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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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烟涛别的没有, 海鲜不少,到底是修道人, 吃得很是清淡,不过鲜味十足,倒也算补齐了逊色之处。

    商时景跟易剑寒两人又聊了些设定, 不知不觉错过了早饭, 转眼日头都已经偏移,干脆一道吃了午饭。四九重劫此事必然要早做准备,商时景没钱没势, 一人保命都难,可是易剑寒恰恰相反,他坐拥四海烟涛,性命无忧, 正好可以为此铺垫。

    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 他们两人都是寻常凡人, 没见过血, 没伤过人, 可到了这个世界, 一个弄不好,就是道死神消, 指不定魂魄都叫人家抓去练什么法宝。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可别四九重劫这样的天灾没到,自己就先被人碾压在历史的角落上了。

    生死苦海当年那般昌盛, 无非是因为门徒众多,然而它陨落得飞快,也正是因为门徒虽多,但没几个成器的存在。

    这也不稀奇,北一泓本就不想开设自己的道场,哪怕建立生死苦海,亦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帮助凡人。而四海烟涛便大有不同,它本就底蕴深厚,只不过是因为杂学鼎盛,因而弱了根基,可再怎么弱,到底也是一处道场,九老仙都威名赫赫,收纳良才美玉也不算什么奇事,并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要是白手起家,自然是不易,可如今有烟涛城这个所在,首先在道场跟名声方面的难度就减了许多。

    这点不光商时景清楚,易剑寒也很清楚,两人讨论了半晌,决意各司其职,前者先摆脱开尚时镜,后者负责到处挖墙脚,找寻那些资质惊人的弟子。

    待到吃饱喝足,两人也知即将就要分离,春云六绝在四海烟涛待的时间实在过久,倘若再继续下去,便难免会被人猜测另有居心了。

    两人虽然之前也并不认识,但好歹网络上过几句话,又是唯一的同乡,商时景到这世界里来,撇去虞忘归这个例外不谈,易剑寒是唯一一个叫他可以全然放松下来的人,不由得有些伤感,只不过他擅长收敛神情,并没有露出分毫来,倒是易剑寒神情失落,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

    之后五绝果真来寻,他们几人逍遥自在,来便来,走就走,没有什么牵挂,巫琅倒是和气,还问了一句:“三弟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并无。”商时景摇了摇头,桌上的碗碟早已撤下,只剩半杯饮过的冷茶,他又恢复了那般从容沉着的姿态,对着易剑寒微微示意,微笑道,“易城主,有缘再会。”

    易剑寒似是想张嘴些什么,却最终沉默下来,只是点了点头,嘴皮子微微一动,却没有出话来。

    商时景看得清楚,他得是“保重”,不由得心里一酸,却转过头去不再留恋。

    众人一道上了同渡舟,风徐来近日待在烟涛城内也没白闲,很是认识了些能工巧匠,将他的同渡舟鸟/枪/换/大/炮,空间大了不少,莫六人,便是六十人也能坐得。这次仍是听雨眠为他们引路,只是这次未开城门,反倒是在城内开了结界一角,送了他们六人出去,南霁雪的蔻丹换成了紫色,划过脸颊时不出像中毒还是妖娆万千,也可能二者都有,她戏谑笑道:“此次能在城内离开,怕是沾了三哥的光。”

    商时景微微一笑,倒并未接话,只道:“四海烟涛确实不差。”他随即转头看向了巫琅,对方正笑吟吟的与风徐来在些什么,于是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这会儿并不是个话的好时间。

    詹知息近来心绪不宁,他一人待着倒也无人敢去扰,张霄憋闷至极,左看看大哥,又瞧瞧四妹,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粗着嗓门问道:“哎,我老三呐,你前几日跟着易剑寒这子到底是去干吗了?是不是跟玄天门那个叛出师门的子有关啊!”

    这个夯货!

    南霁雪微微色变,可转念一想,却又期待起三哥会如何回答了。

    “是啊。”商时景面不改色,从容应道。

    他这一话,倒将五人都惊住了,连詹知息都转过头来错愕的看着商时景,众人猜过无数遍老三会如何回答,可没想到对方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连直接问出口来的张霄也不由得愣怔当场,半晌不出一句话来,商时景便又道:“你只想知道此事吗?”

