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世界二 公子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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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朴看着竹篮里几只毛绒绒的东西,道:“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它们?”

    余生嗯了一声。

    竹篮里是五只满月不久的狗,不过成人巴掌大,因为太太瘦,黑白相间的绒毛显得长而稀疏,脸蛋上只看见两只大的吓人的眼睛,眼睛漆黑而懵懂,就那样认真又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连韩朴这样自认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想去摸一把。

    琴歌伸手捞了一只出来,抱在怀里逗弄,口中道:“不过是几只狗儿罢了,余生你想养着尽管养就是了,不必特意带来给我们过目。”

    实在想不到,余生冷硬的外表下,竟有这样一颗柔软的心。

    余生脸色有些发红,干巴巴道:“不是。”

    “不是?”韩朴一拍掌,道:“哦,我知道了,你是看琴歌如今什么也做不成,怕他无聊,所以特意去找了几只狗儿来给他解闷是不是?啧啧,真看不出来,原来余生你这么体贴……”

    余生看了他一眼,闷闷道:“……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韩朴道:“那你无缘无故弄几只狗来做什么?不解闷难道用来吃啊?”

    余生道:“既然秦逸给的秘籍动了手脚,我怕他配的药也有问题,所以带它们回来试药……”

    “试药……”

    韩朴张口结舌,琴歌手一顿,他怀里的奶狗儿终于抢到了觊觎已久的手指,含在嘴里又咬又舔,玩的不亦乐乎。

    琴歌低头,和东西湿漉漉黑黢黢的眼睛对个正着,琴歌把手指拔出来,戳它软软的下巴……试药?

    安静了片刻,韩朴干咳一声,道:“我去厨房抓几只鸡来养几天。”

    又道:“余生你去弄点温水来,给它们洗洗……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脏成这样。”

    “垃圾堆……”余生看看几只嫩生生东西,大感棘手,道:“我去抓鸡,你来洗狗。”

    逃也似得离开了。

    韩朴看着他的背影,又望向琴歌,有些不解的道:“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变了?”

    琴歌拧着奶狗儿的耳朵引它回头来咬,嗯了一声,道:“变得有人味儿多了。”会关心,会担心,开始主动做事,主动思考问题,不再只知道听令行事。

    “还别人没人味儿,”韩朴嘀咕道:“我看所有人里面,就数你最没有人味儿。”

    琴歌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韩朴干咳一声,正色道:“连这么可爱的东西都舍得拿来试药,他就算有了点人味儿,也有限的很。”

    琴歌笑笑不话,低头专心和奶狗玩耍,韩朴看着少年唇边比那春日还要暖上几分的笑容,还有眼中的宠溺温柔,半晌不出话来。

    三个大男人,谁都没有亲手照料宠物的经验,最后还是几个仆妇动手,才将它们安顿下来。

    院子好容易才安静下来,却又有人过来,来的依旧是月娥,只是那一张脸已经肿的看不出先前的娇媚,人也不复骄横,神色惊惧惶恐,似是受了几大的惊吓。

    带她来的是楚使和公主的奶娘,在琴歌面前言语恭敬,神色卑微……琴歌听他们啰嗦了半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秦钺扬言取消婚事,他们来求他在秦钺面前些好话。

    秦宫中刚刚发生的事,就传到了他们的耳朵,楚人也并非如别人想象中的那样无能。

    往日连正眼都不看他的人,如今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好话尽,琴歌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令人下人收了礼物,将人送了出去。

    终于清净,韩朴余生在一旁过招,琴歌坐在院子里誊抄、推演长春诀——这东西虽被做了手脚,但大多数东西还是真的,有些参考的价值。

    才抄了三四页,便听底下人来报,是成家的管事过来了。

    琴歌只当又是为了秦钺的事,有些不厌其烦,却还是将人请了进来。待来人进门,却是一愣,那人看见琴歌枷锁加身的模样,也是一时愣住。

    四目相对,琴歌先反应过来,看一眼余生,余生一言不发,退到院外的空地上练刀,韩朴端了茶水过来,大大咧咧坐到一边。

    来人坐到琴歌身边,一把抹掉下颌的胡须,原本看着平庸畏怯的管事一流,转眼变成一个俊美风流的男子,他轻笑一声,声音温柔缠绵仿似含情,道:“我原还想,是不是有人传错了话,琴歌公子如今若不是过得风光无限,就该凄惨悲切才是,哪还有写戏看戏的心情?现在看你这幅模样,想来的确是你没错了!”

    琴歌伸指按按眉心,道:“敢问柳郎,我怎么就风光无限,又凄惨悲切了?”

    柳郎笑道:“如今琴歌公子的大名,天下何人不知呢?一秦王对琴歌公子一见倾心,宠的跟眼珠子似得,容不得旁人有半句非议,又秦王对琴歌公子求而不得,数度用强,琴歌公子拼死反抗,几次刺伤秦王……”

    从怀里掏出一个薄册,笑道:“这是坊间如今卖的最火的话本,免费送给你,不用谢我!”

