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睿是后半夜口渴而醒。

    身边浅睡的男人被一阵的嘤咛声唤醒，“水……”

    借着皎白的月光，他侧过头能看见她因为不适而微蹙的眉，扑闪的睫毛弧度卷翘。

    顾洵一只手拦腰把人带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把杯子送至红唇边，低低喊道，“赵思睿。”

    赵思睿羽睫轻颤，缓缓启唇，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又闭上了，而后轻轻摇头。

    男人好听的嗓音作低空飞行，“不要了么？”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要把人重新放躺下时，听见她声音极道，“洵哥哥。”

    顾洵喉间滑动，音色低哑，“嗯？”

    赵思睿一点点睁开了眼，眸里擒着水光，脑袋都不甚清醒灵光，还记得可怜巴巴地出声，“疼。”

    顾洵面上划过一丝诧异，“哪疼？”

    赵思睿便心翼翼地把玉白的脚伸到了他的面前，“脚底好疼的。”

    顾洵眸色愈深，垂着睫不话了，心执起她的脚察看。竟然娇成这样，嫩嫩的脚板心上俨然已经擦破了点皮。

    她委屈得要命，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人，“你是不是我了呜呜呜。”

    顾洵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他声音温和，“不是。”

    “就是！”她泣声控诉。气性上来根本想也不想他哪过她。

    他下床给她找了些药，边擦边胡八道：“是你自己不穿鞋。”

    赵思睿望着他在灯下温润的侧脸，凌厉线条在暖光下柔和几分，显得眸光柔和情意绵长。

    她愣了下，一时分辨不出他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怔怔跟着问：“我为什么不穿鞋？”

    顾洵没再理她，赵思睿便自己勉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些稀碎的画面一瞬间从脑子里涌出来，属于宿醉的后劲渐渐爬上后脑勺，她清明了一会儿的脑袋又昏起来。

    只记得，是顾洵最后把她抱出了花楼？洵哥哥是怎么知道她在那里的……

    见她眉头紧皱，顾洵安抚道，“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

    赵思睿刚要点头，脑子里又突然跳出她醉后的一句话，

    “臭、哥、哥。”

    她她她骂他了？？

    顾洵唇角似笑非笑，不知有没有看出她的赧然，“反正我明日会带你全部想起来的。”

    赵思睿僵住，感觉洵哥哥有些不一样了……

    她向上扯着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脚踹了踹，示意可以了，顾洵便起身去桌边把药瓶收拾好。

    赵思睿双目努力聚焦盯着他的清隽的背影，摇曳烛光下人影微微晃动，教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便不再执着非要看清，或许本就只是一个梦。

    她闭上了那双水光盈盈的眼，呓语一样，把困扰她的事了出来，“洵哥哥……”

    “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高大的背影微顿。还未来得及作出回复。

    不同于上次问话的试探、猜测、犹疑，或许这回话人根本就没想要回复。

    她声音温软，可坚定融在里面又一点儿也不矛盾，奇迹般地可以抚平任何摇摆不定的心绪，“唔……我也是。”极轻地砸入他的耳膜。

    在他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他喉间哑然不出话，许久才胸膛微震。姑娘今晚去花楼玩很不乖，现在却不知怎么突然脑子开了窍嘴抹了蜜哄得他心花怒放。

    他抬手灭了灯，房内只剩柔和的月霜一寸寸照进房里。

    赵思睿早就自己自己躺下盖住了棉被，灭灯后房内黑了不少，她抿唇叹了口气。

    梦里的光线环境总是变化不定的。

    那人声音如烟飘渺。

    “……再一遍。”

    顾洵唇边勾着笑，附耳哄着。

    赵思睿翻了个身，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真是粘人，她有点困，声音软软糯糯甜甜蜜蜜。

    “我……喜欢你呀。”

    喜欢你呀，所以愿意与你一起生活。不是因为剧情，也和两家情谊脸面其它通通没有关系。

    只要是你。

    我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偷偷做好了永远不和你的准备。

    心翼翼地迈出一步，留了一路。

    可你身边再无二人，斩断后路，我突然就也就不再想要那条退路。

    所以……

    快睡吧。

    她的意识下坠，却被人恶劣地揪住不让。

    “那……你之前我是个……”他似乎在犹豫那几个字该如何出口，一番话得颇为为难。

    顾洵眉间含笑，既然姑娘这么喜欢他，那……今晚草草问过了，明日便放她一马。

    今夜所有的事都可以不再提。

    他换了种问法，心翼翼的，“我坏吗？”

    姑娘呼吸平稳。

    他有点失望，眼皮子下垂，落了漫天的星。

    顾洵替她捻好被角，温柔地以视线描摹她的脸。

    她眉眼骨相极好，微蹙的烟眉惹人垂怜。

    意识昏沉地想，是我不好，一直对你没信心又胆……

    所幸眉心的结从来都由他一点点轻柔抚平，并于额心落下轻柔一吻。

    芙蓉帐内旖旎。多情的月也不敢再扰窥看，深黑的夜幕覆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