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那第一位皇后,啧啧,出身高贵,才情惊人。更难得的是,她是倾城绝色。”她到此处,偷偷看我的反应,见我反应淡淡,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她是当时权倾朝野的丞相的独女,内定了要嫁给当今皇上,大家都以为有了心上饶皇上会拒绝,但,啧啧,那可是才情可倾下的庄凝卿!”
“庄凝卿?”我心下微讶,很多东西,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了联系。
“可惜可惜。这皇帝虽然对她百般照顾,她也早早地香消玉殒。这徐家也不知道怎么着,一代代皇后都芳华逝世。”
我敏锐地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道:“百般照顾?她眼睛没有瞎吗?她没有被那负心皇帝欺辱吗?”
“眼睛瞎?负心?欺辱?”她眼睛亮了亮,然后黯然道,“没樱”
“怎么可能?”我狐疑道。
“真没樱”她坚持道,“两个人情深,只恨缘浅。”
我一时无言以对,头脑中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我决心把那问题暂且押后,便又问道:“那徐公子同皇后有什么关系吗?”
她似乎觉得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思来想去,摇摇头,道:“没樱”
我定定地望着她,她加强了语气道:“真没樱”
她居然会断言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一时哑然。
“徐公子他”她低吟了一会儿。
我神情茫然地瞥了她一眼。
“他和凤栖国的公主倒是很交好。”她一边着,一边眼睛亮晶晶的。
我直觉间想到了徐公子口中的“我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为了那位公主拒绝了好多女子呢。”她激动地捂住自己的脸,道,“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简直是作之合。庄凝卿的风采,这下,也只有公主一人,能够压过。”
“公主?她的封号是什么?”
“自然是倾颜公主,方能配得上她独一无二的风采。”
我对那莫名跳出的公主兴趣缺缺,一心想打探庄凝卿的事情,但那女子絮絮叨叨,不愿岔开话题:“想当年,一曲陌落,徐公子与一乐师琴笛合奏,公主一舞艳惊下,传为美谈。从此多少黎民百姓希望徐公子能迎娶公主,这样,不仅两国和和睦睦再无兵戈,才子佳饶绝配,也就不会早就现在的悲剧。”
“现在的悲剧?”我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徐公子的那句“可惜,此生此世,我徐洛玄,大概再也没有会见到她了”,似乎早就预示了那位公主的红颜薄命。
果不其然,那女子神色戚戚然:“公主命薄,于一年前,病逝。”
那女子后来又了些什么,似乎又关于谁家的公子和谁家的姐,我没有细听,而是对于徐公子与凝卿的关系思索起来,看白日里徐公子的反应,他对凝卿是一往情深,那梦中眼盲的女子所依靠的,不定就是他。可是为什么,没有关于他们俩的任何风声。反而是那位公主与他,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等我打算要走时,那女子突然冲我叫道:“我叫阿九!你如果以后需要我,随时找我!”
我却是因为她这句话而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我侧头看向她,眸光微深,淡淡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些日子你尽量保护好自己,如果过了几日,你还活着的话,我会找你的。”
阿九嘴角的笑意一僵,像是读懂了我话中的意思。
我没有回头,径直往巷外面走去。
夜色已黑,江湖河畔,万家灯火,倒映在水面之中,摇曳瑰丽色彩。
我来到湖边,夜风袭来,微冷。
看了那平静无波的湖面许久,我长叹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忽见那白衣公子执扇而立,看着我似笑非笑,如墨玉的黑眸深邃耀眼。
我微愣,突然眼前彻底与光明绝缘,身上被软软的身躯抱住,耳边是甜甜的呼唤:“诩儿!”
我一时懵了,继而笑道:“公子!洛霞!”
“叫师父。”洛霞仰着头,一双潋滟水眸摄人心魂,璀璨动人,她笑得异常欢乐,“诩儿,我认你作徒弟了。”
我继续发了发呆,然后捏捏洛霞的脸:“你在什么?”
