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魔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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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巨响过后,绿莹莹的火光冲天而起。许艾站在窗边, 好像看到极光在燃烧。

    不, 比极光还要明亮一百倍。

    “那个是什么?”她问祖奶奶, “荷塘那边怎么了?”

    祖奶奶的表情稍微有些异样:“那个是‘门开了’, 不过以前……”

    她迟疑着住嘴了,也走到窗边,扒着窗口朝外望。

    许艾看她皱着眉抿着嘴, 似乎有些担心。

    “以前没这么厉害,对吗?”她把祖奶奶的话补完了。

    祖奶奶没有回答, 只是望着窗外的绿光。过了会儿, 她转过脸对着许艾:“反正你不许走, 不许出去,不许乱跑。”

    “叶先生呢, ”许艾, “他在荷塘边上守着?”

    “他肯定没事的, ”祖奶奶, “就算有什么情况,他处理不了, 难道你觉得你还能搞定?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完,祖奶奶穿墙而出,朝荷塘过去了。

    许艾坐回到桌边,看着北边的绿光越来越亮, 连她的院子都被照到了。桂花树被照得像一丛通透的碧玉, 每一片叶子都绿得透出光来。但这个情形下, 许艾完全感觉不到美,她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然后继续盯着荷塘的方向。

    嘈杂的人声又从耳边漫起,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语言……那些声音像是交谈又像是叹息,像蒲公英一样随着风被吹到各处,从门缝里,窗缝里,墙缝里,由远而近,传入她耳中。转眼间,她的屋子要被这些吁叹着的蒲公英塞满了。

    但这一刻许艾是醒着的,不是梦。回廊和屋檐之外,绿色的火光正煅烧着天幕。

    许艾吸了一口气,决定退回到房里,帮不上忙,还是管好自己吧。

    ——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夹在那些蒲公英里,被此起彼伏的哀叹声覆盖。她才刚刚听到一个亲切的单字,叠词,那声音又被别的盖过去了。

    许艾停下脚步,仔细听去。

    ……是妈妈在叫她?

    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妈妈的声音,但过去她对自己过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又听见了,是妈妈。

    妈妈在叫她的名,叫她“碗碗”。

    许艾猛地扑到窗口,探出脑袋。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碧绿的桂花树。围墙外,绿色的火光已经烧亮了半边天空,整个宅子都被盖在绿光下。

    许艾又听见了——“碗碗”。

    就像时候,妈妈喊她吃饭,喊她起床一样。

    这到底是她的幻听,还是因为……中元节,妈妈回来了?

    她想起祖奶奶之前对她,那荷塘里沉的是“念想”。

    如果是“念想”,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妈妈的声音?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不远处炸开,夹着“哗啦啦”的水声。许艾伸出脑袋使劲朝外看,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

    叶负雪的是“不要出门”,那她只走出屋子,不出院子,应该也算不得“出门”吧?

    一踏进院子里,许艾瞬间觉得气温下降了十度——或者二十度,她毫无防备,被冻得一哆嗦,响亮地了个喷嚏。

    她抬头看看天上,无月无星,但有一半的天空被绿光照亮了。

    许艾找了一张凳子,靠在围墙边,踩着扒上墙,朝荷塘的方向望去。

    ——有一柱巨大的光束冲破水面,直贯而上,一端接水,一端连天;光束中燃烧的绿火比白天的阳光还要明亮。云层之上,似乎有重重人影在律动,在奔跑起舞。

    许艾怔住了。

    眼前是自己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应对的景象,也许回到屋里“管好自己”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步朝屋子跑去。刚到门前,她伸手就要推门——推不开。

    她自己亲手带上的门,现在推不开了。

    许艾愣了一下,又使劲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她转向旁边的花格窗,窗口扣得紧紧的,一条缝都没有留下。

    屋里的灯还亮着。

    许艾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把所有的门窗都试了一遍。过去一阵风都能吹开的老木窗,现在就像被焊死一样严实。她又试图从卫生间的气窗里钻进去,但连气窗都关闭了。

    院子里的气温大概只有10度左右,许艾搓了搓胳膊,想不到能进屋的办法。

    “……祖奶奶,”她试着朝空中叫了一声,“你在吗,我进不去了……”

    没有人应答,没有人出现。

    许艾想起,从今天早上——不,从昨天晚上开始,家里也没见过“朋友”们。

    连那些鸟儿都不见了。

    许艾抱着胳膊,蜷起身子靠着墙。从屋子里的时候她看过时间,晚上7点;如果“关门”时间是0点……那还有漫长的5个时。

    许艾又了个喷嚏。

    ——绕着圈的脚步声回来了,这一次,极近。

    “哒”,在屋后。

    “哒”,在客厅。

    “哒”,在墙的另一侧——

    有什么东西摸上了自己的肩。

    许艾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屋檐,冲出院子。她听到更多的叹息声和脚步声,还有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声在黑暗里响起,那些看不见形体的东西朝自己涌来,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

