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去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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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上午,出行的人多,公交车挺拥挤。

    阮轻暮背着书包,转了趟车,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迎宾台上没坐人,显然今天假期,来按摩放松的人多,就连穆婉丽也有活计。

    阮轻暮路过两间按摩房,看了看,果然,都客满。

    他妈穆婉丽和郑在一间,里面两个金毛弟正乖乖地躺着,一个在捏脚,一个在推背。

    阮轻暮探头进去,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穆婉丽惊喜地回头,一细看,就急了:“哎呀这脸怎么了?”

    阮轻暮摸了摸额头的伤,那是昨天和刘钧他们厮打时弄的,睡了一夜起来,反倒明显了些。

    他笑嘻嘻地:“运动会摔的,有个王八蛋在跑道上绊了我一下,正好磕到了,可是我得了第一名哎。”

    穆婉丽心疼地看了看,瞧着是不严重,才放了心:“厨房里有早上做的鲜肉锅贴,我给你再煎一下,再吃点?”

    阮轻暮点头:“好啊,再吃几个。”

    穆婉丽拿着干净毛巾擦擦,对着低头玩的金毛弟:“行了行了,只收你一半钱,起来吧。”

    金毛苦着脸:“丽姐,我这脚上还泡着牛奶浴呢,这就完啦?”

    他旁边的兄弟舒服地趴在床上,享受推背:“叽叽歪歪什么,自己接着泡,多滋润呀!我女朋友都用牛奶做面膜呢。”

    盲人郑无声地笑了。

    金毛悻悻地坐起身:“丽姐,你也真不讲究,刚给我捏过脚,这就给你儿子做早饭?”

    穆婉丽急了,伸拿起毛巾就想抽他:“你给我闭嘴!”

    身后,阮轻暮:“妈,你忙吧,我自己去锅里热热。”

    穆婉丽只好作罢:“那行,你自己弄,可别砸锅摔碗的啊。”

    阮轻暮随口问金毛们:“你们花臂老大呢?”

    两个金毛弟异口同声:“邱哥去买卤菜去了,他要来这儿蹭饭,隔壁街‘黄记老卤’的卤牛肉才好。”

    穆婉丽尴尬地看了看阮轻暮,转身啐了一口:“那当然,来蹭饭还敢不带菜?”

    阮轻暮笑了笑,没话。又路过另一间,往里面看了看。

    芸站在按摩床边,给一个大姐敲背,旁边没有人

    。

    阮轻暮探头进去:“芸姐,桩呢?”

    芸半侧过脸,笑着冲外面指:“李叔带他在隔壁卖部玩呢。”

    阮轻暮转身出去,果然,邻居家门面的卖部旁边,老李头坐在藤椅上,怀里搂着哑巴,逗他玩儿呢。

    “这个好吃?还是这个?”阳光下,老头儿里拿着几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殷勤地给哑巴看,“这是黄桃的,这是草莓”

    阮轻暮蹑蹑脚走进去,站在他身后,阴森森地开口:“拐孩子呢?”

    老李头一哆嗦,猛地跳起来:“坏胚子,装神弄鬼的,老人家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哑巴一扭头,看见阮轻暮,眼睛就是一亮。

    他使劲挣脱了老李头的怀抱,扑过来,抱住了阮轻暮的腿。

    老李头里拿着好几个漂亮的果冻,可是家伙还是怕人,被他搂在怀里,怯生生地不敢动,但一看到阮轻暮,就立刻黏在他身上,也不嫌热。

    阮轻暮从老李头里抓过来一个果冻,剥开,递给了哑巴:“吃。”

    哑巴立刻张开嘴,高高兴兴地吞了一口。

    卖部老板“啧”了一声:“别给桩多吃,他可馋了。”

    阮轻暮又从老李头里拿了一个:“吃呗,孩子贪嘴多正常。又不是不给你钱。”

    家伙比前些天精神多了,身上的各种伤痕都淡了些,头上被砖头拍花的地方也拆了纱布,细细的毛绒碎发长出了点。

    他捧着大杯果冻,心地吸溜了几下,叼出里面的黄桃,珍惜地在嘴巴里吧嗒着。

    卖部老板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卖啊,老李一上午喂了他十几个了。”

    阮轻暮吃了一惊,看看哑巴的肚子,伸拍了拍:“瞧不出来,这么能吃啊?”

    十几个,这就是他来吃,也得觉得撑得慌。

    天气有点秋老虎,十月初的上午,依旧热得很,哑巴只穿着个背心,瘦骨伶仃的肚子露出了点儿,肚脐圆溜溜的。

    被他这么一拍,哑巴立刻“咯咯”笑起来,身子扭来扭去,像个牛皮糖。

    老李头在一边酸溜溜的:“拿吃的逗他半天都不笑,瞧见你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鬼真是养不熟。”

    阮轻

    暮斜着眼看他:“那当然,我和他有缘分。”

    他伸把哑巴拉过来,在嘴巴上比划着拉拉链,又指了指他的肚子,做了个爆炸的势:“不要多吃了,肚子会炸!”

