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院中的斗并没有因为赵恒的出现而停止,有更多羽林卫冲上来,团团将他围在中间,很快有人拔刀上前,赵恒手中没有兵刃,浓眉一轩,赤手空拳地与羽林卫斗在了一处。
赵启声音阴冷:“赵恒,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命吧。”
他箍紧沐桑桑,从激斗的人群中穿出去,在护卫的簇拥下急急向外走着。赵恒功夫不弱,但没有关系,他有足够多的人手,车轮战也能熬死他,等他死了,她自然知道,谁才是她的依靠。
沐桑桑没有再挣扎,刚刚的对峙已经让她累到了极点,她想她应该保存一些体力,在紧要关头或者还能拼一把,于是她任由赵启带走她,只是急急地思索着脱身的法子。
“主上!”一个夜卫叫了一声,把自己的长剑抛向了赵恒。
赵恒探手接住,下一息剑柄一转,将眼前一名羽林卫刺了个对穿。
鲜血喷射出来,有一些溅在他浅月白色的袍服上,像盛开了一朵朵血红的梅花。赵恒手下不停,长剑所到之处,瞬间又带出一波激烈的血花。
身前的人几乎全倒了下去,但有更多的人冲上来,死死缠着他。赵恒一声清啸,杀心顿生。
就在此时,余光瞥见她已经被赵启带出了垂花门。
赵恒一剑杀死眼前的两个羽林卫,向着她疾掠而去。羽林卫死咬不放,紧紧跟在身后,一路刀光剑影。
赵恒再次出手,羽林卫的尸首倒下,手中的短刀却被他夺在手中,向赵启的背心用力掷出。
“陛下心!”几名羽林卫高声提醒着,争先恐后扑上去护着赵启,那把短刀被长剑磕开,斜斜地飞了出去。
“赵恒意图弑帝,杀无赦!”赵启停住脚步,冷森森地道。
他一向很善于狡赖,但这一次铁证如山,无数人亲眼看见他向他掷刀,他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就在此时,胸膛上突然一疼,赵启低头看去,一把短剑正顶在那里,是沐桑桑。
她不知什么时候抽走了羽林卫的剑,紧紧攥着剑柄,脸色沉肃地威胁他:“放我下来。”
赵启在极端愤怒中突然有一丝灰心,他没有松手,只轻声道:“你真要杀我?”
沐桑桑没有话,只默默地把剑尖送进了一些。
绣着六爪金龙的红袍被锋利的剑尖戳破,赵启垂目看着那柄剑,脑中一片空白。
羽林卫的兵刃齐齐指向沐桑桑,赵恒急急冲到近前,就在此时,突然听见赵启道:“退下。”
他的声音不大,羽林卫一时不知他是什么主意,踌躇着没有退,却见他冷冷地抬眼,又道:“全部退下,谁再敢用剑指着她,杀无赦。”
羽林卫只得退开,没有人再阻拦,赵恒大步走近,赵启却浑身不觉,只看着沐桑桑,轻声道:“桑桑,你真要杀我?”
“你放开我,”沐桑桑平静地道,“我就不杀你。”
“我不信。”赵启涩涩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舍得杀我?”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一样,他抱紧了她,迈步向外走去,却在此时,胸口一阵锐疼,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
赵启的步子停住了。一刹那间,心灰意冷,只觉从过去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索然无味,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徒劳无益。
“放我下来。”沐桑桑又道。
她脸上没有一丝留恋,平静地让他几乎疯狂。
赵启放下了她。
赵恒一把将人扯过,搂进了怀里。
龙袍上有一点深色,因为袍子本身就是红,倒也并不刺眼,赵启看着那里,曾经的万丈雄心在此时只剩下无边的冷寂,他没再话,也没再理会赵恒,只是沉默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不知所措的羽林卫很快停止了厮杀,一窝蜂跟在他后面向外走,不多时,安国公府重新恢复了平静。
沐桑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额上一片湿冷,全是汗。
紧绷的情绪突然松懈下来,才发现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只能软软地靠在赵恒怀里,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青釭呢?”赵恒拥着她,冷峻的眸光扫过眼前的夜卫,问道。
“安王府有事,青釭回去了。”沐桑桑替夜卫回答道。
赵恒的脸沉了下来,道:“传他回来!”
