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旭心里不痛快, 穿好衣服横了陆言一眼：“还不快放开。”

    陆言耸了耸肩, 这才拿开了捂在宋语眼睛上的手。

    宋语上前抓住了宋旭的胳膊，嚷嚷道：“二哥！走！带你去吃饭！”

    宋旭不知道自家妹妹又在抽什么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在我饭里加了什么东西？”

    宋语一脸很受伤的表情：“我好心喊你下去吃饭，你居然……”

    “住住。”宋旭抬手, 完全不在意她的泫然欲泣，“这世上什么都能信就是不能信你的‘好心’。你也别摆出这种表情，我要信了你母猪都能上树。”

    陆言不难猜出宋旭曾经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顿时有些同情：“……她这次真的只是来喊你吃饭。”

    宋旭狐疑道：“……为什么这么突然？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因为她希望你活久一点。”陆言看不下去了，直接道，“她她想做一条长期米虫。”

    宋旭了然的“哦”了一声，不负众望的跑偏了重点：“钱不够了？我给你吧，你要多少？下次缺钱直接行不行,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你哥我胆子，经不起你三番两次瞎折腾。”

    罢便拿起一旁的手机干脆利落的转账：“不够再跟我。”

    宋语听到“叮”的一声，拿出手机看见到账短信，顿时心情无比复杂。

    宋旭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去吃饭吧。”完径自下了楼。

    宋语面无表情的看向陆言：“你我是在他的菜里多放一勺盐比较好, 还是加点芥末比较好？”

    陆言噎了下，无奈叹了口气，劝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会儿还需要他帮忙的。”

    宋语轻哼一声, 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宋旭的价值，总算是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三人动静太大，沈柔和萧茗也醒了过来，不甚清醒的开了房门：“……怎么了？”

    “没事。”宋语道，“既然醒了就过来吃饭吧。”

    沈柔和萧茗动作一致的点了点头，洗漱完就去了餐厅，宋语为了节省时间已经帮两人点好了菜，稍待一会儿就能吃。

    宋语也坐回桌前准备把刚刚没吃完的蛋糕啃完。

    宋旭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盘，挑了挑眉：“……你点的是豪华套餐？”

    宋语咽下嘴里的蛋糕：“……是啊，怎么了？”

    “你都吃完了？”宋旭摇了摇头，叹息道，“两人份哎。”

    宋语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饿，不行啊？吃的多又怎么样呢，我还是比你瘦。”

    这话戳到了宋旭的痛处，他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虽然他不胖，但每次看着宋语狂吃海喝体重却依旧保持原样，心头总有种淡淡的忧伤飘散不去。

    宋语高傲的昂了昂头，对着埋头吃饭的宋旭做了个鬼脸。

    陆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作不知。

    萧茗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之前住在宋家的时候宋旭不在，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宋家兄妹的相处方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宋二少也会在宋语的面前吃瘪。

    她和沈柔一样，是羡慕他们的。

    她甚至在想，如果萧启和萧明都在，他们会不会也像这样，有时候拌拌嘴，吵闹，可能还会互相嫌弃，但在彼此心中，都将对方看作重要的亲人，无可代替。

    沈柔在萧茗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歆羡，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像他们这样的人，谁能不羡慕呢。一份简单又纯粹的感情，于他们而言却是难如登天。就连自己的婚姻，大多也是利益驱使。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在父亲的庇护下找个中意的人共度一生，没想到变故突起，由不得她任性。

    如果她落败，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她成功坐上了沈家主的位置，为了今后沈氏的发展，她可能也会百般衡量，以联姻为筹码，谋求合作。

    想到这儿，沈柔忍不住哑然失笑，明明眼前的事还没解决，自己倒开始担心起其他的事了。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了出去，一边吃饭一边压下心头驳杂的思绪。

    一时间，竟没有一人开口，餐厅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宋语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三人，宋旭突然低落她能理解，被她呛的。萧茗和沈柔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迷茫的看向陆言，陆言虽然也注意到了突变的氛围，但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对她摊了摊手，轻轻摇了摇头。

