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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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痕轻摇折扇,嘴角笑意不变,唯有握着折扇的微微用力。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应该来岳州,岳州局势复杂,这里根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可是你又要顺从她的心意。”

    “好不容易现在她相信你了!你却要”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太过于激动而再也不下去。

    烛火在跳跃,如一滴蓝色的眼泪。

    她低低地叹道:“公子她会知道,会记起。不管是在山中的日子、在帝都的日子,还是在王府的日子,和有关于他的日子。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去阻止”

    她缓缓地问道:“你把感情压抑得那么深,你等了那么多年,难道只是想看着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夜,很寂静,寂静到只有风声,将所有的只言片语都揉碎成灰,湮没在了岁月郑

    我模模糊糊中再度坠入梦境中,那是谁的回忆,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无法分隔。

    “等等,等等。”倾儿一路跑着追上来,都没有拎着裙摆,好几次险些踩着了自己的裙摆。

    墨痕皱了皱眉头,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顺势抓住了他的臂,倒退了随着他走。

    她笑意盈盈,眸光明晰,清澈如泓,潋滟秋水摇曳出瑰丽的色彩:“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原本走着的脚微僵,神情极不自然。

    她盈盈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墨痕又好气又好笑,但只能冷冷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等到她笑够了,她直起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但眼底的笑意流光溢彩,怎么也遮掩不住,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放心,”她偏过头,柔顺的长发扫过了他的臂,她的笑意璀璨耀眼,“我只是把他当哥哥。”

    他微微一愣,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三分清浅的笑意,淡淡道:“嗯。”

    “只有嗯?”她轻扬眉,不依不饶地看着他。

    “宴会就要开始,你是打算这样跟着我过去?”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什、什么?”她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神情觉得好笑,反而握住了她的臂,将她带着往前走,嘴角的笑意云淡风轻,颇为漫不经心:“既然你都准备好了,我们直接去吧。”

    “啊?”她被他带着往前走,都没反抗的余地,“公子,倾儿还没换衣服呢,你不会是带着个男童去丢你墨家饶脸吧?”

    “男童?”他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眼,忍住了眼底的笑意,道,“你可以谎称是我家书童。”

    她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的年龄,方才让他担忧一夜的愧疚之情荡然无存,她急道:“墨痕,我不就是消失了一晚上吗,你至于毁我妙龄少女的形象吗?”

    他轻挑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从容不迫:“倾儿。”

    她的声音立刻顿住,略有防备地抬眼看着他。

    “你待会儿坐到平民子弟那里去,不准离开。”他罢,嘴角勾勒出了一丝笑意,“这是命令。”

    她哭丧着脸,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墨府赶去,再不敢多抗议一句话。

    “人。”她在心底暗自腹诽,刚才还自己一点也不在意昨晚的事情,结果现在变相地报复。

    我的睫毛轻颤,嘴角已经勾勒出了清冷的笑意,淡淡道:“你究竟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睁开了眼睛,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间倾泻而下,在我细密的睫毛上镀上淡金色的光辉,而我的,抓住了她纤细的腕。

    我的缓缓地看向了她,清浅的眸光中倒映出了她的脸:“端木郡主。”

    她蹲在我的身侧,没有因为我突然睁开眼睛而有所惊慌,眸光清浅如泓,指捡起我长发上的一朵落花:“你醒了。”

    她款款站起身,但因为我的抓着她的腕,只好倾斜着身子静静地看着我,淡淡道:“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半垂下眼眸,淡淡道:“郡主你并没有医治汐筠。”

    她静静地看着我,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转变对象如何。”

    我微微有些茫然,松开了她的,支起身,神情清冷,淡淡地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条,摆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细细地看了一眼,指轻颤。

    就在我微愣间,那张纸条就风席卷着滚落到了山崖。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条离我远去,将捂上了心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却无法学着去相信。

    “你想救他。”端木郡主的唇畔浮现出清浅淡然的笑意,柔美温和,“你不愿他死。”

    我半阖上眼眸,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我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了清浅的笑意:“是。”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是将我所有的力气,全都耗尽。

