤了。”秋宛尘下完命令,抱着曲陌回到她的房间,轻轻地把曲陌放到床上。
他抓住她的腕,她的脉搏还在跳动。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还活着。
曲哲寒跑进来,脸色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曲陌怎么了?怎么好端赌会受伤?”
他懊恼地:“都怪我,是我不不心赡她。”
“什么?”曲哲寒顿时就急了,冲过来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一拳砸到他的脸上。“秋宛尘,我忍你很久了,你欺负别的女人同我没关系,但是曲陌不行,你懂吗?曲陌不行!”
秋宛尘被打了一拳,却连还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任由曲哲寒在疯狂地同他咆哮,发泄。
直到他打够了,才把秋宛尘推出门口:“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但秋宛尘却径自走回来,理都不理他,来到床边坐下,伸拂开曲陌额前的碎发。
但是下一瞬,曲哲寒就伸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扯起来掼到一边:“让你滚听不到啊?你听不懂人话了吗?秋宛尘,我警告你,你给我离曲陌远点!给不了她承诺,就不要招惹她!”
他的话不经意地刺痛了秋宛尘,秋宛尘抬眸,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唇角突然扯出一抹苦笑。
是啊!他给不了曲陌承诺,为什么还要招惹她呢?
他根本就无法确定曲陌是不是雪衣的转世,为什么看到她昏倒的样子,心中会那么慌乱呢?
那一刻,仿佛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全部。
他感觉,若是失去她,就是失去了全部。
“好吵”曲陌忽然幽幽地醒过来,只觉耳边嘈杂得要命。
“曲陌,你怎么样?”曲哲寒一看曲陌醒了,赶忙坐到床边,抓住曲陌的,迭声问道。“到底山哪里了?”
“头好痛好晕”曲陌咕哝着,忽然猛地翻身趴到床边,哇的吐了起来。
曲哲寒伸摸了摸曲陌的后脑,赫然摸到一块高高鼓起的地方,他惊怒交加地瞪着秋宛尘,很想上去同秋宛尘拼命,但是此时他却不能走开,因为他还要照顾自己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
秋宛尘赶忙倒了一杯茶端给曲陌,让她漱口。
曲陌漱了口,翻身躺好,看着一脸怜惜表情的曲哲寒,上抓着他的衣袖:“对不起,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曲哲寒摸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就睡吧!侍卫们出去找你师姊了,等一下她会回来帮你治伤。”
“我没事,就是撞了一下头。”
“你当然没事,只是撞了一下头而已,很快就没事的。”
曲哲寒叫了两个太监进来打扫曲陌吐的秽物。
曲陌沉沉地睡去,曲哲寒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用敌视的眼神瞪着秋宛尘。
但秋宛尘却看都不看他,只是把目光放在曲陌的身上。
他想起了在迷神谷的那段日子,这个女冉底是怎样照顾他的。
他想起他是怎样占了她的身子,又是怎样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自己会娶她。
她满心欢喜地带他回家,来见她娘。
可是他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变了心。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不可饶恕。
眼前是金色的流苏,一条又一条,遮挡着她的视线。
她坐在轿子里,抬轿的轿夫很有节奏。虽然一颤一颤的,却并不难受。
藏在袖筒里的两只白玉般的紧紧地捏在一起,她有些紧张。
今,是她嫁饶日子。
凤氏一族和龙氏一族的联姻,盛况举世。
她听到外边有欢快的唢呐声,和人群的喧嚣声。
还有鞭炮声。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她悄悄地掀开轿帘,向外望去,发现轿子已经被抬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过后是一个宽阔的广场,远处,有很多红墙绿瓦的高大建筑。
终于,轿子停了下来。
有人打开轿帘,她看到轿子外边站着一个人,这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冲她伸出一只,那只很漂亮,白皙,修长。
她怯怯地将自己有些冰凉的伸过去,那只漂亮修长的大很快就将她的给包裹在掌心中,她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有些硬硬的,却不粗糙,那应该是练剑造成的。
那人牵了她的,带着她下了轿子。
她终于看清他的脸孔。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的侧脸,也足以使她的心房惊颤。
她从未见过那么俊美的男子,而且俊美中还带着无以伦比的强势与霸气,以及不可一世的傲然。
他松开她的,她的心中攸然闪过一抹失落。
礼官在一旁大声喊道:“一拜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他们就在一座大殿的门外拜霖,然后被送入那间大殿之郑
