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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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亦轩细细地揉搓着手中轻薄物件, 声音格外清晰:“虽然我更嫉妒它们,因为它们时时刻刻都吻着我最想吻的地方。”

    繁星漫天闪烁, 风声鸟声寥落, 叶蕊静默地站在原地, 没有只字回应。

    自知此言唐突了美人,邵亦轩心头苦涩,口中低声解释:“我并不是有意冒犯, 我只是……”

    只是情难自禁。

    对于他的唐突和解释,叶蕊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转身回房而去。

    邵亦轩将手中大衣物搓洗干净,反复漂洗,拧干, 这才端着盆子到她房外。

    她房门半掩,有灯光自门缝泄出。

    邵亦轩一手端盆,一手敲门。

    直到听闻她轻轻地了声“嗯”, 他这才推门进房。

    房中墙壁崭新洁白,应是为他们到来特意粉刷过的,可凹凸不平的墙壁再过粉饰依旧难掩简陋, 此刻她坐在里面,当真应了那个词,“蓬荜生辉”。

    房间很,只放了一张单人床, 一张书桌, 和一把木椅。

    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 趴在桌前忙着什么。

    邵亦轩并未惊扰她,兀自将她的衣物撑上衣架,挂在房中临时绷起的细绳上。

    两厢沉默,安静到他都能听到她铅笔绘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将衣物晾好,盆子放在衣服下接着可能滴落的水渍。

    邵亦轩音色低沉:“早点睡。”

    完,立刻开门出去。

    待他离开,叶蕊颓然放下手中的笔。

    接下来的数天,叶蕊都是刻意等到半夜,学校内外所有灯火都熄灭后再洗漱,可洗漱完,他总是在水池旁等她。

    她的换洗衣物都被他一言不发地抢了去,她如何躲都躲不掉。

    俗语的好,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如此几日,难免被江意映瞧出端倪来。

    江意映别有深意地含笑趣:“野性难驯的猛兽,被人驯服后竟然那么柔顺,还真是想请教她驯兽之法呢。”

    叶蕊只是瞧着远处的山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恰好上课铃响。

    “I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江意映完此句,便进了教室为孩子们上英文课。

    映映的是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名句。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她懂。

    江意映进去不久,教室里就飘出来孩子们欢快的歌声。

    那洋溢着快乐的稚嫩童声,在一齐唱着英文字母歌。

    孩子们的歌还未唱完,叶蕊电话却响了。

    是辛甜来的,可却只响了两声就突然断掉。

    来支教,江意映提前许久便已计划,叶蕊也得以提前安排妥当了各方面工作。

    工厂、公司、工作室她都认命了各自的负责人,这些负责人都是她非常信任的,品行能力极佳的总监以上级别的资深老员工。在她前来支教的时间里,他们会全权负责工厂、公司、工作室三方面的事务。

    加之,重要事件她都已制定了执行要求,并备份了pne B、pneC,所以,在前来支教的这一月的时间里,诸事顺利,辛甜从未来一通电话。

    辛甜只是按照事先约定,每晚下班时例行发短信给她大致汇报工作内容。

    山里信号不好,有时对方上数十个电话,这边的手机或许才能看到一次来电。

    她接到电话,怕是辛甜那边已经拨好几通。

    想必是有急事。

    叶蕊迅速回电话过去,终于通后,电话断断续续的,她听不到辛甜话内容,可却准确捕捉到了辛甜语气中的焦急。

    正要紧处,通话中断。

    电话刚断,叶蕊手机恰好收到了辛甜两个时前发来的短信。

    辛甜在短信上,为荼蘼十五周年大秀请来的秀导和荼蘼设计总监意见严重不合。两人近期吵得越来越严重,已经几天僵持不下。

    还有,心事高定婚纱上所用的拉链,是找日本某著名拉链品牌独家定制的,可新近到货的这一批次问题严重,拉链拉得很不顺畅,还经常卡住婚纱,撕裂接缝处的蕾丝。这几天做好的几件婚纱,拉链都用不上,几位新娘婚期已到,急着要穿婚纱结婚,可心事无法交付。

    现在正是下午两点,即刻下山,应该还能赶上山下乡村到县城的末班车。

    到了县城找家网吧,进行视频会议,集中解决问题。

    再电话托人四处帮忙,应该能暂且填补上拉链的空缺。

    十万火急,容不得耽误,叶蕊当机立断决定下山。

    映映在教室上课,靳豫在教室外全程守着他心爱的人儿。

    怕映映见不到她担心,叶蕊跟靳豫过招呼,三言两语清情况,便即刻跑着下山去了。

    约莫半时后,从厨房出来的邵亦轩,眼神四下瞧着,不见她人。

    不知境况,他问靳豫:“她人呢?”

    “下山了,要去县城。”

    邵亦轩当即火了,声音高了好几度:“你不拦她吗?”

    她独自一人人生地不熟,身段模样又极美极艳,在这西北山村和县城,太过引人注目。

    此时,已近下午三点,下山之路须得走两时。

    到达山下天就已经黑了,还得三时的车程才能到达县城。

    崎岖偏僻的山路上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夜幕下的山村里她会不会遇到色心突起的歹人?

