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珠，你自己，想的个什么样的处置。”

    有珠登时万念俱灰，她伏在地上咬着牙才忍住委屈，低着眉头，她缓缓开口，“奴婢愿退成低等奴婢，一年不要月银，伺候老爷、夫人和老太太赎罪。”

    姜花在旁跪着，哭声得比有珠还要响亮，“不要啊姐姐！”

    姜花哭着，甚至不等玉氏开口人便爬过去抱住了玉氏的腿，“夫人！姐姐一心为府里，苦熬了五六年才升上来，夫人你不能如此不近人情啊夫人！”

    不过一句话，就给她打上了不近人情的烙印，玉氏这时才情不自禁的皱眉。

    有珠同这姜花无话不谈，此事玉氏是知道的，只是姜花鲜少在她面前出现，她对此人的品性并不大了解，方才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姜花的话她便没多想的信以为真，这时候从那话中才渐渐听出不对劲。

    什么不近人情？

    她不过问问有珠，什么时候就成了不近人情？

    玉氏这时候往有珠身上看了看，就见她跪在地上后背一阵阵发抖。

    这个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从进府里来不谙世事，到现在能独当一面，她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方才她是昏了头才去质疑自己养起来的左右。

    “咳咳。”

    玉氏揉了揉眉心，轻咳了一声，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姜花，淡淡的开口，“你觉着我不近人情，那不如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置有珠？”

    这不是将自己推进姜花的掌握？有珠一阵慌乱，抬头却见玉氏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叫她一时愣了。

    姜花却似等这个会等了许久，泪珠簌簌落着也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话间语调高涨，底气十足：

    “奴婢觉着，姐姐伺候夫人多年，既心中有怨言，不如就退下来，但不能罚姐姐的月银。”

    “姐姐伺候的好，夫人可以叫姐姐把上的事都教给奴婢，奴婢为了姐姐一定尽心尽力，替姐姐在夫人面前好生伺候。”

    原来

    原来她不止想爬上少爷的院子，更想着替代了自己！

    有珠这时候才瞧见了姜花那躲在眼泪底下膨胀的野心，一面恨得牙痒痒，一面气自己有眼无珠，竟着了这鬼的道！

    “夫人！奴婢——”

    有珠要开口什么，却叫玉氏拦下了，“你闭嘴。”

    姜花还是头一回见玉氏阻拦有珠，当下得意的险些掩不住笑，脸上又是血又是泪，将她的神情也映衬得格外污糟。

    “夫人，夫人您念在姐姐伺候您这么久的份上，别苛责姐姐了。”

    “姐姐，你想什么就吧，夫人比你想得宽厚不少，你别怕。”

    随意开口，姜花就已经将夫人划在了她那一头，而有珠则被她孤零零推到了对立面。

    好段。

    玉氏心中不禁冷笑。

    她顾家上下和谐多年，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段了？

    有珠瞪着姜花，却是怎么都不出话。

    玉氏心中怜惜她憨厚，却是也懒得同那姜花再下去。

    “你脸上的伤也是有珠伤的？”

    姜花自觉自己得了夫人的青眼，当下福身，规规矩矩又不乏可怜的歪道，“不是姐姐，姐姐心慈绝不会伤了我，是我自己不心、都是我自己。”

    言下之意，竟将这伤也栽在了有珠头上？

    玉氏心生厌恶，便是连审理那姜花的耐心都没了，只回身叫了个丫鬟来道，“去把曹管事叫来。”

    吩咐过后，玉氏转身回了屋里，竟没再多。

    姜花眉心微皱：不对劲，刚刚这玉氏还要处置有珠，怎么这会什么都不了？

    难道是打算叫曹管事动？

    姜花想起那曹管事多次骚扰自己，再瞧瞧有珠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庞，面上换了晦暗不明的笑意，在有珠的怒视下高傲的扬起了头。

    “有珠姐姐，那些话是你的，可不能怪妹妹我呀？”

    “怎么，你夫人是误会了？我照实转达，夫人误会了也不干我的事呀。”

    姜花越发的猖狂了，有珠低着头，半晌没有开口。

    夫人是信她的，她一开始慌了神，可现在却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夫人没有当面撵她出去，就还是信她的。

    于是，她愈加沉默了下来。

    当初若没有同姜花的闲聊，恐怕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便是夫人这一次不罚她，有珠也下了决心，从今往后再不多一句无用的话。

    乔若颜与莺语立在门外等了许久，却是再没听见有别的动静。

    “这丫鬟真是奇怪，捂着伤口跑了就不再出来了，难道是个傻子不成？”还是连告状都不会？

    莺语不禁吐槽着，却是想不到自己的失误反而叫那丫头利用了去陷害旁人。

    乔若颜静静等了越有一炷香的时辰，最终皱了皱眉，“罢了。”

    “本来还以为顾云斐会在，既然不在，我们走吧。”

    莺语不知姐找顾家公子是为何，听姐走，便提了裙摆预备走，只是起身才发现姐竟转而往正院去。

    “姐？”她吃了一惊。

    乔若颜目不斜视，“我们去见宛娘。”

    莺语忙跟了上去。

    两人没能见着顾云斐，跑到正院里竟也没见着宛娘。

    正门口，就有两个婆子笑吟吟的挡住了她们。

    “姐找宛娘有事，你们可别拦着。”莺语扶着姐向前走，那两个婆子也不拦着，却是时时跟在身侧，笑脸迎着：

    “问姐安，咱们是老爷才拨过来照顾宛娘的，姐别忙着进去，有什么事不妨我们帮着通报，也省了姐的事不是？”

    乔若颜闻言皱了眉头。

    宛娘不过是宫里来的绣娘，住在正院就算了，怎么爹爹还安排了下人嬷嬷来伺候，有些不对劲吧？

    “有什么省事不省事的？让开，姐要进去！”

    莺语方才在西间院受了气，这时候语气很是不好，那两个嬷嬷闻言脸色都跟着变了，却还是心翼翼的捧着，话也不敢多。

    “莺语姑娘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息怒、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