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江氏的唠叨让文静不堪烦扰, 吃了中饭就提前走了,让司机先回去后, 她一个人在街边走走逛逛。很少有时间这样一个人出来玩了, 文静仔细的看着街边贩的场景, 更觉得有烟火气。正走着,就看到前些日子见过面的范太太了, 她牵着一个男孩在买顶糕。
这顶糕是用一个似田螺样式的模子里边装的, 通体雪白,甜而不腻, 以前文静也常常会买的吃。
“范太太, 怎么在这里碰到你了?”文静下意识的了个招呼。
她一喊范太太,她手里牵着的孩子抬起头看了文静一眼,范太太笑道:“我带我儿子过来这边买点吃, 他这孩子平日里不爱吃正餐,就爱吃这些玩意。你也是过来买东西的吗?”
文静摇头:“我就是过来这里走走。”
范太太笑道:“不如跟我一起去喝咖啡吧, 也可以聊聊天。”
文静答应了。
紧接着范太太让司机把她儿子带了回去, 她则和文静一起走到街头一家咖啡厅, 二人都是要的一杯黑咖啡。咖啡的醇香,蔓延着整间咖啡厅,范太太感叹:“我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染上了之后,再也没这么享受过了。”
没想到范太太开门见山的起这个问题, 文静心疼道:“难道没想过要戒吗?”
也许是二人都被钟太太摆了一道的人, 所以话敞亮了许多, 范太太之前能够提醒自己,明她本心里是不愿意再抽的,而且也不让别人沾染上。能够想象,她在泥淖中却依然保持清醒,没有拉人共沉沦的心思。
“我何曾没有想过,可是这东西一旦染上就戒不了了。我只能劝你千万别碰。”范太太听陆庆麟和夫人是旧式婚姻,两人很是和睦,若似她这样沾染上了,一辈子怕是都难逃。她自己已经是这个鬼样子了,能劝一个是一个吧。
文静却道:“您要不要找大夫看看?这什么东西都不一定的。我方才看您那个孩子,那样可爱,若是抽大烟难保寿数上有碍,您总得为他考虑一番。”
提起孩子,范太太哽咽了,双手掩面。文静递上帕子,“您总得想个法子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其实范太太也是无意间染上的,那段时间,她和丈夫的感情很差,丈夫跟一个女学生好上了,她哀莫大于心死,正好钟太太给了烟给她,她就抽上了。没多久才知道,一不抽就整个人不好了,会全身冒冷汗,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公婆也以这个理由把孩子接走了,丈夫也名正言顺的疏远她。
“我试过许多次都失败了。”范太太也不是没试过,可一天都熬不过去,每次发病的时候就好像是整颗心都被虫子侵蚀了一样。
为了这个她把嫁妆都快抽光了,时不时就有瘾,也不能出去做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文静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你自己戒不了,控制不住自己,就让别人绑不住你吧。你若是相信我,我这马上就要暑假了,我来帮你,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真的想帮她。
范太太则不可思议:“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帮我?”
文静叹道:“人世间最惨的是什么?谁都向往美好。我也是,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正如她,前世过的那样凄惨,可老天爷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而范太太呢?现在看到被人拉入歧途的范太太,仿若看到了她自己,有些事情身不由己,若是在最危难的时候有一个人拉一把你,人生的境遇又会不同。
范太太握住文静的手,久久不能言。
走出来,阳光洒在范太太身上,她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会帮她,她还有什么难过的呢?
一个人走回去,文静在沙发上,傅姨看她怔怔的,不由得过来道:“三太太,您没事吧?”
