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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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们都站着,看着一摞摞的账簿往厅里送,堆在娄嬷嬷身边的桌子上。

    娄嬷嬷一声令下,两个宫女开始熟练的翻看账本,看那样子倒是熟手。

    这东宫里头,太子病久了,自然就闲散了,有些帐记了没记的,女官们大约连自己都不清楚。

    瞅着那大宫女翻得仔细,娄嬷嬷更是一本接一本的拿起来看,又命宫女去一一点数,看的女官们个个脸白人人自危。

    这些人里头,倒是唐蕊还镇定一些。一来因为她管的是书房,本就没有什么账本子之类的,二来她初来时就把书房的物品书籍都检点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差错,心里有底,自然不急。

    翻了半天到了晌午,女官们都饿着肚子看着,娄嬷嬷这才翻完了账本,“啪”的一下将手里的账本按在桌上。

    “哪个管膳食的?!”她尖声问。

    掌管膳食的掌膳碧棠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跪下!”嬷嬷横眉冷目一声冷斥,吓得碧棠当即腿软跪倒在汉白玉的冰冷地面上。

    “你自己看看!”娄嬷嬷拿起桌上的账簿“啪”的一下扔在了碧棠的脸上,“错了多少?漏了多少?你这个掌膳怎么做的,连记账这等事都做不好么?!”

    那账本子在碧棠的脸上顿时白皙的脸红了一片,碧棠眼底浮起泪水,颤巍巍道:“嬷嬷且听奴婢,这后厨奴婢每日有去看的,每日有记载,并不可能出错……”

    “掌嘴!”娄嬷嬷怒了,大宫女巧如正要过去掌嘴,嬷嬷道:“你不必去,你自己自己的嘴巴!”她指着碧棠喝道。

    碧棠一听顿时愣住了,她呆呆看着娄嬷嬷,她在东宫几年何曾挨过罚,即便有少许差池,不过是几棵白菜几斤肉的事情,太子何尝会在意这些?

    “!”娄嬷嬷盯着她,咬着牙喝道,“不然,直接送去慎刑所!”

    碧棠眼眶里滚下泪珠,咬着牙“啪”的一下在自己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直的两边脸肿了起来。

    其他女官们吓得噤若寒蝉。

    娄嬷嬷目光看向唐蕊,“这个是?”

    一旁巧如道:“这是掌管书房的掌书女官。”

    娄嬷嬷蹙眉:“掌书?”她方才看了一遍书房的东西,并无差错,蹙了蹙眉,便转向了旁边的锦瑟。

    目光落在锦瑟这儿,她的眼便冷了几分:“今儿,殿下出门戴了那块蟠龙玉佩没有?”

    锦瑟一愣。

    “究竟戴了没有?”娄嬷嬷阴森森问。

    锦瑟禀告:“前些日子那枚玉佩便不见了,怕是殿下赏了人了。”

    “啪!啪!”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抽在了锦瑟的脸上,娄嬷嬷怒道:“赏人?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岂能轻易赏人?怕是这宫里头出了偷鸡摸狗的,难道以为本嬷嬷查不出来吗?!”

    她不由分道:“这殿下身边,女官们挨的最近,但凡跟殿下有接触的,统统去查房里头!但凡查出来,不光只你一个掌严有罪!那偷摸作案的直接死!”

    唐蕊听得大惊,那玉佩是太子给她的,她就搁在梳妆盒里头。眼见着两个大宫女带着几个人去查了,她紧紧攥着袖子,心里一阵发紧。

    娄嬷嬷瞧着这些脸色发白的女官们,冷笑一声:“都慌什么?都怕什么?查出来,偷东西的,连带的,知情的,一个都跑不掉!”

    娄嬷嬷坐在椅子上,品着清茶,斜眼看这一个个兢兢战战的女官,得意一笑。

    她的食指在桌面上敲着,仿佛笃定可以找到那个偷儿。

    唐蕊的心脏随着她敲击桌面的节奏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

    “嬷嬷,找到了!”

    这话,吓得唐蕊心脏差点从心口跳出来。

    娄嬷嬷结果巧如递上来的蟠龙玉佩,细细的看,果然是皇后之物,这是陛下给的皇后,皇后赏的太子。

    “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偷这样宝贝?”她阴测测问。

    巧如斜眼看着唐蕊,伸出手指一指:“是她!从她屋里搜出来的!”

    一时间,整个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听到娄嬷嬷食指敲桌面的声音。

    唐蕊忐忑开口道:“嬷嬷,请听奴婢,这玉佩是……”

    “捆起来!”娄嬷嬷断了她的话,看着巧如:“捆到柱子上抽!”话音落下,巧如和宝银立即上前去扯她的手臂。

    唐蕊没想到这嬷嬷如此蛮狠不讲理,她大声辩解:“这是太子赏的!倘若你不信,大可以等殿下回来对质!”

