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广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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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我去查?”广靖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似乎不大相信。

    “这事是江湖事,朝中派人出来解决,不大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广靖了然一笑,却偏生要破砂锅问到底。

    “朝中之人,对江湖事如何能了解,他们去不过能探出个皮毛来。”,祁子澈一本正经的解释。

    “得了吧,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图案的来历,你我都知晓。如今特地让我去查,是想卖太子一个人情吧。这短短几十载,你变得越来越精了,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你了。”广靖叹息一声,颇有些物是人非的苍凉。

    祁子澈眯起眼,道:“你的嘴也愈发贫了,跟冉念学的吧。整日跟他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什么鬼主意。”

    广靖闻言,急忙解释:“我和你不一样,别把你的想法套在我身上。”

    “哦……”,祁子澈的尾音拉的老长,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觉。

    “懒得跟你讲这些,这事事独独派了我一人,还是另有他人,一同随往?”

    “应当不止你一人。”

    “我就知道。”广靖翻了个白眼,“我如今不过十一二岁,且名义上是你的贴身侍从,太子贸然派我去查办此等要事,那帮老臣怕是第一个不愿意。就算太子态度坚决,那帮属臣同意了,但我若查出什么东西,也没甚么信服力。找几个人一面办事,一面监督着我,岂不两得?”

    “你同他们计较什么,况且就算一百个人追在你身后,也干扰不了你。早去早回,这事拖得太久,对冉彦不利。”

    “为了主子的追妻大事,我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又怎会在意这群凡人了什么。”

    广靖霎时做慷慨激扬,英勇忠仆状。

    祁子澈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立即抬脚走了。

    *

    自从听信了秋兰的话,丽昭仪便开始日日琢磨此事。寝宫里供个送子娘娘,算不得什么大事,宫里无人敢置喙。只是这取血一事,却着实难办。

    丽昭仪靠在软塌上,细细寻思着。

    既是要生下个皇子,取血自然是取男儿的好。可她身处后宫,旁的王爷宗亲自然是接触不到的。唯独能碰见的,便是皇上的儿子。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会有人乐意被她取血。这事,只能暗地里办……

    秋兰端了燕窝进来,见丽昭仪似乎神游天外,便将碗盅轻轻放在了桌上。

    “秋兰。”

    “奴婢在。”,秋兰听见丽昭仪唤她,立刻转过身子,“娘娘吩咐的燕窝已经炖好了,您现在可要用?”

    丽昭仪摆了摆手,“先搁着吧。本宫问你,这取血可讲究年龄尊卑?”

    秋兰顿了顿,思索了片刻才答道:“奴婢记得似乎并不讲究这个,取血后,诚心诚意供奉菩萨才是要事。”

    丽昭仪咬了咬唇,“立即找人去给本宫盯着十一皇子,他身边的嬷嬷乳母也要点好了。”

    秋兰明白丽昭仪这是将主意在十一皇子身上了,便立即应下,匆匆退了出去。

    丽昭仪看着窗外被风吹的四处飘摇的落叶,心里主意更定。她如今也正如同秋日里枝干上那风雨飘摇的黄叶,若是一阵大风吹来,免不了坠落的下场。唯独生下皇子,才能在这宫里扎根。

    宫中适宜取血的,便只能是年纪易哄骗,或是上头无人照料的。

    馨婕妤的十皇子其实是个好人选,十皇子日日都要上南书房,容易接近。从馨婕妤的沁心宫到南书房,必然要经过御花园。派人御花园守着,定是能等的到。但馨婕妤脾气直不好招惹,若是知道自己取了她儿子的血,怕是要大闹一场。

    往下,便是十一皇子,冉深。其余的尚在襁褓或刚能学步,做母妃的都当宝贝似的护在怀中,不容易靠近。

    不过冉深出身卑贱,丽昭仪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冉深的生母不过是个负责洒扫的宫女,一朝得幸,竟怀上皇子。不过她终究是个福薄的,诞下十一皇子没两年,便撒手人寰。十一皇子没了生母照料,皇帝怜惜他,便将他养在程贵妃名下。可程贵妃料理六宫之事,又还要为四皇子筹谋,自是没空管这个多出的儿子,不少他吃穿用度,便已经是尽心了。