    琴歌下意识的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还是接过,翻开一页,却哪里是什么话本,分明就是春1宫图——衣衫半开的白衣少年躺在地毯上,纤细的手腕被一黑袍男子强势按在身侧,男子膝盖压住少年欲踢的双腿,头埋在少年敞开的胸口上啃咬……虽看不见面容,但少年绷紧的身躯、高仰的脖颈、极力抬起的肩肘、紧绷的赤足,以及黑袍男子手腕上凸起的经络、深陷少年手腕的手指和奋力下压的膝盖,描绘出一副动感十足的画面,看得人仿佛亲眼看见黑衣男子将拼死挣扎的少年按在身下施1暴的场景……

    琴歌看了柳郎一眼,再翻一页,少年发丝凌乱,唇角带血、双目含泪,手腕已然被捆了起来,男子低头含着他的耳垂,手向下滑动顺着腹探入……

    “我这里还有易安版、秋韵版……”柳郎笑道:“当然还是这本琴歌版卖的最好,大秦也就算了,只敢偷偷的卖,听在南楚那边……”

    韩朴听出不对劲,伸过脑袋来看,琴歌一把合上春宫,收进怀里,道:“既然是送我的,我就收下了,谢了。”

    柳郎瞪了他好一会,才道:“你真是琴歌?”

    “是琴歌该是什么反应?”琴歌道:“又羞又怒,气的饭都吃不下?”

    柳郎手指蹭着下巴:“琴歌你没有以前好玩了……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琴歌淡淡道:“你若是我,可敢不变?”

    柳郎叹道:“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原本知道你以这种身份入秦,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没几日怕就要阴阳相隔了,还好,还好。”

    懒散的向后一靠,道:“不是写了戏本子找我演吗?拿来看看。”

    琴歌看向韩朴,道:“话本子。”

    “啊?哦!”韩朴愣了下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柳郎,道:“这玩意儿无聊的紧,茶馆里随便一个书的讲得故事都比它精彩,我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没人理他,柳郎低头翻开册子,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神情变得肃然。柳郎看书的速度很快,但是一遍看完,他又看了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一遍比一遍更慢……最后引燃火折子,将它烧成了灰烬。

    琴歌问道:“这出戏写的如何?”

    柳郎微微沉吟,道:“精彩是精彩,就是开场太难……那解签的老道,可不好话。”

    琴歌笑笑,道:“不必同他话,你需要的,只是一支签。”

    柳郎想了想,点头不语。

    琴歌道:“戏本子已经看过了,柳郎可敢唱一次?”

    柳郎大笑一声,道:“这般精彩的本子,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一次,若是放过了,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不过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想不到,这出戏,会出自你琴歌之手。”

    琴歌不答,道:“若要搭台子、做道具,你只管……”

    柳郎摇头道:“我自有班底,不用你的!”

    琴歌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你了。”

    端起面前的茶盏,道:“祝一帆风顺。”

    柳郎举杯,和他对饮,笑道:“自然会一帆风顺。”

    拍拍琴歌的肩膀,道:“琴歌,你变了,变得很厉害,不过,变得好,变得妙!”

    哈哈一笑,将胡须贴上,肩膀微耸,又化作平淡无奇的管事模样,转身去了。

    将人送走,韩朴大为不满,道:“琴歌,你过分了啊,对着我就不会傻乎乎的将茶当酒灌下去,怎么就和他以茶代酒干杯?”

    琴歌笑笑,道:“你若是知道他去做什么,便不会如此了。”

    韩朴冷哼道:“他去做什么?我还刺杀过秦钺呢,他难道做的事比我还危险不成?”

    琴歌不答,韩朴眼珠子一转,道:“那本子虽然你放在我这儿,可我没看完……要不你给我讲讲,上面了什么?”

    琴歌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又道:“你若是闲的慌,就去把我的琴抱来。”

    韩朴愕然道:“怎么忽然想弹琴了,前几日问你,你不是那玩意儿没用吗?”他和琴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了,剑舞都见过许多次,却还没见过他弹琴呢!

    琴歌道:“以前是没用,不过……”

    他晃晃手腕,道:“现在有了这玩意儿,弹琴也能练练力气不是?最重要的是,今日恐怕秦钺要来,我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总要找个消遣发时间不是?”

    韩朴茫然道:“秦钺要来?刚才有人传话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琴歌道:“方才楚使不是过来,秦钺扬言要取消婚事吗?”

    “……然后呢?”这哪跟哪儿呢?

    “既然我受了‘委屈’,秦钺自然要来看看,他若不来,我如何有机会向他求情?毕竟公主是‘开罪’了我,才会有取消婚事之事,若我不求情,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钺来看你,就是为了演给外人看……好继续和公主的婚事?”

    琴歌看着他:“不然呢?”

    韩朴瞪了他好一阵,才道:“琴歌,你这话最好不要当着秦钺的面。”

    琴歌一愣:“怎么?”

    韩朴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也怪可怜的……我去给你取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