“我没事。”
陆庆麟回来后,发现文静在发呆,有些担心的看她:“怎么啦是不是回家被了?”他听妻子抱怨过丈母娘逼她赶紧怀孩子的事情。
文静拉他坐下:“你不知道我今天遇到范太太了,就是之前提醒我不要抽烟的范太太。我答应帮她戒掉大烟,你觉得真的可能会戒掉吗?她还有那么可爱的儿子,不应该被这个捆绑一辈子。”
“你会答应吗?”文静拉着他的西装下摆。
原来是这种事情,妻子到底还是姑娘,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不知道这种事情染上就是一辈子,很难戒掉的。可看妻子眼巴巴的望着他,陆庆麟笑着答应:“好,你做的事儿我都支持。我认识一位名医,下次请范太太过来把脉,再收拾一间房出来即可。”
文静站起来一把抱住他,“你太好了,庆麟。”
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对她这样好的人,陆庆麟则搂着她笑:“傻瓜,我不是过了,以后就我们俩人相依为命了,若我们不好,可怎么办呢?我现在是谁都没了,只有你在我身边。还有之前也是你替我洗刷罪名的,不是吗?”
“没有,我只是告诉你列格有嫌弃罢了,他的罪行却是你想法子让他招的,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陆庆麟刮了刮她的鼻子:“可是多亏你观察仔细,时时刻刻为我着想,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他抱起她,二人由于贴的太紧,陆庆麟要退离,文静却紧紧搂着他。
陆庆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文静偏了偏头:“虽然现在怕有孩子不能亲近,但也有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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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姨和槐花在楼下,看到陆庆麟也没下来,二人吃吃的笑。傅姨喜道:“若是这次能让太太怀个孩子就好了。”
她也算是看着陆庆麟长大的,最大的希望就是陆庆麟能一辈子过的平安顺遂,现在他和太太感情也很好,仕途更不必,唯一担心的就是子嗣问题。
槐花幻想起来:“我们太太生的真漂亮,以后的少爷或者姐肯定生的好看。”
这两人的幻想,文静是不知道,她漱口后裹好自己的被子,陆庆麟看她脸红扑扑的,用手摩挲在柔腻的如白玉般的脸上,文静忍不住一笑:“好痒啊,你别来了……”
陆庆麟抱住她,“真舒坦啊,憋了好几年了。”
“呸,你可别再跟我这话了啊。”文静别过脸。
陆庆麟撑着自己的脸,又把她的脸掰过来,很是认真道:“你值得我等待,知道吗?”
文静眼含热泪,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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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将至,文静也放了假,她在门口遇到了范太太,二人相□□头。
槐花接过了范太太的行李,范太太脸上洋溢着希望,她:“我跟孩子要出去办事一个月,他乖乖点头等我去接他。你们家先生跟我请的那位老大夫实在是厉害,我一个月不抽,每日喝三次方子就好了,就是麻烦你了。”
“这又有什么,你若好了,比什么都强。对了,没跟钟太太吧?”
范太太摇头,嘴边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出门去,找她买了一个月的量,她高兴的很。我若好了,就会跟她断绝来往,不会再受她控制。我只想日后好好的照看我的孩子。”
这其实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范太太并非为了自己,她就怕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儿子却要受苦,没妈的孩子,是很可怜的。
槐花端了炖好的中药给范太太,她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带了几本书进去房间。屋子里并无任何利器,除了床就是两把木椅子,范太太文学素养很是不错,坐下来就看书,文静也陪着她话。
二人的好好的,范太太还吃完一顿饭,要憩一下,文静笑着要告辞。
忽然间范太太的脸扭曲起来,要冲过来:“给我大烟,给我大烟……”
文静朝外面喊了一声,傅姨和槐花按照之前的把她绑了起来,范太太不停的挣扎,把傅姨看的于心不忍,方才范太太是多么的优雅,现在却狰狞的这样吓人。
“我们分成三班照看她,千万不能让她答应她解开绳子,也不能让她做啥事,趁她精神好的时候让她喝药。”文静对傅姨和槐花道。
这俩人也非常同情范太太,赶忙点头。
先是文静一个人看着她,范太太偶尔眼睛冒着精光要水喝,等文静端过去的时候,她却要用头撞她,文静只好坐着不动,累了的范太太休息过去。
文静又让人解开绳子把她搬到床上去,槐花换了文静,她出来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陆庆麟正在沙发上倚着看报纸,文静走了过去,轻声问他:“你方才听到她大喊大叫了吧?真吓人。这大烟害了我们多少中国老百姓啊……”
“就是因为这样,即便是林则徐虎门销烟,但过了还是过了,只希望这些人自己能够觉醒,不受人左右。”陆庆麟以前只觉得升官发财就好了,至于别的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天下间苦命人多了,谁能管的过来。可当他自己陷入流言蜚语,或者被人诬陷时,有人一直帮你,一直在背后支持你,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文静点头:“是啊。”
再等范太太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槐花看她神色清明了一些,连忙过来:“范太太,你饿不饿?喝点粥,我喂您好吗?”
