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后的日子相比于之前过得好像快了很多，虽然是准备，但其实两人也根本就不用准备什么，毕竟文才这种东西，根本就是需要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什么临时抱佛脚就能有收获的了。

    时间一晃而过，五日后礼部试顺利结束放榜，江茹萤和文凯逸无一例外的进入了殿试名单，而江茹萤更是再一次拔得头筹。礼部试对于文凯逸和江茹萤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了，最多，只是他们通往殿试的必经之路罢了。

    上次的初试榜首已经让江茹萤在京中名声大振，此次的会元也就不再让人意外，更多的人都期待着她在殿试中的表现。毕竟，如果江茹萤能够再一次在殿试中得到皇上的肯定，钦点为状元的话，那她就成为了天谕推行女学一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女状元！

    殿试当日，天刚濛濛亮，江茹萤和文凯逸便起了身，乘坐着文府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朝着紫禁城驶去。通过重重检查，两人总算是顺顺当当的走到了宫阙外的石砖道上，那里已经有许多人，看样子是等上了好一会儿。

    京城正是秋意正浓的时候，枫叶红的跟血染似的，和紫禁城的宫墙一般无二。这样的深秋也正是天气渐寒的时候，又是天之将明之时，更是秋寒之至，饶是来候考的人都早有准备穿的厚实，也受不住这寒风阵阵，不少人都开始咳嗽起来。

    宫墙根儿上一群太监掌着灯，礼部的官员们站在他们身边，摇曳的灯火指引着他们一一校对着卷轴上的名单；旁边也有一些宫人准备了宫饼和热茶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让他们在这寒风中能够暖一暖身子，又交代道：“这宫饼是一天的吃食，估摸着你们得等到晚上入夜才能出来，自己看着办吧。”

    待到礼部官员将每一个候考人都验明正身之后，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不一会儿就有宫人领着他们到保和殿外的长阶梯下等候着。江茹萤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天——远处一丝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下来，映照在朱砂色的宫墙上，伴着阵阵秋风吹动宫角盏风般的清脆声响，倒让人有了片刻岁月静好的恍惚。

    身边不乏有人念念有词，紧张情绪表露无遗，就连文凯逸都抿着嘴，少有的严肃。而江茹萤却充耳不闻，只是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脚底的那块宫砖——色泽暗沉，青灰色的复杂雕纹密布其上，现如今只剩下一点浅浅的印记。

    这些年，有多少朝臣从这块宫砖上走过，有多少人站在这里遥望过那雄伟的保和殿，又有多少人，在这里驻足，才能让这细细密密的刻文只剩下这浅浅的一层？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苦读，多少篇文章多少字句，多少人倾其一生才能走到这里，希望能够在这宫殿中一展身手、报国明志，最终却也只是走到这里。

    而她，她江茹萤前世虽然不愿入朝堂，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她就绝对不会如他们一样。她走到了这里，还会继续走下去，走到保和殿内，走到朝堂之上，走到她需要到达的那个位置上去！

    攥紧了拳头，精致的指甲微微扎进肉里，轻微的疼痛让江茹萤清醒过来。等了一刻左右，殿中

    出来一个太监传话，礼部的官吏们便指挥着他们按照排定的顺序依次入殿。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一簇簇的烛火在了蜡的殿砖上摇曳着，倒是比外面灰濛濛的天明亮了不少。

    此次进入殿试的约有十余人，分为三排排在殿内，江茹萤的座位正巧被排在了第一排的中间，文凯逸则是在她的左侧。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江茹萤这才开始量起这一生难得一见的宫殿来——正前方的台阶往上放着的，正是多少人追逐的龙椅，把手的龙头精雕细琢，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把玩；殿角金柱上的龙纹气势磅礴，在烛光之下真像是在祥云中翻腾一般，隐隐有着摄人之气势。

    殿中明明比外面暖和了许多，但是江茹萤却分明觉得指尖发凉，就连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凉津津的。江茹萤转头看向旁边的文凯逸，虽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江茹萤感觉得到他现在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那根弦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掉。

    深吸一口气，江茹萤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正准备开始漫长的等待，就听得外面一阵礼乐声响起，殿内外的官吏都齐齐站好，等待考试的众人也都纷纷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江茹萤心知这是皇上将要登殿，赶紧起身站好。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身边的人纷纷跪了下去，江茹萤也跟着拜了下去。虽然已是深秋，但是殿中并没有开地龙，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凉意仍旧从冰凉的殿砖上徐徐传到身体上。

    “都起来吧。”一把威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震得江茹萤心头一颤，紧跟着身边的人起了身。“此次进入殿试的都是有才之士，殿上也不必如此拘束，将你们的才华展示出来方是正理。”

    “是。”众人不敢抬头，只是朗声回答道。

    “此次的殿试由太子殿下主持，瑞王殿下监督。请各位上位入坐，下面请太子殿下出考题！”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朗声道，众人又窸窸窣窣的落座。

    众人都没有想到殿试中还能遇到太子和瑞王，一个个都慌忙跪了下去又拜道。江茹萤也赶紧跟着动作，只是在抬头间不经意的微微抬眸向上看去，这才注意到皇上身边还站着两人，隐隐约约看过去倒真是太子和瑞王的样子。

    江茹萤伏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握紧——原来，他们竟然是要参与殿试的吗？难怪一直到现在萧钧冉和她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就连这主持殿试的事情都半点没有透露过。他作为殿试的主考官，皇上肯定是暗中命人对他严格监控，一来是为了看他有没有提前拉拢谁，二来则是为了保证没有人能够事先得知考题。

    王公公话音未落，立刻有两个宦官搬着两张椅子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放到龙座旁边，等到二位皇子落座，众人才再一次起身入座。

    “各位若是准备好了，那本宫就命人宣读试题了。”萧钧冉的目光向下慢慢扫视众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微停了一下，然后又掠过她，瞥向一旁的礼部官吏，微微点头。

    那官吏走上前去，从他身前的桌案上去过试题，解开题上的黄额，高声读到：“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