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哈哈
沈明锐顶着杨茜威胁的眼神,磨蹭着把衣裳脱了。
伤口确实在腰上, 却不是他嘴里面的伤。
应该是子弹贴着他的前腰飞过去, 留下一条很长的伤口,很深, 还在渗血和脓液。
杨茜皱眉, “你这叫没事!”
她指着沈明锐,简直想他。都化脓了, 还叫没事!
沈明锐唇角绷着,“看着恐怖, 过两天就好了。”
“好个屁!”杨茜简直像扒开沈明锐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是铁的啊,有事情不知道一声吗?”
她气呼呼地从空间里面找出药, 既然沈明锐自己没事, 她也不管他疼不疼,就开始给他消毒,上药。
等到帮他把纱布绑好,杨茜才抬头看沈明锐。
他的脸色铁青, 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杨茜“哼”了一声,“现在知道疼了, 活该!”
她把药都塞给沈明锐, “以后自己记得用, 我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 杨茜还在想也不用想着分开睡了, 家里面的几个孩儿睡觉不算老实,万一不心碰到沈明锐的伤口就不好了。
她看着沈明锐进来,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留了一块很大的位置。
第二天,杨茜醒过来的时候,沈明锐已经不在了。
她也没多想,起床就开始洗漱,然后准备早饭。
没多久,沈明锐从外面回来,手里面还提着一个竹筐,远远的就问道一股腥味儿。
杨茜伸头往竹筐里面看了一眼,冷眼看着沈明锐,“你又去摸鱼了?”
沈明锐摇头,“支书给的。”
杨茜定定地看了沈明锐一会儿,勉强相信了。
这边种的水稻分早稻和晚稻两种,前后收割的时间相差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现在还有一部分晚稻田在放水,倒是有不少鱼虾的。
杨茜想了想:“鱼虾都是高蛋白,对伤口愈合挺好的,晌午烧给你吃。”
沈明锐就好。
杨茜看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汗,又故意问:“今天没有锻炼?”
沈明锐摇头,“我去找支书了上工的事。”
杨茜这才放过他,进厨房准备早饭去了。
没多久,家里面的几个孩子醒了。
杨茜听着声音,下意识就往屋里面赶,果然看见沈明锐拿着衣裳准备帮双胞胎穿衣裳。
她大步走过去夺过来,又丢在床上,瞪着沈明锐,声音比之前带了些急促,“沈明锐,我之前怎么的,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情况,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逞强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你该做的是把你腰上的伤口给养好了,别给其他人找麻烦!”
她越声音越高,越想,就越觉得生气。
余光扫到边上的几个孩,杨茜重重地喘了口气,揉了揉头发,放低了声音和几个孩儿:“你们爹和姨父受伤了,流了很多血,也很疼,这段时间,不许闹他,也不许让他抱抱,穿衣裳这些也不许,知道了吗?”
几个孩儿第一次见到杨茜对着家人发脾气,傻眼了一会儿就点头,声道:“知道了。”
杨茜又:“还有,你们几个负责监督你们爹还有姨父,他要是不听话,非要干活,你们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几个孩儿又乖乖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明锐看着杨茜发怒的模样,忽地道:“我不是给他们穿衣裳,就是帮忙拿一下。”
杨茜斜眼看着沈明锐,冷哼一声,“我还没瞎。”
她转身就走,还不忘记把沈明锐拽出去,“夏天的衣裳又不是冬天的,薄薄的一层,他们自己就会穿,大丫也会帮忙,用不到你。”
一直到吃了早饭,杨茜也没给沈明锐什么好脸色。
早饭后杨茜要去赶集,她就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泡在家里面,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大丫,让她看着家,不许沈明锐碰家里面的衣裳。
几个孩儿因为杨茜早上发脾气的事情,一直老老实实的,直到杨茜拿着篮子走了,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老海站在沈明锐旁边看着他,很久后才慢吞吞走过去,拽了拽沈明锐的袖子。
“爹。”老海睁大眼睛。
沈明锐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老海才:“伤,我看看。”
沈明锐的大手在老海的头上摸了一下,“我没事。”
老海笑眯眯蹭了蹭沈明锐的掌心,“呼呼就不疼了,娘被,我就帮娘呼呼,不疼了。”
沈明锐眼底闪过疑惑:“你娘被了?”
“是我奶的,她坏死了!”丫抢先。
老海点头,又看向沈明锐,“爹,我帮你呼呼。”
沈明锐知道两个孩子的还是端午那天的事情,就没再问了,淡淡道:“不用了。”
老海拽着沈明锐的袖子摇了摇,“呼呼,呼呼,不疼,真的!”
