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突如其来的行为，叫西院里众人跌破了下巴。

    漱雪迷迷蒙蒙的醒过来，见了面前人影也狠狠的吃了一惊。

    “你”

    她忍着身上的疼，好不容易抬起来，那人却理都不理，只是立在那里。

    “姐姐，你醒啦！”

    娇杏匆忙上前，死死挡住了谢衡的视线。

    “大人，我姐姐还病着，大人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

    娇杏阻拦他，没想到谢衡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过看看这屋子，不会妨碍其他。”

    着，谢衡甚至幽幽转身看了乔若颜一眼，“三姐也觉着我进不得这屋子吗？”

    乔若颜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抹笑，“哪里，谢大人慢慢看。”

    娇杏气得七窍生烟，飞快的放下床榻两边的帷帐，人就守在床前，很有一番铁娘子坐镇陈塘关的架势。

    谢衡没想到竟在个丫鬟面前跌了跟头，只好故作闲适的打量着屋子。

    娇杏同谢衡的交集不多，只知道漱雪似乎心中真有他，原本她也不是非要拦着，可今日这谢大人实在不像话，竟在个丫鬟的后罩房里流连，简直比那顾家公子还要无礼！

    娇杏是铁了心守着的，只没想到外头笙歌急匆匆的来，立在门口朝她眨眼睛。

    娇杏没法子，出了屋里急匆匆的追问，“什么事？有事快！”

    笙歌忙道，“姐姐，不好了！”

    “今日是周家案子最后一回审理，方才孙大哥叫了人来唤你，是有变数！”

    “什么？！”

    娇杏大大吃了一惊，“往常不都是顺顺利利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也知道今日是最后一回审理，可前头周家的罪行都是板上钉钉的，怎么今日忽然出事？

    笙歌连连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外头马车正等着呢，姐姐快去吧！”

    娇杏心中一急，屋里的漱雪便顾不上了，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去同姐请假。

    乔若颜听闻是案子的事，立刻就点了头，想着谢衡那副窘迫模样，她有三分怒火，剩下的七分却是怜悯漱雪。

    好不容易这谢衡来了，不如就给他们二人一些空间。

    想着，乔若颜抬拦下了娇杏，“我还从未见过审理案件，寻帷帽来，我也一同去。”

    娇杏惊讶不已，“姐，府衙不是什么好地方，姐还是”

    “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叫外人识破我的身份。”

    姐既然执着，娇杏也没法子。乔若颜换了莺语来，叫她也一同跟了去。

    三人乘车到了府衙，就见门口围了不少人。

    两家农户扯皮，本没什么可看的，但传闻那女子是相府的人，便有人注意上了，连着开了几回堂，周家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话，百姓们见他们都是一副瞧好戏的心思。

    娇杏下了马车直奔公堂去，乔若颜叫莺语扶着从另一侧下了车，心混在了人群中，因为戴着帷帽，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乔若颜这一回，也是头一次见那周家人。

    周家人一行七八人，两对中年夫妇，并三四个辈。

    为首的是蓬头垢面话不多的大伯，话都叫大伯娘开口；后头二伯家却是一对炮竹，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几个辈有男有女，审了七八轮，个个神色憔悴沉默不言。

    七八轮的审理，娇杏也只来了两回，一次是签字一次是指证。

    这样强迫女子结亲的案子，为了保护女子名誉一般都是夫家过来的。娇杏入了堂，孙卓也是立刻将她护在了身后。

    只是透过了孙卓的肩膀，娇杏还是收到大伯二伯两家怨毒的视线。

    “不用怕。”

    娇杏还来不及多想，前头孙卓便回身低声着，直叫她心底暗暗生出暖流来。

    娇杏点点头，“辛苦你了。”

    惊堂木下，高位上不见京兆尹的影子，审理的是两个京兆少尹，年纪不大却很有威严。

    “周家，眼下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到了，可以开口了吧？！”

    周家几个辈抖如糠筛，大伯娘却是气焰高涨，跪地就给两位大人磕头，“大人明鉴！”

    “这丫头就是我们周家养大的，她自是瞧不上我们家，早早的自卖去了相府享清福，连年至今，我们周家是一个子都未贪她的！”

    大伯娘话没完，周家二伯娘便立刻叫嚣，“那可不？！我们周家可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

    “大人怕是不知道，那相府做工的月月都有七八两月银，吃喝不愁，这丫头半点报恩孝敬都不见，还周家对不起她，真是不要脸！”

    到底是足足审理了七次的案子，那两位伯娘的话没能引起任何回应，反是堂上的大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这些不是早已清楚了？”

    “当初这位姑娘是周家两位老人养大的，你们两家同老人分了家，连契约都有，谈不上孝敬。”

    另一位大人也道，“还有没有别的话？今日可是最后一次审理，若还没有证据，此案就这么定了。”

    京兆少尹拍了拍惊堂木，周家上下心神俱碎。

    孙卓只是跪在那里，面上凝重，人凑到娇杏耳边，缓缓的道，“本不想叫你来的。”

    “周家不见你闹得厉害，大人们的意思也是叫你过来走个过场。”

    “不用担心。”

    娇杏跪在孙卓旁边，听着他的话心弯了弯唇角。

    “知道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

    两人并排跪着，转过头来相视一笑。

    只是案子审理却没有两人想象的那般乐观。

    “此案若没有别的证据，就此结案吧！”

    高高瘦瘦的京兆少尹上前来，宣读结果，“周家无事生非，强抢民女，私定契约，收受不义之财，判周家上下参与此事者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回原籍！”

    结果宣读还未完，只听着嘭的一声巨响，竟是周家的大伯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一头撞在了堂中柱子上！

    “啊！”

    堂中顿时大乱，连乔若颜也跟着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