原来是陆家的佣人,范太太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她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了,笑着点头:“好。”
槐花高兴的让傅姨端了药和粥上来,这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谁知道范太太看着正常,喝药的时候却把药罐子摔碎了,她张牙舞爪的要抽大烟,把槐花都吓的惊着了,傅姨骂了槐花一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些捆上。”
“噢噢噢…好……”槐花拿起绳子和傅姨捆上。
这二人忙活完了才出来,文静又端了药进来:“还是炖两副药好,若不然就全浪费了。你们撬开她的嘴,我把药灌进去吧。”
“这不大好吧,我来做吧。”傅姨迟疑的看了看李文静一眼。
文静平静的道:“我来吧。”
她平和的对床上的人:“范太太,你且一会儿不动,这是对你好的药。”范太太听了一会儿,文静狠下心,直接把整碗药灌了下去。
又用帕子替她擦嘴。
等她平静的时候又亲自挑了几口粥给她,范太太又开始挣扎起来,横竖把药喂进去了,文静才松了一口气。
难怪别人要戒掉不容易,这样好几个人看着,还要时时刻刻的让她喝药喝粥,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文静给傅姨和槐花多发了几个月的薪水,这两人还推辞,文静笑道:“这个月着实辛苦你们了,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好歹,这俩人才答应下来。
槐花道:“范太太真可怜。”
“是啊,抽这个,那就是金山银山也要抽败,最后人也瘦成骷髅一般。”文静叹了口气。
这才第一天就筋疲力尽,可想而知,三十多多么难熬。
文静她们只是照顾她麻烦一点,范太太则是身心俱疲,文静和陆庆麟为了她更是哪里也不去,访客也不大接待。
熬着熬着半个月过去了,范太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全家都很高兴。这时,钟太太这边送了帖子过来,是参加茶话会,文静看了陆庆麟一眼:“她开什么茶话会?”并非文静瞧不起钟太太,之前跟她接触过,她最爱的是到处吃喝或者利用香烟控制别人。
不像是这种很文艺的样子,她觉得奇怪。
但去还是要去的,钟太太的丈夫是陆庆麟的上司,夫人们之间的交流也是很必要的,不是要感情到什么样的地步,至少不得罪别人。
去之间文静换了一身贴身的素白色的连衣裙,到钟公馆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钟太太穿着一身夸张的黑红色的大裙摆法国宫廷装,文静看文凤坐在她身边,还有一些之前认识的人,她跟钟太太了招呼就坐下来了。
“今天除了陆家二夫人有身孕,咱们都可以品茶,是我家里从武夷山弄回来的,正宗的大红袍,很是好喝。”钟太太让佣人们上茶。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钟太太的不信任,文静不大敢喝,略微抿了几口,也装作不经意间吐在帕子上了。
别的人都在夸这茶如何好喝或者怎么样,钟太太听的越发高兴,她果然不像是一般的茶话会聊,她开始谈生意经,北方什么货时兴,南方什么货好卖,她是聊的头头是道。文凤笑道:“钟太太不愧是女中豪杰,我们都不如您这般会想,若是您能教教我做生意就好了,现下我手里有一间空铺子,若是能让您指导一番,我这心里也有底。”
钟太太略带着些得意:“哎哟,我的陆二太太,您家可是家财万贯的人家,还问我我们来了。我们哪里懂什么,不过是走的地儿多了,长了些许见识罢了。”
她谈笑间就卖出了自己的货,文凤仿若得了至宝一般,钟太太也乐于再多些,二人很快达成协议。文静想这也许就是文凤上次的讨好人家的方法了,只可惜这位钟太太并不是个善茬,与她做生意,那是与虎谋皮。
文静就安安静静的和大家闲谈,并不提别的,到走的时候钟太太才问了她一句:“你最近看到范太太了吗?”
