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张是假的。

    寻找赤司的时候那点儿和赤司征臣痛快坦白的硬刚勇气已经在见到赤司安然无恙之后消散了。

    我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抱着他离开孤岛瞬移到赤司家国外的宅邸附近。

    是的, 没有直接进去，因为心里建设还没做好。

    一个绿化做得很好的型公园，即使是在冬日，也有应季的青色枝叶和绽放的花朵。

    【你……你先想想等会要怎么。】

    虽然坦白是迟早的事情，但这样突然一定让赤司很有压力吧。

    我从到大的成长环境还是算得上轻松愉快的，尽管爸妈常常会做一些让我头疼的麻烦事情，但是对于我的喜好他们会无条件地支持, 就连新年祈愿也是希望身为超能力者的我能够多交一些朋友, 在知道原本注孤生的我和赤司的事情之后更是无比满意和开心。

    可赤司和我不一样, 他是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从被予以众望, 接受着和普通同龄人不一样的英才教育。按照他父亲的愿望，他应该会在合适的年龄娶一个家世相当的女孩子, 慢慢接手家族的事业, 就如同赤司征臣自己一样。

    无论怎样, 也不会是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并且还是个不在常人认知范围内的超能力者。

    我不想用意念控制来改变别人对我和赤司的看法，我想赤司一定也不愿意。

    可我也不愿意一直优秀的赤司因为和我在一起这样的事情令家人失望。

    他站在台阶上, 靠着公园里的白色立柱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了想, 还是了一句。

    【我可以用记忆消……】

    话没完, 被他断了。

    赤司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敞开的外套上圆形拉链扣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一会。

    “别紧张，”他突然笑了, 伸手在我头顶拍了一下，“见个家长而已，你别一副要拯救世界的严肃表情啊。”

    赤司从台阶上跨了下来，扯了一下我的胳膊，“走吧。”

    有点沉重的情绪在看见他的笑容之后就瞬间缓和下来了，我跟着他往前走，刚才想用记忆消除器敲赤司征臣一下的念头也咽回了肚子里。

    赤司刚才的比喻不对，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我从到大已经做过好几次了，这些次数加在一起的不安和忐忑也没有见男朋友家长来得多。

    真是要命了。

    严格来，这是我第三次见赤司征臣，只不过第一次的时候被赤司坑蒙拐骗用的楠子形象。

    依旧还是那张严肃而冷漠的脸，只在见到赤司安全回来之后稍稍露出了一点关切的目光，但这点关切，在见到我之后又消失殆尽。

    相比起来，我那不靠谱的爸爸至少看起来真是好相处多了。

    他坐回长长的桌子后面，双手轻按在桌面上，没有对我什么，而是直接问赤司：“征十郎，你是怎么想的？”

    [千万别承认啊征十郎，千万别告诉我你真的和这个奇奇怪怪的男生在一起了啊！]

    但我清楚听见了他稳重外表下咆哮的心声。

    “齐木已经告诉您了，如他所，超能力，恋爱，这些都是真的，并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承认了……]

    赤司征臣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更僵硬了一点。

    赤司继续用汇报一般的语气道：“我可以保证这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业，也不会影响到您要求我所接受的其它教育，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并且会为所有可能的后果负责。”

    宽大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木制的简约相框，照片里的人我曾在赤司公寓里的相框上看到过，那是他早已病逝的母亲。

    “征十郎，你应该按照我为你定下的计划来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着幼稚的让我失望的话。不过也没有关系，年轻人的感情都很冲动，我不认为你们这不像样的关系会维持多么长久的时间，不影响学业的话，就和篮球一样，随便你玩玩好了。”

    [我了解征十郎，他从不会违背我，只是在青春期走错了一点路而已，给他足够的时间相信他会知道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他似乎认定了我和赤司只是一时的感情用事，无论是出来的话亦或是心声都表达了他不满又不屑的看法，相比较于直接的反对，这样不软不硬的态度更让人不爽。

    但我并不能做些什么，谁让他是赤司的父亲呢。

    “您可以坚持您所认为的，但我不会因为您的态度去改变我做过的决定，这次让您担心了，非常抱歉。”赤司微微鞠了一躬，“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想先和齐木一起回去。”

