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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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楚姑娘。”徐思巧怕她不认得,声提醒了句。

    楚家这一辈有许多儿郎,但却只有楚子瑜一个姑娘家,所以只这么一提,便算是点明了身份。

    云浓点了点头,她手中还拈了枝方才折下来的花,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楚姑娘有什么事?”

    楚子瑜量着她,对着问题避而不答,微微一笑:“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着谢姑娘,你也是来看香料的?”

    云浓自问两世跟楚子瑜都算不上熟,这一世更是半句话都没过,见了面一笑而过就成了,哪里到要专门停下来谈天地的地步?

    眼见着楚子瑜没什么善意,但既没挑明,她也不好直接摆脸色,便也客套着太极:“真是巧了。”

    “你可有什么看中的香?”楚子瑜竟真没要走的意思了,反而又回身向云浓道,“我送你。”

    云浓:“……”

    她偏过头去与徐思巧对视了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惊讶与莫名其妙。

    云浓弄不明白她到底是的哪门子主意,只好皮笑肉不笑道:“这怎么敢当。”

    “这里的香料贵了些,你来京中,想必也不易,”楚子瑜意有所指地道,“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这话得更是不着边际,阴阳怪气得很。

    俗话的是“伸手不笑脸人”,如今她已经不加掩饰,云浓也不耐烦再跟她装,收敛了笑意,冷冷地问道:“我与姑娘不熟,没到听音辨意的地步,若有什么话不如直,还是不要兜圈子了。”

    徐思巧则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旁的也就算了,楚子瑜想在云浓拿香料来摆阔,真是让人觉着好笑。

    楚子瑜原本是想讥讽云浓,却没想到云浓却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才了一句,就被云浓毫不留情地怼了回来,一时间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挑了挑眉,随即冷笑道:“谢姑娘何必装傻?”

    云浓不耐烦地捏着手中的花枝,硬生生地将好好一朵花给蹂|躏得不成样子,语气也愈发地不善:“你若是有话呢,那就;若是没话呢,那就……”她顿了顿,将到了舌尖的“滚”字给咽了回去。

    她虽没完,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楚子瑜脸色微变,下意识反驳道:“你眼下又来装什么清高?拿着个玉佩要挟我家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爽快?”

    这话出来后,楚子瑜自己都有些后悔。

    她原本只是看不过云浓的所作所为,想着讥讽一番,可谁知一来二去竟将这私事给讲了出来。她回过头去看了眼同行的闺秀,又狠狠地瞪了云浓一眼。

    “什么?”云浓怔了一刻,方才意识到她所的玉佩是那件定亲信物,皱眉道,“先前我将玉佩给了老太太,让她退还给你家,何曾做过旁的?”

    这话完,云浓就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听楚子瑜的话劲,老太太像是并没把定亲的信物还回去,而是以此来让楚家帮忙做一些事情,也正因此,楚子瑜方才才会那般阴阳怪气的。

    当初她将玉佩给了老太太,想着是快些摆脱这倒霉催的亲事,怎么也没料到徐家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云浓的脸色沉了下来,磨了磨牙,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算这账。

    见她愣住,楚子瑜自觉扳回了一成,又冷笑道:“方才倒是能言善辩,现在怎么不了?莫不是终于想起什么来了?”

    云浓原本就已经够烦的了,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她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楚姑娘这话得也是有趣,若不是理亏在前,你家又何必予取予求?”

    在云浓这,徐家的所作所为已然逾了底线,可楚家也不是什么好的。现在来委屈巴巴地指责,可当初拜高踩低想要毁约的,难道不是他们?

    两家分明是半斤八两,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浓与楚家的这门亲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谁也落不了好,不管哪一方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只不过云浓并不在乎,可楚子瑜却不能肆无忌惮,所以争辩起来便落了下风。

    旁的闺秀倒是有心帮忙,可她们有的是不清楚来龙去脉,有的是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却不好插嘴,所以只能在一旁看着。

    徐思巧心翼翼地勾了勾云浓的衣袖,劝了句:“还有旁的事呢,咱们走吧。”

    眼下的口舌之争虽是云浓占了上风,可若是真把这些人给得罪得狠了也不妥,徐思巧知道她脾气一旦上来就倔得很,便递了个台阶想要将她给劝走。

    云浓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垂下眼睫,应了声:“好。”

    另一边,闺秀们也七嘴八舌地劝着楚子瑜,让她不要同云浓一般计较。

    云浓出门时高高兴兴的,想着要去看新铺子,还着意扮了一番,谁知道竟摊上这么个不知该如何的破事,实在是又气又委屈。

    归根结底,这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被退婚的是她,被利用的是她,到头来被阴阳怪气讥讽的还是她,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这么两家子人。

    前世那么多年,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重活一世,不管再怎么样,云浓从来没抱怨过半句,如今却莫名有些失态,只觉着眼有些酸。她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快步绕过众人出了门。

    因着走得太快,又是低着头,云浓刚一跨过门槛,就直愣愣地撞上新上门来的客人。这一下撞得很实,若不是那人眼疾手快地揽了她的腰,只怕下一刻就要摔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这次的确是自己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云浓头也没抬地道了句歉,便想着要走。

    结果她刚抬脚,就被那人给叫住了:“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后,云浓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过去。

    顾修元看清她的神情后,也愣了一瞬。

    他对云浓再了解不过,方才只听她道歉的音,便知道她怕是不大高兴,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眼看着就是要掉眼泪了。

    云浓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顾修元与她相识这么些年,除却帐中欢|爱浓时,她哭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怎么了?”顾修元低声问了句,“谁欺负你了?”

    这铺子中的诸位闺秀大都是认得顾修元的,见着他进门时就算得上是震惊了,及至听到他这般同云浓讲话,更是面面相觑到不出话来。

    顾修元的声名事迹她们都听过,私下中也议论过,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何曾有过这般温柔的?

    楚子瑜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很是不知所措。

    若是前世,被顾修元这么一问,云浓怕是立时就要扑到他怀中撒娇诉苦了,可如今却是不成。她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的事,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

    就算现在彼此都心知肚明,可云浓却仍旧没松口承认,照例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顾修元叹了口气,也拿她没法,问道:“先前我要的香料,可制好了?”

    云浓早就把这茬事抛之脑后,如今听他旧事重提,也懒得争辩,冷声道:“赶明儿让人给您送到府中。”

    着,她就分开珠帘,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这态度堪称是怠慢至极,然而顾修元竟没半点动怒的意思,闺秀们愈发地懵了。

    顾修元看了眼众人,一扫先前的温柔,眸中像是带了寒气,让人看得不寒而栗,随后也拂袖走人。

    屋中一片死寂,片刻后,方才有人颤巍巍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方才那真是顾修元?我莫不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