“范太太?”文静故作疑惑。
钟太太笑了一下:“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出去的那位,你忘记啦?”
文静想了想,恍然大悟:“您的是她啊,没看到,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钟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文静摇摇头,走了出去。
她回到家,上楼去看了范太太一眼,她被捆着休息,文静把槐花叫出来,询问了情况,得知她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后面不知道是因为范太太的自制力起了效果,还是药效起了效果,范太太发疯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最后一天,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文静抱了抱她:“恭喜你范太太,你真的战胜了你自己。”
此时范太太已经很瘦削了,可却神采奕奕,她含泪抱紧文静:“若没有你,是绝对没有今天的我的。我知道你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但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帮你的。真的谢谢你,陆太太。”
二人既不是朋友,甚至彼此都不是很了解,但经过这次后,范太太深深觉得自己头一回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人还是有希望的。
“那你要不要再住几天回去?”文静问她。
虽然当初好是住一个月,但是怕她忍不住,文静还是想多留她几日。范太太却道:“你放心,我已经不想那个了,我走的时候跟我儿子好了要过一个月去接他的,若是去晚了,他会失望的。”
“那,范太太,这段过往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回忆起来。以后就开开心心的过生活,我相信你的人生一定会更好的。”
范太太重重的点头。
后续文静没有再去探范太太的生活,但据去看过范太太的槐花,她现在跟先生离婚了,靠着出众画艺被一位大师级别的人看重成为关门弟子,又因为她丈夫新找的太太有了身孕,范太太带着儿子生活,追求者还不少。
只是这些都跟文静无关了,她并非是那种烂好人,只是帮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像老天爷也帮了她一把,这件事情之后除了槐花和傅姨会偶尔感叹几句,文静已经不在提起。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后一年学习中,不仅仅是她,就连最爱玩的宋典也认真起来,赵思宋典和文静三人最空闲的时间就是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在宿舍还会继续看书。赵思和梁晴美是要考大学的,宋典则为了拿一个好成绩能够留下来在上海工作,而文静和宋典一样。
考大学势必又要读好几年,文静能让陆庆麟等三年,却不能再让他等,婚姻中需要互相妥协才能成功。
三人吃饭时,同班有一女生坐了过来,她过来声道:“我跟你们冯天意做了人家的外室呢?”
“不会吧,她之前不是最看不起这种行为,怎么会自己也去做?”赵思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冯天意为人非常精明,要做也是做正室啊。
那女同学不屑道:“我跟她多少年邻居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们家以前老穷的,一家大大都挤在一个堂子里面,现在可好了,在四川路那边买了一个大宅子,宽敞的很,她妈妈成日里炫耀的。”
文静皱眉:“还是那个钟云锦吗?”
“是啊,就是那个。”
很快文静就知道是真的了,因为陆庆麟也接到钟家的请柬,钟云锦要结婚的对象是上海船运公司老板的千金,显然不是冯天意。
宋典庆幸道:“还好我没有真的跟他谈下去,否则遭殃的肯定是我。起来,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谁都挑剔谁都看不上,现在倒好自己成了这种人。”
“这种事情不少,我跟你们啊,我不是之前我表姐结婚了吗?还拿过喜糖给你们吃,你猜怎么着,我表姐夫在她们老家还有老婆呢?”赵思翻了个大白眼。
之前她妈还天天她表姐嫁的人有多好如何的,现在看来完全识人不清。
文静摊手:“那怎么办?”
