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圣人皆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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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人下了山,点燃了云南的战火。

    “顾江离。”甘得拉达没头没尾的叫了他一声。

    “你叫我做什么?”顾江离的脸紧紧地绷着,是在害怕什么吗?

    甘得拉达想着,你们江南人读书读得太多了,连胆子都被那些无用的书给磋磨得一点也不剩。

    “你认为我是侵略者吗?”

    “是。”顾江离回答道。

    甘得拉达玩着一把刀,刀尖划破手指他也毫不在意,“你这么回答,不怕我杀你吗?”

    顾江离摇了摇头,“你是侵略者,但是如果你夺取了宁朝的统治,那么侵略的行为便可以美化成拯救苍生。”

    甘得拉达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们中原人讲究三纲五常,君臣父子,不过在几百年前,你们何曾不是颠乱三纲,毁灭君臣才得到了这个正统的地位。”

    顾江离的眼神有了变化,“你想要成为正统?”

    “不可以吗?你以为老百姓真的会在意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吗?只要让他们吃饱喝足,他们就可以为你日夜劳作,勤劳又愚蠢,是我最喜欢的奴隶。”

    顾江离觉得他的话不是全无道理,想反驳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他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这些善良又可怜可恨的人——为什么他的脑中会浮现自己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看见自己是千千万万的蝼蚁其中之一,背着一粒米在艰难地前行,他可怜的人不就是自己吗?自己也是这些百姓之一。

    他为自己流了一滴泪,“你从未体验过百姓的生活,”他摇了摇头,“不要妄加评断。”

    “不是吗?”甘得拉达跟他抬起了杠,“这些百姓是最愚蠢的人,你看看你的王,仅仅是因为女性的身份就被愚蠢的百姓所遗忘放逐,换了一个做主子的人,不过又是换了另外一种欺压的方式罢了,你看看,这大宁朝,肮脏腐败,苛捐杂税,可是却连反抗的人也没有。哦,你的王反抗过了,但是她却又被他们的愚蠢抹杀,他们劳劳碌碌地劳作一生,又将劳劳碌碌的一生让他们的孩子继承,这样循环的世代,需要有一个伟大的帝、王来破。”

    甘得拉达的野心不止云南。

    他从看着中原的书长大,中原的富饶美好是他脑海里最美的一个梦。

    他觉得上天很不公平,在吐蕃的他们物资匮乏,土壤贫瘠,无论冬夏,皆是酷寒,东面的中原与吐蕃完全不同,他们有着广袤而富饶的土地,有美酒美女,这样的土地却是蠢人的天下,上苍太偏心了,他摇了摇头,所以为了纠正这种偏心,就让我吐蕃的子民来夺取你们根本不配的土地吧。

    甘得拉达不话,顾江离却开口了,“谁做王,我不在意,我只要回家!”

    甘得拉达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对顾江离失去了兴趣,这样的人,也不过是愚蠢世人中稍微聪明的一个。

    “那就拿你的智慧来换吧。”

    “班昭出生京城,习惯于在平地作战,我们只需将他引至。。。。”

    甘得拉达虽然在听着,但是哈欠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着,大概是要提前进入他的美梦了吧。

    班昭真的很累了,连年的征战,将他仅剩的一些闲情雅致消磨得一干二净,也不管脏不脏,他一身尘土,倒头就睡在了帐篷之中。

    虽人已经疲乏到了极致,但是毕竟是沙场老将,一点点风吹草动也能将他惊醒,更何况是这不寻常的火光。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写喧闹。

    班昭走出了帐篷,想查明一下情况,一只利箭急速飞过,班昭头一转,避过了飞箭用手抓住。

    “两军不告而战,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远处的火光中走出了一个人,他带着令人胆寒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我们野蛮人是不讲道理的。”完手一挥,数以万千计的吐蕃兵涌了出来。

    班昭人也不慌,他选的地方,前后贯通,无论前进后退,他都是有路可走的。

    眼下,士气不佳,实在不是作战的好时机,他心下有了绝定,正算往后撤兵。

    就在此时,天空霎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不是悬挂在空中的太阳,而是这些吐蕃兵的火箭。

    班昭正感不妙,南风挂起。

    只需一个眼神,漫天的火雨将黑夜映照成白天,火顺着南风一路燃烧,此时再喊退兵,已是退无可退!

    班昭捏紧了第一支朝他射过来的箭,一用力,箭竟生生被捏断!

