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到处都是血。

    他和宋旭蜷成一团, 惶恐的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陆言想做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鼻端传来的血腥气让他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成拳头的左手，虽然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 他的左手握住的是她的右手。

    他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那件事早已过去，那件事已成为过去。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完成, 绝不能止步于此。

    他听到柜门上传来“咚”的一声, 一旁的宋旭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那个人的胳膊被扯了下来，砸到了他们的柜门上。

    他算了算时间，慢慢睁开了眼睛，再一次透过缝隙看向外面的两个人。

    章信把身下的人捅的面目全非之后慢慢爬了起来, 癫狂的视线准确的盯住了陆言。

    陆言能感觉的出来他现在状况不太好, 似乎从心底开始蔓上一层不可控制的恐惧。但他依旧直直的看着章信，毫不避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不论是外面的两个人，还是身旁的宋旭, 都化成了碎片，消散在浓重的雾气之中。

    陆言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是明他终于迈过那个坎了么？

    他不敢放松，依旧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左手, 试图感知掌心的触觉。

    浓雾渐渐散去，一声轻笑传来：“你做的很好。”

    陆言猛的抬头，就见宋语站在不远处，朝他伸出了手：“过来吧。”

    陆言总算是放心了，不自觉的回了一个微笑，无奈道：“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我厉害呗。”宋语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早就了，这种儿科的东西，难不住我。”

    陆言见她这副嘚瑟的模样，突然有种把人抱进怀里揉一揉的冲动，他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用视线一寸寸的描摹着她的面貌，感觉那股冲动更加明显了。

    他有些不自然的错开了视线，刚准备点其他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依然紧握的左手。

    陆言的脚步一顿，停在了离宋语还有一步远的地方。

    “你……”陆言迟疑道，“是谁？”

    宋语诧异了一瞬，随后狐疑的盯着他：“你不会是神经错乱了吧？”罢又伸出两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还认识不？”

    陆言认真的回道：“二。”

    宋语托着下巴想了想，凑上来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又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纳闷道：“……不烧啊。”

    陆言挥开她的手，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你不是她。”

    宋语给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陆言肯定道：“这也是假的。”

    宋语皱了皱眉：“你魔怔了吧？干嘛呢。”

    陆言只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冷淡。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宋语轻哼一声，向前跨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言急忙退了一步。

    宋语直接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踮脚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告诉我，你不想。”罢一个用力，直接推倒了陆言。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宋语跨坐在陆言身上，衣裳半褪，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眸中波光流转，脸颊绯红，双唇娇艳，似在等着人去采摘。

    她俯身咬了咬他的耳垂，魅惑般的问道：“你不想要么？”

    陆言呼吸一滞，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只好闭眼别过头去。

    宋语轻笑一声，不安分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两手也在四处点火：“你不喜欢我么？”

    陆言无声抗议。

    宋语突然停了下来，眼里蔓上一层水汽，话中夹杂着几分委屈，再一次问道：“你不喜欢我么？”

    陆言睁眼看她，眸中一片冰冷：“可你不是她。”

    宋语顿时把眼泪收了回去，语气凶了起来：“你可别后悔！”

    陆言依旧冰冷的看着她。

    宋语揉了揉眼睛，扯过一旁的外套披上，再一次俯身凑到他耳边：“你……如果她知道你对她是这种心思，她还会那么信任你么？”

    “可怜你一片痴心，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再一次变幻，周围人声鼎沸，陆言的手中多了一个酒杯。

    “恭喜啊，三姐和二少实乃天作之合，般配的很。”

    陆言抬头看向发声处，就见袁熠宸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您客气了。语单纯可爱，是我高攀了她。”罢，低头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的宋语，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宠溺和爱意。

    宋语似是有些害羞，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不就够了么。”

    袁熠宸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够，当然够。我爱你，语。”

    宋语的脸颊飘上一抹绯红，轻声道：“……我也爱你。”