赵思笑道:“好就好在,我表姐夫压根不喜欢家里那个,听她是赖着上门的,我表姐夫早就想离婚,却离不了,乡下脚女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夫为天。表姐夫没办法,只能每个月寄点钱回去,但那个女人也识趣,不会再过来。来也是奇怪,都被男人嫌弃成这样了,还要拖着过,到底是为什么?”
一向不大发言的梁晴美也从蚊帐里伸出头来:“我哥哥最近也是娶的一个乡下脚女人,还是我表姐呢,可没这么贤惠,哭鸡撵狗,我真的是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就觉得烦。成日担心我哥哥出去外边找女人,把我哥哥的荷包搜刮的一干二净的,还真是……以后我结婚,我是绝对不会听从父母之命的。”
文静认为她们实在是太有偏见了,“哎,其实我和我丈夫曾经也是定过亲的了,当初我也觉得配不上别人,还算退亲呢。乡下女人又怎么了,主要还是看各个人,你看冯天意自诩上海本地人,还不是去做外室了。有一部分像你们的,订娃娃亲或者旧派人家,从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我给你们演示一下请安。”
她特地站起来先压衣襟,再整个人上身不动,下半身蹲好,纹丝不动,还要保持微笑。
赵思和宋典看的目瞪口呆,宋典家虽然是地主家庭,也常常和村民交道,但她们家家长都十分开明,梁晴美也出身旧派家庭,但她爸爸在政府任职,因此现在基本很少会有这种礼节了。
文静站了起来道:“我就是现在回娘家,还要这样请安,有时候长辈坐着,你还得站着。我还不是年轻的媳妇子,我妈到现在还要跟我祖母布菜。你们看,天天被人这样教导,如何知道外面是如何的?又怎么敢离婚?”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还上了学?”梁晴美觉得很不可思议。
文静笑道:“家里穷,却还要摆空架子,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瞒你们,我当初想的就是读书能够挣钱,还能多认识一些人。家里人不同意我就自己开铺子挣钱,把我唯一一套首饰都卖了,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家人也就不再我不对了。他们没钱交租子,也没钱吃饭,还欠别人的钱,我能开铺子让他们顿顿吃肉,住的安安生生的,她们也就管不了我了,后来我就借了书开始上国中,最后吊尾进来。”
赵思不自觉的抚掌,“你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她站起来,“其实如若是你这样的人,谁会瞧不起?瞧不起的人才羞也羞死了。我所的乡下女子,并非是看不起任何人,而是不喜欢这种人连独自存活的勇气都没有。脑子里想的还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总是一辈子都要依附别人,把婆婆看的比丈夫还重要,离开婆家或者娘家就没法活了。”
“是的,这定过亲的,如果感情不和,为何不能分开?本身就不是自己选择的,难不成连反抗都不成了?”宋典也有所感。
梁晴美听了不住的点头:“你们的都没错。”她尤其用很尊敬的眼神看着文静:“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些旧事,实话,我嫂嫂要是如你这般,我保证是没有二话的。”
文静笑道:“不定你嫂嫂也是害怕吧,有时候害怕男人在外面如何,其实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所以害怕吧。”
“也许是吧。”
看的出来梁晴美很不喜欢她嫂子,赵思和宋典又缠着文静问她开店的经历,文静捡重点的了一遍,这二人仿佛重新认识了她。
文静也只是笑笑,以前的就过去了,她会永远向前看的。
孜孜不倦的学了最后一年,文静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当她拿着墨绿色的证书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很难得的是宿舍里的四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别了,宋典不知道从哪儿偷摸弄了一瓶酒,“同学们,大家都要喝啊,谁不喝,谁就不是朋友了啊……”
就是文静这种从来都不喝酒的人也喝了一杯,梁晴美则越喝越多,把宋典都吓到了,还问文静:“她怎么了?”
