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琛一整天都泡在加工厂里等着看新5号出厂,一面盘算这能给他带来多少效益多少地盘,他知道这片山头的人都开始暗中叫他“毒王”,心里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从不信因果循环报应,因此自诩着怎么也比周遭这些泰国人缅甸人好些,一面杀人越货走私贩毒一面虔诚信佛顶礼膜拜——他腕上无意间结下的白色佛绳,据他们还是清迈素贴山上的一位高僧开光过的。他还在回忆当日见到的老和尚的模样,就见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呱啦呱啦了一通,
佛恩忙翻译道:“今天交货遇袭,旺达出事了。”
陈琛腾地一声站起来——这条道儿走了没十遍也有八遍,遇谁的袭?!他跳上改装的吉普,命令道:“回寨子!”
他这一路上都很有些心神不宁,想旺达受伤的原因和结果,想若没了这么个听话好用的佣兵,他找谁卖命押货去?吉普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在山道里了个大旋儿,发出刺耳的尖声才堪堪停住。
陈琛抬起头来刚想问怎么回事,自己也呆了一下,只见一截断木正倒在道中,上面竟盘着一条碗口般粗细的巨蛇——那司机在这一带来来回回开了好几年的车,也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林蟒蛇,不由地有点发憷,陈琛道:“冲过去。”
司机赶紧摇头,意思那道本就不大,给倒了的大树给拦腰截了,无论如何冲不过去——何况还有那蛇——他怎么敢下去把木头给挪开。佛恩忽然开门下车,抽出自己腰间挂着的点三八史密夫,瞬间就将那蛇了个稀烂,那蛇身段成两节,蛇头却在一篷红雨中还猛地飞出老远,趴地正掉在车前窗上,糊了一窗的血肉模糊。
那司机惨叫一声就闭了眼,“还不快下去把树给搬开!”陈琛心中有气,暗想这司机也太怂了些,以后还是要换人的好。倒是佛恩,此刻倒是真个冷静,完全不为所动,事不关己。
开雨刷冲干净车窗上的血肉,车子又颠颠簸簸地上路了,陈琛回头去看地上那团着实让人不大舒服的东西,不由地心中也是一跳,他按住自己的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心里承认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裴峻亦同时吐出一口气来,看着定位仪道:“就在这附近了,还是先隐蔽一下?”他身后的中年男子直起身来,赫然便是那日清迈酒会上的那位将军,此刻正一身戎装,一点头道:“的对,免得草惊蛇。”顿了顿:“这次带两百个特警来,非得将这个毒窝连根拔了!”
裴峻亦起身,他也是一身陆战队的迷彩服,标准的军人扮——却没有别任何的肩章。“这是贵国境内最后一处窝点,若能克竞全功,贵国政府在国际上之形象口碑必会更上一层。”
“若是这次能成功,香港也再无你的敌手,肃清黑道指日可待——”那将军一摆手:“只是我关注颂猜许久,都没法摸到他这个窝点,我竟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得到的情报。”裴峻笑而不语,那将军亦不深究,只点头赞道:“难怪行内对你的风评非同一般。”
裴峻想也知道会是怎样的“风评”,他一扯嘴角,“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习惯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哪怕他为此失去再多。
陈琛看见旺达的时候,纵使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他的双腿已经齐齐切断,此刻用纱布包扎了,还在汨汨地望外渗血。旺达痛到神志不清,但见到陈琛却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怎么回事?”陈琛不为所动,只是皱着眉道,身旁的人忙将经过了一遍,据是回来途中遇人偷袭,队长误入陷阱,被捕兽器给生生夹断了双腿。
陈琛蹲□,解开绷带,沉吟不语,只是扬手命人将他抬下去救治看护。旺达知道自己以后莫再当个兵,就是连常人都及不上了,又见陈琛此刻更是连眼风都不扫他一眼,不免心下惶然,。
佛恩见陈琛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地很,忙在旁安慰道:“既是遇袭也是算他倒霉,陈大哥别为他难过。”
“我倒不为他难过,可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找他那样熟知地情的人看家押货,训练新丁?”
佛恩忙道:“我来!”
陈琛看了他一眼,沉痛地道:“是啊,你来。。。”却忽然甩手给了佛恩一巴掌。“你来个屁!遇袭?哪个仇家会只冲旺达一个人开枪,其余人都没事?!陷阱?旺达这道山翻了怕有上百回,哪里多个陷阱他会不知道?!”陈琛一向乐于把自己演绎地风度翩翩知书达理,这是佛恩第一次见他破口大骂,泼天发火,心里已是惧了,嘴里多少辩解也不敢出口,只呢喃地道:“我,我今天都跟着您在工厂里。。。”陈琛逼近半步,又抽了一巴掌,地他嘴角渗血:“你真当我发昏了什么都不知道,任你蒙蔽?!你要吃醋要杀人都别在这个当口给我闹事!我那么笼络旺达,就他吗的为了让你设计废他双腿?!”他眼一挑,随即又吼,“察沙,出来1!”
