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颗鱼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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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君跳了起来:“为什么不行?”

    她的声音有点尖锐,完全不像刚进门时,虽然震惊,但仍然端庄的样子。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有点应激反应。

    “我儿子有哪里不好?他要跟你结婚,你还不愿意了?”

    应文君突然出声有些出乎仲淮秋的意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她越越过火,忙出声制止。

    “妈。你什么呢?结婚当然是讲究两相情愿,就算我比一般人有钱一点,如果鱼儿现在不愿意,我当然要反省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有错就改,直到他肯跟我结婚为止。”

    应文君对此却相当不赞同:“你哪里不好?你长得能比电影明星还好看了,又会赚钱又有文化,还把他照顾得白白胖胖的,满天下能有几个像我儿子这么好的人,你还不愿意?”

    这最后一句,应文君是对着鱼然的。

    仲淮秋不乐意有人对着鱼然吼,平移一步挡了一下,皱眉叫道:“妈。鱼儿怀了我的孩子,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这有什么值得的。”

    “至于其他的,我虽然条件上自信比得过大多数人,但是我的性格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仲淮秋越心里越艰涩:“我这样不温和,心思沉的人,跟人待在一起,连个笑话都不会讲。鱼儿不愿意也是有理由的。”

    应文君听了心里酸楚,儿子人高马大,已经长大成人,往日的行事作风也铁血无情,让她早就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却也曾是无助的少年。

    他长得再大,变得再强,也是她的儿子啊!

    应文君声音都有点哽咽了:“秋,你的性格,妈要负很大的责任。你其实时候是很活泼的,只是后来,因为我和你爸的疏忽出了事,我,我又不当回事,只想着你是男孩子,何况不是没被得逞。”

    着着,应文君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崩溃大哭:“秋,妈妈爱你啊,妈妈不是不在意你,妈妈是真的不明白,男孩子也会心这么细!”

    仲淮秋紧紧抿着唇。

    两岁的时候,仲景明和应文君就依据协议离婚了。上学前,他都由爷爷养着。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过世了,仲景明不得不把他接到身边。

    他忙于工作,又不肯让应文君来他的房子里,嫌她影响他追求真爱。一直都是请的人在照顾仲淮秋。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家里的保姆看着还未长成,却初初抽条的俊美少年,起了邪念。

    保姆一开始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在衣着上花点心思,喷点香水什么的。

    后来见仲淮秋不开窍,家里也确实没人管她,胆子就大了。

    某天晚上雷雨,她闯进了仲淮秋的卧房。

    仲淮秋虽才十二岁,也已经有了几分力气,当下狠狠推开图谋不轨的保姆,没想到她反应极快,发现近不得身,又闹出了动静引得保镖冲过来,竟然当场脱光了,想诬赖仲淮秋。

    她知道,豪门大少和保姆这样的桃色事件,无论真假,都会有人津津有味当作谈资,至少敲仲家一笔封口费。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闪电雪亮得仿佛劈开天地。

    仲淮秋在惊怒之中看到保姆祼着上身撒泼打滚,极尽无赖之事,只觉得胃里犯酸,一阵阵作呕。

    保姆想得很美好,却没想到仲景明这个平时不管事,大撒把的家主,会因此事勃然大怒,直接寻了个盗窃主人价值连城珠宝的由头,把人塞进了监狱。

    这事闹得挺大,应文君带着父兄气冲冲上门问罪。

    夫妻二人先是争吵,后又互相推诿,都觉得此事是对方的错。

    以至于仲淮秋这个受害人从头到尾没人关心了。

    几人都不以为意,毕竟罪首被关,仲淮秋也没受到什么损失,他又是个男孩子,恐怕睡几觉就把这件事忘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夜的事,在年纪的仲淮秋心里,埋下了一个不好的种子。

    在那之后,应文君强势地接过了仲淮秋的生活,却因为她自己也有工作,也有新的感情生活,不方便住进仲家,一样也是雇佣了人来照顾儿子。

    前车之鉴,离婚的两夫妻都一致决定不用四十岁以下的妇人。

    谁知请来一个,仲淮秋赶走一个,请来一个,赶走一个。

    如是三番,应文君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亲自前去问儿子:“那些阿姨哪里不好?”她都试用过的,或是朋友家里被她挖来的。总不至于再有什么问题吧?

