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当然了, 两个大男人看这种只不过带点荤段子,连十八禁都算不上的根本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里面有断袖情节啊!
按照巫琅的热心劲儿, 他可不想接下来对方用了然或者异样的眼神从头到尾量一次,然而在下次见面,对方热情万分的给自己介绍什么有为青年。又或者是把詹知息跟北一泓见光死的这桩悲惨恋情归根到是“尚时镜”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上去, 简而言之, 商时景并不想被误会,也不想添什么奇奇怪怪的麻烦。
趁着巫琅只看了个封面,还没翻开, 商时景刚要出声引开话题,却见对方翻开扉页,闷声笑了笑,轻轻道:“原来是四妹的书啊, 三弟你不是最嫌这些吗?四妹老是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太家子气了些, 往日你们俩还为此争吵过一番, 今日怎么反倒买了她的书来?倘若叫她知晓了, 定然开心无比。”
是南霁雪?!
这个人居然会是南霁雪?!
细细想来的确不错, 雪海主人的前提南霁雪都有,她聪明狡诈, 对兄弟却十足的宽容温柔,经常为几个口无遮拦的——尤其是张霄圆场,话之间虽然多有刺探,但到头来也是商时景自己心虚。她的实力足够强大, 生性亦是桀骜,自然不怕什么人上门来找麻烦,也因着结义之情,不可能供出尚时镜来。
倘使雪海主人是她,一切便都合情合理起来了。
宋舞鹤与她毫无交情,她又向来不喜欢正邪之间的麻烦,自然也就谈不上欣不欣赏祝诚,纵然欣赏,也未必会越过尚时镜去。
听巫琅的语气,雪海主人是南霁雪用了许久的笔名,尚时镜还曾经嫌过她写得多是些儿女情长……
商时景心中微微一动,暗道:原来尚时镜也曾经真心对过南霁雪么……
他还以为尚时镜这种人喜怒不形于色,向来是不会把自己的心意出口的,更别提是这种方面的趣事了,想来这次南霁雪愿意帮他,定然是尚时镜必然为自己之前的话付出了代价,指不定了南霁雪多少好话才得对方欢心。
到底是结义兄妹。
商时景轻轻吐出胸腔之中的郁气,纵然他们几人有什么看不惯彼此的地方存在,可到了要帮忙的麻烦时刻,仍会出手相助。确定完雪海主人的事,商时景反倒半点都不慌张了,未知的人物才可怕,既然知道南霁雪就是雪海主人,那么便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了。
待到日后六绝恩断义绝,尚时镜这一手便不可再用了。
“没什么,我想央四妹做些事情,自然是要先讨她的欢心。”商时景勉强笑了笑,出这句违心之论,实在如鲠在喉,不过他心知南霁雪并不会隐瞒巫琅写书一事,假如自己在此露来了馅,日后巫琅与南霁雪只要谈及此事,巫琅必然会发觉不对劲。
巫琅瞧他脸上言不由衷的笑容,便知定然又是尚时镜做了什么叫人并不愉快的事,他这个三弟向来都是如此,讨人喜欢起来简直叫人心尖子都发软,可要是讨人嫌起来,也叫人恨得入骨。
想来这书内定然是写了什么东西,这才叫这个魂魄这般不悦。
倘若自己那个猜测是真,这人必定是久居山野,四妹向来大胆,什么都敢写,许是里头有什么新潮的想法吓着“老人家”了也不准。巫琅瞧得出来商时景不想多谈书籍一事,也看得出来自己做些什么,怕是又要惹起对方注意,便又将书放了下来,专心致志的看着他喝汤,免得对方提心吊胆。
作为一个强者来讲,这个魂魄实在过于谨慎心了些,好似生怕他们发现什么?