    娄嬷嬷呵呵笑了,指着她的脸:“丫头,扯谎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你何德何能能让殿下赏你这样的玉佩?!恐怕是家子出身没个鼻子眼睛,胆大包天连御赐的东西都敢偷!今儿,算是落到本嬷嬷的手里了!本嬷嬷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唐蕊再要辩解,娄嬷嬷抓起桌上的核桃丢给宫女:“塞住她的嘴!”

    宫女惧怕看着娄嬷嬷,上次锦瑟犯错是唐蕊出的面,她在太子跟前不一样东宫众人多少都知道些,现在塞她核桃,宫女犹豫不决。

    “废物!”娄嬷嬷大怒,一把推开了宫女,大步上前,拿起两个核桃就要往唐蕊嘴里塞……

    “住手!住手!住手!……”

    一叠声的住手,出自一个身着宝蓝色的少年男子之口,那圆脸黄皮的不正是田广?

    而且在那位少年身后不远处,一个玉色锦衣的金冠男子蹙着眉头大步走来。

    田广瞧着一溜烟的赶紧跑过来,一把拽住娄嬷嬷的手,叫道:“你是哪位啊?怎的敢在东宫之中欺负女官?”

    娄嬷嬷瞅了田广一眼,目光立即转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男子,弯着身子笑眯眯向他行礼:“老奴参见殿下,殿下的时候老奴还……”

    “跪下!”冷冰冰一声从寒霜般的男子嘴里吐出。他的目光扫过被绳子捆着的唐蕊,又扫过跪了一屋子的女官,冷冷笑了一下。

    田广赶紧的过去推开两个大宫女,给唐蕊解了绳子。

    这声“跪下”落下,厅中大女官宫女统统都跪下了,唯独这娄嬷嬷没跪。

    司徒珏的目光凉凉扫过这老嬷嬷的脸,“你,不跪?”

    娄嬷嬷吃了一惊:“殿下,老奴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连皇后老人家都……”

    司徒珏断了她的话:“你,是主,是奴?”

    娄嬷嬷被他这一句话问的噎的满脸通红,她从未想过这位竟半分面子都不给她!

    “老奴,是奴!”她咬着牙“噗通”跪下。

    司徒珏目光扫过厅中的账簿,还有那几个眼生的宫女,便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皇后要替他管家呢。

    他到了厅中的紫檀椅上坐下,问:“怎么,母后是觉得孤后廷无人?”

    娄嬷嬷气焰这一跪全都消弭了,憋着气道:“殿下久病,宫中自然无人管理。有句话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娘娘这是好意!”

    “母后的好意,变成了嬷嬷到我后廷之中人?绑人?”他的声音渐渐森冷。

    娄嬷嬷不服,转身跪着禀告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后廷有贼!殿下那蟠龙玉佩便是被那贼给偷了,老奴正要绑她去慎刑所,谁想殿下就回来了。即便是身边人,当了贼的,便不得饶恕!”

    司徒珏看了唐蕊一眼,道:“你起来。从今往后,你见孤,不必跪。”

    唐蕊缓缓起身,娄嬷嬷蓦地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你告诉她,这玉佩怎么来的?”司徒珏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唐蕊看了娄嬷嬷一眼:“这玉佩是殿下赏的。”

    “你为何不辩?”他问唐蕊。

    “奴婢辩解了,嬷嬷不信,要绑我,还要死我……”到后半句,她哽咽了。

    司徒珏唇角的那一抹冷笑愈发加深,他看了娄嬷嬷一眼,又看了唐蕊一眼。

    他从桌上拿了玉佩到了女孩的身前挂在了她的腰带上,这才直起身,对嬷嬷道:“母后不是我后廷无人理么?所以才派了这老嬷嬷过来。身为儿臣,怎能让母后担心?从今日起,唐蕊便是东宫从六品总掌事,东宫后廷所有事务,皆由她一人定夺!”

    唐蕊心中一颤,怔怔看着他的侧颜。

    娄嬷嬷双唇颤颤,竟不出话来。

    “殿下,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是老奴断错案子,还请殿下谅解。倘若老奴这样回去,如何向娘娘交差……”她焦急道。

    司徒珏轻轻一笑,眼底毫无温度,道:“原来你也知道是你的错。唐掌事,”他瞥了唐蕊一眼,“后廷乃是你的辖区,如今嬷嬷犯错,总该有个责罚。”

    唐蕊眯眼看那嬷嬷,恨恨磨了磨牙,其他几个女官都愤恨的盯着娄嬷嬷。

    唐蕊朗声禀告:“禀殿下,方才嬷嬷让碧棠自扇了六个耳光,了锦瑟两个耳光,本该全数还回去!但为了顾全娘娘的颜面,折算一半,请嬷嬷自扇四个耳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