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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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九睁开眼,看向胥颜,不禁有些疑惑:“正事?什么正事?”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观赏风景吗,怎么又出现正事了?

    胥颜没,他抬起手,手掌竖起朝前,只见他手掌前一尺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仿佛是空气的变化,胥颜放下手,静静地看着那漩涡。很快,那漩涡越来越大,直到有半个狐九那么高的时候,漩涡中心突然变得清明,一幅黑幽幽的画面出现在半空。

    尽管是夜里,但是那黑黝黝的画面仍然很清晰。

    “这是什么?”狐九走到那镜面的背面,居然还是这一幅场景。

    “你走吧。”

    胥颜语气平淡,却让狐九蓦然一惊,神君这是要将他偷偷放了?可是他能想到谁都可以偷偷将他放了,唯独神君不会。可是现在偏偏就是神君。狐九低下头,没由来的一阵失望:“神君,在您眼中,我就是这么没用是吗?闯了祸只能偷偷跑掉是吗?”

    其实没错,他就是这么没用,所以神君才会看不起他。

    狐九只感觉自己的头被拍了两下,他抬起头,看见胥颜放下手道:“神君我是会徇私枉法的人吗?”

    狐九不明所以地“呃”了一声:“那您让我去哪?”

    胥颜下巴指指那黑黑的镜面,道:“这里是天山以北,距离幽冥山东北三十公里处,乌苏塔格。”

    “幽冥山?您是让我去取冰魄琴?”

    “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你想好如何解决这次的罪责了吗?”胥颜顿了顿,又道:“都是你闯的祸。”

    狐九心虚地低下头:“神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火怎么突然那么厉害,以后我都不敢用法力了。”

    “你只是没有修炼到时候,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的火可以随意更改性态。”

    狐九一瞬间双眼放光,“真的吗?”

    胥颜点点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唔,我没想,我就是觉得祸是我闯的,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你一直都是这样,事情来得时候什么样你就接受什么样,从来不会想办法去解决。”

    “呃……”狐九拧拧眉毛,心想神君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神君是假的?

    “我是真的。”胥颜一眼就看穿了狐九的猜想,皱了下眉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功折罪,乌苏塔格山下近来出现一个妖精,人界皇帝屡次上奏将鸿桢弄得也很头疼。”

    “妖界能人辈出,怎么还能降不服一个妖精?”

    胥颜摇了下头:“你去了就知道了。”

    “神君……”

    “嗯?”

    胥颜看向狐九,之间狐九面目突然激动起来,拉着他的衣袖道:“神君,您是假的吧?连妖皇都头疼的家伙我一个、我才不到三百岁,不是我才不到四百岁的狐狸你觉得我可以吗?”

    胥颜没忍住被狐九一脸苦瓜样逗笑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只要你想就行,别忘了,这可是你刚刚自己的。”

    狐九揪着双手,一脸苦涩:“我……我还是先去和妖皇禀告一下吧。”

    “本君亲自去跟他。”

    合着神君就不算给他别的路选了。狐九纠结着看向那无底的黑色深渊,仿佛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他吓了一跳,急忙道:“神君,我害怕,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放心,就算你死了,追遍四海八荒,本君也会把你的魂魄追回来。”

    狐九惊讶地看着胥颜,刚刚这句不想玩笑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他眼睛一热,有种想哭的感觉。即使知道胥颜得是玩笑,但是原来这世上有人会想着他,有人会四海八荒的去寻他,竟然会是这种感觉。

    狐九渐渐握起双拳,双眼由闪烁变得坚毅:“神君,我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你不能一个人回来,得把那妖精也带回来,必须是活得。”

    狐九浑身一颤,努力不让自己害怕道颤抖,“我,我尽力。”

    “去吧。”

    狐九看向那黑黝黝的洞口,脚步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那洞口处散发出来的无形的窒息感让他顿时感觉头皮都阵阵发麻。

    “等等。”

