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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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下去, 海边特有的橙色黄昏在地平面逐渐退出舞台, 天空开始泛起灰蓝色, 一点点的侵蚀着时间。

    连逸把碎发挽在耳朵后面,看似正认真在收拾那条咸鱼。

    她听见有人脚步声渐渐靠近, 开冰箱拿出了什么, 明明没有回头,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却忽然间红了脸。

    “还要很久吗?”

    均匀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 拿刀的手忍不住一滑, 差点切到自己。

    连逸红着脸回头看他, 眼神里除了害羞还有控诉, 最后也没憋出什么话来,只能指着墙上的摄像头急的跳脚。

    锅里的水烧开了, 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骆鹭洋耸了耸肩膀,主动过去调整火力大, 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这么怕的。”

    什么鬼话?

    连逸闻言眼睛睁得滴溜溜圆,有些捉摸不透骆鹭洋的想法,当初拒绝炒CP的人是他, 在拍摄期间一直越界的也是他, 每个摄像头后面都有24时监控的导演,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到。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她甩了甩头, 不知道该什么好,只能继续回身准备食材,脸上却隐隐带出了点不悦。

    这份沉默在骆鹭洋的眼中,是很明显的发脾气。

    他不解,又凑身过来,头离她很近,带有古龙水的味道,“你怎么了?”

    这种突然拉近距离的感觉,让连逸的心跳渐渐变了味道,既带着甜蜜和期待,又生出了一种……惧怕。

    实话,她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他的每一份绯闻通稿,毕竟谁会喜欢看见自己的偶像和别的女明星你侬我侬,或者谁又会喜欢看见下面的评论是用多难听的字眼形容自己的信仰呢。

    所以连逸也无从得知,他和之前那些一同出现在新闻里的女明星们,是不是也这样的。

    他那么好,谁又会不喜欢呢?

    鱼干切的差不多了,她依旧没有回复,假装看不见身边的人,低着头把东西放在蒸屉上面,高温热度包围着手部的肌肤,她有些痛,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等她把配料什么的都摆好,回头看见厨房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骆鹭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

    ////

    连逸不舒服是在半夜开始,生生被痛醒,她捂着肚子,庆幸自己白天还灌了杯热水在保温瓶里,便开床头灯去喝。

    从下床走到桌子,短短四五步路,她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把热水倒在瓶盖里,她刚刚举起来,忽然一阵痉挛似的痛感席过来,使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用手去捂住,却忘记手中这半杯的热水,“哗啦’倒在没穿拖鞋的脚面上,虽然不如开水那么烫了,却还是痛的她轻呼了一声。

    双重疼痛让她不得不蹲下来缓解,却显然没有作用,翻江倒海的剧痛,她试图冲着摄像机喊了两声,希望自己这个机位是有人值班的。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外面是骆鹭洋有些紧张的询问声音,“你怎么了?”

    此时连逸已经痛的半躺在地上,顾不得满地的水浸湿自己衣服,像蚊子哼哼似的冲着那个方向求救,“帮帮我。”

    门被推开,骆鹭洋神色焦急地跑了过来,二话没的把她抱起来,“蹭蹭蹭”往楼下冲,也不管会不会扰到别人,不断大声地喊,“导演,导演叫救护车。”

    整栋楼的灯陆陆续续亮起来,值班的导演们来的最快,表示现在去医院太远,要把连逸开车送到镇卫生所才行。

    最后是张导亲自开车,骆鹭洋坐在后面陪着,因为是突发情况,大家连摄影都没来得及派,便跟着导航一路疾驰过去。

    蜷缩在后座上的时候,连逸已经快痛到失去意识,车子在石子路上晃来晃去,胃里就像有艘船似的,也跟着晃来晃去,没几个来回,她就顶不住想吐。

    事后回想起来,连逸还挺佩服自己,当时的情况她居然还在想——“别把车吐脏了,怪恶心人的。”

    然后用尽力气跟骆鹭洋大喊了一声,“我要吐了,赶紧找个袋子!”