沈明锐:“……”
他看向屋里其他几个孩子,都和老海一模一样眨巴着眼睛看他。
沈明锐愣了愣,最终没有抵挡住几个孩儿的眼神攻势,撩开了衣裳。
“哇!”
几个孩顿时就围了过来,老海看着沈明锐腰间缠着的纱布,伸手想要摸一摸,又不敢。
他趴在沈明锐的腿上,就开始帮他呼呼。
其他几个孩儿也围在沈明锐的周围,一会儿后,老海抬头,脸因为用力吹气红扑扑的,两眼亮晶晶地:“爹,你还疼吗?”
沈明锐定定地看着他,忽地启唇笑了一下,“不疼了。”
老海笑眯眯地站起来,脸带着得意:“我就呼呼就不疼了吧。”
沈明锐揉了一把他的脸,“嗯”了一声。
杨茜真的很会教孩子。
此时,被沈明锐心里面惦记和夸赞的杨茜顶着大太阳,心里面叫苦不迭。
大热天的赶集还没车,真的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她一路上热的要死却也不敢停,到了公社买了肉,又和肉摊的老孙了沈明锐回来了,让他最近一段时间给她留点猪蹄猪肝之类的东西,才又去供销社买了点其他的,然后又匆匆忙赶回来。
到了家后,杨茜就仿佛一块晒干了的咸鱼,躺在地上就不想动了。
几个孩子在家里面玩,见状踌躇了一下,也没敢过来。
沈明锐放下手上的竹子和篾刀,递了杯凉白开给杨茜。
杨茜接过,看看沈明锐,又看看屋里面其他都没什么变动,给了他一个还算你识相的眼神。
又歇了一会儿后,杨茜就撸撸袖子准备烧饭。
早上沈明锐提回家的鱼要先处理,不然该臭了。
她准备拿盆,里面的鱼虾都已经处理好了。
杨茜扒着厨房的门框看着沈明锐,“鱼虾,你处理的。”
沈明锐点头,过了会儿才:“那个不费力气。”
杨茜没什么,这事儿就绕过去了。
晌午饭后,杨茜就让几个孩子和沈明锐去睡午觉。
沈明锐不愿意,杨茜也没逼迫。
她在家把晌午赶集的东西拾掇了一番,又把买回来的肉炖上,又开始忙着做衣裳。
沈明锐回家就穿一身带一身,现在一身还在泡着没有洗,另外一身穿在了身上,不给他做,明天就该没衣裳穿了。
杨茜拿着几块布比划了一下,喊了沈明锐过来,让他站好给他量尺寸。
沈明锐略微有些诧异,“我……不用,部队会发。”
杨茜白了他一眼,抬高他的胳膊记录下尺寸,继续下一个项目,嘴上叨叨:“这是在家,不是部队,穿那么多,你也不嫌热,还有,就两身衣裳,都洗了,你明天穿什么。”
沈明锐被杨茜叨叨了一通,就不话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杨茜的发顶。
她认真地记录下他身上的每一处数据,然后开始剪裁,给他做衣裳。
沈明锐的喉咙动了动,心口有些发紧。
半下午的时候,杨茜就给沈明锐裁了两套既可以当睡衣穿也能出门的家居服。
这个时候的扣子和松紧带都不好买,杨茜就缝了隐形的腰带,既可以当装饰,也能绑裤子。
缝好后,她就让沈明锐试了试,然后在家里面用水泡泡洗洗,给晒在了外面。
六点多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太阳却没有那么毒了。
杨茜在家闷了米饭,然后把早上就泡着的衣裳搓了搓,提着出门去东大塘洗。
这个点儿,差不多正是不少女人下工回家烧饭的时候,瞧见杨茜,不免多看了几眼。
不是沈明锐回来了吗,怎么没帮她洗衣裳。
难不成吵架了,还是沈明锐终于受不了她了!