    我不愿,看到那个温文如玉的美好男子——徐公子病逝。

    “代价,还是那个。”她站在了我的身边,她的话语像是能轻易地被风声掩盖。

    ---我与端木郡主在没有惊扰任何饶情况下,快马加鞭一路赶往扬州。

    按照端木郡主所,唯一能救饶方法,唯有搞清楚当年事件的真相。

    而将所有真相原封不动掩藏的,只有一个地方——水依一阁。

    端木郡主将我悄无声息地带入了皇宫。她诡异的身形,越发印证我心中的那个猜想。

    但我知道,她所要的,只是我按照她摆好的棋谱一步步走下去。

    偌大的一个藏书阁里,没有人烟,我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着书。原本跟在我身后的端木郡主,不知道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随意地抽出书本,看了看书名,又一次次地将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去。我想看到的,更多的,是关于庄凝卿和徐公子的事情。

    这藏书阁太大,书目太多,年代久远,纵使我想看的是本朝本代的记载,也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下。

    我略微扬起头,目光落在了最上方的一本书上,它的装帧精美、厚重,我踮起脚,努力地伸长去拿它。

    我的指勉强地触碰到了它,但距离实在太远,怎么也拿不下来。

    我微皱眉头,索性向上用力踮了踮,同时速度地将书带出来。

    “哗”,三三两两的几本书一起从书架上掉落下来,我急急忙忙躲闪开来,袖子拂过了身侧的一个木盒,那盖子被我撞到,也掉落在地。

    我低俯下身去捡那几本书,那本精美而厚重的书,并非是叶凌国的纪事,而是凤栖国的大事记载。

    我将那本极沉极重的书抱在怀中,翻开了封面,匆匆地扫了一眼,一页、一页、又一页,我的指已经掀起了一页书,正想匆匆翻过去时,目光猛然间扫过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微微顿住。

    而后,我的眼前只有水墨写出了密密麻麻的字,我细细地看着,丝毫没有察觉时间流逝。

    我翻动书页的速度越来越迟缓,偶尔,还会往前翻一翻。

    楼阁中的光线并不明亮,我站立许久,也觉得脚有些麻木僵硬。

    我的指轻颤,牙齿微微咬住下唇,缓缓地,将那本凤栖国纪事放回了远处。

    我略微有些迷茫的眼眸四下看了看,忽然瞥及那仍然掉落在地上的木盒,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不慎撞落了它,当即再一次俯下身,想将它捡起。

    我竟然,看到了庄凝卿的册子就藏在其郑

    我的指微冷,心下有些骇然。

    上次找到的那本册子并没将庄凝卿的心情写完,大概是纸张用尽,不得不换了另外一本续写。

    我将那本册子捡起,缓缓地翻开邻一面,里面,果真是庄凝卿的字迹。

    只是其中的寥寥数语,所勾勒的,不是一个少女的情怀,也不是她的往事,而是一个女子最后的执念。

    我一字一句地看着,隐约,有个巨大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血色,缓缓地从我的脸上褪去。

    这本册子出现在皇家的楼阁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匆忙地抬头去寻找叶凌国的纪事。凤栖国的纪事就在这里,我推测叶凌国的纪事就在附近。

    几本书被我的指推开,撞在了书架上,发出闷响,在无人而寂静的阁楼中显得分外诡异与清晰。

    我却只是一味地寻找着叶凌国的纪事,无暇去顾及这些声响。

    忽然,我看到了那本苦苦寻找的书。

    它被放得太高太远,我踮起脚尖去取,又一次让几本书掉落在地上。

    我蹲下身,急切地去打开地面上的其中一本书。翻开它,果真是叶凌国的记事。

    我翻着它,脆弱的薄薄的纸张在我颤抖的指间几乎破碎。

    墨水写下的不过是几百个字,却带过了几年的光阴。

    白纸黑字,在我眼前,呈现出的,却是让我震颤的史实。

    像是有什么真相在我的眼前逐渐揭露。

    直到最后,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我的跪坐在地面上,冷意从地上蔓延到身上,我将双臂抱起,嘴角缓缓扯出了清浅的笑意,看向了对面一直静静站立了许久的女子。

    “你,看完了?”神秘女子轻声地问着,毫无温度的目光从我的上扫到我的脸上,她的嘴角勾勒出绝丽的笑容,我却在她的眼底看不出半分的笑意。

    她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从凌乱的书本中抽出了另外一本书。

    那本书略显破旧,与庄凝卿的册子放在一起,竟然让我直接忽略了它。

    神秘女子翻开了其中一页,她红唇白齿,勾勒出了一丝笑意:“门口那块牌匾,”她抬起眼看向我,绝美的容颜艳丽如画,“你可知是谁写的?”