“也许是学业太辛苦了,现在算是轻松了。”
赵思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嘴里:“以后啊,咱们还是多聚聚,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比跟我的什么亲戚在一起的时候多多了。”
“是啊……”梁晴美大着舌头,又拉着宋典道:“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其实冯天意拿你的钱的时候我是看到了的,但我怕扯到我身上,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把这个结果出来,大家都愣了愣,宋典原本就心大,再事情也过去两年了,她早也忘记了,“没事,就是你了,冯天意也不会承认的。”
“可我心里难受,我了谎话……”
她是捶胸顿足,又一直咧咧,好一会儿,躺在地上。其余三人抬着她到宋典的床上,文静看她熟睡了,便对宋典道:“还真是冯天意做的啊?”
这么多年冯天意都是一幅冤枉她了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是她做的。
宋典耸耸肩。
“那梁晴美今天的话,我们也都忘记了吧,就当没听过。”
她们都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也知道梁晴美这个人看似只爱学习,沉默温柔,其实自尊心也是很强的,否则,不会今天出来。
所以都会守护这个秘密,文静笑了笑。
第二天,梁晴美起床,她还喊着头晕,宋典笑道:“你呀,平日里看着斯文的很,怎么昨儿喝那么多酒,搞的那样豪迈的,我们都被你吓到了。”
“是吗?”梁晴美揉了揉太阳穴。
赵思道:“怎么不是,好啦,快起床吧,我们这就要回家了。别太晚回家了大家。”
梁晴美是最后一个走的人,她重新湿了抹布,把所有的桌椅和床擦了一遍,眼角不由得留了眼泪,从头到尾一直觉得她们在排挤她,可最后也是她们维护了她。
最后走出校园,文静回头望了望校门,心道,别了,我的校园生涯。
这文静毕业,最高兴的要属陆庆麟了,可惜他又正好有事,要给水军部的人送物资,一出去又是十天半月的,气恼的很。
所以文静回到家,家中见不到陆庆麟的身影,还是有些难过的。傅姨还趣:“你们到底是年轻夫妻,这隔几天不见面就想的跟什么似的,我跟我们家那个现在天天见了面都觉得看不下去。”
“我和庆麟不会这样的。”文静很认真道。
傅姨倒是不好再什么了文静回来歇了一两天,就开始去学校聘教师,要不是学校都满了,要不然就是没什么薪水,她还真的头一次感觉找工作这么难的。
连续奔走十天也没找到心里很如意的职位,她在报纸上圈了最后一个,某报社做编辑,她完全没报希望的去应聘了,没想到还真的应聘上了,她还奇怪为何这里会要她一个刚毕业的人,没曾想,是因为杂的事情多的出奇。
的是编辑,其实做饭、扫地、写稿子什么都要做,一个月才十个大洋,文静深感不适,做了一天就回来了。
她灰败的回来了,槐花试探的问:“太太,今天怎么样?”
