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盘问
这房子约有两进,走过大门,穿过天井,便是大堂。
石劲稳步走入大堂之中。
屋内光线较暗,依稀看到靠里的照壁处坐着一个人,那人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相貌,只露出一只,正把玩着他得自风翎卫的那块“风”字腰牌。
那人见石劲进来,便将腰牌放在旁边的案几之上,指着左边的椅子,用极其雄浑的声音道:“坐!”
石劲知道这人应该就是今日当值的三铁应,既来之则安之,他不失礼数的略一拱致谢,便安然的端坐于椅子之上,静候那三铁应发问。
三铁应并未沉默多久,便开口问道:“你叫石劲?”
“回大人的话,在下正是石劲。”
石劲话音刚落,这三铁应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但头脸仍然隐在暗处,看不清样貌。
只见他将左指紧握在右腕上,而右拇指弯曲,其余四指并指如刀,掌心向内,背向外,贴近胸前,微微颔首,道:“认识一下,咱家名叫卢狄,在族中担任三铁应一职。”
石劲心中一惊,这才刚刚进屋坐定,毫无征兆之下,这名叫卢狄之人便展开了对他的试探。
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卢狄的这套把式,但从动作上判断,他猜这应当是一套军礼。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套军礼应当如何回礼。
既然已如虎穴,每走一步都需随应变。
根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石劲利用从椅子上站起来,到横跨两步站定的时间,已然想好了应对之法。
你行你的礼,我行我的礼!
好在他曾亲眼见过齐统领等几人相互行过军礼,他仿照平路对齐统领所行的礼节,将四指并拢,拇指向上,心向里,背向外,右四指盖在左四指之上,两只拇指相对构成一个八字形,然后双向前平推一尺左右,躬身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回道:“石劲见过铁应大人。”
“这里不是军中,不必拘礼,石兄弟请坐下话。”
卢狄语气淡淡地道。
“谢铁应大人!”
石劲礼毕起身,重回椅子上坐下。
“外面军中的礼节都变了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卢狄的脸再次隐入暗处,只留得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紧盯着石劲道。
石劲知道自己并未打消对方的疑虑,略一思忖道:“在下所属乃是风翎卫,风翎卫专司军中的缉捕、侦缉、查案等事宜,自成系统。而且在下刚刚年满十五,入职不久,对军中事务并未十分熟悉。若是换我们齐统领前来,必然识得铁应所行之礼。”
“原来如此,倒也有情可原。”
卢狄微微颔首,目光已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听得卢狄如此,石劲在心中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第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并未停顿多久,卢狄继续问道:“你们风翎卫好端端的跑到我们神建林中做什么?”
石劲故意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事涉密,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可知铁应是何种称谓?”
“是军职!”
“比起你之军职呢?”
“风翎卫虽无铁应之职,但铁应肯定高于在下之职。”
“既已见礼,上级问话,下级有何当讲不当讲之!?”
石劲知道卢狄的是拗理,但他本就未打算隐瞒,只是表表姿态坐实自己身份而已。
因此他一拱,道:“大人教训的是。据我们齐统领所,此行是为了追寻一物。因为那东西跑入神建林中,所以我们也只好追进了神建林中。”
“哦?你们一路追寻的是什么东西?”卢狄颇感兴趣地问道。
石劲再次沉吟良久,在磨的卢狄耐心差不多快耗尽时才缓缓道:“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追寻的是什么东西。可进入神建林后,兄弟们死的越来越多,死的越来越惨,仅剩下的几个兄弟心存不满,这才逼得齐统领了真话。”
“到底是什么东西?”
“镇岳碑碎了,从中跑出一注黑烟,我们追寻的就是那注黑烟!”
“什么!!!镇岳碑碎了!?”
卢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完全曝露在光线之下。
待得看清卢狄的面孔,饶是石劲胆大异常,也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卢狄身材还算魁梧高大,但长在头上的那简直就不是一张人脸。整张脸上到处都是坑洞,牙齿乌黑,猩红的面肌外翻,额头上都是脓疮。脸上眇了一目,眇目并未用皮布遮拦,留下一个偌大的黑洞,还有一些鲜红的肉芽从中探出,看上去无比的阴森恐怖。
“,镇岳碑怎么碎的?”
卢狄完全失态,几乎是喊着道。
“去年我朝大祭,镇岳碑突然被端王以头撞碎。”
经历了起初的震惊之后,石劲迅速平复心情,话时他的语调已然平静无波。
“真的吗?”
“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哈哈,镇岳碑真的碎了。”卢狄仰天大笑。
石劲静坐在椅子之上,将目光垂望地面,低头不语。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趁卢狄忘形,自己的不少疑问,或可趁问上一问。
待到卢狄笑声止歇,石劲不失时的问道:“不知镇岳碑碎掉,大人觉得有何可笑之处?”
“我笑的是姓蒙的终于也有今天。”
姓蒙的是谁?石劲不敢乱问,但他猜测,“蒙”应该是神建林外的荣朝皇帝家的姓氏。
看来这伴虫族与外面的皇朝还是有些旧怨。
石劲想了想,站在风翎卫的立场之上又冒出一句话:“可再怎么,大荣也已立国一千三百余年。”
“是啊,受困一千三百余年了,又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卢狄看了石劲一眼,怅然若失的道。
他长叹一声,复坐回椅子之上,将自己藏入阴影之中,看着石劲,继续问道:“从镇岳碑中跑出的那一注黑烟是什么东西?”
“这在下确实不知。”
“你们如何知道它跑入神建林中的?”
“齐统领带着经天寻踪仪,可准确追踪那东西。”
“哦?现在经天寻踪仪呢?”
“我们被怪物追踪,兄弟们各自散开逃命,经天寻踪仪应该在齐统领身上。”
“什么怪物?”
“不知道叫什么名称,长得颇为奇特,生有狮头,牛身,象腿,龙爪。”
“是狻猊兽,你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了。”
“敢问大人,什么是狻猊兽?你们可有对付狻猊兽的良方?”
“狻猊兽是我们神建林中一种不可抗拒的存在。对付狻猊兽的良方?呵呵,就是我们遇上也断然没有活路的。对了,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入林一共两百七十多名兄弟。”
“两百七十多人就敢入林,你们胆子可真大。对了,你们是从哪个地方进的神建林?”
“貘貂族驻地山岭。”
“原来是那群贪心的东西放你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