杨茜才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就算听到了,也懒得搭理。
她洗好了衣裳就往回走,却不知就这么一会儿,谣言越传越烈,甚至连沈明锐不要她了的消息都有了,的有鼻子有眼的。
杨茜知道的时候,家里面正准备吃饭。
黄草花就从门外面急吼吼地进来,连声招呼都没。
瞧见屋里面的杨茜和沈明锐好好的,几个孩子也在嘻嘻哈哈、高高兴兴的模样,她钉在原地,有些傻眼。
杨茜看着黄草花,把碗筷递给沈明锐,示意他拿过去,就:“黄主任,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黄草花这时才顿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地看了沈明锐一眼,拉着杨茜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黄草花才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给杨茜听。
杨茜简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风言风语。
她扶着额:“你听那群长舌妇胡咧咧呢,沈明锐受了点伤,我这不是担心他,哪还能让他干活。”
黄草花立刻问道:“不严重吧?”
杨茜摇头,在腰上比划了一下,“我看伤口还挺深的,还流血呢,他自己嘴硬非没事儿。”
黄草花紧跟着道:“你别听他们男人胡咧咧,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可千万别听他们的,让沈明锐在家把身体好好养好了,千千万万不能乱来。”
杨茜点头,就好。
黄草花这才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你我,今天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等下回去就教训那群人,一整天的不叨叨着胡八道,就没事儿干了。”
杨茜笑了笑,随口出着主意:“黄主任,要不你让大队部搞个扫盲班呗,白天干活,晚上扫盲,这样正事儿学习两不误,也免得他们整天惦记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黄草花想了想,摇头叹气:“扫盲哪行啊,根本不会有人听的,我还是教训她们一通才是正事儿,免得一个个不省心。”
“黄主任,我和你的是真的,扫盲班还真要办起来。”杨茜却不赞同,“这个很重要的。”
顿了一下,杨茜看着黄草花疑惑的眼神又:“我和沈明锐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不可能在这里看着肥皂厂一辈子,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摸索。”
“实话,生产队的肥皂厂这几个月的利润你也知道有多可观,我相信你也好,还是支书他们也好,肯定想着把肥皂厂办大,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厂,到时候还能给社员们安排工作,可要是生产队的人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那肥皂厂就只能一直这个规模,所以学习是必要的。”
“我知道你肯定社员不愿意,那你们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当工人,想的话,就好好学习,谁的表现好,谁的成绩好,日后肥皂厂真成了大厂,招工就优先这些优秀的人,他们肯定愿意尝试的。”
黄草花目露思索,“你的对,是该这样。”
杨茜笑笑,一群大嘴巴长舌妇,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感谢我吧。
黄草花想了一会儿又暂时放下,狐疑地看着杨茜,“你刚才和沈明锐走,是要随军?”
杨茜点头,又想起冰城的环境,就:“黄主任,起来这个,我还要找你帮个忙,沈明锐这次忽然调到冰城去了,那边的天气可不比咱们这儿,一年少有半年冰天雪地的,现在都穿棉袄了,可我们家的棉花什么的实在不够,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哪家有多余的,我可以买也好,换也好,不然这要是就这么过去了,非得冻死。”
黄草花就好,又问杨茜什么时候走,了会儿话后才开口要离开。
杨茜就给她盛点肉带回去。
黄草花连连摆手,“行了,你还是留着给沈明锐好好补补吧。”
杨茜回了屋,沈明锐和几个孩子在等她。
她坐下来让开饭,然后就把黄草花刚才的话当笑话讲给了沈明锐听。
沈明锐若有所思:“那我明天陪着你一起。”
杨茜刚咽下去一口汤,连连摆手,“你千万别,到时候被他们看见了,估计该传你拿着鞭子守着我让我干活呢。”
沈明锐:“……”
第二天八月十五。
杨茜一大早又去了一趟集市。
不过因为今天过节,杨茜碰上了车,倒没有昨天那么累。
回到家,杨茜除了忙着烧饭,就是做月饼。
现在市场上也有月饼卖,不过都是五仁馅的,杨茜对此深恶痛绝,坚决不买,自己做。
几个孩儿知道杨茜做月饼,叽叽喳喳的围着要帮忙。
杨茜给他们一人分了一颗苹果,就把人赶出去玩儿了。
沈明锐没走,在一边看着杨茜忙活。
杨茜从空间里面拿出模子递了一个给沈明锐,又比划了一下他改好的几个刀具,问道:“这种东西,你能做吗?”
沈明锐研究了一会儿,“可以。”
杨茜乜斜着沈明锐,笑着趣:“没看出来啊,解放军叔叔多才多能啊!”
