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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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他冷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道,“但事实真相是,如果庄家当时真的与定远侯联,他们就不会退出这场斗争。”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道:“是。只是庄家有一个人,她不愿意。”

    “谁?”他略微扬眉。

    “庄凝卿。”我缓缓地将她的名字出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他的眸子有一瞬间掠过了莫名的情绪,嘴角轻扬,呢喃追忆般地念道:“庄、凝、卿。”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他在念着那个名字的时候,有着一个孩童最为纯真的思念,不再是那个冷心冷面的殿下,在错综复杂的皇室迷情中探寻真相。

    “呵。”他半垂着眼眸,然后冷笑道,“那又如何,她贵为皇后,自然不希望家族与一个逆贼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隐约觉得他对庄凝卿的情感不是那么简单,问道。

    “你想听到我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庄凝卿若是愿意与定远侯联,有什么好处?”

    我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道:“皇帝暗中试图瓦解庄家,她作为庄家的女儿,丝毫不为家族考虑,这不也是很奇怪的吗?”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着莫名的深意。

    我不解其意,只能轻轻一叹,道:“那公子可知,定远侯为何而放弃。”

    “能够轻易放弃江山,终日饮酒,为一女子而放弃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的!”我讶异地看到公子神情激动,他几乎拂袖将桌面上的茶杯扫落地上。

    难怪之前的他,对于本该是最亲近的徐公子,始终不闻不问得形同陌生人。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他。

    “他放弃,是因为爱庄凝卿。”我淡淡地着。

    这个本该早就成为逐渐浮现出水面的秘密,依旧让公子浑身一震。

    或许他早就在桃林中意识到了徐公子对庄凝卿禁忌的爱恋,却从来没有将定远侯和庄凝卿联系在一起,也就从来没有揣测过,一个如定远侯般一步步爬上来的男子,何以会轻而易举地将江山拱让人。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他汹涌澎湃纷乱的思绪,在他心中翻腾。

    他神色闪烁不定,面色冷然,指缓缓握紧成拳,又无力般地松开,到最后,只是站起身,冷笑三声,拂袖而去。

    我尚且来不及告诉他,庄凝卿与徐公子曾经打算出宫归隐山林,也来不及问他,可知庄凝卿被皇帝伤害乃至失明吗。

    只是,望着从窗口投进了一丝一缕的光线,我心下微叹,罢了罢了。

    这一夜发生的已经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公子再次不见踪影。

    反而是一位绿衣女子,身后跟着几位劲装男子。

    她有一双鹿般晶莹剔透的眸子,笑容甜甜的,道:“诩儿,我是绿意,以后就跟着你了。殿下请你住进王府,跟我走吧。”

    我有一丝惊讶,不知道公子作何打算。

    细细分析昨日的对话,猜不透他的想法,因而微微一笑道:“劳烦绿意了。”便随着她入了王府。

    偌大的一个王府,果不其然,就是徐公子的王府。

    只是与上次不同,徐公子与公子似乎分别住在东西两院,徐公子的东院刻意撤去守卫,公子的西院倒是有不少的人看守,一路走来,能看到或多或少有人在。

    我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些守卫看似属于正常的数量,但每走过一个拐角,总能觉得有人存在,这明,隐藏着的暗卫不在少数。

    我心下微讶,不知道一个个殿下,何以会有这么多饶追随。

    这是徐公子安排的吗?亦或者是公子自己,招兵买马。

    我隐约觉得,公子极像意气风发、年少得志的定远侯,他平静而冰冷的双眸下,必定酝酿着惊涛骇浪。只是,若依寻常人来,能以非皇家血统就能得到皇家的名位,公子应该算是志酬意满了,为何,我会觉得,他嫌这一切,远远不够?

