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除魔师的谜底
这可能是许艾见过的最狂暴的眼神。
毫不掩饰的震怒和悍戾, 就像风暴到来前一秒的大海;他的瞳孔仿佛要和他的手一样蹿出火来。那一下攻击之后,白先生紧跟着又是一掌挥出,幽绿的火焰像飞射而出的羽箭,一声尖啸, 裂开空气,笔直地朝两人袭来。
“她在哪里,”他的声音也跟着怒火炸起, “我姐姐呢?在哪里!”
叶负雪一手把许艾护在身后,一手朝前一挡,即将撞上二人的火焰被生生截停,静止在空中。
“快走!”叶负雪着, 立刻一个转身, 拉着许艾跑出院子,跑出西厢, 朝宅子的另一边快步跑去。
“我可能要顾不上你了,”他,“暂时委屈你——”
委屈什么?许艾还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话, 身后又传来“轰隆——”的巨响,好像又有一道墙倒下了。
与此同时, 叶负雪又抽出一张纸来, 飞快地叠成一个纸盒。许艾想问他这是做什么, 但眼下法术还没有失效, 她什么话都不出来, 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看。
身后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越来越近。叶负雪了声“别回头”,把手里刚做好的盒子一掀,朝许艾身上丢来。
许艾本能地要抬手去挡——
她伸出的手摸到的是虚空,眼睛还没眨下的半秒间,视野里突然白茫茫一片。
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像站在那个梦里,前后左右都是空白;许艾赶紧低头——还好,手还在,自己还在。
——“委屈一下。”天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许艾刚要抬头去看,突然脚下一晃,她险些没有站稳,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扶——手掌碰到了一块平面,像墙壁。
质感介于光滑和粗糙之间,很薄,甚至还能摸到纤维的纹理。
……是纸?
……她被装进那个纸盒子里了?
地面又晃了一下,整个盒子似乎在上升——然后平移。这盒子并不大,以许艾刚才看到的情况,叶负雪一手就能握住;但对现在的她来,就像一个十几平方的空白房间,她只能缩在角落里,拼命扒着墙壁,稳住身体。
许艾感觉自己就像被装在糖盒里的一粒糖豆,一下轻微的晃动都能让她摔得东倒西歪。
这是什么情况?他要做什么?许艾想大叫,喊那个在外面的人,但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用手使劲捶纸盒的墙壁——一片安静,所有与她有关的声音,都消失在空气里。
盒子又动了一下,然后很快稳定下来,不再动了。许艾紧紧靠着墙角,听到外面传来两人的话声。
——“我姐姐呢?!”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质问。
“你当初做出决定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叶负雪,“不是你自己告诉我,世上没有万全之法的吗?”
白先生哼笑一声:“我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会这么没出息!我还以为,光是杀母仇人这一条,就能让你——”
许艾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崩塌下来,吞掉了白先生的下半句话;紧接着盒子一晃,似乎是叶负雪朝后退了一大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叶负雪,“我叶家——”
“你叶家待我不薄?”白先生又是一声笑,“要不是因为做了你师父,我现在可能已经是白家的家主了!”
许艾一愣。
“被选中做你师父之后,家里人我已经是半个外姓,不适合继承家业……该教的不教我了,该学的也不许我学,怕我转头就传授给你,”白先生的声音越提越高,“我姓白,我是嫡系子孙,现在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外人!”
完,又是一阵碰撞闪避的声音,盒子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许艾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出不去,叫不响。她听到风声“呼呼”而起,夹裹着利器飞袭的尖啸。叶负雪似乎一直在奔跑,并没有出手反击。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许艾急得使劲捶墙。她记得自己刚刚已经快跑到花园入口了,然后才被装进这盒子里,那么现在他们是在花园——
“哗啦”一声巨响,有树干崩裂了。
“我姐姐呢?”白先生再次问道,“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许艾想起昨夜叶负雪——那具身体里的魂,已经被她散了。
那个魂就是白珊……?
盒子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许艾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顾不上自己身上撞痛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叶负雪怎么了?
“你也知道没脸还手?”外面又传来话声,“你也知道你父母干的好事?也知道许家对我姐姐干的好事?”
“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但和许姐又有什么关系,”叶负雪,“就算是我父母做错了什么,他们也已经去世了……”
……什么意思?许艾一惊,难道妈妈的事,真的和叶负雪的父母有关?