    狐九瞬间退回来好大一步,急道:“我是不是可以……”

    “这个。”

    狐九住了口,看见胥颜双手中出现一把红光闪闪的鞭子。

    “它叫火灵鞭,乃是……上古神器。暂且借给你吧,多少能保护着你些。”

    “火灵鞭。”狐九张大了眼睛,这条火灵鞭身长三尺,鞭头把处缠着黑绸,尾端翎羽艳如凤尾,通体都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距离不到半丈远,狐九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火灵鞭上传来的浩浩神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对火灵鞭如此地熟悉,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都是火系吗?可是神君真的要将火灵鞭借给他?这可是上古之物啊!

    狐九手指动了动,却狠狠缩回了背后,硬生生将目光从火灵鞭上移开:“神君,火灵鞭是神器,我……恐怕用不得。”

    胥颜看着火灵鞭,眼中带着深邃的回忆之色,“火灵鞭不算是神器,它是由上古万年火蛇皮和凤羽制成,半妖器半神器。”

    “可就算是这样,它也是上古之物,需得有强大的神力方能支配,我又怎么可以。”

    “我给你的,你自是可以用,拿去吧。”胥颜拉过狐九一只手,将火灵鞭放到狐九手上,竟是停了好一会儿,胥颜才松开手,“记住,不许将它丢了,若是丢了你就别回来了。”

    狐九感受到火灵鞭竟然并不排斥他!上古神器皆是灵物,神力高强的神器还能自行择主,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也能拿得了上古神器!若是让长缨知道,还不知道会如何羡慕他呢!狐九欢喜若狂:“神君你放心吧,我就算自己丢了也不会将火灵鞭丢了的,谢谢神君!”

    “狐九,我只给你五天时间,若是五天之内没有将那妖捉回来,那就老老实实接受妖界的审判吧。”

    “我会努力在五天内回来……哎,可是我不认识路啊,而且幽冥山离锦薇宫很远啊。”

    “放心,届时我会亲自去带你回来。”胥颜手放在狐九的肩膀上,用力抓了抓。“万事心。”

    狐九伸手握住胥颜的手,胥颜目光闪了一下,想要抽回来,却被狐九拽住。“神君,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最庆幸的事就是来到长白,见到您,谢谢您帮助了我,所有的事情,谢谢您。”

    胥颜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急速地跳动起来,他迅速抽回手,侧过身子,调动内息,压下心头的震动。“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哦……”狐九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道:“神君,君斓现在还被妖皇关着,您能不能把她放出来,毕竟……啊!”

    狐九还没完话,胥颜就推了他一把,狐九大叫一声,不受控制地被那漆黑的旋涡吞噬,随着那黑色旋涡消失,狐九的叫声也渐渐消失在了这里。

    “凤君斓?哼。”

    自然会放了她,难不成还要留着她在你身边晃来晃去?若非凤君斓,他此刻恐怕还在长白之巅呢。

    凤族这两鸟还真是像,不愧是师徒,十万年前,是凤绫缠着你,现在凤绫在南海待着,结果这只蓝鸟又出来了。

    狐九和凤绝不同,凤绝自出生就长在他身边,他的所有思想行为都得到他的指点,但是狐九不同,这三百年来,狐九早就看尽人间冷暖,他也不了解他,不知道狐九喜欢什么,喜欢做什么?狐九对于他来,明明是那么熟悉,却还是这么陌生。

    这一世,他本想让狐九平平凡凡的过完,他不会和他有交集,不会与他纠葛,不会让他记起曾经的一切,这样他就可以相安无事,而这三界也就太平了。可是凤君斓的突然出现让胥颜反应过来,若是他放任狐九不管,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刻意对他冷淡,刁难于他,就是为了让狐九离他远点,这样两个人都无事了,可是他忘记了狐九不是凤儿,无论他做什么,凤儿都会对他不离不弃,可是这个人是狐九,他真的会离开他。