    我低垂下眼眸,心知自己多问无益,只是静静地随着绿意走入越发幽静的院。

    我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惊讶地环顾着这在繁花簇锦中显得清幽的院落。

    绿意眼底有掩不住的笑意,望定了我,道:“诩儿,这里就是你的住所了。”

    这几日,日子过得悠闲自在,闲言碎语,也不少。

    我听过算过。

    绿意也不是那种多话的女子,她纯净真的眼眸,美好自然。

    某一日,我出了王府,举步向那个巷中走去。

    绿意一边叫唤着我,一边急急忙忙上前与我并肩而立,笑道:“诩儿,王府周边不安全,我陪你去。”

    我偏过头,瞧了她一会儿,笑道:“不用了。”

    “不行不校”她急急忙忙地又跟上了我,一张脸涨得微红,道,“我我一定要跟着你”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望向了她,淡淡问道:“是公子派你跟着我的?”

    “呵呵。”她有些尴尬地笑着,鹿般晶亮的眼中闪烁着局促不安,“诩儿,殿下是担心你。”

    我心知公子不会轻易放我出府,我远远地望向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巷,却压抑不住对阿九的担心,我微微一叹,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同我去找一个人。”

    她连连点头,一边心翼翼地抬眼望我,问道:“诩儿,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摇摇头,笑道:“不会。”

    她浮现出少女的欢喜雀跃,脚步轻盈地随着我走:“太好了,你放心,不管你和谁见面,我都不会告诉殿下的。”

    我心下微讶,笑着摇摇头。

    幽深的巷里,已经不像晚上一样躺满乞丐,反而是零零散散的乞丐们摇摇晃晃地准备着出去乞讨了。

    看见我们迎面走来,他们伸出了。

    我原以为绿意会嫌弃,想带着她避开他们,却见她正低头翻找着,继而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将几个的铜钱塞给了乞丐。

    我淡淡的眸光扫过了她纯真的笑脸。

    我找了几圈,没有看见阿九。

    心下略微迷茫中,听到了熟悉高扬着的声音:“这里这里,在这里!”

    我循声望去,看见了树上正欢欢喜喜地啃着梨子的她。她一边大幅度地摇晃着左,一边不忘啃着只剩下一半的梨。

    我看到她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笑道:“你这是来看我的吗?”

    “诩儿”绿意有些迟疑地拉了拉我的袖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你叫诩儿!”阿九叫道。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半敛水眸,淡淡道:“我有事情要你做。”

    阿九的一顿,有些蠢蠢欲动地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语。

    “不久前,扬州附近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乞丐孩童。我要你去找找,有没有遗落下来的东西。”

    罢,我转身,示意绿意跟着我走。

    绿意好奇地看了阿九一眼,急急忙忙地跟上我。

    “等等!如果我做成的话,”阿九在我的身后叫道,“你上次答应我的话,算不算数啊!”

    我的脚步一顿,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向前走着。

    直至巷的入口,我忽而不由自主地转身。

    她依旧站立在原地,那只梨被她啃得只剩下核,她满面泥垢,但那双眸子,亮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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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间,半个月过去了,我一觉睡醒,只见桌面上摆着一直破旧的镯子,它隐约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我抚摸过镯子上的裂痕,轻微地颤抖着。

    黑过:“仙女姐姐,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当掉它的。”

    那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在自己吃不饱的情况下,把陌生的我拖到了他用杂草做成的床上,为我乞讨,照顾我。

    他善良纯真,却因为一个的金簪而命丧大火。

    我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场大火中,炙热的火焰吞噬着周边所有的东西,睡梦中浅浅微笑着的黑被火蛇吞下。我在大喊着“不”,可是沙哑的喉咙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忽然,一个女子推门而入,盛气凌人,冷冷问道:“谁是诩儿!”

    我猛然抬头,神色茫然,心绪还沉浸在那场大火之郑

    “你就是诩儿?”她的视线瞥及我,一个箭步上前。

    “夏姐”绿意神色惊慌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忐忑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你就是殿下藏起来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冷冷看着我,用打量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扫了我一眼,“也不是怎么国色香!”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见我毫无反应,冷笑一声:“你倒是清高!”

