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还算是灵，一听梁赞这话，知道他不是善类，话也不敢多一句，把半截枪对着梁赞砸去，提着裤子调头就跑。

    他那两下子，怎么可能跑得过梁赞，才迈开步子，便被追上。梁赞右一探，揪住他的裤腰带，那子正向前冲，一下子刹不住脚，摔了个狗啃泥。胡同里满是积水，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帽子也甩到了身后，那帅气的分头，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梁赞把一探，将礼帽接住，随弹了弹，反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那伙子的裤子也给扒了下来，他蹲在地上，用两根指点着伙子的后脑勺，笑呵呵地道：“你跑啊！看看你的腿快，还是我的枪快？”

    这下那伙子顿时没了脾气，咧着嘴道：“哎呀，原来真是抗日的英雄好汉啊，我刚才错了，我不是什么便衣队的，我就是旅顺口开药铺的，家里有两个钱，到了日本人那求了个差事，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你饶了我吧！”

    “孬种，想活命的，先跟我走。”

    梁赞心想：眼看天就亮了，此地人多眼杂，不是问话之所，留着这子一条狗命，或许将来有用。着话将那人的外套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现在抓到了一个活口，也就不用先找李老板，更来不及吃什么早点了，摘下自己蒙面的黑布，却把那伙子双眼蒙住，专门挑一些僻静路，便直奔望海别墅而来。

    伙子真的以为梁赞有枪，不敢再乱，乱跑，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是人家的对，他骗骗李家姑娘还行，哪里敢和真正的“抗日分子”为敌？

    一路无话，到了天明时分，总算到了目的地。梁赞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像拖死狗一样又把他拽进自己房中，伸要去给他解开黑布，那伙子却妈呀一声大叫道：“别解，别解，我什么没看见。”

    梁赞微微一愣，笑道：“你真的没看见？”

    那子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一路上我都是闭着眼呐，咱们的规矩我明白，如果不看到脸，还有活路，如果看到了，就必死无疑了，我懂，我懂。”

    梁赞心中暗笑：自己没绑过票，还真就没想到这点，幸亏这子自作聪明，倒是提醒了我。不过清水分舵死了那么多弟兄，可不是你什么也不看，就能活命的。

    “懂了就行，我就先留你一条狗命。”梁赞见他的确是害怕得要命，看来要从他的口中问出点消息来，并非难事。“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和李老板是什么关系？”

    那子不敢有任何隐瞒，跪在地上道：“的贱姓赵，名叫赵黄连，旅顺口人氏，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也不知我爹和我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我们哥儿十一口，结果前十口都夭折了，我爹怕我也活不长，就给我起了个‘黄连’的苦名字，让你老见笑了，我们家九代单传，现在就剩下我一个，我要是死了，我们老赵家就绝了根了，你老千万要高抬贵，放我一马”

    那赵黄连啰啰嗦嗦了一大堆，无非是自己如何可怜，以博取同情，梁赞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喝止道：“住口，我管你们家几代单传，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你和李老板是什么关系？”

    赵黄连愁眉苦脸地道：“哪有什么关系？就是都在一条街上住着，我见他闺女生的俊俏，几次上门提亲，他都不允，我不务正业，游好闲，每次都把我赶出来。那不是没办法，我只好偷偷和李姐私会，才得了点甜头，就被你抓到这来。”

    “你投靠日本人做汉奸，如你这么，那李老板就不是

    汉奸了吗？”

    赵黄连频频摇头，支支吾吾地道：“他他”

    “你胆敢一句谎话，叫我知道，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样你可就真的看不到我了。”

    “别！”赵黄连犹豫了一下，道：“他其实是抗日分子，不不不，抗日好汉，抗日好汉”

    梁赞皱了下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赵黄连道：“都是翠红的。”

    “翠红是谁？”

    赵黄连愣了一下，“翠红就是他闺女啊。其实我是不想和别人这事，毕竟她闺女和我相好，我也不希望弄得她家破人亡。不过这位大爷，你是抗日好汉，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哼，那也未必！”梁赞冷哼了一声，“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她是我相好的，枕畔之间，无意中总要透露一些事情。”

    梁赞皱了下眉头，“那怎么可能？你是便衣队的，她爹是抗日的，她对你这些不是等于要她爹的老命？”

    赵黄连道：“话是这么，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我难道真的会害她吗？翠红也知道我人不坏，不会

    为难他们家，所以给点好处，就什么都了。”

    梁赞点了点头，“那你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了？来听听！”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梁赞抬头一看，却是张秀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问道：“兄弟，你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梁赞现在不确定告密者是谁，因此只是点头道：“一切都按部就班，大嫂不用担心。”

    “那就好了，这个人干嘛的？”张秀问道。

    不等梁赞话，赵黄连先抢着道：“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梁赞喝道：“我再问你，从李翠红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你又告诉了什么人！”

    赵黄连犹豫了一下，道：“得到的消息是，他爹在老铁山有一艘船”

    梁赞不等赵黄连完，一拍桌子，怒道：“那就是了，难怪我们昨天遇袭！”

    张秀大惊，“你们昨天遇袭了？”

    梁赞一声长叹，“计划被日本人知道了，一百多弟兄全军覆没。全都是那李老板家教不严之过！”

    张秀闻听，脸上却红一阵白一阵，转瞬间杏眼圆睁，大

    声吼道：“是不是这厮告密？我杀了他！”

    赵黄连连忙喊道：“没有没有，我就只知道老李头有一艘船，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