“原来你知道你父母做错了事,”白先生,“那你还有脸恢复婚约?”
“……她是当事人,交给她去决定。”叶负雪。
许艾一秒都待不住了。她大喊大叫,伸出双手使劲去撕去掰去扯眼前的白纸——没有用,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能听着外面传来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声,感受脚下的地面飞快地匆忙地慌张地移动,而自己就像一个被提着奔跑的偶人,只能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话明白?
盒子又是一晃,许艾猛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摔倒。她赶紧扶着墙站住了,然后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仿佛面前挂下了一条瀑布。
哪来的水?她们现在在荷塘附近?
许艾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她口袋里的钥匙掉了出来。
也许是刚才那一阵晃,把钥匙晃出来了。钥匙上挂着妈妈给她做的那个娃娃,正用黑溜溜的纽扣眼静静地望着她。
望着她。
许艾莫名地平静下来了。
她蹲下来捡起那娃娃,握在手里,然后在地上坐了下来。
——“你准备逃到哪儿去?”白先生的声音。
盒子又使劲晃了一晃,许艾把背紧紧靠着墙,手中握着她的娃娃。
“你光是逃跑,又不想还手,又不想告诉我姐姐的下落——难不成是在等我主动放过你?”
一声带着怒气的冷笑。
“还是,你也觉得自己愧对那丫头,所以想至少保护她躲过这一波,把她送到外面?”
许艾没有听到回答,但盒子好像被一只手托住了,不再晃得那么厉害。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叶负雪好像被狠狠击中。他闷哼一声,又朝后闪了一步。
许艾使劲喊他,拼命喊他——但没有用,没有声音,她的声带徒劳地震动,什么也没有发出。
手中的娃娃突然一热。许艾垂下眼,看到那两颗黑溜溜的纽扣眼里涌出泪来。
大颗大颗的晶莹的眼泪,从黑纽扣里涌出,然后渗入娃娃的布脸。
许艾想到了前一天夜里,她看到的妈妈的眼泪。
……妈妈有话要对她?
许艾一愣,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盒子又震了一下,她伸手扶着墙,稳住了。
她想喊妈妈,但声音还没有恢复,她只能睁大眼睛飞快地左右张望。
——“就是他。”
这声音直接在许艾脑海中响起来了。
——“就是他……”
——“他和珊儿……”
盒子又是一晃,许艾措不及防地朝前摔倒,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听到了妈妈的后半句话。
——“他便趁我不备,把珊儿的魂体放进我的体内。”
许艾怔住了,她仿佛听见锁扣环环相扣的声音。
这个“他”显然就是白先生。
也许因为某种原因,那个“珊儿”想要妈妈做交换——但白先生显然失败了。
失败的后果,珊儿“去世多年”,而在妈妈的身体里,用她的手拧开煤气阀的……
许艾猛地咬住嘴唇,咬出血来。
所以……所以白先生便出让自己的身体,让他失去了躯壳的姐姐暂时居留?
许艾突然也明白,叶负雪的父母为什么要把妈妈沉入塘底。
——因为她已经身死,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留住她的魂体!
全都想明白之后,许艾又气又伤心,但她也只能不停地捶面前的墙壁,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快出去……”
妈妈又在她脑中道。
——“负雪需要你……”
许艾当然也想出去,但她连话都不了,又该怎么出去?!她握着手里的娃娃,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碗碗……”
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温柔而坚定。
——“碗碗,你勇敢一些。”
——“不要怕。”
——“那些东西没有那么可怕,你比它们更强大。”
——“勇敢一些。”
勇敢一些……许艾冷静下来,在颠簸的盒子里渐渐站直了腰。她手中握着那个娃娃,深呼吸。
深呼吸。
许艾突然觉得喉头一轻,有什么话正在轻飘飘地上浮,就要飞出她的嘴了。
她把手掌贴上纸盒的壁,全然不管耳边再次响起的爆炸声和尖啸声,她只觉得自己有句话必须要,一定要。
——“让我出去。”
她的声音重新回到了她的口中,这句话无比清晰地响起,声浪在空气里散开,仿佛叶片落在湖面上激起的波纹。
手掌触及到的那一面墙壁裂开了。
紧接着,她身处的这个白色房间从上到下,粉碎成了无数纸片;纸片像蝴蝶一样飞散开来——仅仅一秒。
眼睛合上又睁开的一秒。
下一秒,许艾看到了真实的阳光,还有满地的碎砖乱瓦,被折断的树木,和零落的花叶。
还有一个一脸错愕,然后很快转换到暴怒和杀意的男人。
“你倒是自己出来了,”白先生,“你那张脸跟你妈妈一模一样……真是令人作呕。”
这话的同时,他指尖凝聚的火焰也燃烧到了极点。
——“不知道许正康到底看上她哪一点……我姐姐又有哪一点不如她!”