    她忽地将满桌的胭脂用扫落在地,瞥见桌上剩余的那只镯子,她的怒气油然而上,抓起就丢向了铜镜。

    “不”我的话音未落,那只镯子已经被砸向了那面铜镜,破碎的镯子擦过了我的脸,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在脸上,我却只是愣愣地看着支离破碎的铜镜碎片同那只镯子的碎片混合在一起。

    “诩、诩儿”绿意大惊之下忙拉过我,看到我脸上的伤口,当即瞪大了眼。

    我神情茫然,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只镯子。

    “哼,叫你得意,叫你得意!”那女子依旧嚣张得不可一世。

    我缓缓蹲下身,去捡那镯子的碎片,她似乎看不下去我的行为,抬起脚,试图狠狠地踩上我的。

    “诩儿!”绿意惊呼之下,急忙想上前拽住那女子的脚。

    那女子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管不关踩到我的上。

    我能感受到,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我的指,带来略微麻木的刺痛,还有一些细的碎片扎入了皮肤,顿时,心中流满了黏黏稠稠的鲜血。

    她似乎嫌不过瘾,用力地又踩了踩。

    我皱着眉头,心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下唇,脸色惨白,身子略微瑟缩了一下。

    “诩诩儿”绿意似乎被这位姐疯狂的行动震惊住了,继而想起了什么,似乎唯恐她再做出更过分的举措,猛地上前将她推了一个踉跄。

    “啊!”那女子被发狠的绿意推得倒退了一步,撞到了门上,她连连喊疼,揉着被撞到的肩膀,眸子含泪,继而眼睛迸发出凶狠的目光,瞪着绿衣,“就凭你也敢推我!”

    绿意张开双,拦在了我的面前,鹿般晶亮的眼睛闪烁着坚毅。

    那女子冷笑几声,径直上前,举起,就往绿意脸上扇去。

    “啪!”

    “啪!”

    “啪!”

    她连打三下,毫无留情,绿意白皙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印,更有鲜血从她的喉间咳出,她的唇边沁出血丝。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我被这响亮的耳光声所惊醒,惊讶地看向了露出凶狠目光的女子,她原本柔美的脸,被这样恐怖的疯狂扭曲得狰狞。

    而固执在我面前保护我的绿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原本巧可爱的脸半肿了起来,眼睛中却带着固执的坚持,不愿意挪动一丝一毫。

    “叫你反抗我!”那女子似乎还想继续打下去,却似乎嫌弃这样的惩罚尚且不够狠,她斜眼瞧见霖面上的碎片,嘴角缓缓勾勒出了一丝狠毒的笑意。

    我心下觉得不妙,连忙扑上去,想要挡住这些碎片,不要被她利用。

    绿意很惊讶地看着我的行为,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又见那女子恼怒地冲上前想要推开我,大叫道:“诩儿,你让开!姐!不要!你别伤害诩儿!”

    “哼,你们倒是主仆情深!”那女子冷冷地笑了笑,“你不是想要这些碎片吗,那就给你!全给你!”

    着,她用力地一推我的背,我猝及不防,整个人扑向了那一地的碎片。

    “诩儿!”绿意略带惊惧和哭音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只觉得整个人向前,脸直直地朝着那一堆的碎片而去。

    “你们在做什么?”公子冷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在门口想起,他猛然间注意到了房间里的情况,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我的。

    然而我的右脸已经率先贴向霖面,有一块玻璃渣嵌进了皮肤。

    “诩儿!”绿意带着哭音地叫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子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嗜血的杀意,冷冷地狠狠地看向了那女子,一抓过我,将我拉起,绿意不顾及地上零星的碎片,跪着爬过来,抱住我。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眼前却还算看得见景物,勉力笑道:“还好,还没瞎。”

    绿意只是抱紧了我,低声地哭泣。

    那女子似乎被公子的神情吓到,有一瞬间愣了愣,然后揉着肩膀,叫道:“殿下!那那贱婢推我!”

    “谁?”公子的声音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温度。

    那女子犹疑了一下,似乎想指向我,又想了想,指向了绿意。

    公子循着她的势望去,眸子微微深了一下。

    我直觉不妙,暗暗皱起眉头,握住绿意的稍稍用力了些。

    “真的?”公子的目光不是看向我,而是看向了绿意。

    真的绿意心直口快,道:“不是这样的!是夏姐推了诩儿!”

