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太太请安。”

    那裘老太太若有似无的敌意，谢衡自然感受道了，可对方不打算开口只用那昏黄的眼眸注视着他，他也就只好将错就错，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

    “担不起，担不起。”

    裘老太太抿嘴一笑，叫腊梅端了点心来，“起的这般早，还没用早饭吧？不如就在我这里吃一些。”

    谢衡推不掉，大方一笑道，“老太太疼我，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着，他倒真坐在桌前，大口口的吃起点心来。

    裘老太太眯着眼给他上了一碗茶，“这是菊花茶，明目祛火。”

    “眼下这天气忽冷忽热的，不知圣上的身子如何啊？”

    谢衡一笑，“圣上身体一向康健，劳烦老太太惦念。”

    “可不能大意。”裘老太太道，“你们这些在圣上跟前伺候的，是一定要心再心，都冬日里难捱，实际上这撤了火盆子的半月才是最辛苦呢！”

    “你年纪，恐怕难有体会，像我老婆子便是万般难过。”

    谢衡听着那老太太的话，嘴里一口椰丝青团险些噎住。

    “老太太的是，不过这些都是宫中内官负责，若敢有不精心的，拖出来我便叫乱棍打死了，省事又干净，老太太是不是？”

    裘老太太嘴上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又为他续了杯茶，“还是年轻好啊，嘴上喊打喊杀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着年纪大了便是有再大的豪气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罢了。”

    “就同这做官是一样的，若不能得个正经的爵位封妻荫子，这做官啊，还不如不做。”

    这老太太句句话中带刺，谢衡却是越听越想笑。

    “老太太安逸惯了，只可惜那些能封妻荫子的位子都是战场上拼命拼来的，如今天下太平，便是边塞十九州都收回来了，那些尊贵的爵位如今朝中陛下可是一个都没封。”

    屋里的点心吃没了，人也送走了。

    腊梅很是有些不平，“老太太，您就这么叫他走？”

    裘老太太叫腊梅扶着起身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不叫他走，我一个婆子还能治朝中大人的罪不成？”

    “那也不能叫他这般就走了，白白浪费了咱们这么多糕点”

    “不必再提。”裘老太太半卧在床榻上，提起谢衡双眼放光，精神矍铄，“这子，不是个凡人。”

    “自古英雄多风流，世上有种人不能单单以品行论之，不旁的，单那些朝中官员能有他一半的谋略和口才，我南唐便能保百年不倒！”

    这些论调，自然不是腊梅能懂的了。

    她眼下发愁的，却是屋里那几碟点心都叫姓谢的吃了，一会老太太腹中空了用什么？难道叫她厚着脸皮去找相府的厨房要额外的份例？那不是要叫人笑话？

    乔若颜一早又叫人去找了兄长一趟，结果得知兄长又去了，但留了句话给她，安慰无事，眼下他武举任务重，考试完再同她长谈。

    于是这一日，乔若颜吃罢了早饭，便没有旁的事做，当场聚集了院里几个丫鬟，连同伺候在外头的柳儿桃子都有份，大家一道分发了红布，集中为娇杏赶制嫁衣。

    漱雪方能握着针，乔若颜不愿她太劳累，所以只分了她一些花边；大部分的活计是压在莺语身上的，桃子的绣工也不错，负责辅助莺语，直至其他大差不差的活计，就由不善女红的乔若颜与柳儿一道负责。

    等着娇杏送了食盒回来，屋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娇杏进了屋，见着满眼的红，登时愣了，“姐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姐明明知道她只是假定亲，娇杏也就打算推上一阵子，等着姐离了京便同孙卓商量退了亲，哪知道这阵子她连孙卓的面都没见着，姐竟带着院里的姐妹们突然开始为她绣嫁衣。

    这叫娇杏很是慌张，她进了屋里来正预备开口，却叫做活的莺语抢先打趣着：

    “呦呦呦，这新嫁娘怎么能见嫁衣？”

    “咱们这里都分工过了，我还专给你留了盖头那部分，就放在你房中，快去绣吧！”

    一听是预备喜事，普通的喜事院中总是会发赏钱，眼下大家伙不分里外都得了活计，便知道西院里的赏钱定有她们的一分，所以众人做起事来都分外用心，气氛也很是热络。

    以至于娇杏几度想开口，都没寻着会。

    “莺语你先别了，姐人呢？！”

    越是不出来，娇杏越是心急，“我有话要同姐，你快告诉我啊！”

    莺语一愣，才见她神色不大对劲，“娇杏你怎么了？不会是紧张了吧？”

    一句话，又引得屋里哄堂大笑。

    “瞧你慌里慌张的样子，姐今日也帮着绣嫁衣，她还能去哪？正同柳儿在屋里忙着呢！”

    “看看你这嫁衣，姐可是挑了最贵的红布，这质地再加上我莺语的绣工，你回头等着传给儿媳穿都合适！”

    娇杏没空理她，见她指向里间，便飞快的穿过人群，推门进了里间，“姐！姐奴婢有话！”

    乔若颜正同柳儿一道挑拣丝线，见着娇杏这般冲进来，不由一愣，“有什么着急的不能稍等等？”

    “丝线挑不好，回头可是要乱的。”柳儿也在一旁帮腔。

    娇杏立在门口，有些足无措。

    “姐，奴婢、奴婢”没想到姐跟前竟有外院的伺候，娇杏是有话不出。

    “有什么事午后在，眼下院里姐妹都在忙你的事，你也该有些眼色。”

    乔若颜的话，立时把娇杏想的话都拦在了外头。

    她没法子，最终还是在柳儿探究的眼神中缓缓退了出去，“是。”

    可这嫁衣

    娇杏只得安慰自己：便是她的亲事取消，这嫁衣还能给莺语用，莺语上绣了衣裳，那就还能给漱雪用，一件衣裳总不至于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