完,他没有半分迟疑,像弯弓射箭般掷出了手里的绿火。
许艾看到一束幽绿的光芒从白先生手中飞窜而出,她的视线还没捕捉到那形状,空气中只留下一道燃烧的残影,和尖利的长啸。
她不知道那束箭瞄准了谁——但她本能地朝挡箭头所指的方向挡去。
——“心!”
身后的人这样喊道,他的手立刻捉住了她,要把她朝旁边推开。
但比他更快的,一个的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她头上的金钗光华耀眼,她朝前方高高伸出手指,脆生生的童音一声暴喝:“放肆!”
措不及防的一瞬间,那束光箭没入了那个的魂体之中。
然后消散了。
白先生愣了一下,又哼笑一声:“你家的家神倒是可爱。”
着他手中又是一箭,稳稳戳中祖奶奶的身体;又一箭,掉金钗,的发髻瞬间散了下来。
祖奶奶的身体也飞快地开始变淡,就像一幅褪色的水彩。
“我是叶家的家神……庇护儿孙福祉……不许你胡来!”祖奶奶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大喊道。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的房子,回廊,花园……眼前的一切都迅速老化,旧化,原本干净整洁的院落瞬间成了废墟般的空屋。
“你们叶家真是很自信,居然让一个女孩做家神,”完,白先生又是一道绿火彻底散祖奶奶的身形。同一时间,房子开始坍圮,花木迅速枯萎,屋檐上的瓦片“扑簌簌”地接连落地。
许艾看到祖奶奶最喜欢的那丛绣球花,眨眼间只剩下了枯枝和败叶。
她走神的这一瞬间,白先生转眼欺近身侧,抬手又是一道火焰来。
非常近,非常快,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许艾只看到一点绿光朝自己飞,下一秒——
下一秒,身边的人低声喝道:“滚开。”
他一步挡在自己身前,挥手一格,把那道绿火原原本本地反击回去。白先生措不及防地被自己的火焰命中,还没回过神来,叶负雪又从怀中抽出白纸,狠狠一揉,朝着白先生奋力丢出。
纸团触到绿火,“呼”的一声着了起来,让火焰更旺了。白先生一时惊慌,连连后退,不巧又撞上旁边腐朽的回廊。
整块屋檐在他头顶塌落下来,飞尘和灰土蓦地腾起,像一片厚厚的云层。
“快走。”叶负雪拉着许艾就转身离去。
整栋大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崩塌。也许是因为家神不在了,这栋宅院从静止的时间中脱离,几百年的岁月真实地堆落下来,立刻压塌了往日靠魂体维持的虚幻外表。
两人从废墟和残骸间飞快地跑过,此情此景让许艾想起自己半梦半醒间曾经见过的景象——也许那不仅仅是一个幻境。
“你会开车吗?”叶负雪突然问她。
许艾愣了一下,马上点点头:“会。”
叶负雪立刻扔给她一串钥匙,许艾会意地接过,和他一起朝大门跑去。
许艾,21岁,驾龄不足1年。
但现在不是细究她能不能开车上高速这问题的时候。
大奔迅速驶离崩塌中的叶宅,然后上了山路,上了高速,她的情绪渐渐和车速一样稳定下来——还有余力能问问旁边的人,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叶负雪。
许艾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但这个人每次“对不起”的时候,总是让她有些不耐。
“不要跟我废话,我技术很水,会分心的,”许艾握着方向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副驾驶上的人便抿抿嘴,了声“我没事”。
两人不再话,一直到下了高速,进入城区;许艾想了一路,该去哪里,能去哪里,最后给许荀了个电话。对方听完她几句简单的话之后,便立刻表示——“那你们就来吧”。
“不过自己开车……你能行吗?”许荀,“路上少得有两三个时吧——加上现在过年,可能要四五个时。”
许艾看了看时间,中午都过了,两人又都灰头土脸的。于是她便做主,先找地方过夜,明天一早再去投奔哥哥。
春节期间的旅馆酒店,能有个房间就不错了,没什么好挑的。
何况……何况本来就是未婚夫妻。
许艾从前台姐手中接过房卡,便推着叶负雪进电梯,进房间;对方一言不发,但也没有脸红。
“现在倒是要委屈你了,”许艾,“将就一下对付一下……明天我们就上路去找我哥。”
叶负雪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站在房间中央。他在镜片后闭着眼,许艾看不穿他的情绪。
她想了想:“……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就……随便休息休息,洗个澡……”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叶负雪。