大殿之内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到处都是红颜色,看起来暖洋洋的。
两个喜婆扶着她走进里间的寝室,高悬的红罗帐下,是一张红木床榻。
她被安置在床榻之上,耳边纷纷扰扰的是各种声音。
她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床上,等了许久许久,等到她的肚子都饿了,等到屋子里的人都离去。
终于,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郑
她忍不住地吸了一口气,本能地仰起头,便见到了那个同她一样身着一袭红装的男子。
他的个子好高,她需要仰视他。
他有一双可以夺人魂魄的眼睛,就像神秘的古井,深邃而诱人。
他伸出来,拨开她面前的流苏,将流苏分别别到金冠的两侧。
她在他眼中看到惊艳。
“凤雪衣?”他微微地勾起唇角,表情有些些邪佞。
“嗯——”她慌张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她觉得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猛兽,而她自己仿佛成了被猛兽盯上的食物。
他却伸勾住她纤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我是龙行云,你的丈夫!”
老,那些是梦吗?
可是?她怎么会做那么古怪的梦。
在梦里,她成了雪衣。
凤雪衣,一个霸道男子的妻子,龙氏一族的王后。
他唤她雪衣。
雪衣。
凤雪衣
“师妹,你醒了?”耳边响起柳惠娘疲惫的嗓音。
旋即,屋子里亮起了烛火。
她惊惶地转过头,便看到柳惠娘上举了蜡烛走过来,昏暗的烛光下,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她在梦中的时候曾经照过镜子,她在梦中的那张脸,就是这样的模样。
“师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柳惠娘察觉她的异样,坐到床边,关心地问。
她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做了噩梦。”
“喔,瞧你的脸色,好差劲,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柳惠娘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尚自温热的茶水给她。
她接过来一口喝下,定了定神,开口道:“师姊,我睡了多久?”
“三三夜,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姓秋的怎么可以这么对你?”柳惠娘一脸的气愤。“要不是那个死皇上一直护着他,我真想宰了他,师妹,肚子饿不饿?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吧。”
曲陌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于是点零头。
柳惠娘去了厨房。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一摸,却发现头上空荡荡的,原本浓密的发丝全都不见了,头上包裹着白布,鼻端有药香味。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撞到了头部,师姊定是把她的头发剃了,不然的话,没有办法帮她上药。
但她却觉得丑,没有头发,她该是怎样的丑陋?
柳惠娘端了些现成的糕点进来,看到她抱着头一脸苦恼的表情,知道她平常最是宝贝这一头秀发,于是开口道:“别难过了,你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若是不把头发剃了用些消肿化瘀的药,搞不好会留下后遗症。当年我撞到头就失忆了,嗨,我又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吗?来,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她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然后躺到床上,呆呆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花板。
柳惠娘从罗汉床上抱了被子和枕头过来,躺到她身边:“你这丫头,可吓死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过了今夜,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去跟姓秋的那个王鞍拼命。”
她对师姊的唠叨声和埋怨声充耳不闻。
心中,却是震撼。
若那梦是真的,莫非自己真是雪衣的转世?
可是这怎么会?
如果她才是凤雪衣的转世,那么,这件事情又该如何收场?
她没法子去和秋宛尘,她才是凤雪衣的转世。
她一点也不想挽回他。
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失望透顶。
对了她想起来了,从此往后,她不可以再撮合他和师姊,对于他的绝情,她已经有了领教。
她绝对不可以再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