佛恩心里剧烈一跳,脑子里急地一片空白,正要再什么,忽然觉得整个大地沉闷地撼动了一下。
陈琛稳住了身形,也是暗暗奇道——地震?
又是一记强烈震动,伴着渐渐飞扬的尘土硝烟——他回过神来了:“炮击!”
“谁开炮了?!”裴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跳起来,吼了一句。见众人一脸茫然,随即醒悟过来,望向莽莽密林的深处——除他之外,还有第三方——向陈琛开炮?!
不一会儿方才派出去的斥候匆匆回来,抹了一脸的油汗,道:“是吴杜伦的兵——半个团的兵力从东北方高地上炮轰呢。”那将军奇道:“怎么会把那个土匪兵痞头子从缅甸惹过来的了?!”
就连裴峻呆了下。叛出惮邦自立司令的吴杜伦,半个团,炮轰——他以为这些词永不会出现在这个年代,便是他们此次如此高级别的清剿活动,也没敢带上什么重武器——他最想要的从来就是活捉!他心惊肉跳地远远望着远处四分一基数的炮弹如天际流星一般一一坠入山寨附近,爆出一丛丛的火焰迅速将山寨吞噬包围。
寨子里此刻几乎已要炸成废墟,陈琛花费多少精力时间铸就的工事,培训的人手,在这种不同级别的蛮狠攻击下什么都不是,硝烟弥漫的间隙,陈琛松开挡在自己眼前的一具尸体,已是有些两眼发直,佛恩匍匐着爬过来,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仓库里摸出的轻机枪塞进陈琛手里:“陈大哥,这里顶不住了,我们走吧!”
陈琛一凛,走,就真地意味放弃,这么几年来的谋划全付诸东流——“。。。是谁?”
察沙也靠过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二人身前:“是缅甸游击队——”
“吴杜伦?”佛恩惊了一下,又是懊悔又是惊异,“为了个段雄他那么大阵仗!?”彼时他们都还不知段雄已死,陈琛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焦土,有几个人还驾着枪向丛林处徒劳反击,更多的人在惊惶逃窜——吴杜伦要想灭他们,他们早死透了,炮火有限,却都炸在左近——他明白过来了,吴杜伦为段雄报仇不假,只怕更多的是为他手里的货,造,反也要钱啊!
于是一把抓住佛恩的胳膊,“还有几辆能开的车?”
“越野吉普就一台还没被炸碎——”
“好,这里再守一刻钟,你带上这二十公斤5号趁机突围——”
话未完,佛恩便激烈地反对:“我来顶住,您先走!”
“你不行,吴杜伦为人更为货,我要是撤了这里五分钟都顶不住,谁也没的走!”
“我不走!陈大哥我——”佛恩愣住了,他额头上抵着“极地银狐”冰冷的枪口。
“走!”陈琛此刻面色狰狞狠绝,喝道,“绑在一起人货一起没!分头走,能保住这些货记你一大功!”佛恩发着怔,颤着身,他似乎想哭,却因为十多年没哭过,早已经忘记眼泪能从何而来——陈琛又吼了句“走!”他了个激灵,腾地站起身去收拾。陈琛呼出口气看下察沙:“你——”察沙起身,对陈琛鞠了记躬:“琛哥,对不起。”
“你要跟着他。。。也好。”陈琛很快明白过来,有一丝不快,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算账的时候,忙改而飞快地按按他的肩,“保住这批货。。。以后他是你的。”
察沙的脸有了一丝松动,他看了陈琛一眼:“您。。。把他‘送’我?”
陈琛点了点头,无暇再,也是转身准备去了。
察沙走下吊脚楼,便见佛恩呆呆地站在壁角处,脸上的红肿指痕尤在,手里机械地给自己的枪支上膛。
他知道他什么都听到了,正要走过去,佛恩亦看见他了,抬头道:“把车开出来,装上货,就我们俩撤出去,其余什么都不要带,快。”
裴峻在望远镜看着远处烟尘滚滚的密林,觉得若是再袖手旁观下去,那个人只怕这次注定要葬身于此了,然而还在细想办法时,身边已经传来“收队”的命令。他惊了一下,起身道:“就这么无功而返?”
“要不然呢?也跟着咬成一团?我们向谁开火?吴杜伦有枪有人有地盘,是连缅甸政府都不敢惹的麻烦,我们把他往泰国引?这个责任我负的起还是你负的起?”将军有些烦躁地撸了撸花白的短发,“裴,我也很想拔了这个毒窝,毕竟我们策划了那么久,那个香港人引渡回去铁定坐牢——可在国家安全面前,你,我,他什么都不是!”裴峻只思索了一瞬便放弃了劝,他知道什么也无法服眼前这个军人,于是当机立断地提起一把雷明顿半自动来福枪背上身,将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拉开迷彩服将子弹一圈一圈地缠在腰腹处:“裴。。。你要做什么?”
裴峻利索地收拾行装,跳出掩体:“将军,我尊重您对国家利益的重视和信仰,也请您尊重我的选择——”他将枪趴地一声上膛,“我的狩猎从没半途而废过。”
作者有话要:不是我懒 是因为米回帖米动力T T
12
12、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