    没错,他很自私,他仗着凤绝对自己的敬重肆无忌惮地限制他的所有行动,任意决定他的生死,肆意更改他的抉择,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是天下间就只有一个凤绝啊。

    五千年前,凤儿在他眼前消失的时候,面对幽冥山数万神众,他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无边的恐惧。那恐惧吞噬了他,让他以为在今后的千万年里,他都将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即使是上古诸神陨落时都未感觉过如此荒芜的恐惧。因为凤儿不在了,那个陪伴他不离不弃的凤儿不见了。

    现在他活过来了,他没有消失。

    胥颜哼了一声,不管是凤儿,还是狐九,他都要,完完全全的掌握住。突然,眉心一痛,胥颜茫然回首,只见天空骤然传来了滚滚雷声。青天白日雷声摄人。

    “怎么?你不满意了?”胥颜望向天空,眼中带着桀骜:“这是天命,你虽同为真神,也不得不遵循天命。你害怕了吗,其实我和帝坤是一样的,你拼尽全力败帝坤又如何?帝羡,你已经陨落了,你和诸神拼尽所有才划分出了三界,却没想到我会出现吧。你可后悔了吗?哈哈……”

    胥颜神色瞬间清冷了下来,他捂住心口,那里隐隐作痛,深藏在灵海中的是三界势不可挡的变化。半晌他长叹了一声,敛下眼中近乎猖狂的神色,他伸手一挥,雷声骤止。顿了顿,他突然苦笑出来,眼中竟泛起了红丝。

    “你斗不过天命,我又如何能够逆天而行?”

    可是,狐九还不是凤儿。

    至少现在还不是,只要狐九永远不能成为凤儿,那他就无需忌惮那么太多。胥颜伸手摸摸眉间的血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抬眼看向天空,双眼中甚至现出残忍的绝望之色。

    只要他的凤儿还在,那这三界存亡与他何干!

    没错,我是真神,可是我是个比任何人都自私的神!

    胥颜扭头原路返回,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来。

    在他身前不远处,白彦静静地站在那。

    胥颜神色中闪现一丝惊慌和杀意,好像担心秘密被暴露,他遥遥地看着白彦,敛下心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彦神色惊愕,被胥颜眼中无法掩饰的强烈的杀意所震慑,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声音竟然也有些沙哑:“你究竟是什么人?”

    胥颜双眼微眯,向白彦走了过去:“你觉得本君是什么人?”

    白彦下意识地退后,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胥颜无比可怕,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胥颜,不是他曾在梦中见过无数次温润如水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忘不掉的那个人。

    对抗天命,无视诸神,他究竟是什么人?

    白彦看见胥颜冲他伸来的手,双目一睁就要阻挡,然而轻易便被胥颜手掌心的银白色神光吸引了神智,大脑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抱歉,你不能知道这些,十万年前你便因我而死,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因我而损伤分毫。”胥颜如是,只见白彦双眼呆滞,一缕缕银白色的光泽从他眼中被吸到胥颜手心里,胥颜缩回了手,将那一缕白丝捏碎在掌心。

    白彦神情一晃,看见近在咫尺的胥颜似乎惊了一下。

    “刚到,”白彦皱了皱眉,又道:“我在长白之巅等了你许久,你也未回来,我只好自己来了。”

    白彦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道:“刚才的雷声是怎么回事?是冲着你来的?”

    “不是。”胥颜生冷地回答,“回去吧,你以前来过妖界吗?”

    白彦跟在胥颜身后,道:“没来过,我爹爹其实并不怎么允许我出山门。”

    “呵,他也是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彦努了努嘴,“听狐九在妖界闯了大祸?”

    “听谁的?”胥颜曾暗示过鸿桢,此事先不要外扬,难不成他这么大胆子?

    “刚才过来的时候不心听到了两只狐狸话,这才知道的。”

    “两只狐狸?”