    她能不能顺利地赶上去县城的末班车?

    她到达县城会不会被恶棍无赖盯上?

    这一系列的问题,靳豫没想过吗!

    靳豫看他急了火了,耐心跟他解释:“她工作上有急事,必须下山找网吧尽快处理。”

    邵亦轩几乎是吼着的:“你不知道拦住她,去叫我来陪她一起吗!需要我放《盲山》给你看吗!需要我把轰动全国的连环奸杀案讲给你听吗!”

    这世界有多美,就有多恶。

    人心叵测,善恶难辨。

    美丽的女大学生被人掳去那深山乡村,被迫给贫苦丑陋的中年男人当媳妇。

    手链脚链拴住她身体,吃喝拉撒都不放开,没有自由,没有希望。

    只有被强奸被凌辱,被迫着一个一个地生孩子。

    这不只是电影,更是事实。

    而那不久前才告破的二十年前的连环奸杀案,不也就发生在这西北的某个县城吗?

    心如火焚,心惊胆寒,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心情。

    一步做十步地飞跑下山,其间不停地电话给她,可山里信号不好,如何都不通。

    下山之路没见到她人,在山下乡村的汽车站门口逐个询问。

    慌乱惊急中,他得时刻保持理智,不能一味前冲,以确保他不会寻错方向。

    问遍了公共汽车站附近所有的人,终于有人告诉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长得很美的年轻女孩子,坐上了去县城的末班车。

    仔细盯着那人脸瞧,窥探他微表情,揣测他语气,直到确信他没有谎。

    幸好,这半程她是平安无恙。

    夜幕降临,最后一趟公共汽车已于十分钟前走了。

    邵亦轩边询问这位村民村中谁有汽车,边目光盯着公路,试图拦下过往车辆。

    西北深山乡村私家车极少,邵亦轩询问无果,强力忍下心内急躁,死守在路边,终于拦下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

    面包车主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时速六十,若是不即刻刹车,会将他撞飞的。

    骂咧咧地朝着邵亦轩吼了几句。

    对于咒骂充耳不闻,刚刚出来的急,身上没带现金,他立即卸下手腕上的表,递给车主:“你的车给我,我这块表你拿到省城去卖,至少可以卖到五十万。”

    全新的五菱宏光面包车也就几万块,这辆车已开了几年,在二手车市场也不过两万的价格。

    这买卖几十倍的盈利,怎么看都是暴利。

    可山里人眼界有限,并不认识这限量版的劳力士。

    就一块破表想换他一辆车,做梦不是?他脸上写着傻瓜二字吗?

    中年男人讽刺地撂了两个字:“不换。”

    真是没钱难倒英雄汉,见车主踩油门便要走,邵亦轩二话不拉开车门。

    车主猛然刹车,又开口骂骂咧咧。

    邵亦轩:“你跟我一起去县城,我付租金给你。一万块够不够?”

    这位中年男人寻思着会不会是半夜抢车,这在附近乡村不是没发生过。

    想张口拒绝,可被一万块的租金给诱惑得双眼放光。

    再眼瞧着眼前之人,年轻英俊的青年男子,这通身的气派风度,一看就是有钱人。

    而且,他那双眼,几乎通红,看样子是真的急了。

    若是他不答应,这人下一步绝对会将他踹下走,抢了他的车。

    犹豫片刻,车主终于点头,生意成交。

    邵亦轩开车,路上不停地她电话。

    山下信号,比山上好上百倍,可冰冷的语音提示,她手机关机。

    看着这黑沉沉的夜,真的要癫狂。

    一路飙车到县城,询问汽车站有没有见过她。

    可一个个都摇头没有。

    在地图上查找,找到了离汽车站最近的几家网吧。

    在网吧逐一寻找,可就是没见到她人。

    夜越黑,他越怕。

    强迫自己必须理智,可坏念头一个个在脑中闪现。

    贩卖人口、声色场所、**掳掠……

    生平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恐惧感统统袭上心头。

    不能丧气,绝不能丧气,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邵亦轩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叶蕊理智,聪慧,防范心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奈不住坏人硬抢。

    她到达县城汽车站时天已尽黑,下午下山急,没带充电器,手机这会儿已没电自动关机。

    县城汽车站里商贩迎来送往,嚷嚷着住宿、吃饭、旅行,甚至有面相不善的中年女人强硬地拉着她手腕不放。

    叶蕊疾速甩开,快步跑了。

    又有看似凶狠的中年男人,想要近前,问她:“美女这是要去哪儿,我们这儿你不熟,哥哥我带你去。”

    叶蕊并不与之言语,手指了指反方向,待那人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她大步逃开。

    她深知即使再饿再累再找不到路,也要找最正规的场所休息求助,实在不行,那就去派出所。

    可是,她低估了江湖险恶。

    县城的汽车站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暗藏许多贩卖人口的线人。

    她孤身一人,太美太艳,在这县城里无异于鹤立鸡群。

    所以,堪堪下车,就已被扮做商贩的线人盯上,通知上头。

    这样的姿色,卖去声色场所,那可是能开出天价的。

    在她走出汽车站,好不容易找了家报刊亭,买了当地县城的地图,想要弄清线路时,早有面包车尾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