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A+A-

    午正时分,激烈的攻守战进入胶着状态,攻城的人急切中攻不上来,守城的人使尽浑身招数也不能将对方击退,城头上、城楼下到处都是冒着浓烟的火油,还有落了一地的羽箭,有胆大的并州军撑着盾牌飞快地去捡,好及时补充装备。

    赵启匆匆用完了午膳,与吴邕商议着后面的布战:“赵恒没有补给,撑不了多久,只要马赟的东山大营一来,内外夹击就能见他全部吃掉。”

    吴邕皱眉道:“马赟为何这时候还没到?”

    话音未落,张遇又在门外叫道:“陛下不好了,西城门浮现突然涌出大批夜卫,已经攻上了城楼!”

    “什么!”赵启大惊失色,“城中怎么会有夜卫!”

    西城门内。

    黑衣黑甲的夜卫像暴雨前夕的浓云,行踪鬼魅地从四面八方涌出,迅速找出城门上的一切漏洞,不顾生死地冲上去。很快,第一个夜卫登上了城楼最高处,一刀砍倒一个正在向下泼火油的士兵,跟着一脚将一个弓箭手踢下城墙,虽然他很快也被守城的士兵杀死,但在这瞬息之间已经有更多的夜卫冲上城楼,城头的守兵腹背受敌,很快就倒下了一大片。

    傅守义拔出厚刃刀,高叫一声:“跟我上!”

    城楼上空间太狭窄,人多反而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夜卫武功精强,用他们来对付普通士兵,简直是砍瓜切菜一般。傅守义沉着脸带人向前冲杀,一边吩咐传令兵:“速速去宫中告知陛下!”

    城楼上厮杀在一起,城楼下的并州兵瞅准这个空隙,攻势越发急迫。赵恒纵马冲到最前面,高高举起手中长剑:“攻城!”

    无数云梯被架到了城楼上,上面的人自顾不暇,火油被踢翻,弓箭手死伤了一大半,骁勇的并州兵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有一队人马顺着云梯飞快地爬上城头,加入战团。

    傅守义见势不妙,立刻改变策略,大喊一声:“西山大营的,跟我出城迎敌!”

    他的优势是兵力,单是守在西城门的就有十万多人,这些人在城头上施展不开,优势反而发挥不出来,左右城门已经被并州攻破,不如出城迎击,以压倒的优势兵力将赵恒的人马全部吃掉。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只听到右军将军的回复:“将军,周奕刚刚趁乱带走一半人马去北门了!”

    “什么!”傅守义大吃一惊,不好,周奕要反!

    他连忙再去叫右军,去迟迟得不到答复,仔细看时,右军将军被几个夜卫缠住,根本抽不开身,而城楼下,还有源源不断的并州军顺着云梯往上冲。

    完了!傅守义心中一凉,西城门守不住了。

    眼下只能暂时退下城楼,寄希望于巷战,还好赵恒人数不多,就算进得城里,也能被全歼。

    在他思量之时,轰隆隆一声响,西城门被夜卫撞开,刚刚只开了一条缝,并州军已经像潮水一般蜂拥而入,很快把整座城门都撞开来,于是有更多的并州军呐喊着冲了进来,刀剑挥舞处,无不是索命的阎罗。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踩着云梯,倏忽飘落在城头,是赵恒。

    傅守义领教过他的厉害,这时候要是再不快走,只怕要成他刀下之鬼,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傅守义当机立断,叫了一声“撤”,抢先冲下城楼,他一路撞开那些挡路的人,挥着刀一口气不歇地冲到了瓮城里。

    沿着瓮城排开,一直到内城门处,密密麻麻都是长平守军和西山大营的兵,但傅守义不敢多停留,也没心思收拢部下,赵恒近在咫尺,他得先保住自己一条命。他拽过一匹马跳上去,高声喊道:“截住逆贼赵恒!”

    有一些人冲了上去,他自己则快马加鞭冲出瓮城,直直向着傅家的方向冲过去,一进门就喊:“快收拾细软,要败了!快快快!”

    西城门上。

    赵恒迈步走下城楼,楼下是正在巷战的双方士兵,京城守军虽然惊慌失措,但在城门守的带领下依旧咬着牙拼命厮杀,赵恒拿过身边卫士的长剑,抬手向城门守掷去,正中后心,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立刻倒地身亡,士兵们失去了头领,正在慌乱时,突然听见赵恒沉肃的声音:“投降的免死,顽抗的格杀勿论!”

    当一声,一个士兵扔掉刀,飞跑着:“我投降,投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一大半人都抛下武器,垂头等着并州军来俘虏。

    赵恒吩咐青釭:“去北城门,增援沐老将军!”