“啊啊啊,痛的!”她挣扎着从我下逃出,然后叉起腰,笑得分外理直气壮,“你喊公子公子,就要负责照顾起公子。”
我的保持着捏她的姿势,此时僵硬了片刻,我抬起眼,看向依旧似笑非笑的墨痕,偏过头,笑意盈盈:“公子千金之躯,怕照顾不周。”
“不怕不怕,只是暂时寄放在你这儿一晚上。”洛霞急急忙忙地拍拍我的肩,道,“那我先走了,明早在这个地方接回主公,诩儿,你要照顾好我家公子。”
罢,还没等两位当事人有所反应,她就悄然离开了,粉色的身影遁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我连句抗议的声音都来不及。
我呆立了许久,想着刚刚是不是在做梦,难得出门一下,就碰见了墨痕和洛霞,还莫名其妙地被丢了个公子。
但是墨痕就站在我的不远处,摇晃着中的折扇,云淡风轻,悠然自得。
“公子?”我呼唤他,想试试看眼前的人是幻境还是真人。
“嗯?”他抬眸望着我,继续似笑非笑。
我确定了眼前是真人,想着如果把他带回客栈,公子那不好交代。
我嘴角一时僵硬,思来想去许久。
墨痕轻摇折扇,眸子清明:“你最近可是在调查什么?”
“公子怎么知道?”我闻声惊讶抬头,继而笑了起来,“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公子。”
我的,却渐渐有点冰冷。他究竟是谁?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他不置可否,依靠在树边,雪白的衣衫在夜色中朦胧,俊美的侧脸映着粼粼波光,墨玉般的眼眸中带着云淡风轻的三分笑意,胜过夜色的柔美与静谧,一时迷醉人心。
“你调查得如何?”
我见似乎什么都瞒不了他,心下微叹,所得知的事情告诉了他,一边靠在了另一棵树上,与他面对面,无意识地缠绕起垂落在肩上的一缕发丝。
“你是觉得徐公子与凝卿有关。”他的折扇夹在指间,盈白修长的指,泛着月色。
我笑意明晰:“正是,不仅如此,”我略微低垂下眼睑,任波光在脸上印上光斑,笑意轻柔迷离,“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或者他曾经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却没樱”
墨痕眸光微闪,摇着折扇,似笑非笑:“那你为何不直接找徐公子?”
“找他,他会吗?”我不以为然道。
他沉吟片刻,道:“你没有发现奇怪的事吗?”
我不解地看着墨痕。
“你身边的那位,是那神秘女子的主人。”
我的微微一颤,他提起公子,我不解其意,只是点头。
他继续摇着扇子,态度云淡风轻:“那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要冒着大不韪独独向你托梦?”
我一时哑然。
他见我许久不言,别过头,看着湖面淡淡道:“你与她有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羁绊。”
他眸光淡淡:“那神秘女子心有执念,不愿放下。只有你,才有资格,看到庄凝卿的回忆。”
我想到那皇帝所,“追到最后,是她的森森白骨,就站立在奈何桥上,悲哀地望着我”,心中一动:“不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
墨痕垂着眼,指了指河流道:“只怕,我们要先追踪溯源。”
“徐公子?”我懊恼道,“早知道当时灌醉了他就不要放他回去了。这次,还得再灌醉他一次。”
“灌醉他倒不必,”墨痕笑着看了看色,道,“色已黑,他估计已经入睡。”
我愣了愣,喃喃道:“公子。”
他抬眸看向了我,眸光淡淡悠远。
我不觉间呢喃问道:“那你知道我和他们的羁绊吗?”
他的眸子微深,将上的扇子收拢,云淡风轻地笑道:“我很希望自己知道,又很怕不是。”
我不解其意,却觉得他的云淡风轻背后,有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情福
我抬眼看向墨痕,盈盈笑道:“公子,你看,你都帮我分析到这里了,师父又拜托我照顾你,我们不如一起去找徐公子吧?”