    宋语认真想了想，问道：“是……我点的菜不合口味吗？如果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吃哦？我让他们把菜单拿过来？”

    沈柔和萧茗急忙抬头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很好吃。”

    宋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不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就很有可能是私人原因了。

    涉及个人隐私，宋语是一定尊重的：“是吗，那就好，我怕你们不喜欢吃呢。”

    沈柔和萧茗这时候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状态似乎让宋语造成了误解，两人不约而同歉意的笑了笑，很快就着“这个菜好好吃啊怎么做的”、“我以前没吃过这种做法哎”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宋语总结陈词：“想吃可以再来。”

    不得不承认，吃点好吃的确实容易让人心情变好。

    待几人吃饱喝足，宋语拍了拍手，歪头道：“下面我们来谈谈正事？”

    几人立刻正襟危坐，看着她一脸严肃。

    宋语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递了过去：“这是我最后在那扇门的刷卡区拍的，不知道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人见过吗？”

    几人看了一眼，顿时有三人瞬间变了脸色。

    唯一状况外的萧茗摇了摇头：“……没见过。”

    宋语对这个情况也有些诧异，疑惑的看了看另外三人，最后选择先询问沈柔：“……沈姐，你……见过这个图案？”

    沈柔有些恍惚：“我、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纹身的图案。”

    “纹身？”宋语的右手落在桌上随意的敲了敲，“有人把这个图案纹在身上？”

    沈柔有些不确定的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应该是，大概这么大，在上臂这个位置。好几个人身上都有。”

    “好几个人？”宋语皱了皱眉，“……难不成这是沈家的家徽吗？”

    “不、不是。”沈柔急忙摇了摇头，“就……我也不知道。”沈柔有些沮丧，“有几次我正好有事找父亲，然后遇见过一些有纹身的人。”

    “……所以是……帮派么？”宋语沉思道，“莫非是某个帮派的标志？”

    “对了，二哥，你也见过这个图案？”宋语转头问道。

    宋旭并不答话，和陆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沉默。

    宋语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复杂，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最后还是陆言先开了口：“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就是我和宋旭一起看到的……当时我们在试衣间……”

    宋语反应很快：“我明白了。这个图案你们当时在……那边看见了？”

    “……是。”陆言哑声道，“在……被杀的那个人身上。”

    宋旭也点了点头，有些哆嗦：“……当时他的胳膊被那个人切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我们躲着的试衣柜的下面，绝对……不会记错的。就是这个图案。”

    “我记得当时死的那个人是……沈家主的心腹。”宋语倒吸一口冷气，“那另一个人是谁，就是后来死在了牢里的那个人。”

    宋旭拿过一旁的电脑：“我、我查一下……”

    “我来吧。”宋语伸手拿过电脑，“你和陆言先缓缓。没想到这次居然牵扯出了那么久之前的事。”

    宋旭的脑子现在确实有些乱，对于宋语的提议顺从的点了点头，阖眼假寐。

    陆言沉默的看了宋旭一眼，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距离那次意外已经过了十多年，当时的场景其实已逐渐模糊，本以为那件事会就此慢慢淡出他们的记忆。

    现在骤然看见那个图案，那些画面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撕开了时间的禁锢，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缩在的衣柜里，柜门外鲜血四溅，惨叫声和外面的欢呼尖叫混杂在一起，那截手臂被残忍的扔了过来，砸在了他们的柜门上，又混着鲜血慢慢掉在了地上。

    柜门上是一道道的血痕，他们的视野也被鲜血模糊，入眼是一片猩红，血腥的气味刺激着他们的嗅觉，最后的意识，是猝不及防的对视。

    是的，那个人看见他们了。

    那是一双充斥着绝望、痛苦、愤怒和癫狂的眼睛。

    他浑身浴血，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是宋旭和陆言……摆脱不了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