    这一嗓子把人吓得够呛,骆鹭洋当时都是懵着从座椅后面掏出一个购物袋,轻轻扶她半坐起来,跟个机器人似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他真的是第一次照顾人,手法十分生疏,左手把着她的肩膀,右手提着塑料袋,以防备她会再次呕吐,整个人都紧绷地坐在那,进入戒备状态,就为了第一时间能帮到她。

    镇卫生所夜晚也有值班的人,他们急哄哄把人送进去,当值的女医生看起来年纪不大,被这阵势也吓到了,赶紧指挥道,“快把人抬到床上去。”

    便把帘子拉上,让两个人在外面等。

    直到坐在等候区的绿色椅子上面,骆鹭洋的神志才稍稍有些清醒,自他冲到连逸的屋子里到现在,他的大脑里面都是空白的,别人什么他就做什么。

    好像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惊慌过。

    他抬手抹了下额头,发现上面全都是汗,黏着整个手背,汗涔涔一片。

    张导坐在旁边松了口气,转头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笑了,爽朗地拍着他的背,“吓坏了吧。”

    他也没话,只是呆呆地点着头,似乎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似的。

    闭上眼睛,就是连逸那种惨白的脸,白到好像快透明了。

    “你们两个……”

    其实这个问题,张导很早就想问了,整个摄制组的人都知道,连逸和骆鹭洋肯定有点关系,但是他们的表现又有些耐人寻味。像是很多已经确定关系但还不想公开的明星情侣,在这种节目上会自动避嫌,免得被人发现;或者是想炒作绯闻的,就会故意做很多让人误会的动作,甚至会越界让镜头记录下暧昧瞬间等等。

    但他们两个显然都不是,有时候偷偷摸摸,有时候又光明正大。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么玩,他这个老年人跟不上潮流了么?

    头痛的揉着太阳穴,骆鹭洋也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他也不上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连逸年纪还,可能还不愿意跟他发生什么。但是自己每次在她面前都会像中了魔似的,忍不住想靠近,碰碰她逗逗她。

    沉吟了一会儿,他半考量着,“大概是我在追求她的那种关系吧。”

    哦。

    追人追到节目里来,张导瞬间被一把狗粮塞了个满嘴,突然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在拒绝了综艺邀约之后又突然同意了。合着人家不是卖节目组面子,是为了姑娘。

    女医生认得连逸和骆鹭洋,紧张过后还有点新鲜,见病人疼痛缓解了一些,便拉开帘子走出去,摘下口罩,“你们知道她今晚吃了什么吗?”

    骆鹭洋连忙起身,一脸老实地认真回答道,“蒸了咸鱼,然后虾酱炒鸡蛋,还有米饭。”

    后来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确凿地,“真的没吃其他东西,我们这两天录节目,没别的东西可以吃。”

    张导闻言呛了一口老痰,这是控诉节目组的时候嘛!

    医生见这么大个帅哥站在自己面前,整整高了快三个头,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一点,当时也有点害羞,便眼睛扫着旁边尽量镇定地解释,“这里没办法做检查,初步诊断是胃痉挛,现在用了药稍微能缓解一些,等这个吊瓶挂好了你们就带她去县里的医院仔细看看。病人应该是原本肠胃不好,可能吃什么东西惹到了吧。”

    完便匆匆回值班室,让他们有事喊她就可以了。

    张导也是老江湖,这种情况没少遇见过,演员们录节目,什么水土不服啊,意外受伤骨折不在少数,他倒是不慌张,在门外了个电话给摄制组,叮嘱了一下接下来的拍摄事项,然后就联系当地的医院,准备好随时入院进行检查。

    骆鹭洋见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便也放下心来,至少他希望自己走进那个布帘的时候,不要显得那样张皇失措。

    可是当见到连逸那张脸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卫生所的条件不算好,晚上是没有空调的,连逸盖着薄被子,碎发早就被汗水湿黏在额头和脸颊上面,嘴唇半点血色也没有,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想要把她的头发撩开。

    却把姑娘给弄醒了。

    他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很抱歉地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其实连逸根本就没有睡着。

    吊水之后虽然不像之前痛到快要昏厥,但总归是不舒服的,那种无法缓解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感觉,令人根本没办法睡过去。

    她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没有,我没睡着。”

    好像一下子没了什么话题,骆鹭洋想让她多休息会儿,便也不再话,只身坐在窗边的凳子上,随手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沓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便轻轻给她扇着风。

    风很轻,又好像带了声音。

    或许是生病时的人太过脆弱,而脆弱的人又会莫名大胆。

    骆鹭洋坐在那里,真切地听见床上的人儿声音哑哑问。

    “骆先生,你现在,是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你只想要炒个CP?”

    “虽然我很讨厌后者,但是如果你想,我也都可以接受并且做到。”

    她的声音那么。

    却又如磐石般坚定。

    作者有话要:  感觉最近收藏掉的很厉害,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呀,不要走就走啊。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