    丽昭仪叹了口气,若是条件允许,她便是想取这宫中最高贵之人的血,让她的儿子也承了这血脉之运。可惜这事,着实难办,十一皇子,是最便利的人选。

    *

    冉彦将此事同几位大臣商议,却无一人同意。

    “殿下,暂且不这广靖身份如何,单他这年纪,怕是不能胜任此事。”张祥神情略有些激动,太子一向为人处事稳重,如今竟提出让一个不知名的侍卫处理此等大事,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张大人所言甚是,殿下三思啊。”,众人齐齐附议。

    冉彦闻言,面上冷了几分。

    “几位大人可曾听过,不拘一格降人才。若这广靖真真是有本事,给他这次机会又如何。若他处理不了,重新选拔人前去不就是了。左右这事没有头绪,先派个人去探探,。”

    林嗣宗见冉彦态度坚决,也很是心急。

    “殿下,那广靖是祁王爷的贴身侍卫。他去处理这事,不合适。”

    “为何?”

    “依臣之见,殿下着实不宜和祁王爷过于亲密。皇上对漠北的态度,殿下应该也清楚,殿下万万不可违拗了皇上的意思。”

    “殿下确实应当与祁王爷保持距离,这漠北与我尧国,终究是不能并存。”

    这书房中的臣子,都是他当政后的肱骨之臣。整顿朝纲,处理前朝遗存陋习,个个都能独挡一面。若不能改变他们对漠北的看法,他以后行事会更加艰难。

    “漠北,又为何不能与尧国并存。先帝当年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封王,封地偏寒,土地贫瘠。若不是漠北倾国之力相助,功成之时又称臣于尧国,父皇何能继承皇位,孤何曾会有今天!漠北之恩,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殿中霎时寂静下来,连呼吸声皆清晰可闻。

    许久之后,林嗣宗才第一个开口道:“殿下重情重义,是尧国臣民之福。但殿下现在身居储位,应当多加心。诸位皇子渐渐长成,对储位虎视眈眈,怕是正盼着殿下出错。殿下与王爷交好,大可先放在私底下,先稳固了储位再做算。”

    “那众卿觉得,此事如何是好?”,冉彦问。

    “殿下不如派个人作为掩护,这事却依旧交给广靖做主,您看如何?”

    “那谁比较合适?”

    “若是殿下放心,臣便让犬子走上一遭。”张祥上前一步,跪地道。

    与一个不知能力的孩一起办差,却是孩主事,任谁都不乐意接这个差。这事无论做的好与不好,均讨不得多少好处。张祥推了自己的儿子出来,其心可嘉。

    “张大人,快快请起。”冉彦连忙起身走到张祥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这事臣等无从入手,希望犬子能为殿下尽一份力。”张祥话里情深义重,冉彦很是动容。

    “那此事便这样定下了,希望这次他二人能够不负所望。”

    *

    广靖和冉念约了一起去南市斗蝈蝈,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出了门。

    “子澈果真是待你好,万事都不拘着你。”,冉念的眼里略有些羡慕。

    “唉,京城里就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他还管着我作甚。”广靖的凄惨,就差提起袖子抹眼泪了。“不过再过几日我便没这么悠闲了,我得去沧州走上一趟。”

    “为何要去沧州?”冉念问。

    “那劳甚子武林大会不是要在沧州办么,听武林大会三年一届,我去看看热闹。”

    “热闹?”,冉念转了转眼珠,“猎场刺客出自江湖门派一事,传的是满城风雨。子澈就算再纵容你,也不该这这个时候放你出去看江湖热闹。”

    广靖闻言,立即了个哈哈想要岔过去。

    “老实!我虽然不热衷于朝中之事,但我不是个傻子。”冉念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的问。

    “跟你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交情不一般,但你可不能跟他人提及。”

    “你这个时候才想起交情来?”,冉念放开了他的衣领。

    “太子派我去查那图案的线索。”

    冉念有些不信,“派你,不是张祥大人的二儿子张初进接手了这件事么?”

    “他是个幌子,主事的还是我。”

    “为何要派你去?”

    “我家主子给太子推荐的呗,太子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去沧州一趟,找到线索自然好,找不到就当是出门看看热闹。我不过是先一波探路的人,估摸着太子也没指望我找出什么来。”,广靖的十分光棍。

    冉念知晓此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撅着屁股斗蝈蝈。

    “广靖,我现在有些事,先走一步,这蝈蝈下次再斗。”,冉念似乎十分着急。

    “这都是事,无妨。”

    冉念像屁股后点了火一般,急匆匆的跑了。

    广靖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