他半扶半抱着沐桑桑回了房,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事。”沐桑桑定定神,这才松开了手中的剑柄,当一声,短剑掉在地上,方才的精气神似乎也随着一声被抽走了,她不由自主地倒向他怀里,轻声,“幸亏你来了。”
赵恒搂紧了她,借着灯光细细量,她脖子上有明显的指痕,他想起他进来时赵启正扼着她的咽喉,不由一阵后怕,随之而起的,是汹涌的怒意。
今日他对她的做的一切,总要让他用血来偿还!
沐桑桑察觉到了他的愤怒,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没事,不疼,皇帝没有下狠手。”
赵恒被她这一握,心底一阵动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他反手握了她,修长的手指与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久久不舍得松开。
许久,他低声道:“再忍耐几日,就要收网了。”
沐桑桑知道他们一直在筹划,然而他们没主动,她便一直没有问,此时听他起来,便点点头轻声道:“我没事的,经过这次,皇帝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了解赵启,他的自尊心很强,其实很怕被拒绝,今天她刺他一剑,又了那么多决绝的话,以他的性子以后应该只会恨她,不会再一心想着夺回她了。
从此就是仇人,以前的过往都已经灰飞烟灭。
赵恒轻轻抚着她脖颈上的伤痕,心中怜惜极了,忙道:“那盒药膏呢?”
“在梳妆匣里。”沐桑桑道。
赵恒想起身去拿,才发现她的身子软到了极点,大约是因为害怕,整个人像猫儿一般挂在他身上,赵恒心底一荡,索性抱起她,一直抱去梳妆台前,翻出了那盒药膏。
开盒盖,挑出一些微黄的膏体,细心地涂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肌肤,清凉的药膏和他逐渐灼热的手指,冷热一阵阵交替,沐桑桑觉得有些不安,按住了他的手。
“好了,可以了。”她低声着。
赵恒犹豫一下,跟着撤了手。
但是很快,他又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隐忍:“你出汗了。”
他的手慢慢地,沿着她的脸颊移向额头,用衣袖拭去了那层薄汗。他想她真是个宝贝,就连出汗,也是幽香。
他衣袖上绣了云纹,擦过她额头时有些微的摩擦感,但意外的,这种并不算很舒服的感觉却让沐桑桑越来越安心,瘫软的感觉慢慢消失,她想只要有他在,她总可以什么都不怕。
“主上。”青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恒的手顿住了,声音沉了下来:“我吩咐你保护沐姑娘,你在做什么?”
“属下知罪!”青釭急急地,“王府那边发人有异动,属下一时着急,这才请示了沐姑娘赶回王府。”
沐桑桑忙道:“青釭的确先问过我,我让他回去的。”
“我给你的命令只有一条,保护沐姑娘。”赵恒抬手止住沐桑桑,继续向门外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知罪,请主上发落!”青釭不再分辩。
“按玩忽职守之例,自去领罚。”赵恒道。
沐桑桑有点忐忑,想替青釭求情,但赵恒没等她话就摆手制止了她,道:“赏罚分明,才能令行禁止,你不用管他。”
沐桑桑似懂非懂,却依着他的话,乖顺的点头。
赵恒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等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出城,过两天就是腥风血雨的,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沐旬鹤急急走进来,道:“桑儿你没事吧?”
他的目光停在赵恒身上,赵恒松开沐桑桑,走去窗前负手站着,道:“她没事了,你去了哪里?”
“傅澄有要紧事,我去见他了。”沐旬鹤话一完,立刻又道,“你疑心傅澄?”
“不好,都太凑巧了。”赵恒道,“傅澄了什么事?”
“傅守义要接管京城防务,皇帝答应让傅晚进宫。”沐旬鹤道,“傅守义已经拿到了长平守备的调令,西山大营的虎符也已经到手,皇帝这一天应该就会宣布。”
“凑得真齐全。”赵恒淡淡道,“如此一来,正好将他们一网尽。”
清冷的大街上,赵启翻身上马,面无表情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她变了,她竟然能狠下心来刺伤了他,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对她来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她看上了赵恒,抛下了他。
可笑他还一心一意念着她,可恨他到现在都不能狠下心来对付她。也许杀了赵恒,她就会死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傅守义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来,道:“陛下,臣听闻安国公府有异动,特来护驾!”
赵启看了他一眼,道:“已经没事了。”
傅守义走近一步,低声道:“安王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只等陛下下令。”
“好。”赵启道,“等朕吩咐。”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就见一个人朝着这边飞奔过来,老远就叫:“陛下!”
赵启影影绰绰看着像是张遇,等跑到近前,果然是张遇,他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乐陵公主与乌拔乃力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我对男女主绝壁是真爱!从来没有这么爱过自己笔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