许艾稍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还有一句话没有。
——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
他一路上都没有露过笑脸,即使现在也紧紧抿着唇角。期初,许艾以为他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师父的转变,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有另一种原因。
——对他来,一直以来刻意隐瞒的东西终于被揭露,他的身份也不再是婚约的另一方。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许艾的视线一沉,顾自在床上坐下了。
“我还有个‘有问必答’没用呢。”她。
“……你问吧。”叶负雪,眉头依然没有松开半分。
“你到底是在哪儿遇到我妈妈的?”许艾。
叶负雪有些意外地一愣。
“满月宴的照片上没有我妈,抱着我的是保姆,当天她有事不在,你不可能遇到她,”许艾,“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的?”
叶负雪皱了下眉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是怕你知道……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了也无妨。”他。
他是在自家花园里遇到了许艾的母亲——就在她去世的不久之后。
她像一片淡淡的影子落在他的视野中。他从没见过她,但他很快意识到了她的身份。
她,你就是负雪?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碗碗。
“……对不起,”叶负雪,“我一直不敢对你解释……”
又一个道歉。
“我可不会把女儿的名,告诉我仇人的孩子。”许艾。
叶负雪听懂她的意思了,他皱着眉头笑了笑:“但确实是我父母——”
“他们可能是为了救助我妈妈,”许艾,“用这种方式,保留她的魂体。”
叶负雪不再话,但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你的父母是很好的人,”许艾,“反倒是你,为什么会首先怀疑自己的双亲?”
叶负雪一愣:“因为我去问师父,他……”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住嘴了。
“你师父讨厌叶家,他的姐姐讨厌我们许家,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许艾。
叶负雪没有话,还是站着,似乎在思考许艾刚刚的事。
“我也讨厌他们,”许艾,“为了嫉妒和私心……杀害了我妈妈。”
刚才那一路上,她突然有种想法——如果叶负雪的父母没有在一年后出车祸,是不是妈妈还有希望?还能回来?
是不是正因为存在这种可能……他们才会离奇地车祸去世?
但没有“如果”,也无从考证这假设。
“那……我现在……可以把自己当成你的未婚夫了吗?”叶负雪突然声,脸上也开始红了。
许艾一愣:“……你之前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许艾“哼”了一声。
“你要对我的不是‘对不起’,应该是‘谢谢你’,”许艾,“哪怕光为了今天的事,也应该谢谢我。”
“谢谢你。”叶负雪老老实实地。
“不可以口头谢,”许艾,“毫无诚意。”
叶负雪稍微有些犯难地皱了下眉:“可是刚刚来得急,身上……”
“那你就亲我一下吧。”许艾。
对面站着的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红起来,红上来了。
“不是未婚夫吗,有什么好害羞的。”许艾扁扁嘴。
这话完,对面的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也在她旁边坐下——腰杆笔直的那种坐。
“那……失礼了。”
“不失礼。”
叶负雪心翼翼地侧过通红的脸,迟疑了一下,对着面前的姑娘低下头——
“方向歪了,”许艾,“应该是这里。”
她伸出手,托着叶负雪的下巴,印上自己的唇。
之后是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许艾很久没有过过这样有年味的,家人们聚在一起的年——她想叶负雪肯定也没有。年三十夜里,她还给爸爸了电话,完一通之后,她就让哥哥听电话。许荀别别扭扭地拜了年,父子俩又拌了几句嘴,便好了元宵之后,带着清蓉回家去看看。
“问问他年夜饭吃的什么?”许艾。
“他……和徐大爷家搭伙吃的,”许荀,“徐大爷是谁?”
