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苍莽遗迹这次不偏不倚,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落在个别仙家门派当中,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只是深山大泽,时生龙蛇,这些未曾被开辟的深山野林异常危险,不过对于散修而言,这样的情况反倒才算是公平。毕竟散修的实力,始终难以与名门正派相媲美,更别提那些颇有规模且不择手段的歪门邪道了。
由于遗迹快要开启,众人虽然不居住在春云山上,但也并没有离开太远,经常有人会带来消息情报,詹知息对此兴趣缺缺,不过六绝一起出动,他自然也不能不赏脸,而在张霄失口猜测苍莽遗迹之中不准有些什么可以让北一泓死而复生的存在之后,詹知息立刻就燃起了热情。
毕竟尚时镜能不能做到姑且另谈,他要多久,又会不会耍心眼,詹知息实在没有把握,如果在苍莽遗迹当中有所发现,他也不必受制于尚时镜。
詹知息的热情一来,一直显得有些敷衍的商时景自然就多多少少有些不合群,不过他武力有限,苍莽遗迹带上他本就只为了兄弟情义,众人倒也没觉得到时候老三能发挥出多大的本事来,因此只是让他参与了前期的准备活动,分析了下大家带来的情报。
这次苍莽遗迹来得人不少,各大门派几乎全到齐了,这也难怪,近些年来遗迹越来越少,加上各大门派内耗严重,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事实上底子里都在拼命挣抢资源,自然没人愿意错过捞一把的好处,商时景虽然清楚这次众人皆是无功而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为春云五绝分析起了其中相关利害来,他不记得尚时镜当时详细了什么,只好凭借自己对剧情的记忆,大致分析了一下。
知道结局后逆推过程并不困难,胡诌一段逻辑通顺的辞更是简单,因为剧情走向始终会如同商时景所清楚的那样走下去,所以不管商时景如何分析,他始终都是正确的。这就好像神棍一样,不准的才叫骗子,准了的都是大师。
春云五绝没有看过剧本,自然不清楚各大门派底下的私斗,更不清楚一些上帝视角带来的秘辛,只觉得尚时镜得未免夸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苍莽遗迹,怎么会引得各方势力纷纷觊觎,几个心思深沉些的倒还好,张霄的不屑跟风徐来的不相信几乎是清清楚楚的就挂在了脸上,商时景也不多言,只是简洁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众人能感觉到再会后老三明显愈发沉默寡言了,不过他这人本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不过是从以往总挂着笑意变成不苟言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别提北一泓死后,詹知息跟尚时镜显然有所冲突。
然而想得通透,不代表心里就真的全无所谓,春云六绝之间的气氛还是明显紧张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尚时镜实在是前科累累,众人总觉得他这样的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似乎在看不清楚的暗处还埋伏着什么后招。
商时景并非不想学着像尚时镜那样做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男人,毕竟不管怎么,他好歹在社会上历练过几年,也知道人情冷暖,知道什么叫笑脸相迎,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跟春云五绝见面之后,尤其是那天詹知息将阴阳极石交到他手里的那个眼神,商时景每每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他总会梦见自己被春云五绝发现,然后詹知息得知是他害死北一泓,怨恨而绝望的让他下地狱,从冰凉的被褥里醒过来后,商时景都会疲惫的思考自己会不会早衰。
有时候商时景也试图面对春云五绝平静的微笑以对,可是他实在笑不出来,他看着哪张脸都觉得对方下一刻就会识破自己然后一剑捅过来。在时刻对自己性命的担忧焦虑之下,商时景没有愁眉苦脸,丧失话的意志已经很有勇气了。
他这会儿终于体会到猫鼠同笼饲养究竟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一件事了。
时光如箭,不多久就是苍莽遗迹快要开启的日子,春云六绝倘若有什么大事,多是同去同归,代步的法器都有,不过要真起赶路,却还要数南霁雪的金轩乘跟风徐来的同渡舟。同渡舟顾名思义是一叶扁舟,行于云海之上,可拨浪划桨,也可乘奔御风;金轩乘是一辆马车,金色的四匹傀儡战马拉着车子,上有伞盖,不过跟商时景所想的那种包厢一样的马车不同,没有坐的地方,类似古早时期的战车,只能站在里面。
当然,不顾及形象的话可以坐在车板上。
金轩乘位置不大,妆点的华美无比,看得出是女子之物,车上的空间最多只可容纳三个人,没人愿意站一路受罪,商时景更不必多提,他还记得初见时南霁雪那一眼,对这个四妹多少有点恐惧之心,就跟着风徐来上了同渡舟,几个大老爷们堵坐着,大眼瞪眼,南霁雪捏着长鞭,目光在他们几个不讲义气的兄弟身上滑过,美目微眯,众人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阴风刮过,只觉得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还是巫琅展现了作为大哥的气度非凡,他轻轻笑了笑,提起衣摆从后方走上金轩乘,温声道:“四妹,本不该叫你劳累,不过六弟太过辛苦,你且载大哥一程,如何?”
南霁雪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许,她手执车绳点了点头道:“咱们兄妹何须这般客气?”
一男一女站在金轩乘上,顶上锦缎般柔软的伞盖垂落下璎珞流苏,伞面上几颗宝石倒映出斑斓珠光来,要不是商时景知道他们是算去苍莽遗迹寻宝,险些要误解巫琅跟南霁雪准备跑去约会。
他这错觉还没绕过弯来,金轩乘就立刻在视线里消失,张霄不由得为之抹了把热泪,还不忘挤兑商时景:“大哥就是大哥,不比有些人。”
“二哥,按照排行,大哥不去就该轮到你,第三个才是三哥。”风徐来不缓不急的划着同渡舟,幽幽对张霄补刀道。
“去去去!孩子瞎什么,快闭嘴。呸呸呸,不吉利!”张霄立刻阻止了风徐来继续下去,心有余悸道,“四妹的车子哪是人站得,她那金轩乘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风神都得逊她一筹,那鞭子甩得破空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你当你二哥是个软蛋吗!再硬的骨头,上了四妹的车,都得跪下求饶。”
噢,听这个情况,南霁雪还是个飙车党。
北一泓死后,詹知息就活像被掏空了身体,基本上很少加入对话,也不怎么展颜;而商时景纯属怕自己露馅,也不敢多话。张霄觉得气氛沉闷,他看了看詹知息,老五刚死了媳妇,要是男子汉何患无妻的屁话铁定得起来;老三最近怪怪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冒着坏水,找他搭茬不准哪天就被阴了。
张霄憋闷了半天,扭头对风徐来道:“嘿,老六你这子,老子跟你话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风徐来幽幽道:“我放不出来。”
张霄:“……”
“那你干嘛不话,哑巴啦!”
“不是你闭嘴的吗?”风徐来一脸幽怨,“二哥,给我条活路吧。”
嘿,感情还是老子的错了!
张霄憋了半天,最终只能安慰自己,憋死总比被四妹带着嚎叫半天要来得有尊严的多。
哎!没劲儿!还是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