沈明锐眼神闪了一下,“这个不难。”
杨茜歪着脑袋量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沈明锐好像有一丢丢的不自在。
杨茜胳膊撑着面板,忽地弯腰,几乎面对面贴着沈明锐的脸。
沈明锐眼底飞快地闪过诧异,人下意识往后仰,浑身紧绷,唇角绷直。
神情严肃庄重。
杨茜挑眉围着沈明锐啧啧了两声,“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明锐:“……”
杨茜继续和面,又忍不住一直偷看沈明锐。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外面太阳高照,树上的知了一声接着一声,吵得人心烦气躁。
杨茜出了一身的汗,浑身湿哒哒的。
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转身喝水。
余光落到沈明锐的脖子,杨茜猛地顿住。
“你……”她指着沈明锐的脖子,眼神来回在他的脸上和脖颈两处看着,“你居然害羞,你脸红啊!”
沈明锐:“……”
“热的。”沈明锐拿着模子就往外走,“我去弄一下。”
一本正经的模样,要不是杨茜看着他的脖子比之前更红了,甚至都蔓延到耳尖,还以为他的是真话。
杨茜就跟在沈明锐的身后,戳着他的后背,“哎,哎,沈明锐,你是不是害羞了?”
沈明锐不理,脚步越走越快。
杨茜跑两步,赶在他之前跑到门口,拦住他。
她张开双手,嘴上:“你是不是害羞了,你居然会害羞,我以为你除了冷脸,就没其他表情了呢!”
沈明锐绷着脸不话,面容严肃,眼神锐利,活脱脱的冷面阎罗的模样。
可杨茜是谁,惯会得寸进尺的人。
沈明锐第一次回来,她都能叫出来解放军哥哥,现在和沈明锐混熟了,就更加不怕他的冷脸了。
杨茜甚至还伸手在沈明锐硬邦邦的脸上戳了戳,就连脸也硬邦邦的。
杨茜心里面闷笑,总算是发现了沈明锐的秘密,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故意戳着沈明锐的脸逗他,“解放军叔叔,解放军……叔叔……”
沈明锐:“……”
夏日的热风鼓动着,头顶的太阳在廊檐上落下一片阴影。
沈明锐眯了眯眼睛,面前的杨茜背对的太阳,但他仍能看清楚她脸上的每一道笑纹,乃至细的绒毛。
沈明锐的喉咙动了动,他忽地捉住杨茜不安分的手,带着人转了一圈,把人摁在了墙上。
他人高马大,从外面看,就像是把杨茜完全罩在了怀里面。
心里面捣蛋欲||望正盛的杨茜:“……”
沈明锐倾身,杨茜倏地瞪大眼睛。
沈明锐却又放开了她,径直走了。
杨茜:“……”
她抓抓脸,又撇撇嘴,继续做月饼去了。
下午五六点,杨茜把月饼做好,又炒了一锅板栗。
她单独见了几块月饼,又拿了点板栗还有苹果,甚至还准备了几块钱单独放在一个筐里面。
走到正在认真研究的沈明锐面前,杨茜喊了他一声,“解放军叔叔。”
沈明锐手上的刀划了一下,差点给自己的手拉了一个口子。
他抬头,眉心皱着,“杨茜,别乱喊。”
杨茜“哦”了一声,那行吧,“解放军哥哥。”
沈明锐:“……我是军人,别乱开玩笑。”
杨茜探究地看了沈明锐一会儿,发现他好像真的恢复了正常,也觉得没意思,就把手里的篮子往他面前送了送,“这是给下油岗那边的节礼,你看看。”
沈明锐扫了一眼,“不用给钱。”
杨茜:“……不太好吧。”
沈明锐继续雕手上的板子,嘴上:“等走之前,把养老的问题一下,到时候一起给,现在不用给。”
杨茜就把钱收了起来,“那我现在去送节礼啦,孩子要是回来要吃的,你告诉他们月饼和板栗都在桌子上就行了,但是让他们别多吃啊,晚上还要吃饭呢。”
沈明锐“嗯”了一声,“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杨茜扫了一眼沈明锐的腰,一脸嫌弃,“你还是养好你的伤再吧。”
沈明锐不吭声了。
杨茜提着篮子就往外面走,出了门口,她忽地想起来什么,转身又蹲在了沈明锐的面前。
“沈明锐,我们那个时候,碰见了喜欢的男孩子,都喜欢喊哥哥哎。”
她撩完就跑。
沈明锐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半天都没有动弹。
杨茜到下油岗沈家的时候,他们家里面没人。
她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沈明发以及其他几个人回来。
杨茜就把节礼拿出来给了他们,随口了两句话就准备走。
沈大山忽地开口,“老二呢,不是回来了吗?”