    “报!”一个探马飞跑着过来,高声叫道,“主上,周奕归正,已经开北城门,与沐老将军会师!”

    赵恒微微颔首,道:“那么青釭去东城门增援。素馨去北城门与沐老将军会合,由沐老将军主持,收拢城中乱兵。昭远,你跟我进宫,营救太后。”

    两刻钟后,赵恒带着数千夜卫杀进皇城,但,赵启和太后都不见了。

    他们带着众多皇子皇孙,还有吴邕和几个心腹重臣,在两万羽林卫护卫下,由傅守义西山大营的数万败军断后,从南门逃了出去。

    “主上,属下即刻分兵去追!”云昭远道。

    赵恒淡淡道:“城中眼下还有数万京城防卫司的人马没有归拢,数十万百姓也人心惶惶,随时可能爆发混乱,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城中局势,至于赵启,倒不用太在意。我昨日已在南门外安排了伏兵,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交上手了。”

    他特地留下南门不,一来是为了等马赟的东山大营,二来也是有意留一个缺口,围城之时,若是不给对方留一条活路,城中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不好,有南门这个口子留着,城中人存着一丝侥幸,抵抗也就没那么激烈。

    况且赵启终归是皇帝,烂船还有三两钉,赵恒总觉得他应该在暗中还藏着一些实力,不如留下南门,在他慌张逃跑时用伏兵攻击,从理论上来应该更容易得手。

    云昭远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主上什么时候留了伏兵?”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身为谋士,本能地觉得失职。

    赵恒看了他一眼,道:“苌虹已经回来了。”

    云昭远恍然大悟。当初他以为攻长平是所有选择中最差的那个,如今看来,这位从来不肯循规蹈矩的主子,在这条极度冒险的路上已经布好了一切,几乎称得上是算无遗策。

    一个时辰后,长平城的局势渐渐稳定。

    沐战与周奕都曾统管过京城防务,对各处建制和运作了如指掌,很快替换了现有的校尉以上统领,指定了心腹暂时接管投降的军队,虽然一些偏僻的巷道中还时不时有股残兵在顽抗,但城中大部分军队都已经缴械投降,各自归队。

    沐旬鹤担起了安抚百姓的职责。他很快集结了各坊市的保正里正,命他们负责将赵启里通乌剌,陷害沐战的情形,以及太后懿旨号令推翻暴君的事向治下百姓挨家挨户明,又让他们传令下去,到明天中午之前,俱各关门闭户,不要外出走动,以免被乱兵伤到。

    云素馨则趁乱与并州派在京中的细作联系上,正在一一摸清将京中各重要人家的去留和态度。

    又半个时辰过去,赵恒正与云昭远议事,苌虹带着一身血色急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禀奏道:“主上,属下奉旨伏击赵启,斩首两千余人,但在南逃的队伍中并未发现赵启和太后的踪迹!”

    赵恒沉吟片刻,道:“罢了。”

    赵启果然藏起了一部分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得无影无踪,逃走路上还使出了疑兵之计,那么长平城中,或许还应该再肃清一遍,将那些藏在暗中的人都抓出来。

    手头的事务重重叠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厘清,那么,便不要着急,先做最重要的事吧。

    赵恒抛下手中笔,向苌虹道:“你跟我出城一趟。”

    她还在那里等他,他早该去接她了。

    赵恒疾步走出,撩起袍飞身上马,瞬息之间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云昭远叹口气,对着纸上梳理了一半的防务,幽幽道:“主上定然是去接沐桑桑了,我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

    云素馨拿起赵恒扔下的笔,继续书写着,道:“王爷初次遇见喜欢的女子,一时情动,难免对她多花些心思,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昭远,你当守好本分,不要对王爷的私事过多议论。”

    山道上,赵恒纵马飞驰,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知道此时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快,但在他心中,仍旧觉得不够快,应该更快一点。

    的村落遥遥出现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赵恒重重加上一鞭,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冲去。

    很快,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娇身影,她正站在路口,整个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翘首盼望。笑意不觉浮上唇边,赵恒远远叫道:“桑桑!”

    沐桑桑几乎在同一时间看见了他,巨大的欢喜冲上心尖,她忘记了一切,只顾向着他飞奔过来。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她落进他怀里,他带着一身硝烟战火,带着征战后的凛冽气息,还有令她心悸的狂热,急急地吻了下来。

    沐桑桑挣扎了一下,但他根本不容许她有任何抵抗,两只手牢牢固定住她,向着她的唇,攻城略地。

    作者有话要:写得我好想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