又也许,对方只是想在离开这具身躯之前一切如常,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巫琅以手托腮,在轻轻摇曳的灯火下微微半阖着眼眸,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商时景身上,反倒是落在了远处的屏风一角,缓缓道:“今日正道惨胜,果然如你所,玄鹿子出阵,魔焰八刹被杀了。”
“被杀,未必吧。”
灯下看美人,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商时景喝着清口的甜汤,抬眸看了看巫琅,无意评价道,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兄长很是惋惜魔焰八刹吗?”其实商时景想来,魔焰八刹理应跟巫琅没有什么关系才对,倘若两人关系不错,那么魔焰八刹那时也不会言语为难了,毕竟朋友为难兄弟,怎么看都是不给巫琅面子,因而心中一定,方有此问。
“嗯?”巫琅似是不太明白他的问题,半晌才笑道,“的确有些,他那血蜜酒滋味不错,死个他倒不可惜,只是这酒往后没处可寻了。”
原来如此。
商时景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放心吧,他并未死,这血蜜酒自也会后继有人的。”这话自然不是随便,他心知肚明巫琅不会追问不休,这才将话出口。魔焰八刹当初在毫无提醒的情况下,尚还避开了玄鹿子的绝杀,之后身陨时遇见了虞忘归,将自己一身家当都送给了虞忘归,换来对方帮他寻处风水宝地埋葬,年年清明上祭的承诺。
眼下他提前得知,必然多有提防,活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嗯?三弟怎么知道?”巫琅多少有些困惑。
商时景微微一笑,神态之中竟露出些许狡黠来,温声道:“秘密。”
巫琅一怔,随即无可奈何的朗声笑了起来,无奈道:“好吧,都依你,那为兄就等着美酒佳酿入口那一日了。”他心中一动,暗道这魔焰八刹并无任何弟子,也没有什么子嗣,为何此人敢断言对方后继有人,当初玄鹿子之事尚可以是对方情报消息掌控齐全,不过魔焰八刹是今日之事,他这般信誓旦旦,究竟是为什么……
就好似,万事先知一般。
商时景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被扒了个精光,因此想着无论什么都能推到尚时镜足够聪明这个设定头上去,因而自己觉得不必忌讳的,自然也没有多忌讳什么。更何况魔焰八刹此事不算什么大事,想着巫琅爱饮血蜜酒,又顾念对方温柔体贴的行为,因而不忍叫他失望。
“快些喝吧,我特意让二冰镇过,等冷气消掉了怕是没什么滋味。”巫琅轻轻笑了起来,眉梢含情,带着三分旖旎七分慵懒,他稍稍垂着头,正枕在手背上,淌下来瀑雪般的一抹灰发,在灯火下并不显得老态,反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看得商时景的心肝怦然一动,暗叫见鬼。
是巫者吗?
巫琅若有所思道,他那猜测只有一个地方支撑不起来,那便是修为,不发现之后这许多时日,他回想往昔,商时景也从未对剑法或是术法有过什么新奇之处,须知这世上道法千变万化,山中无甲子,世间已千年,久居山野的大能瞧见新奇的招式,自也有见猎心喜的时候,可商时景不但不爱争斗,连修炼也不热衷。
在烟涛城那时,众人并未待在一块,按照常理,他若真如自己所想那般,理应四下走走,亦或是了解了解现世人间是何模样,而不是与易剑寒待在一起。
如果是巫者,那许多地方便就得通了。
他并非是因为慈悲忍让,而是他的的确确没有这样的实力。
在南蛮还不是南蛮的时候,那里还分作许许多多的地界,巫族就生活在南疆的一个角落里,他们人数不多,擅歌舞,通天道,知天理,修士能通过修行观看到未来的轨迹,也可观星辰窥探些许世道变更,然而巫者生而先知。
巫族之中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先知,唯有大巫才能够做到,而且巫族里头无论男女,生来皆是勇猛好战,魁梧高大,每一个都是绝佳的战士,少年时便能生撕虎豹;唯独只有大巫孱弱慈悲,能歌善舞,失去健壮的体魄与强大的力量,换取能够看到未来的慧目跟漫长的寿命。
典故上还有记载的最后一位大巫预言了巫族的灭亡。
巫族早就已经与长生者一样消失在数千年之前,就巫琅所知的唯一一位还活在世上的大巫,早已被天尊带走,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那么此人与烟涛城的关系,也许就如当初猜测那般,他曾与易剑寒的先祖是至交好友,最有可能的是巫族灭族之时,易剑寒的先祖保下了这位大巫的先祖,毕竟千年过去了,没有任何巫者能活一千年,甚至于四海烟涛当初的建立,也许就是为了暗中收留那些遗留之人。
易剑寒不过数十岁,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前往南蛮与玉泽一战,那么就是他的父亲。是这个人巫者的血脉觉醒,预言出玉泽的危害,与易剑寒的父亲前往了南蛮不死之地斩杀凶兽,最后易城主身陨,将年岁尚的易剑寒硬生生推上城主之位,而他则幸运发现尚时镜,寄生于三弟身上。
商时景还不知道自己被脑补出来了多少来历,正美滋滋的喝着甜汤,看着美人下口,越喝越有滋味,连几块过腻的甜糕都吃了个精光。
作者有话要:我……不算把琅哥的脑洞补起来了。
感觉补不好了。
反正两个人里,阿景是个现实主义者就好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