    我这个宛如观众的当事人终于在这对父子的对话中被提起，出于礼貌，我也跟着赤司了一句。

    【让您担心，很抱歉。】

    这个短暂的会面出乎我意料的和平，但和赤司离开的时候我这个被遗忘的人还是很毁气氛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作为超能力者，我有很多种方法让您接受我们，但我一种也没有去用，这不仅是出于对您的尊重，更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去改变我认定的事情，所以有关于您刚才认为我们不像样的关系绝对不会长久的言论请恕我不能赞同。】

    大概我这番言论在他听来也很幼稚吧，但我还是固执地出来了。

    他没有阻止赤司离开，为了让妈妈放心，我带赤司瞬移回了自己的家。

    “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妈妈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了赤司。

    “真是担心死我们了！”爸爸也冲了过来，一手搂着赤司，一手搂着妈妈。

    好的吧，我在这里依旧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轻轻呼出一口气，片刻之前压抑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连挂着在我看来是假笑的齐木空助都更顺眼了一些。

    赤司语气温柔地安抚了一下眼眶红红的妈妈。

    虽然爸妈哭哭啼啼的，可这种家庭氛围让我觉得很温馨，希望赤司也能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时间不早了，妈妈还是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完晚饭之后更是什么也不让赤司一个人回家。

    正好我也想留他下来。

    赤司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我推开了齐木空助的房门，把在海水里泡过一遍又被我拆成了零件的超能力屏蔽器扔给了他。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得心虚地着哈哈：“居然还帮我带回来了，不过依你的性格应该是直接销毁了才对啊。”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头上的心灵感应屏蔽器跟着他点头的动作晃了一下，笑着分析道：“既然带回来了，一定是觉得这东西还有用，想让我复原吗？然后交给一个你不想对他使用超能力的人？那只有我可爱弟弟的可爱男朋友了。”

    “对吗？”齐木空助靠在桌子上抬眼问了一句。

    和这家伙交流从来都很省事，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契机，他就能自动脑补出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可怕的是他这些猜测还从来都没有错误过。

    我点了点头。

    【要不是你没事研究这种东西，我早就能找到赤司，更不用去麻烦神明。】

    我点出他的罪名。

    【所以作为补偿，你要帮我把这个屏蔽器修复好。还有现在这个形状我不满意，你把它缩一点，最好做成戒指那么大。】

    “要不要再顺便帮你镶上钻石啊？”齐木空助笑着问我。

    【那倒不用。】

    这个步骤我自己来就好了，我从南美洲挖来的红钻原石还在赤司那儿放着呢。

    “我拒绝，”齐木空助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表情十分欠，“我才不要帮着你讨好男朋友。”

    【你帮我做好这个屏蔽器，我就算你赢了。】

    他来了点兴趣，拿起桌上残缺的零件看了看，“算我赢？”

    【对，毕竟我制造不出来戒指形状的超能力屏蔽器。】

    这是实话，在这方面，我承认自己远没有齐木空助那样变态的天赋，更没有这样的耐心。

    他量着手上的零件，突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我帮你做屏蔽器，但这不算是我们之间的比赛，也不算输赢。”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家伙虽然从到大都嚷嚷着要和我分个胜负，但每次输给我之后都会偷偷躲起来暗爽，是个抖M啊……

    所以让他赢这种条件根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呐，算了，不管怎样答应下来就好。

    我准备敷衍地道个谢，望过去的时候却在齐木空助脸上看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他脸上从来都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这会儿突然收敛了笑意，看起来居然有点像个稳重的哥哥了。

    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落寞，大概是单身狗突如其来的心酸吧。

    出于安慰，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兄弟情深了一下。

    【哥，也祝你早日找到男朋友。】

    回到房间的时候，赤司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他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这场景突然让我想起了之前被他勒令删除的偷拍视频，生病加上醉酒神志不清的他拿着吹风对着自己的脸一顿狂吹。

    那也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

    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我走上去拿过赤司手里的吹风机，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对着他的脸吹了一通。

    “喂喂喂！”

    赤司被风吹得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挥开我的手，柔软的头发这会儿乱糟糟地翘着。

    “好好吹。”他。

    我笑了笑，认真地把社长大人乱糟糟的头发吹干整理好。

    窗外夜色漆黑，已经很晚了。

    【你先睡吧。】

    今天也够折腾的了，去浴室之前，我交待了赤司一句。

    他答应了一声，很乖地钻到了被子里 。

    洗完澡回来的时候赤司还睁着眼睛，他看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侧着身子看着窗外，似乎心情也不太好。

