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娇杏立在那里，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她也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姐会突然决定成亲，只是没想到姐竟打算借成亲的名头离开京中。

    她原本打算跟着姐成亲，去新姑爷家里跟着继续伺候，可眼下姐竟是假成亲，那么就意味着她们这几个丫鬟跟过去，也无法照顾姐，只能被留在新姑爷府上伺候。

    姐啊

    娇杏忧心自己的同时，更是忧心姐。

    那新姑爷虽然住在府里，可他是个什么性情谁人都不知晓，万一日后不认这假成亲的事，姐要如何是好？！

    娇杏立在门外，一时间六神无主，她踮着脚在门口走来走去，想将这消息告诉所有人，可又担心姐不高兴。

    她想要设法保护姐，或者阻止姐成亲，可年节的时候她同漱雪是一道听见的，那顾家已经决定了成亲的日子，恐怕不日两家就要坐下来好好商讨，而顾家甚至连他们成亲后居住的宅院都买好了——

    屋里姐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干扰着娇杏的思绪。她刚刚从外头出来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上拿着的是孙家叫她带给姐的果子。她低头看着里的篮子，想起回来这一路将她护在风雪后的男人，娇杏渐渐下定了决心，外袍都没解，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娇杏一路到了厨间，厨间婆子们讥诮的目光没能阻挡她的脚步，她匆匆穿过厨间进了灶间，一身书卷气的孙卓此时正挽了衣袖，露出纤细的臂来，一张不算白皙却透着温润的脸庞对着红彤彤的灶膛，眉眼间写满了专注。

    娇杏进了灶间，先去向李管事行了礼，才进了灼热的灶间，立在孙卓身边。

    “孙卓。”

    她抿了抿唇，依着自己姐丫鬟的身份，唤他的名字。

    孙卓方才将她送进西院，不想听到这声轻唤，不由呆住，直至回身见她竟真立在那里，不自觉的揉了揉眼圈，面上登时沾了些许草屑。

    “娇杏姑娘？”他一惊，连忙起身，“姑娘找孙某有事？不如我们出去。”

    孙卓是换了短打的，衣衫上净是煤灰，不过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娇杏。见着眼前那抹藕粉色的裙摆沾了草灰，他眼眸中禁不住暗淡了。

    “姑娘的衣裳都脏了，姑娘这边请吧。”

    孙卓着，就要为娇杏领路，只是他弯了腰来，却见那身影立在那里，显然并不打算离开。

    “姑娘？”

    娇杏握着拳头立在那里，若仔细看还能看出她全身上下轻轻的颤抖。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立在了那里，面向孙卓，在那的没有旁人的灶间，开口一字一句的着，“孙卓，你娶我吧。”

    几个字，一句话，娇杏完杏眸依旧直视对方，将孙卓讶然的模样收入眼底。

    “我只这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孙卓眨眨眼，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殷红的唇瓣中的是什么，一时间棕色的皮肤上都显出了红来，他结结巴巴的好半晌才能将话语组成句子，“姑娘、娇杏姑娘，这婚姻大事不是、不是儿戏，所以”

    “不是儿戏。”眼看着孙卓的反应如此慌乱，娇杏心中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她表现的很是沉着，可越是如此，孙卓就越不安。

    “我孙某不过一介布衣，姑娘”

    “我也不过是个丫鬟。”娇杏回答着，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愉悦，甚至还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若你嫌弃我瞧不上我，拒绝了就好。”

    孙卓听到娇杏口中的“拒绝”二字，立刻扬起头，“姑娘。”

    “在下能不能问问姑娘为何如此？”

    娇杏道，“不能，你只能回答答应，或者不答应。”

    这

    孙卓彻底的紊乱了，他迟疑了，被这从天而降的际遇震慑得心跳如雷。

    拒绝，拒绝。

    他清楚的知道君子不能趁人之危，娇杏姑娘只是一时冲动，他该做的是拒绝她，然后了解她的遭遇对她伸出援。他的回答可以有千种万种，但绝不能是——

    “我答应。”

    孙卓的话，叫娇杏也有一刻的慌乱，接着她便飞快的点点头道，“好，后面的事不必你管，等我来找你。”

    完，娇杏立时退出了灶间，急急奔走了。

    出了厨间的大门，娇杏才觉着脚上有些发软，她扶着墙边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中心中只留着方才孙卓的那句话：

    “我答应。”

    他答应了？他为何会答应？

    听闻他是要考功名的人，如何就答应了她的话？还是，他只是因为太突然被吓傻了，才下意识的答应了？

    娇杏心头砰砰乱跳，跳过之后平静下来，却又显得空落落的。她立在那里，久久的沉思着。

    至于灶间的孙卓，亦是同样的坐立难安。

    他是读书人，自诩君子，方才如何就被邪念控制了心智，鬼使神差的出答应的话？这叫娇杏姑娘如何看他？日后此事又该如何善终？

    孙卓心中还留着震惊的余韵，但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

    娇杏姑娘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需要这般急着找人成亲来解决？

    他应当要帮忙的，他要想法子向她解释的孙卓脑中思绪混乱，偏偏这时候几个厨间的下人们聚了过来。

    看时辰到了给主子们预备晚饭的时候，灶间是绝离不了他的，孙卓只好先耐着性子，仔细往灶膛中填着柴，只是因为重重心事，火候调解总是吃力，叫厨间那几个骂骂咧咧重做了好几回。

    娇杏再回到院里，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笙歌守在门口，见了她登时笑了，“姐姐一路上辛苦，方才去的那么急，姐姐去哪了？”

    娇杏点点头，没话，越过他往里走，就见院子里莺语正一趟趟的搬运着几个药罐，口中念叨着什么她听不清，再往里走，就见漱雪正打扫茶房，许多药渣被她端着倒出来，瞧见自己，漱雪呼吸一滞，忙拉着她进了茶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