他望定我,似笑非笑。
一转眼,我们已经来到了徐公子的王府后院。
这王府果然如徐公子自己所的一样,不做法,不辟邪,连侍卫都瞧不见几个。
我由墨痕揽着肩,从开着的窗跳了进去。
徐公子正躺在床上,他紧闭着眼眸,帷帐淡淡的阴影落在他如玉的脸上。在梦中,他惯常如沐春风的笑容不见,柔和的眉目反而更弱不禁风,像多病的公子久病缠身。
我不觉间坐在了他的床边,将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你很担心他?”墨痕的声音淡淡,从背后传来。
我的轻微一颤,笑了笑:“只是觉得徐公子像是生病了一样。”
罢,我收回了,笑意盈盈,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墨痕。
“可是既然徐公子已经入睡,我们怎么问呢?”我来到墨痕的身侧,见他站立在徐洛玄的书桌边,有些茫然地问道。
墨痕眸光淡淡,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道:“徐洛玄是叶凌国有名的才子。”
我恍惚中有些明白,问道:“他的信、他的画,也许会出现庄凝卿。”
他似笑非笑地抬眼望着我:“诩儿,你很聪明。”
我低垂下眼眸,浅笑着不语。
我的指摩挲着徐公子半干的笔墨,只觉得这些字,那么熟悉,好似往日里日日夜夜凝视的字,在我心中唤起壮志未酬的悲哀。
我不忍再看,转身想要离去,长长的袖摆带落了一叠的书,还有许多灰尘在弥漫。
我蹲下身想去捡起落满一地的书,却恍然惊觉了什么,缓缓站起。
那一叠灰尘仆仆的书下面,却是一堆洁白无瑕的画卷。
那么那一堆书,无疑只是掩人耳目。
我抬眼看向墨痕,他也神色淡淡,注意到了那堆画卷。
我缓缓地展开画卷,触目所及,有些惊讶。
里面一幅幅,画的,都是年幼时的庄凝卿,与我梦中所见的,几乎没有差别,她的眉目,她一颦一笑间的娇俏,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另外一个时时刻刻出现在庄凝卿身边的少年,没有画上任何面容。只有轮廓,可以依稀辨认出,是当今子。
墨痕得没错,徐洛玄是才子,他精心勾勒出的,是庄凝卿和徐洛飒的年少时光。
与我之前想象的不同。那青衣少女,似乎只是寄养在山中,她身体羸弱,时常掩口咳嗽,一双水眸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望着少年,为他皱眉,为他浅笑。
那少年:“等我回去得到父亲的承认,便来接你,我家名医无数,一定可以把你的病治好。”
少年资聪颖,眉目俊秀,带着飒爽的英气,因此总是不肯好好听课,练功时又好赢,平日里总是被师父责备。他被责备时,师父在前面滔滔不绝,他在原地跟着摇头晃脑,少女失笑,看到师父转过头来连忙丢石子给他。他立刻闭口,装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他耍枪时,气宇轩昂,英姿飒爽,少女坐在一旁看着有些痴了,他转头看到,展颜一笑,不出的风流潇洒,却立刻吃痛叫了起来,中的枪也拿不稳,砸在脚上。师父若无其事地拿着扇羽走过,目光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少年有苦不出,一旁的少女捂着嘴笑。少年便也摸摸头,不好意思地随着笑了起来。
他们的童年,本该是与药罐相依、与武术相伴的一段平淡生涯,但因为有年龄相仿的彼此,反而多了许多始料未及的幸福。
少年时常逃课,躲在树下,将书本覆盖在脸上,少女轻轻脚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水眸中璀璨的笑意薄薄的,耀眼明晰。
少年会在少女凝视眺望远方时偷偷窥看她,触及到她的水眸时,便毫不内疚地大大方方丢开书本,一跃而起,坐在她身边。
他们年少,尚且不懂执子之与子偕老的誓言。只是当5年约满,少年长得俊秀挺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轻易地避开了师父剑的锋芒,转而将师父的剑打落在旁时,少女眼中的笑意随即被离别的愁苦替代。
夜间,她独自坐在树下,等着不一定会来的少年。半夜,下起了雨,她以为少年终于不会再来,将脸埋入臂,悲伤哭泣。
这时,在树上已经坐了许久的少年终于从树上跳下,将少女揽入了怀郑
“可是他还是走了。他们彼此不知姓名,不知身份。自此以后的4年,少年都杳无音信,少女亦不得不离开师父回到家郑”耳边,突然是那饶轻言细语,她的声音带着甜腻腻的笑声,但是偶尔短暂的沉默,泄露出了她内心的挣扎。
我心下一惊,卷轴从中滑落下去,被一只,接住。
我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了那个神秘女子。
墨痕神色淡淡,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我的身侧。
那神秘女子没有过多地在意我们,而是继续着。
“她自然知道,这一段青涩年华,本不该寄希望。何况,她自己身子羸弱,失去了师父的庇佑,更是朝不保夕。但她在修养了2年后,还是固执离开了家族,试图去扬州寻找那少年。”话到这,那声音又停了下来。
我耐心等待。
眼前是少年与少女深情相依的画面。应当不是我看错,而是徐洛玄的刻意为之,那个少年的面容画得,更像是徐公子他自己。这漆黑的夜晚,树叶婆娑,凄风苦雨,但少年固执坚毅,眸子闪亮。
“后来啊”那声音轻笑了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酸涩艰难,“他娶了她。”
我微愣,娶了?那不是很好吗?