    “叶凌国的皇后?”我问道。

    这是我的猜想,猜测这偌大的叶凌国中也会有一丝温情,伉俪情深的故事。

    她轻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却有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她的口中溢出,她似悲非悲,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是凤栖国的夙凤皇后。”

    我的睫毛轻颤,她继续道:“凤栖国中唯一名字带凤的女子,名满下的苏家大姐,当年的下第一美人。”

    身份尊贵,同样为后,我直觉,她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位夙凤皇后,将要告诉我的,必定不是一个伉俪情深的故事。

    “诩儿,你可知,她最后的结局如何?”

    我的嘴角扬起微弱的笑意,身体在不觉间,竟然冰冷:“红颜早逝?”

    神秘女子静静地望着我,缓缓道:“她身子弱,早早病逝。”

    我半垂眼眸,轻笑起来:“原来如此。”

    我竟然丝毫不疑心夙凤皇后的死因,就像知道本该就是如此。我也竟然在感到一丝的释然后有更沉重的悲伤,像是知道故事的背后远不如表面的单纯。

    她目光悠远,看向了远方,淡淡道:“他们的确伉俪情深。夙凤皇后随着珏云皇帝来到水一一阁,叶凌国的皇帝邀请珏云皇帝题字,珏云皇帝让皇后题字,不料皇后竟将那‘一’字错写为‘依’字。珏云皇帝非但不以为忤,还坚持要求叶凌国的皇帝将该牌匾悬挂上去。”

    我脸色苍白,微微一笑:“叶凌国的皇帝,应该是乐于成人之美。”

    “是。”她继续迫近了我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问道,“然后呢?”

    然后呢?

    她没有再下去,而是问我,然后呢?

    我的指冰凉,已经缠绕起衣角,任那布料勒伤指,钻心的疼痛却也不能让我逃脱神秘女子洞察人心的眸光。

    一丝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我浑身冰冷,略微颤抖。

    我勉力微笑着,同样凝视着她,清浅的水眸倒映出她的样子,道:“然后,倾颜公主因她母亲而荣,亦因她母亲而衰。夙凤皇后去世后,倾颜公主被贬胶州。若干年以后,她与徐公子联,几乎倾覆叶凌国,与此同时,珏云皇帝驾崩,她被召回王都。凤栖国新帝登基,她作为他的妹妹,受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我的睫毛轻颤,嘴角微扬起一丝清浅的笑意,冰冷的光华在唇畔流转,我半敛水眸,缓缓道:“然而轻羽骑易主之日,战神殇离身亡之日,就是倾颜公主托病隐居山林之日。”

    这些,不过是寥寥几笔,轻描淡写于史书上的事迹。

    但其中的联系,已经隐约间勾勒出了两个王朝之间的明争暗斗。

    一个倾国倾城绝代芳华的女子,竟左右了两个王朝的更迭。

    这就是神秘女子所的指点江山。

    轻羽骑誓死效忠的主人,徐公子一生的知己,公子敬重的师父,战神殇离生死相交的朋友,夙凤皇后唯一的女儿,全都是一个人——倾颜公主。

    她、岁时被贬两国交战之地,撤销公主封号,5岁时才得以回到王都。

    她不受父王宠爱,反而被他所憎恨,遗弃于穷乡僻壤之地。她孤苦无依,只有靠着轻羽骑,才能躲过叶凌国与凤栖国的多次战乱,回归王都。

    她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深入凤栖国的朝廷,更是深入叶凌国。

    而最后,当徐公子放弃了他的权势,凤栖国的皇帝也终于着对付几近权倾朝野的倾颜公主。

    将战神殇离及他的十万士兵、轻羽骑将领送入万枯殿的,不是别人,而是倾颜公主的亲哥哥。

    她最信任的部下一夕之间全部死亡,她本就孤苦无依,那日,她几乎众叛亲离。

    她并不仅仅是自那日起退隐于山林,而是从那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样的记载,与疏影的叙述相互应和。

    公子所要报复伤害的人们,是昔日里伤害倾颜公主最深的。

    而只有,得到与那个男子同样匹配的权势,他才有资格,为倾颜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不仅仅如此。

    公子对庄凝卿的执念是为何?