    许艾觉得自己就像被剪掉触角的蚂蚁,在暗无边际的沙盘里奔逃。

    但她能看到光,她朝唯一有光的地方大步狂奔而去了。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了。他就站在荷塘边上,身姿挺拔逸群。

    许艾加快步子死命地跑,从无数弯曲的手指间逃过。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她看到他的长衫被风吹动,像一只鹤展开羽翼。

    她看到他脸上的面具映着莹莹绿光。

    她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个锡制罐,有一束光芒正灌入罐子里,然后被他抬手合上。

    许艾几乎跑到他面前了,她看到他动作一顿,朝自己回过身,转过脸——

    两片薄唇才刚一张,许艾一头扑去,撞上他的胸口。

    心跳声是真实的,皮肤下的体温和触感也是真实的。

    她一时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喘气,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叶负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出来了?”他,倒不是责备的语气。

    许艾反应过来了,赶紧从他身上抬起头,退了一步。

    “屋子里……进不去了,”她磕磕巴巴地,“我听到……声音,走到院子里……然后门关上了……进不去了。”

    她看到叶负雪手里那个锡罐了,是她这几日里见过的那堆罐子中的一个。

    剩下的更多,在他身边,脚下,整整齐齐排在架子上。

    “……我是不是扰你了?”许艾问。

    也许走出房间就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她就该听祖奶奶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

    ——但刚刚听到的妈妈的声音,又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没事,”叶负雪着把手里的罐子放下,又另外拿了一个起来,“我刚刚还在想,今年动静这么大,你会不会被吓到……”

    他的话还没完,一个闪烁的光球突然从光柱里窜出,朝着两人猛冲过来,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鲑鱼。

    叶负雪张开手掌虚势一扬。那光球的速度瞬间一慢,在撞上他的手掌之前,生生被截停,然后悬浮在空中。

    然后叶负雪伸出手,准确地握住光球,一拧,就像从树上摘下一个苹果。

    他把光球放进锡罐里,盖好盖子。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乱走了,”叶负雪继续之前的话题,“在这儿待着,别离我太远。”完他把手上的罐子放好,又重新拿了一个。

    他的声音就像春天里落在叶片上的细雨,轻柔,温润。许艾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转头望向荷塘,绿光烈烈中,看不见平日的花叶,只有许多同样的光球在水里横冲直撞。

    池塘中央的光柱就像一条传送通道。光球被吸入其中,渐渐分化出人形的轮廓,然后随之升上天空。许艾抬头望向云层,刚刚看见的那些舞动的人形就来自这里。

    又一个光球试图冲出荷塘,被叶负雪伸手抓住,放进罐子里。

    ……原来那些锡罐是做这个用的,许艾明白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很规矩的,”叶负雪,“我只要在旁边守着就行了。今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子的东西呢,”许艾,“你把她送走了吗?”

    叶负雪停了停,取出信封和首饰盒。

    “还没有,”叶负雪,“我本来想把手头的事先处理完……”

    着他迟疑了一下,握着信封想了一会儿,然后把那个首饰盒丢进池塘里。

    轻不可闻的“噗通”一声之后,盒子立刻沉到塘底,看不见了。

    下一秒,光柱剧烈地震颤起来,一大波发光的圆球同时开始冲撞,水面被激起一潮又一潮的浪花,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狂躁。

    叶负雪似乎没料到有这个发展,他了声“退后”,就揽着许艾的肩,把她朝后推了一步。

    许艾抬头一望,通道连接天空的那一端,绿光渐渐微弱了,时明时暗;但水中发狂的亮点完全没有松懈,光芒反而愈发炽烈。

    水面上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昂首跃出。许艾还没看清,又听到“轰——”的一声,那东西狠狠撞上了塘边的柳树,高大粗壮的树干顿时从中断裂,枝叶劈折,那半截树干仅仅靠着一层树皮连着,晃荡了几下,朝两人直直地扫落下来。

    叶负雪立刻腾出一只手护住身后的许艾,另一只手手掌一扬,把那截树干悬停在空中。

    “……别怕,没事,”叶负雪,“躲好——”

    他的话还没有完,撞断柳树的那东西一甩尾一摇头,一张大口赫然裂开。

    大到能嚼碎屋顶,咬断房梁,能把两个人一起吞下的巨口。

    许艾被吓得心跳漏停——这一秒里,意识空缺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绕过叶负雪,站在他身前,一手直直地朝前戳出——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