文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摇头:“还是不成,我明儿再出去找吧。”
没想到当晚陆庆麟就回来了,他知道文静的遭遇后,正想开口,文静却阻止了他:“你不许给我找,我想自己找,要不然我就不去。”
“不去更好,就在家玩,天天学的那么累,也该好好歇歇。”陆庆麟擦了擦筷子,不大在意的道。
现在做什么都要关系,除非是很有名气或者名校毕业的,似文静这样两边不沾的,其实是很难的。
文静对他做了个鬼脸,“不听你的,明儿我再出去找。”
她才不听他的鬼话,别以为她不知道陆庆麟怎么想的,现在这男人就想那档子事,肯定希望她天天在家。
陆庆麟夹了一块烧鸭给她:“那你就快吃吧。”
二人吃罢饭,陆庆麟就从自己的皮包里拿了一块首饰盒出来,“走,我给你带的,我们上楼去给你看。”
“还给我带礼物了呀?”她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陆庆麟搂住她的腰:“看着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文静接了过来一开,原来是一枚胸针,是兰花形状的,颜色很雅致。她把首饰盒关上:“还真漂亮。”
“你欢喜就好。”陆庆麟完,又看了文静一眼。
她今日穿着白色的衬衣和西装裤,显得腿很是修长,让他心头一热。文静还拿着报纸写写画画的,她想自己到底是狭隘了,虽然她是师范毕业的,可也未必一定要做老师或者编辑这种,其实也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像这个外阜商场就很不错,明儿可以去试试,专门做各种账册记录,薪酬也还可以,就是工作的时长有些长,还不包住也不包吃。
但她住在本地,这样正好符合她的需求,文静又重新把自己的自荐信,添添补补重新写了一遍。
“还写呢?”
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抱住她,还往她耳边吹起,文静故意逗她:“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这些天是忙坏了吧?”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开始往上抚弄,又在她耳侧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完霸道的把文静的头扭过来,亲了上去,二人好久都没有亲近了,文静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本子怎么掉下去的。
不知不觉的就躺在床上了,看着衣服层层被脱去,她始终笑着,陆庆麟却忍不了了,他慢慢的开始品尝个中滋味,抱紧了她,最终冲破那层阻碍,看着还是挂着笑脸的妻子,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吻她。
灵肉契合是多么难得一件事情,也许对于别人来可以,但对于文静来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靠在陆庆麟怀里:“今天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在一起了。”
“嗯,我等这一天许久了,这滋味太美妙了。静儿,你你真的就是我的缪斯,每次看到你我好像会重新焕发一样……”
陆庆麟这甜言蜜语好像不要命的,文静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嘴唇:“庆麟,我们休息吧。”
“今天暂且饶了你一回。”陆庆麟轻笑。
原本算第二日起床去找工作,没想到早上刚刚起来沐浴一番,原准备换衣服,又被陆庆麟抱着了。他从背后抱着她,文静从后边推他,陆庆麟可怜巴巴道:“昨儿就没尽兴,今儿你还不让我快活一回。”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箍住,狠狠的从后边来。
……
所以到大中午才起床,文静肚子还饿的咕咕叫,陆庆麟是十分殷勤的端了一份烧鸡,一份米饭上来,他倒是会讨巧:“你呀,看看我跟你端的什么,醉仙楼的烧鸡,早上专门去排队买的,快尝尝。”
文静夺过筷子:“我先警告你,以后不准胡闹太过了。”
“知道了,今儿是我不对,那还不是我太高兴了不是?想想以后我们能够每天这样相守在一起,我就情难自禁了一些。”陆庆麟亲手端着烧鸡给她。
他这么一吧,文静心也软了一些,复而又看他:“昨儿一看你就不是新手,以前的事情我管不着,以后你只准有我。”
都李文静娇柔、连高声话的时候都很少,可她猛然这个霸道样子,却让陆庆麟爱不释手,越发伏低做,:“那是自然,我除了你怎么还会有别人,你且放心就是了。”旧事他不想重提,但会疼妻子,这是应该的。
“我当然放心,你的人品我是很信得过的。”她是真的相信陆庆麟,即便之前王清芳的事件出来,她都是毫无理由的相信他,更何况现在。
陆庆麟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吻不含任何杂质,纯粹是他想这样做的,人总是孤单的,但有这样的人能够陪你走一辈子,他也十分满足了。
二人仿若新婚一般,下楼都是一起挽着手的,槐花还好奇的和傅姨道:“我怎么觉着太太和三爷今日特别的亲近呢?”
傅姨笑道:“丫头,你懂什么,这叫别胜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