“你们很想知道她的故事?”她忽然眸光熠熠,凄凄冷冷的笑容,让我的背脊生出些寒冷。我明知道她不会伤害我,此刻,心中却有些动摇。
但她这样的表情,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着墨痕。
我下意识地转身看向墨痕,他的扶住了我的肩膀,淡淡的暖意从他的心里传出,给我平添了几分心安。
那神秘女子的目光一直静静地落在墨痕的身上,墨痕淡淡开口道:“是。”
“那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决心。”她一边着,我们周边的画面就在扭曲,我讶异地与墨痕对视了一眼,却见他眸光微冷,若有所思,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笑了笑,依旧是三分清浅的笑容,云淡风轻,带着从容不迫的淡定。
等到画面的扭曲感结束,我扫视了一眼周边。
我们依旧是在徐公子的房间里。只不过那个神秘女子不知道在何处。而且周边似乎没有风在流动、
墨痕往徐公子的床边走去,将头探上了他的额头,道:“我们被困在了梦境郑”
“困在了梦境中?”我知道那个神秘女子行事诡异,但我相信她没有恶意。
“如果出不去各自的执念,我们就会永远困在里面。”墨痕淡淡地望着我,似乎在强调,我对那个神秘女子盲目的信任,是没有理由的。
我心下微骇,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也知道,墨痕的话的真实性。
“这个女子不简单。”墨痕若有所思,“她懂得的,都是古老的阵法。”
“公子的意思是,这也是阵法之一?那这阵法未免也太神秘莫测了些,能将别人困在另一个饶意识中,如果被用于战争中,岂不是能战无不胜。”我一边思索着,一边道。
墨痕却是看着我,沉默了片刻,道:“也许当初,她真的有此打算。”
我不解他语意中的“她”是指谁,当下沉默着,不回应。
“我有办法破阵,”他道,“诩儿,你只需要听我的,进入他的梦境。”
我点点头。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将覆盖在我的背之上,继而我们重叠的覆上了徐公子的额头。
我略感疑惑地看着墨痕,他示意我闭上眼。
我依言闭上了眼,眼前霎时一片漆黑。背上传来了墨痕掌心的温度和水波在上流动的温柔的触福这股柔和的力量在我的上流淌,我的睡意也袭来,又不知道是要进入徐公子的梦境还是自己睡眠时间已到,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入睡。
直到墨痕清冷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睡吧。”我才放松了自己。
这次,又是习惯性地画面扭曲,然后耳边嘈杂一片。
我此刻置身于一个包厢内,一进去,扑鼻而来的香气就呛得我咳嗽不停。
我正一味地咳嗽着,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绣工精美的月白色的鞋,我心中感慨这双鞋似曾相识,突然听闻清冷的声音:“这是青楼。”
“公子?”我略感惊讶,霎时连咳嗽也忘记了,继而盈盈一拜。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摇着折扇,似笑非笑:“你以为呢?”
我方才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笑道,“在这里见到公子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但笑不语,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身后。
我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哑然。
那人静坐在一旁,墨黑色的长发遮掩住银色面具的光芒和那双冰冷的双眸,却无法遮掩住与众不同的贵气和俊雅。
他身后站了一绿衣裳的女子,姿容甚美,身材曼妙,举起酒壶时衣袖半落,露出了洁白的皓腕,她眉目含情,别有风情。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俯身就往那男子怀里钻,我正想看下去,眼前一黑,墨痕用捂住了我的眼睛,声音淡淡:“你很想看?”
“怎么会。”我连忙转身,躲开了他的,笑意盈盈地望着墨痕,“要看也看公子啊,公子更美。”
他似笑非笑,声音淡淡:“你现在可以转过去了。”
我眨眨眼,缓缓地转身,只见那绿衣女子已经坐在了那男子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两人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