    少年仲淮秋冷着脸,目光只在母亲身上过了遍,就移开。他嘶声:“我不要女的。”

    虽然年纪大了,但她们的身材结构都是一样的。都有圆润的胸脯,和丰满的臀部。

    仲家少爷只要男保姆的消息悄悄传开,又是处在这个年纪,有些人面上不敢什么,私下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再后来,仲淮秋就连男保姆也不要了。

    诺大的豪宅里,除了每周两次趁他上学不在家时来打扫卫生和送菜的家政,竟然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少年仲淮秋就这么长大了。

    应文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鱼然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别哭啊。我没嫌弃仲淮秋。”

    应文君哭声顿住:“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儿子结婚啊?他那么好。”

    仲淮秋动容。

    鱼然乖巧地:“我才十八岁,还没到婚龄啊。”

    应文君:

    仲淮秋:

    偷听豪门八卦的两位阿姨:

    仲淮秋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地,声音飘忽地问:“鱼儿,你刚才,你不能和我结婚,是因为你没到婚龄?不是因为别的?”

    鱼然:“对呀。过几年再么。”

    仲淮秋:

    想穿越回十分钟前,打死心情激荡的自己。

    太丢人了。

    应文君又哭又笑:“你这孩子,怎么话这样大喘气的,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知道!”

    被这么一闹,母子之间降到冰点的关系竟然有所回温。

    仲淮秋把鱼然放到床上安顿好,一出来,见到殷殷期盼看着自己的应文君,哪里还有以往的冷酷。

    当下一脸尴尬地把母亲带到书房:“妈,你先坐。”

    应文君却摇摇头,主动走上前,抱住了儿子。

    被母亲抱住的瞬间,仲淮秋的全身都僵硬了。

    属于女人的柔软气息和香水气味环绕着他,从四面八方围着他的全身。

    他捏了捏拳头,强忍下劈推开人的冲动,低声:“妈。”

    应文君虽然很想再多抱一会儿,但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闻言很快放了,坐到了仲淮秋认为的安全距离的位置上。

    刚才为了服鱼然和自家儿子结婚,应文君可以是把多年埋在心里的话都出来了。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秋,妈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态。”

    仲淮秋却:“没有。我觉得,那样的你,很好。”

    应文君怔忡地抬头看儿子。

    仲淮秋坐在她的对面,脸朝着其他方向,脸侧却有点红了。

    应文君又想哭,她忍了忍眼泪,:“为什么啊?”

    仲淮秋想了想,正视她:“不端庄,不优雅,会为了儿子受到的不公据理力争,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

    不是应氏集团的大姐。

    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

    像一个市井的,普通的为了儿子战斗的女人一样。

    很世俗,却很温馨。

    应文君眼泪又挂下来,她低头擦了擦,声:“秋啊,你原谅妈妈。我生了你之后没多久,就和你爸离婚了,把你呢,根据协议留在了你爸身边,很多事都不知道。就是到现在,我也不会当妈妈,什么事都要你自己操心。”

    “我,我对不起你!”

    仲淮秋沉默了许久,才轻得像叹息样:“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些旧事啊,都在成长的岁月里沉淀成深潭里的淤泥了,埋在最底下,轻易看不见,却也不碍事了。

    应文君又哭了会儿,见儿子频频看表,忙:“我不是耽误你事儿了?你有什么事就去办。”她想了想,“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鱼儿的。”

    仲淮秋却:“不是。这个时间,鱼儿该起床了。”

    应文君:虽然还没学会怎么做妈妈,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

    鱼然果真照常起床,见二人都没走,甜甜一笑:“仲淮秋,你下午不上班呀?”

    仲淮秋嗯了一声,先从领口伸进去摸了摸他后背,看衣服有没有湿,需不需要换,才问:“下午做什么?”

    鱼然:“要跟邱阿姨学做面包。”

    这几天他可是学会了不少菜的做法呢。

    应文君趁着俩人私房话,飞快打了几个电话下了几个指令。等他们开始做面包,第一次等面发的时候,鱼然就收到了应文君“临时让人准备的”,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他看着桌面上被推过来的几份文件,不太明白地抬头看了眼仲淮秋,声:“仲淮秋,我怎么办啊?”

    仲淮秋看着应文君送来的价值过亿的干股转让书,感慨地看了眼应文君:“妈?”

    应文君佯怒道:“鱼儿,你看他干嘛?这是我做奶奶的送给宝贝孙孙的,你得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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