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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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绵软,只下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停住了。

    未浇灭残留的暑气,反把院子里的药气都逼得四散开来,和晚香玉、栀子、茉莉等各种花香一混,越发烘得人头疼。

    要这梁溪县的宁氏老宅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巧院落,刚好只够宁四娘两口居住。后因两个儿子陆续长成,才将东西隔壁分别买下,扩展成一个不规则的T型。

    如今府上人嘴里的大爷,庶出的长子宁怀瑜带了妻赴任,故此他住的东院一直空着。嫡出的二爷宁怀璧赴金陵赶考未归,西院的正屋便只住着夏氏,后头抱厦安置了良妾辛氏。

    因西院本就不比东院宽敞,自这对妻妾前后脚诊出身孕时,为让她们安心养胎,宁四娘便把两个大些的孙女宁芳和宁茵,皆移到自己住的正院来。

    如今因夏氏出事,她只得又把才满月的孙女也挪了过来。唯一的亲孙子,仍搁在素来行事妥当的辛姨娘身边。

    也因如此,负责照看几位大主子的贴身老仆徐妈妈,虽在一府的之地,却也来来回回跑得腰腿酸软,浑身汗津津的难受。在安顿好晚饭之后,顾不得擦把汗,她便赶紧往宁四娘所在的正房而来。

    虽连府中家生的丫头都知道太太不易,但到底有多不容易,却只有她这个相伴多年的老仆才略知一二。

    她们如今这个宁府,源自金陵宁氏。虽比不上王侯之家,也是世代簪缨的世家大族。

    从前在闺中做长房嫡女时,谁见了才貌双全的宁四姑娘不挑个大拇指?可如今才四十出头的人,便生生熬出了两鬓霜花。

    每多看一眼,徐妈妈都要难过一次。

    想当年,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在世时,何曾不是把太太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一般?谁曾想,还不及谈及婚事,老太爷和老太太便先后过世了。没了爹娘,又没有兄弟,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叔伯,险些把个侄女生吞了去!

    亏得太太有主意,招赘了老爷上门。

    虽姑爷邹润只是个寒门秀才,却是个极厚道明理之人。和太太来了这梁溪县,两口虽算是白手起家,却着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只恨老天无眼,太太成亲三年肚皮都没动静,不得不给姑爷从外头纳了个妾室李姨娘。

    可李姨娘才进门,偏生太太就发现怀上了。可惜头胎却是个女儿,倒是李姨娘一举得男,便是如今的大爷宁怀瑜,也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然后又过了两年,太太才有了自己亲生的二爷宁怀璧。

    凭良心,徐妈妈觉得,太太待庶出的大爷真是比二爷还好。不吃穿住用,就是读书功名上,也是操碎了心。

    外人不知,总大爷争气,才考中举人,又得人赏识被授了官。但只有徐妈妈晓得,太太在背后使了多大的力。

    至于二爷。

    徐妈妈想及此,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大爷是争气,那二爷就是天生的读书胚子。年仅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还是县试,府试,院试全第一的三元。整个大梁朝建朝以来,这可是头一份的荣耀!

    偏偏命里孽障,让他遇到夏氏。

    落水救人本是义举,却因青年男女便坏了名声,也毁了前程。

    而这夏氏也是倒霉,同样进门三年无出,第四年好不容易开了怀,结果还是闺女!

    然后老爷病逝,夫妻只得守孝三年。

    等生茵姐儿时,夏氏因着急生儿子,胡乱进补,把自己胖成那样不,生产时因胎儿过大,便有些亏了身子。也因如此,宁四娘才不得不寻思着给儿子纳妾。

    谁知那么巧,当年她原本想要求娶的姑苏辛家,因为一个做官的老爷坏了事,连累了府上,急着发嫁女儿。而这要发嫁之人,正是宁四娘当年看中的辛姨娘。

    来辛姨娘也是苦命,太太去求娶那年,偏辛家想把她送入宫中参选。又不知给谁留了牌子,是入宫,还是发还本家始终不给个准话,弄得人家姑娘白白在京城蹉跎了数年光阴。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准话肯放出来,偏又遇到家中长辈过世。好歹守完孝期,家中又出事了。简直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徐妈妈知道自家太太,最是嘴硬心善。

    一听这辛姨娘际遇,便发人上门提亲,后来还以贵妾的礼仪接人进门。

    而这辛姨娘也不负太太厚爱,自进门后,在夏氏面前处处恭敬礼让,半点没有官宦千金的架子。

    只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她进门不久,那夏氏就查出又怀了身孕。

    徐妈妈当时心里就有个不敢是好或不好的预感,然后等辛氏也怀上,两边凑巧同一天生产,结果夏氏还是女儿,辛姨娘却是儿子。

    而更倒霉的是,因夏氏这连续两胎生得太急,大夫她再难有子。

    自此之后,夏氏便一直有些精神恍惚。所以徐妈妈觉得,就算不是她的本性,也可能真的可能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样可怕之事。

    想着心事,便到了正院门口。

    乍一抬头,却见这里黑黢黢的连个灯都没点,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沉寂萧然,不由得心中一阵凄清,连鼻头也有些犯酸。

    眼看守门的丫头想给她见礼,徐妈妈赶紧摆了摆手,放轻脚步,直等进了耳房才低低问,“太太歇了?”

    丫头点头,“好不容易才眯着,如意姐姐命人轮班吃饭去了,还交待咱们不许点灯。妈妈坐,喝口茶吧。”

    徐妈妈才想坐下,却听隔壁轻轻一声咳嗽,“来人,点灯。”

    徐妈妈忙抬脚进去,就见宁四娘满脸倦色的揉着额角的太阳穴,从榻上缓缓坐起。

    扶着她那越发瘦削的双肩,徐妈妈满心不忍,自责道,“可是老奴惊扰到了太太?您最近总歇不好,好容易才歪一会儿……”

    不等她完,宁四娘便勉力笑道,“这会子歇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正事吧,都怎样了?”

    徐妈妈只好先拣好的给她听,“二姐儿醒了,烧也退了,我去时都能话了,余大夫养几天便没事了。”

    宁四娘松了口气,“也是怪我,当时只顾着跟夏氏话,把丫头们都撵了出去,谁知那么个人儿竟是钻了进来,摔得头破血流。她要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太太快别自责了。您成天那么多事,哪里还操得了这许多心?我看服侍二姐儿那几个丫头就很该几板子,奴婢领余大夫过去时,还有心思在门口闲话。若她们多用些心,何至于此?”

    宁四娘微怔,随即浮现起淡淡怒气,“既如此,甭管哪家的,都按着规矩办。还有另两个姐儿身边,你也去敲敲。就算夏氏有错,也轮不到这起子奴才怠慢我孙女!”

    徐妈妈点头应下,随即岔开话题,“太太还没用饭吧?我瞧厨房今儿的盐水鸭做得不错,让他们配点粥和菜送来可好?”

    宁四娘却只顾追问,“那哥儿如何了?”

    徐妈妈顿时为难的低了头。隔章出来卖个萌,走过路过的,几句呗!看霸王文是不会瘦的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