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听到圣上宣徒祺宇进宫, 心里咯噔一下, 眼前一黑,头也有些昏了。以圣上视徒祺宇如仇人的态度,她实在想不出此刻宣徒祺宇进宫会有什么好事。鸿门宴?修罗场?
一时脑海中奇怪的念头如乱麻一般。
难道圣上看不得徒祺宇好?
难道圣上知道自己油尽灯枯,要在临终之前斩草除根?
可能是越担心便会越想吧, 而且还总往坏处想不往好处想。
尤其是在刚做了那样一个不详的梦之后。
她以为她可以保持一颗乐观冷静的心。可是那都是她以为而已,她自己主观的想法,事实是, 她主观的想法有时候冲不上准确的。就比如, 现在,她的心受一个梦的影响,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归根到底, 还是因为在乎。
不知不觉, 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自己曾经并不怎么情愿嫁的男人。她弱, 她没权势,所以她不得不听从皇家的安排。她以为自己是嫁给了政治,其实她是嫁给了爱情。也是呢, 这样一个英俊、优秀又专情的男人,只得所有女子的爱慕。
林忆昔几乎是立刻叫来彩衣, 命她亲自亲近皇宫查探查探, 想办法通知太上皇。太上皇最疼的便是这个孙子, 待他比眼珠子都宝贝,自热不会让他吃了亏。别看太上皇是诸事不问,整日喝喝茶下下棋, 悠闲自得,但是在皇宫里,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彩衣领命而去,林忆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此刻天还没亮透,慧香上前声的提醒,王爷临走前吩咐了,王妃这几日也甚是操劳,让您多睡会儿。可林忆昔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睡觉,靠着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球球呢?”她问。
“怕吵了您歇息,王爷一早便命奶娘将主子抱走了。”
林忆昔忙命将孩子抱回来,她如今最近亲牵挂最多的两个人便是徒祺宇和孩子了,如今两个都不在身边,她心里更觉得空虚。慧香见她面有急切之色,虽然不知道她是做了噩梦,此刻心里正忐忑,但跟随林忆昔多年,眼力见儿还是有的,知道主子着急,便匆忙出去,要去叫奶娘。
谁知,还不等她走出屋门,便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奶娘满脸急切无奈的走了进来,先给林忆昔行了礼,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子突然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奶也不肯吃。
林忆昔见孩子的一团,眼角挂着泪珠,脸都哭红了,嗓子也哭哑了,心疼的了不得,忙从奶娘的怀里接过孩子,柔声哄着。那孩子似乎认人似的,一到林忆昔的的怀里,便立刻不哭了,还咧着嘴宠冲着林忆昔笑了一笑。
这一笑,似乎带着振奋人心的魔力。
林忆昔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孩子的笑声是天下间最好听的隐约,纯净儿充满希望。林忆昔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心里一畅快,想问题也没那么悲观了。皇帝和萧衡既然定了除夕之夜动手,便不会轻易的改变,要知道做大事之人最忌朝令夕改,让下属觉得你没有维威信话不算数,哪个还肯再为你卖命?
所以,徒祺宇此次进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何况宫里还有太上皇在呢,太上皇也不会让他出事才对。
加上彩衣已经进宫,便更保险了。
林忆昔觉得自己方才是想的太多了,也是做了那个不好的梦的缘故,换了平时,她不会这样方寸大乱。人们不都,梦都是相反的么,所以,以这种理论推断,也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想归想,但是,看不到徒祺宇平平安安的站在自己面前,难免还是悬着心。
林忆昔没有再睡,球球朋友吃了奶倒是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熟了。家伙还很留恋母亲的怀抱,不让放下,林忆昔抱得累了,几次想讲到放到摇篮里,刚弯腰要放,手还没撒开,他嘴一撇,便扯着嗓子哭。
林忆昔没办法,只好自己抱着,连早饭也没腾出来功夫吃。
慧香端着一碗枣儿粳米粥为防吵到熟睡中的主子,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连话也是凑在林忆昔耳边,压低了声音的:“王妃,让奴婢抱一会子,您好歹吃碗粥吧。这是您最爱的枣儿粳米粥,奴婢特意吩咐厨房熬的烂烂的,粥香很浓郁呢。”
林忆昔微微的摇摇头,眼睛往怀里的襁褓一撇,意思是,我也想吃,可是这子不依呢。
慧香悄声道:“姑娘抱了这么久,想来胳膊都酸了,您也须谢谢才好。奴婢瞧主子这会子睡熟了,应该不妨事。”
她不叫王妃,而是喊旧时在家里的称呼,叫姑娘,林忆昔知她是真心心疼自己,一时情急,便脱口而出,更显她的率性贴心。林忆昔不忍拂她一番好意,何况抱了许久,她自己也有些累了,便缓缓的,想将襁褓换在慧香手上。换了第一只手,球球毫无反应,还抿了抿嘴,像是吃了什么美味似的,林忆昔心中一喜,暗道,这下可好了。谁知,还没感慨完毕呢,家伙突然嘴一瘪,很不给面子的哭了。
林忆昔只好自己抱着,慧香举着勺子要喂林忆昔吃粥。
林忆昔穿越到古代以来,虽然享受惯了丫鬟的服侍,却也没矫情到这个地步,。她有手有脚,还没到七老八十不能动的时候呢,哪里好意思让人一勺一勺的喂。