杨茜瞥了他一眼,“受了伤,在家里面养着呢,不能随便乱动。”
沈大山听杨茜的语气不好,动动嘴,不再话了。
沈明发一脸着急,“咋还受伤了呢,严重吗,看大夫了吗,这……这……不行,我要去看看,咋受伤了呢!”
杨茜抬手拦了一下,“不用了,沈明锐过段时间好的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看,哦对了,他伤的还挺严重的,子弹就从腰的这头蹿到那头,血呼啦的,现在也没什么精神,你们还是让他养着吧。”
沈明发动了动唇,最后叹了口气。
杨茜回来的时候,天快黑了。
家里面的几个孩子也从外面疯好了,一个个像个泥猴一样,围着沈明锐吃东西。
杨茜看着他们就皱眉,“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模样,干什么去了?”
老海囫囵吞枣地咽下手上的板栗,把剩下的揣兜里面,拽着杨茜刀厨房,就给她显摆。
“娘,你看!”
杨茜低头,厨房的瓦盆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鳖在里面,正在伸着脑袋。
另外一个盆里面有些鱼虾。
杨茜:“哪儿来的?”
老海笑眯眯地:“后塘那边灌地种麦子,水都放干了,这些是我们抓的,还有好多呢。”
杨茜呼吸一滞,“你们怎么跑那儿去了?”
后塘离这里远着呢,都快到别的生产队了不,而且还荒凉,以前的时候,生产队里面年纪大的没少传那个地方发生的鬼怪故事,等闲很少有人过去。
老海就:“我们和二蛋一起去的,还有支书爷,支书爷王八给爹熬汤喝,补身体。”
杨茜看着老海一脸认真的模样,又想气,又想笑。
个熊孩子,还知道心疼你爹了。
她走出去,看着围着沈明锐的几个孩儿,忍不住有些醋,“啧,沈明锐,你你这才刚回来就让几个孩为了你捉鳖,你可真行。”
沈明锐:“……你教的好。”
杨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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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还仅剩最后一点亮色的时候,黄草花又提了几条鱼上门给杨茜。
杨茜摇头拒绝,“家里面还有呢,几个孩儿捉了不少回来。”
黄草花:“我知道,队里面不止你们一家孩子去捉了,其他孩子也去了,都是些鱼虾的,不值什么,这些是生产队里分的,留着吧,都有。”
杨茜这才收下来,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面天天就吃鱼,吃的几个孩儿都自己快变成鱼了。
到了二十那天,沈明锐的那个战友给寄的棉花到了。
杨茜把东西拿回家看了看,都是生棉,没有轧。
她又去找了黄草花,一直到八月底,总算收到了她认为够的棉花,才准备去井上村那边轧棉花。
这半个多月,沈明锐腰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和杨茜一起过去。
两人赶着车走又赶着车回来,上面鼓囊囊的东西,自然又引起了一片风言风语。
什么懒谗婆娘不顾家,就知道败家拿捏男人,或者是沈明锐大老爷们没脸面,让个婆娘蹬鼻子上脸等等。
杨茜一概没理,在把几床棉被全部都缝好后,就开始往裁好的棉衣里面缝棉花,一直到九月初,杨茜才给家里面的几个大人孩儿都缝了一身厚厚的棉衣。
剩下的棉花,她没有动,等着去了那边,看那边的具体情况,再做算。
初十那天,杨茜和沈明锐一起带着家里面的几个孩儿去了下油岗。
沈明发一看见沈明锐,就站了起来,略微局促地搓搓手,“来……来了。”
沈明锐点点头,跟着坐下来,把带来的东西递过去。
杨茜看着里面,也没扰,带着家里面的孩儿,又喊了沈文树几个在院子里面话。
杨茜问了沈文树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确定他们过的还可以,就放了心。
然后,她:“我和你们二叔过两天就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冰城,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木头,你是大哥,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你爹娘那边,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就不要听了,你长大了,要自己学会明辨是非。”
沈文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拽着杨茜的袖子,“二娘娘,你们不回来了吗?”
杨茜摇头,“我也不知道,得看你二叔他们部队的安排。”
沈文树吸了吸鼻子,“那老海他们呢?”