    白彦随手从地上采了一朵奶白色的指甲盖大点的花,捏在指尖把玩,“是啊,就是狐九他爹。”

    “是他啊,”

    “你要为狐九讨回公道吗?据狐九在青丘的处境好像一直挺艰难的。”

    胥颜摇头道:“这是他自己的事,若是连这点事他都处理不好,那他也没资格成为九尾火狐。”

    “处理青丘的事情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五天时间收服一个万年道行的妖怪对他来,确实有些困难。”

    胥颜蓦然停了下来,他转向白彦,用一种非常严厉的目光看着白彦:“白彦,本君纵容你,是因为本君与殊隐有旧交,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在本君面前为所欲为,你明白吗?”

    白彦来了许久,在狐九没走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他竟然都没有发现,白彦即使现在才五千岁,他仍然不能对他多加控制,刚刚他只不过是抽取了白彦听见的自己的话,若是再多一些,定然会被白彦察觉。

    就算他恢复不了真身,以白彦现在的实力,想要调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不能给他一点点机会。刚刚如果出现的这个人不是白彦,胥颜是真得想杀了他的。

    白彦双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花落到地上,他不由自主地喉头滚动,道:“是你自己没有发现我。”

    胥颜扭过头,淡淡道:“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用脚尖将那朵掉在地上的白花碾进泥土里,眼中有淡淡破碎的深情,抬脚跟了上去。

    锦薇宫,长生殿后殿。

    “神君,您这样做,让鸿桢很为难。”

    “只给他五天时间就够了,等他回来,随你处置。”此刻胥颜坐在上首,悠闲地品着妖皇特意为他准备的上品香茗。

    下首白彦与鸿桢相对而坐,因为这其中诸多事皆与白彦无关,故而白彦只是安静地坐着喝茶。

    鸿桢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好了,真的只有五天时间,而且是人界时间的五天。”

    “对。”

    妖皇猛灌了一口茶水,给自己压压惊,又道:“刚才的事,孤渐已经向我禀告了,我已派人去将狐净廷给放了出来,狐媚儿的惩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结束,哦对了,青丘狐族族长狐荣请求见您一面。”

    胥颜吹了吹茶面,道:“本君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

    “我这就派人去回绝他。”妖皇看了对面的白彦一眼,心想,他堂堂妖皇被胥颜真神这般驳面子已经够他受的了,如今竟然还要当着一个神仙的面,真是丢人。

    “对了神君,那凤族的人如何处理?”

    “从哪来的送回哪去,难道还要本君亲自去送吗?”

    “是,鸿桢这就派人将凤郡主送回南海凤凰山。”妖皇顿时都有种想要擦汗的感觉,神君这是怎么了,话字字都透露着对他的不满。这些日子他尽心尽力地伺候,怎么还讨了个这么个结果!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狐九的事,但是祸是狐九自己闯的,也跟他也没有关系啊!妖皇很憋屈,心想,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想当初谁敢坐在他上首?

    白彦突然放下茶碗道:“神君,白彦有一提议。”

    “。”

    “狐九乃是戴罪之身,如今擅自出走属实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既然是由您担保的那便无需担心狐九会一走了之,但是为了让妖皇也安心,我们何不在此观看狐九这一路的行踪?人界五日时间,不过弹指一息间。”

    胥颜看向妖皇:“鸿桢,你觉得呢?”

    “我……”妖皇闹不明白胥颜是想不想看,胥颜面无表情,他也看不出胥颜是什么意思,这让他很是纠结,“那就……看看吧?”

    胥颜道:“那就看吧。”

    妖皇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彦指尖沾了一点水,将水珠弾向半空,那水珠于半空中骤然变成了一汪足有成人双臂环抱那么大的水镜,与此同时,狐九一席红衣的身影出现在水镜里。

    白彦看到狐九手中拿着一条火红色的鞭子,正在好奇地边走边看,白彦双眼一瞪,回头看向了胥颜。

    然而这个时候,妖皇却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水镜瞪得死死得,攥在身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他去了乌苏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