许艾便“哈哈哈”地笑了。
叶负雪也给明叔了电话拜年。明叔高兴得不得了,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叶负雪也跟着笑了;只是明叔顺嘴问起白先生的事的时候,他的忍不住眉头一皱。
“年后我们来接你,到时候细吧。”叶负雪。
但叶家大宅并没有在这个愉快的春节恢复原样。
年后,两人去接了明叔出院。一路开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宅子里唯一立起来的东西是大门。
这情景许艾十分眼熟,她在梦里,在幻境里见过许多次——甚至地上碎砖的形状都和她见过的一样。
明叔叹了口气,在门口站住了。这路上,他已经听了白先生的事,除了叹气,也没有多什么。
许艾直接往里走去,走过原来的客厅,原来的厨房——原来会放着好吃的米糕的柜子,现在看上去像一堆经历了百年的烂木头。
她朝着东厢去了——她的行李还埋在里面,有些东西需要挖出来。叶负雪很快跟了上来,什么也没,只是走在她旁边。
路过花园的时候,许艾的脚步稍微停了一停。
……大概不会再有穿着袄裙的姑娘跑来跑去了吧。
她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闪闪发亮。许艾愣了一下,走过去,低下头仔细一看——埋在枯叶之下的,是一支闪闪发亮的金钗。
她便把它捡起来,交给叶负雪。
“……奇怪,”叶负雪摸着金钗,“祖奶奶的钗子不应该这么新……怎么也是几百年前的……”
草丛里传来“喵呜”一声。许艾立刻转过头,看到一只白里带橘的猫畏畏缩缩地探出个脑袋。
——是50。
50也认出她来了,立刻撒腿蹦着跑了过来。
许艾一把把它抱起来,揉了又揉。半月不见,它瘦了不少,毛也脏了,脸上灰扑扑的。许艾心疼地捏捏它——只捏到松垮垮的皮。
50“腾”地跳下地去,又朝她叫了一声,好像要带她走。
许艾有些奇怪,便叫了叶负雪和明叔,一起跟着它走。
它带着三人走到一块空地上。地上堆了些旧棉絮,塌下来的屋檐正好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屏障。
那只流浪猫就躺在旧棉絮上,一动不动。
50朝三人“喵呜”地叫了一声,走到流浪猫边上,舔了舔它的脸。
流浪猫一动不动。
许艾走近一些,蹲下来,看到它的肚子在微微地起伏——还有气。
他们离家后的这半个月,都是50在照顾它?
50又“喵呜”了一声,然后跑去蹭叶负雪的腿,尾巴绕着他,像是讨好。
“这……还有救吗?”许艾。
“猫有九条命,”叶负雪,“我能看到它有一些微弱的光亮,也许当时师父没有把它彻底杀死。”
“那怎么让它好起来,也要找东西修补它的魂?”许艾问。
叶负雪摇摇头:“它的光太弱了,光靠修补已经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
“给它一个共生的魂体,”叶负雪,“和它一起活下去。”
他着,举起手里的金钗。
许艾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祖奶奶会生气的吧?”
“但至少这么一来,祖奶奶可以出门玩了。”叶负雪。
以“共生”的形式活在猫咪身上,大概就不用受到魂体的一些制约和束缚……可以去生前没去过的地方玩了?许艾想了想,就算万一祖奶奶真生气了——好像也挺有趣的。
“不过……这房子可怎么办?”明叔问。
“不要了,”叶负雪,“再找块地。”
“……有句话我得先告诉您,”明叔有些为难地道,“您一了白师父的事,我马上去查了家里账户——钱都被转走了,就在我住院,他帮你理家事的那几天转的。”
叶负雪皱了眉头。
废墟里没有发现白先生,不知他是自己走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那就……从头开始啊,”叶负雪,“慢慢赚,很快就有了。”
“道理倒是没错……”明叔也皱了眉头,然后朝许艾看了一眼,“只是……”
“钱全没了?”许艾听见他们的话了。
明叔为难地点点头。
“不是全没吧,”许艾,“虽然可能不太多……但至少不是全没了。”
两人一愣。
“你还有张卡在我这儿呢,”许艾,“上次开给我的,我没用过——里面有多少来着?”
两人又是一愣,然后明叔咳嗽了一声,似乎笑了。
“开卡的时候,先生嘱咐我,让我直接划一半,”明叔,“所以里面……应该有两千万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