杨茜就:“他们也一起过去。”
沈文树噙着眼泪,“我不想让你们走。”
杨茜有些尴尬,她和几个孩儿的感情实话真没那么深,之所以愿意帮一把,一是因为几个孩子的父母实在糟糕,二是因为孩子还挺正常的。
再者,就是杨茜不想以后总是跟一群无脑又极品的亲戚纠缠,反正沈明锐肯定要照顾他们这个家的,既然如此,不如把心思放在几个孩子身上。
孩子掰正了,大人再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了。
杨茜就:“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和你二叔商量了一下,这次离开,会给你们家留点钱,一部分是给你们爷的养老钱,另外一部分是给你们几个读书的学费,不过你爹娘的性子我和你二叔不放心,算把你们的学费留给我们生产队的支书,到时候,他每年会给你们交学费,你们只管读书就好了,将来长大了,要是想我们或者老海他们,就可以自己坐车过来了。”
沈文树吭吭唧唧的,好一会儿后才点头答应。
杨茜不好再什么,就领着几个孩儿进屋。
沈明锐这会儿已经了要离开并且也就养老的问题开了口,一个月五块钱,一年六十块钱,他这次离开前,会先给目前两年的,因着今年还剩下半年,就是一百块。
剩下的,会再寄回来。
杨茜看着屋里面的气氛挺沉重压抑的,还以为他们惦记着沈明锐之前每季度的120块钱,双方没谈拢,就坐下来碰了碰沈明锐的胳膊。
沈明锐看了杨茜一眼,冷笑着开口:“我和杨茜前几天推着的那一车东西全都是棉被,这次我调到冰城,那里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下雪,我和杨茜这段时间一直在搜集棉花,你们难道没有听过!”
杨茜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感情沈明锐这么生气,是因为被质问了之前那一车棉花的事情。
不管这家人是知道后问的,还是不知道才问的,都挺让人觉得可笑的。
她也真就笑了,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就问,“谁问的,还要不要脸了要是嫌弃一个月五块钱太多了,我可以一分钱都不给!”
沈明锐倏地站了起来,“算了,把钱给他们,回家吧。”
杨茜瞥了沈明锐一眼,慢吞吞从口袋里面掏出钱,数了数,把原本的100块钱换成了80块。
她把剩下的20块钱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收起来,然后才笑眯眯地:“原本还想着给你们凑个整的,现在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她把80块钱往桌子上面一拍,然后对着想要伸手抓的沈大山,目光灼灼的沈大嫂,以及无地自容的沈明发,略微判断出刚刚到底是谁那么不要脸后,就:“要钱可以,有个条件,立字据,你们写好字据,我给钱。”
真当他们是冤大头了!
屋里面没有人吭声,杨茜想了想,就叫沈文树去喊了生产队新上任的支书以及几个大队干部过来。
就着沈明锐的养老问题,当着几个干部的面立了字据,又让沈大山他们签了字据,杨茜才给了钱。
几个干部走后,杨茜他们也没多留。
沈明发送他们出门。
沈明锐对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的沈文树:“木头,你二娘娘和你的读书的事,好好记在心里,别学其他人。”
沈文树就点点头,“二叔,我会好好读书的。”
沈明锐“嗯”了,带着杨茜和几个孩子,大步往家赶。
杨茜看着沈明锐就问,“刚刚,你爹问的?”
沈明锐“嗯”了一下。
杨茜撇撇嘴,死老头子坏得很,和陈家的陈老憨一样。
沈老太也好,陈家的老太太也好,要是没有家里面的老头子纵容,怎么可能养成这般不要脸的性子。
杨茜觑了沈明锐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想了想,他都这么生气了,还是不了。
他们走后,偷摸在门口听着的沈大嫂和沈大山就出来了。
他们第一时间就问沈文树:“你二叔让你读书?”
沈文树“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应答。
沈大山就阴着脸:“家里可没钱让你读书,读书的人都事狼心狗肺,跟你二叔一个德行!”
沈文树冲着沈大山呸了一口,“我二叔才不是狼心狗肺,你才是,还有,我不用家里出钱,二娘娘给我钱,哼!”
沈大嫂连忙追着沈文树问:“啥,你二娘娘给你钱了,钱呢,给我!”
沈文树瞪着沈大嫂:“二娘娘钱放在上油岗的陈支书手里,她早就算到了你们这样,你们可真恶心,你们明明都知道二叔和二娘娘买棉花的事情!”
“你……”沈大嫂被沈文树的话气得眼前发昏,拽了一根棍子就他,“我死你个混账……”
沈文树才不怕,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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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这边的事,杨茜他们并不知道。
回家后,一家人歇了歇,又把屋里面的东西收拾了,杨茜就想起来了陈家的事情。
她:“之前那1000块钱,你们到底有没有什么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