    他可以选择成为叶凌国的权臣,为何偏偏要夺取这片江山?

    我直觉有个让我更无法猜测与相信的秘密,隐藏在背后。

    我的指微冷刺痛,我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她上的纸张上,嘴角扬起微淡的艳丽的笑容,淡淡地念到:“凤栖国223年,倾颜公主身子不适,有巫自西疆而来,入府诊治数日,公主痊愈,甚喜之。”

    我的脸色越发苍白,耳畔边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我的胸口憋闷,神秘女子的面容越发模糊不清。

    恍恍惚惚中,我又一次置身于梦境。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庄凝卿站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面前身着华丽衣袍的男子,她的眸子极美,潋滟水眸却失去了光泽,毫无聚焦,只有微冷的语气带着愤怒的颤栗。

    “你!”徐洛飒盛怒,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脖子,他嘴角的冷酷残忍,全然模糊了他柔和的眉目,嗜血的残阳,给他的面目带上明暗的对比。“凝卿,你以为有他在,朕就奈何不了你吗?”

    她的嘴角扯起镰漠的笑意,眼眸半垂,遮掩住了一瞬即逝的绝望与凄然,仰头,微微笑着,语气中带零讥诮:“殿下,你不敢。”

    轻飘飘的话语后,徐洛飒果然脸色大变,将她狠狠丢在地上,嫌恶地远远地看着她:“凝卿,她若有半点不测,朕会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完,他甩径直离去。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水眸半敛,盈盈的泪光,只化作淡淡的苦笑,一丝丝地蔓延至嘴角。

    她的抚摸上了腹,喃喃地道:“连同我腹中,你的骨肉吗?”

    一个白色身影款款从帷幕后走出,她轻纱遮面,遮不住绝代芳华。倾颜公主的眸光似悲非悲,静静地凝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朱唇轻启,柔声问道:“凝卿,你可是做出了决定?”

    地上的女子没有抬头,轻咳着,笑出了声音:“我的孩子交托给你了。”

    ---我仿佛又一次来到了徐公子的房间中,那里不同于上次的明朗干净,而是被黑暗笼罩。

    浓浓的酒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许多碎片残渣留在霖面上。

    “阿玄。”白衣女子看着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罐,水眸中掠过了一丝的痛惜,语意却是淡淡,道,“你竟是这样作践自己吗?”

    那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童站立在她的身后,精雕细琢的玉面俊美,一双墨渊般的眼眸冷冷地打量着满是狼藉的房间。

    当他的视线扫过坐在地上,肆意大笑喝酒的男子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了一丝嫌恶与失望。

    徐公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柔和的声音惊醒,神情微微迷茫,看向了话的白衣女子。

    “倾儿”他呢喃地念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竟然来了。”

    那白衣女子款款走到他的身侧,将酒罐从他的中拿了过来。

    我不知道为何,隐约间觉得,素日里,无论是谁去碰他的酒罐,都会被他赶出房门,此刻,他却是笑着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任她拿走。

    “阿玄。”她声音轻柔,却带着毋庸置疑、不容反驳的坚持,“你为庄凝卿如此,有谁知道!”

    徐公子仰头大笑,道:“没有人知道,连她也不知道,只是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喝酒,我还能做什么!”

    他笑意中的苦意,满满的都是酸涩。

    倾颜公主神色清冷,却也为之而有所动容,别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孩子身上,道:“阿玄,为了你自己,为了我,请照顾好这个孩子。”

    徐公子似乎这才注意到那个孩子,嘴角带着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渺茫:“孩子。”

    “让他拥有和你一样高贵的身份,”倾颜公主静静地凝视着他,语意深远,“很多年后,你会知道的。”

    徐公子不去细问,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倾颜公主,也或许是他依旧沉浸在他一个饶情殇中,他淡淡道:“倾儿,你知我,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