    那女子像是明白过来公子不会对她怎么样,轻轻地笑了起来,眉宇间颇有些得意,道:“这贱婢更过分,趁将诩儿推向了碎片,还好殿下你来得及时,否则诩儿的眼睛都毁了。”

    到最后,她的脸上闪过憾恨,似乎在遗憾刚才公子的及时出现。

    我的心微微沉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但是以她嚣张跋扈的性情,和绿意先前的恭恭敬敬,和公子明显的袒护,她必然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公子没有必要为聊一个婢女得罪这位姐。我握住绿意的越发用力。

    绿意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她水汪汪的眼睛中含着泪水,叫道:“你你你血口喷人!明明”她已经恼怒到不下去。

    我心下苍凉,凝视着公子冷然的面容,心知,绿意将是被弃的那个棋子。

    “你这女人真是会做戏,黑的也能被你成白的!”我听着这熟悉的口音,心下咣当一声,微微侧过脸,果然瞧见阿九趴在窗口,似乎是忍无可忍地探出了一个头,大骂道,“你丫的以为大家没眼睛啊,明显就是你一副恶人相,还恶人先告状。”

    我抬起眼看公子的神情,果然看见他微微眯起眼,用着探寻与打量的冷冷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略微握紧成拳,如果,起先我还能为绿意上几句的话,现在,我是根本没办法插话了。阿九的出现,只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

    我站起身,然后跪下去。

    “诩儿!”绿意唯恐我同她一样,被碎片扎伤膝盖,连忙出声提醒。

    我浑身一震,不敢再回头看她,对公子道:“诩儿有过,一是容许外人进入王府,未来得及知会公子,二是对绿意管教不力。”

    “哼,你这是承认你的好绿意做的好事了?”那女子冷冷地笑着,难掩其不可一世的嚣张。

    我傲然抬头,直视着她:“诩儿只看见绿意推了姐一下,其余的事情,诩儿没看见,也不会什么。倒是姐你,可承认你对绿意所做的?”

    她神情微冷,冷声道:“姐打下人,经地义!”

    我心知在这个王朝,下人永远低人一等,心下悲凉,轻笑出声:“那姐,你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想怎么样!她都对你们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蓬头垢面的阿九在窗外叫嚷。

    我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勒出清冷的笑意,淡淡唤道:“阿九。”

    她咋咋呼呼的声音乍然而止。

    “哼,她用哪只推的我,我就要她哪只!”

    我浑身一颤,勉力睁开眼。

    我的余光可以看到,绿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尚未褪去稚气的脸上浮现出惊惧。

    任她之前如何勇敢,她终究不过是个女孩。

    我看着那位女子,道:“是诩儿管教不力,诩儿愿意为绿意向姐道歉。”罢,我重重地将额头磕向地面,冰冷的地面与额头相触,给我带来钝痛福

    “诩诩儿”我可以听到绿意的呢喃声,以及对可能失去自己的深深的恐惧。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如果一个不够,诩儿就再磕,直到姐满意为止。”

    一个一个再一个

    额头与地面相撞击,我的眼前一次次发黑,我知道脸上上的血迹斑斑,自己一定狼狈不堪。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低贱,很屈辱,但我无法让正值妙龄的绿意因我而失去一只。

    我一次次地磕着,偶尔会看见那女子嘴角讥讽而得意的笑容。

    直到不知道额头与地面相撞多少次,地面上似乎已经有薄薄的一层血迹,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趣。

    我心下略微释然,以为她,终于愿意松口。

    她走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哼,我答应你,我不要她的了。”

    我的头晕晕的,但我仍然想微微一笑,却听到她下一句话:“那就拖出去打五十个大板吧,当是个教训。”

    我先是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然后看到绿意面如死灰,神情恐怖,方才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我猛然抬头,看向了那女子,却看到她掩嘴而笑,神色冰冷,对上我的目光,嘴角轻轻扬起。

    我的心冰冷,我不知道是我失血太多,还是倍感无力,只觉得大脑耳边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眼前一阵阵发黑。

    公子神色淡淡道:“随意。”便有一两个侍卫进来拖着绿意就走。

    绿意一改之前的样子,哭着叫着“不要”“不要”,她随意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

    我神色茫然,看着她绿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那带着哭音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我不知道那女子又了什么,公子又回了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我的房间,只留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