起来,自懂事以来,也只徒祺宇那样喂过她。
甚至,连更羞人的喂食方法都实施过不止一次……
不过,那是夫妻间的情绪,自非旁人可比。
林忆昔屏退了众丫鬟婆子,自己靠在引枕上,将儿子球球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唱着家乡的摇篮曲。球球很乖,谁的口水直流,只是哭了林忆昔,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歪靠着,心里也焦急。
这样过了好久好久,才听丫鬟徒祺宇的贴身内侍福保从宫里回来了。
福保进来行了礼请了安,王爷怕王妃担心,特意派他回来报个信,圣上只是叫王爷过去问几句话,没有什么大事,如今太上皇将王爷叫去了,用了午膳便回。
林忆昔听到徒祺宇去了太上皇那里,才算是真的放心。
徒祺宇回来后林忆昔才知道,所谓没有什么大事,完全是胡扯,就差一点,他在皇帝寝宫便丧命了。
原来圣上之所以一大早便召徒祺宇进宫,乃是因为钦天监监正昨儿上了一封密奏,称天象异常,太白昼见于午,也即所谓的太白经天,是谓乱纪,朝堂中肯定有人作祟,试图谋朝篡位。皇帝怀疑这个谋朝篡位的人是徒祺宇,不,不是怀疑,是认定。他认定了就是徒祺宇,所以,这是异常有计划有预谋的谋杀。
据彩衣所,寝宫里早埋伏下了弓斧手,若非太上皇发现的及时,不定徒祺宇已经命丧黄泉了。
林忆昔后怕,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帝病重,并未直接见徒祺宇,父子交谈都靠贾元春谈话。
所以,此事的罪魁祸首,或者直接执行者,便是贾元春。林忆昔握紧了双拳,贾元春,你自己作死,也怪不得其他人了。
经此一时,徒祺宇更是一点对皇帝的同情之心亦消耗殆尽。从此以后,至于冰冷的角逐,皇帝便是他的敌人。
听林忆昔抱了儿子大半天,早膳没用,午膳也只匆匆吃了点,徒祺宇十分心疼,不管不顾的将孩子从林忆昔怀里接过,便放在屋子里的摇篮里。奇怪的是孩子被一系列粗暴的折腾,竟然没哭,躺在摇篮里还冲着徒祺宇咯咯笑。
“倒是奇了!”林忆昔道,“我抱的时候这子难缠着呢,怎么,到了你手里,竟这样的乖巧,乖巧的都不像是咱们家球球了。”
“不是咱家球球,还能是谁?”徒祺宇笑,轻轻将林忆昔揽进怀里,“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了,惯的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男孩子可不能这样养,不然长大了没担当的。”
“你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不管怎么,球球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疼他谁疼他?他现在还,我也不是那种将孩子纵成纨绔子弟的母亲,你放心,再过两年,我就把他交给你教导,断然不会再纵着他的。”
话间,回想有端着一碗鸡汤馄饨进来了。见王爷王妃正坐在一处私房话,她低着头,目不敢斜视,唯恐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全程几乎是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过去的。按徒祺宇的吩咐,连碗放在了茶几上,便匆匆退了下去。
“玉儿,你早饭没用,午饭也没吃好,快来尝尝这馄饨,为夫我特意吩咐厨房按你的口味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林忆昔笑意盈盈的走过去,见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的碗,飘着五六个十分巧的馄饨,孩子有些菜叶,热气蒸腾,传来熬的清香宜人的鸡汤味儿。碗里放着一个汤匙,林忆昔刚要伸手拿那汤匙,被徒祺宇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他挑挑眉,露出得意的一笑,舀了一个馄饨,在嘴边吹凉,凑过去道:“我喂娘子吃……”
林忆昔推他的手,“快别这样,一会子给丫头们看见。”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林忆昔抢了汤匙在手,催他大白天的别老在内宅待着,外面那么多事呢,哪里不需要人盯着?哪个环节出错都是要命的。徒祺宇,便是再忙,陪王妃吃饭的功夫还是有的。黛玉知道他不过是嘴硬罢了,这些天,他哪天不是深更半夜才回来,还没几句话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见床笫之间的那些事也没精力做了。
不是累的狠了,他会这样?
有时候,晚上回来,看见林忆昔还没睡,他也会强精神陪林忆昔话,明明眼镜都快睁不开了,还努力装作精神饱满的样子,林忆昔都觉得心疼。
不过,没办法,这次的事太多,别徒祺宇,便是她,心里也始终压着一块大石。虽然成功的把握再九成以上,但是不是还有那一成么。万事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不敢想象,万一出现了那种万一,后果会如何,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家族,全都灰飞烟灭。她的球球才那么,软软的一团,他才降临到这个世上……
换言之,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
搞不好还要背上一世的骂名,这是一条不走便是死,走了也未必会轻松的道路。
但是,与骂名相比,她更在乎自己的命,以及……自己在乎之人的命。
所以,这些天她也很努力,所有的人都很努力。
作者有话要: 非常抱歉,亲爱的读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