    张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懵了半晌才道:“啊——哦……我是,那样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你救他做什么?不怕他反过来头也咬你一口吗?”

    春云六绝亦正亦邪,话做事向来不合正法,也极少守规矩,就连张霄本人也是个放肆桀骜的性子,只不过他这人虽粗莽耿直,却极讲道义。巫琅是自家兄弟,情比金坚,张霄与他相处多年,知道他的脾性如何,纵然做了什么恶事,也是毫无底线的站在巫琅这一头,可是虞忘归与他又没什么干系,只知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由得心中纳闷。

    “哦?你又怎知虞忘归是个不忠不孝不义的混账?”商时景神色平淡,语气却温柔可亲,倒像是个在逗孩子话的大人。

    南霁雪心中一跳,笑意不知不觉浮现在脸上,心知肚明按照张霄的性子,必然会掉进这语言陷阱里头去,她固然不喜欢三哥,不过看二哥吃瘪也很是有趣,便闭上嘴巴,冷眼坐看,乐得旁观好戏。

    张霄十分老实,道:“他年纪,便能做出叛出师门,伤师父这样的恶行,自然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了。”

    一听此言,商时景脸上笑意更浓,又问道:“按照此言,那么逼得这少年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恶行的师父,岂不是恶上加恶?而教导出这种师父的玄天门,自然是一帮男盗女娼了,二哥真是高见。”

    商时景话音刚落,风徐来跟巫琅就笑出声来了,张霄目瞪口呆,只觉得无从反驳,又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由得摸了摸脑门,南霁雪也笑得喘不过来气,见着二哥可怜,便轻声提点了他几句,总算叫张霄转过脑筋来,正气凛然的道:“三弟此言差矣!难道路上的狼跑来咬你一口,也要怪你走路的姿势不对吗?有些人天生邪骨,狼子野心,怎么能怪在长辈头上。”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商时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如今未来有了希望,心中松快,并不像以往那么战战兢兢,连带着这几位“结义兄弟”都看着可亲可爱了起来,并不似往日那么约束,便又开口道:“的确不错,不过狼腹中饥饿,若不咬人,便要饿死。人食肉,本也是因为腹中饥饿,那么野禽走兽便活该横死吗?人瞧狼该死,狼看人也觉不可活,都是一般模样,又何必挣个高低,论个短长,非要将世间的道理都搬到自己这里来呢?”

    “嘿——”张霄直了眼,他愣了愣,最终泄气道,“你得也很有道理啊,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眼看着张霄节节败退,巫琅总算厚道一把,启唇道:“时景,我听你的意思,好似在虞忘归是被冤枉的。”

    “仅是虞忘归而已吗?”商时景若有所思的笑道,“世人怎么相传,听到得是什么,便以为事情就是什么模样的事情还少吗?公道何时沦落成奶水,只有会哭的孩子才能吃饱,玄天门如何能叫世人都知虞忘归叛逃,不外乎家大业大,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胜过虞忘归声嘶力竭哭吼一路,谁又在乎真相呢。”

    到后头,商时景自己倒被自己得心绪难平,只能勉强压着声音,可那股子怒气却没法遮住,完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五人面前忘形,不由得大感后悔。

    张霄不太明白一向冷静的老三为何突然这般不悦,不由得心下咯噔,不着声色的挪近了身旁的詹知息,大半个身子挡在后头。

    商时景此话得无意,巫琅却听得有心,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南霁雪听出商时景语气之中很是愤懑不平,心中大生古怪之情,暗道三哥莫非是曾经受过什么委屈不成?这般言行激动,并不像他往日的风格。

    “哎呀,不过是个娃娃,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管是玄天门龌龊,还是这虞忘归逆反,又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南霁雪心思灵巧,眨了眨眼睛,见着气氛冷清便前来暖场,其实她心中好奇三哥到底有什么图谋,可话到这份上,便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大哥……”南霁雪唤了两声,她向来与巫琅是兄弟几人之间的缓冲带,可连唤了两声,却都没有回应,便见巫琅有些魂不守舍,不由担心起来,关怀道,“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巫琅茫茫然抬起头来,见着几位弟兄都看向自己,这才勉强笑道:“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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