    【为你父亲的话不开心吗？】

    我把椅子拖过来，坐到床边擦着头发问他。

    赤司看着我摇了摇头，他头发软软地贴在枕头上，眼神里有很复杂的情绪。看了我一会儿，他突然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对不起。”他。

    我被这突然的道歉弄得有点懵，不解地看着他。

    “其实我很不擅长和父亲对话，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我和他的交谈只局限在饭桌上偶尔的他问我答，”赤司低着头，神色有些黯然，“我今天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想要，但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出来，我做不到像你在爸妈面前夸我和维护我那样，也做不到让他接受你，甚至在他了认为我只是玩玩这样的话之后都没有反驳他。”

    我倒真的没有在意过这些，当时只想着快点把他从这样压抑的气氛里带出去。

    原来赤司在为了这个自责吗？完全没有必要啊。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关系的。】

    家庭情况本来就相差太多，我也没有想过赤司征臣会像爸妈欢迎和喜欢赤司那样对待我。

    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只想让赤司开心一点儿。

    他抬头看着我，语气很认真：“但我想让你知道，我赤司征十郎做下的决定和确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这和年龄和家庭环境和以后要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只要是我认定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松手了。”

    赤司的眼神里有我熟悉的自信和坚定，他在球场上也是这样的，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只要是他认定的胜利，就一定不会让给别人。

    可在这样的夜晚，用这样的表情着这些话的赤司比起在球场上还是可爱得多了。

    我在他认真的目光里扬了扬嘴角。

    【你在情话吗？】

    赤司耳朵尖悄悄地红了一点，但还是皱着眉头：“我很认真的。”

    他坐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仰头看着我，而我坐的椅子比床要高上一点。

    我低头看着他。

    这真是像极了索吻的姿势。

    我也就顺应本心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我和你一样，认定的东西，也是绝对不会松手的。”我在他耳畔轻声。

    *

    高中的时间过得并不算慢，送走了一批平时互相嫌弃离别时却痛哭流涕的毕业生，春假之后，我们也跨入了新的学年。

    阳光明媚，樱花飞舞的四月。

    学校里迎来了新的一批高中生。

    新鲜血液涌入，男生们蠢蠢欲动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开学这一整天我耳边都缭绕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心声。

    [新来的学妹们都很可爱呀！]

    [一年级那个叫梨步田依舞的女孩子可爱得有点过分了吧。]

    [听来了个家里很有钱的子呢，早上送他上学的车队差点把校门口给堵了。]

    [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啊，不行，还是得求齐木师父教教我透视的超能力。]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站在拐角处搭讪女孩子的鸟束零太，转身回了班上。

    “哥们，新学年的第一天啊，放学一起去篮球社吧。”燃堂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

    不用你我也会去的，我还要送赤司回家呢。

    放学后灰吕跳到讲台上交待了一些开学要注意的事情和值日安排，顺带着鼓舞了一波士气，高吼了几句燃烧青春的废话，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春天的风很舒服，我并不急着去篮球社，反正我只是划水，主要目的是陪赤司。

    慢悠悠地晃到篮球社的时候，情况却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训练馆大门敞开，但所有人都站在外面。

    燃堂看着门口花朵做成的心形拱门惊叹了一声：“哥们，告白现场啊！”

    我目光越过拱门朝训练馆里面看了一眼，已经被五颜六色的玫瑰堆了个彻底，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难怪大家都站在外面。

    青峰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锤了下黄濑：“你子的粉丝玩得越来越大了啊。”

    黑子附和：“玩得有些过分了，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社团活动了。”

    黄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心虚地朝黑子道：“不一定，不一定是找我的。”

    赤司在人群边缘看热闹，我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训练馆里终于有了点动静，一个面庞有些稚嫩的男生踩着满地的鲜花走了出来，他穿着帝K的校服，神色坚定地举起了手上的大喇叭。

    这人有点眼熟，我想了一会，才将他的身影和温泉旅馆里一个嚣张的家伙重合。

    他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最后缓缓地定格在了我的方向。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太美妙的预感。

    “赤司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请和我交往吧！”男生义无反顾地喊出了这句话，声音顺着喇叭里的扩音器飘出去很远。

    我眯了眯眼睛，这真是一位勇敢的少年呢。

    作者有话要：

    齐神：我还没死呢！

    hhh拉个新角色出来甜一甜，不是才虎不是才虎！

    赤司征臣先生真的是让我头秃，我太蠢了实在是想不出好玩的反应只能先这样写了_(:з」∠)_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