    陆言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宋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碰了一杯：“今日我们不醉不归！”罢，哀怨的看着幸福的拥在一起的两人。

    陆言还有些没缓过神，愣愣的看着宋旭。

    宋旭见他这样，反倒收起了自己的性子，忍不住安慰道：“唉，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没想到还是被袁家那子得手了！你也别难过，我知道你一直把语当亲妹妹疼的，她之前还跟我你比我称职，让我好好跟你学学。我和大哥有时候太忙，难为你照顾她，这些年，多谢了。”

    罢，又和他碰了一杯，仰头喝尽。

    宋语和袁熠宸恰好这时携手走了过来，一人端着一个酒杯，看着宋旭和陆言：“二哥，这杯我们得先敬陆言，就你服不服。”

    宋旭撇撇嘴：“服，怎么不服。”

    宋语笑了笑，看向陆言，难得一副正经模样：“陆言，这么多年特别感谢你，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宋旭笑嘻嘻的：“他比我一个月，你就叫三哥吧。”

    宋语捂嘴笑道：“三哥。”

    袁熠宸也跟着碰了下杯：“谢谢三哥一直以来对语的照顾。”

    宋旭抢道：“你个魂淡！给我好好对语啊！要是你敢欺负她！不用大哥出手，我和陆言两个人就能弄死你！”

    袁熠宸边笑边点头：“一定。”罢郑重的执起宋语的手，专注的看着她，“我一定好好待她，此生不负。”

    宋语也温柔的回望：“我信你。”

    宋旭别扭的送上祝福：“……恭喜啦。”

    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陆言，刚刚那个还在他怀里的人转眼间就穿上了婚纱，对着另一个人倾吐爱意。

    她怎么能这样。

    ——你可别后悔。

    ——可怜你一片痴心，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突然想起那次因为宋语口误，宋旭冷静下来之后曾私下里偷偷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语？”

    当时他只无奈的笑了笑：“我把她当妹妹。就跟你对她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

    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没弄明白，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陆言深深的看了宋语一眼，眸中冷的似乎能掉出冰碴，他随意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就是你的后悔？”

    宋语一瞬间眼睛睁大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无措的望向袁熠宸，努力想挣脱束缚。

    袁熠宸急忙揽过宋语，一手抓着陆言的手：“陆大少，请放开。”

    “当然可以。”陆言干脆的松开了手，冷冷的看向宋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她做决定。”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依旧没有任何感觉。但握拳的姿势在提醒着他，他不曾放手。

    陆言定定的看着目露警惕的宋语和袁熠宸，又看了看完全傻眼愣住的宋旭，嗤笑道：“像是挺像，不过要是真的宋家三姐，这会儿估计得拿把刀架我脖子上，笑眯眯的问我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渐渐雾化，声音也逐渐远去。

    他似乎感觉到了从左手传来的温热，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哟，挺快的啊。”

    陆言猛的扭头，就见宋语蹲在一个石头上，一手无聊的在玩着地上的杂草，另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

    陆言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似乎心脏骤停，又好似从今天开始，它才是真正的跳动。

    他颤抖着把她拥进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嗯。”

    宋语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见模样估计是吓到了，便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啦，都是假的。”

    陆言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半晌不语。

    宋语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有种陆言在跟她撒娇的感觉？

    她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别哭了，想吃冰糖葫芦么？”

    陆言额上青筋直跳，宋语这破坏气氛的能力着实一流。

    不过他已经做好准备跟她慢慢耗了。

    陆言稍稍放开了她一些，侧头在她耳边低笑：“好啊，我现在就想吃，语买给我么，嗯？”

    宋语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乎被吓到了。

    陆言见她这样，觉得这事儿得慢慢来，刚准备解释两句，就见宋语飞快的掏出一张符往他头上一贴，朝后跳了几步：“妖孽！快离开陆言的身体！！！”

    陆言：“……”

    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