    “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

    班昭以将领之姿直冲向前,士兵见到也鼓起了勇气,向前直冲。

    火燃烧着焦味,混合着血腥,是地狱也无人反驳。

    甘得拉达在队伍的最后,静静地看着这场tusha。

    对,是tusha也无所谓,敌人杀,自己人杀,杀的不都是人命吗?

    等到朝阳的曙光初现时,班昭的队伍溃散得不成样子,往北奔逃。

    “不必追了!”甘得拉达下令,“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顾江离偷偷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另有计划而已,他怎么可能会跟善良二字沾上边?

    “告诉他们,百姓对大宁朝的统治不满,他们要换一个主人,觉得我十分合适,让他们投降,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只要投降,我可以留下班昭的一命。”

    听着来者讲话,班昭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投降。

    他摩挲着那把朝他射过来的箭。

    这把箭有蹊跷。

    这把箭朝他射过来时就是断的。

    这年的冬日比去年还要更冷,湖面结了一层冰,用力地把石头砸下去也破不了,石头咕噜地原地转两圈,安静地躺在了结冰的湖面上。

    黎权的眼圈有些红,他盯着湖面上的石头,突然笑了起来。

    这块石头,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一样无能。

    他拿热酒浇在湖面,热酒的温度让湖面升起一阵薄雾,随后酒也冻成了冰。

    姐姐?

    他想起来了一个人,从他就在姐姐的呵护下长大,如今他长大了,没了姐姐的保护,他一事无成。

    他看着天空,又飘起了雪。

    身后一个人走过,轻盈地就像是雪花落在地面,悄无声息。

    “少城主。”

    他转头,来人正是安游虚。

    安游虚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废一兵一卒,就用这个“孝”的名头就让他把城主的地位上交,眼下他不过就是一个废人,一个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的废人。

    当初滴血认亲之后,安游虚就在城内散布消息,李诚和黎权其实是亲生父子。

    百姓当然不信,权当笑话听着。

    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李诚与黎权的相貌的确有些相似,三人成虎之下,就算不是亲生父子,也被流言扭成了亲生父子。

    黎权毕竟太年轻,经受不住击,让人将桂花酿换成了蕃薯烧,一杯一杯落肚,企图麻痹自己,等他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从黎权变成了李权,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被架空了。

    他一双眼带着鄙夷与恨意,冷冷地看着安游虚问道,“你找孤,何事?”

    安游虚摇了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那你过来做什么?”

    “找人喝酒。”

    黎权斜着眼看着他,“你也需要有人陪?”

    安游虚点点头,“我有些后悔了。”

    “神机妙算的军师算到自己后悔了没有?”

    安游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话,“我以前认为,只有无情者才可称王,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李诚太无情了。”

    “哦?”黎权的神情起了变化,“怎么了,他要找你清算了?”

    黎权的问题安游虚依旧没有回答,“我以为他会是一个世上最好的王者,他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只要可以利用的他都能利用,只要可以抛弃的他都可以抛弃,我将我的妹妹嫁给了他,希望再怎么样,他也可以将他仅有的一丝情义放在他的妻子上,但我发现我错了,我希望能给妹妹一个天下间最尊贵的身份,但是无情无义的王不会给她的。”

    “你跟我这个干什么?”黎权不解,“怎么?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人。”

    安游虚痛苦地闭上了眼,“我只有我的妹妹这样一个亲人了,她爱上了别人,我选的人要杀了她。”

    “哦哦哦”黎权仅仅给了这样一个冷淡的反应,“你妹妹的死活跟我这样的一个废人有什么样的关系?还有啊,你妹妹还没给我娘磕头过,按照道理,安铃仙就是一个妾,要给当家主母磕头奉茶的。”

    安游虚的脸迅速地暗沉了下去。

    黎权看着心情才稍微的好了一些了,本来应该享受荣华富贵的可不是你妹妹,而是我的母亲。

    李诚就是这样一个烂人,他可以抛弃他的第一个妻子,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了也是一样,除了李诚自己,他眼里没有其他的人。

    黎权自嘲了一下,果然是父子,他对他的亲爹还真是了解啊。

    安游虚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像是足了他今生所有的勇气,“我只有我妹妹一个亲人了,为了舍妹,我想与你联手杀了李诚!”

    作者有话要:  写文只是兴趣了,细节不要考究,蕃薯明朝才有,但我们这里是架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