    哑巴聪明得很,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惊得立刻往旁边一躲,捧着肚子,脸吓得蜡黄。

    卖部老板被逗得哈哈笑,老李头赶紧揽着哑巴,恼怒地瞪着阮轻暮:“你一个大人,吓孩做什么,坏得很!”

    阮轻暮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地放开了哑巴,跑进厨房。

    锅里果然有一排锅贴躺着,还微微带着热气。

    他点燃了煤气灶,简单热了一会儿,夹起来吃了五六个。

    其实在学校已经吃过了。

    秦渊的脚情况还不错,冷敷及时,本身也不严重,早上起来时没肿起来,活动时也没有明显的疼痛。

    可是阮轻暮还是怕他加重,早早地就定了闹钟起来,一个人跑到外面的早点街,拎了两笼上次吃过的笼汤包,还打包了两碗赤豆粥回来。

    怕包子凉了变油腻,他是一路上是跑回来的,到了寝室一看,老板给的醋装在一个塑料打包盒里,还洒了不少出来。

    两个人猫在06里,吃得满屋子醋味,久久不散。

    阮轻暮是觉得当然不如堂食好吃,可是秦渊却很坚持,这一次比上次的还好吃些。

    阮轻暮站在厨房里,忽然想起什么来,拿着“咔嚓”对着煎饺拍了几张,随发给了微信上的某人。

    “鲜肉锅贴饺,不比李记汤包差。”

    很快,秦渊的回信到了:“到家了?早上没吃饱吗?”

    阮轻暮笑着回:“我妈做的,不吃点,她多难受啊。”

    秦渊顿了一会儿,才平静地回答:“一定很好吃吧。”

    他不爱一大早就有做饭的阿姨来打扰,早餐一直都是吃简单的面包牛奶,这种家常的早点,好像从独居以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阮轻暮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那行回话,心里忽然就又酸又软。

    “下次回校,我给你带点?”

    秦渊安静了一会儿,才回:“好。”

    正和阮轻暮聊着天,他的响了。

    秦渊凝视着号码,脸色淡淡的,点了接听:“爸?”

    对面

    的背景音一片芜杂,他爸的声音焦虑又为难:“渊,实在抱歉,我本来正要出发去场,可是家里忽然有点状况”

    远远的,有保姆一惊一乍的声音尖着嗓子:“秦先生、秦先生!太太又肚子疼了,你是不是来看看,要送医院吗?”

    电话中的男声显然赶紧捂上了话筒,微弱的语声漏了一点出来:“好好,我这就去,你们心看着点!”

    话筒声音又大了,他爸万分尴尬:“你魏阿姨肚子一直疼,怕是要生了,国庆节我怕是回不去。”

    秦渊淡淡听着,不话。

    他爸的声音渐渐低了:“我给你卡上打了五万元,你过节好好买点东西。对了,高秘书给你买了两双限量球鞋,你看看喜欢不?”

    秦渊“嗯”了一声:“还行。”

    他爸好像松了口气,正要话,楼上又是一声尖叫:“秦先生!太太疼得受不了啦!”

    秦渊抢在他爸之前开口:“爸,魏阿姨的身体要紧,该去医院您就陪着去。”

    他漠然地望着自己的脚:“要是生了弟妹,您更得好好陪在医院里,我这边一切都好,您放心。”

    的屏幕熄灭了,偌大的公寓里,一片孤清。

    刘嫂打开厨房门,冲着他问了一声:“少爷,银鳕鱼吃香煎,还是盐焗?”

    秦渊抬起头:“哦,随便。刘嫂您看怎么方便怎么来。”

    厨房门关上了,整套公寓恢复了安静。秦渊怔怔地望着,忽然低下头,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阮轻暮打量了一下房间。

    原先他的床已经给哑巴住了,枕头边摆了两个玩具。一支水枪,一个抱熊,虽然都是新买的,可也显得寒酸。

    房间里还多了一个柜子,立在床边上,阮轻暮打开看了看,里面装了些男孩的物品,可怜兮兮的,没几件衣裳。

    他在桌前坐下,把书包里的试卷掏出来,随又发了一条:“做卷子吗?”

    这次,秦渊回答得很慢。很久以后,才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已经做完一套英语了。”

    阮轻暮放大了照片一看,果然。

    背景是一张实木大书桌,试卷摆得整整齐齐,学霸同学已经在刷第二套数学题了。

    十

    一长假其实不长,只放三天,各科老师一个个狂发试卷,生怕学生们这几天把自己这门课给彻底冷落了。

    光是英语试卷,就发了足足三套,数理化更是不甘落后,也都各发了两套。

    阮轻暮拿起那套英语卷子:“行,我也做吧。”

    语数外不走班,试卷都是一样的,他闷头“唰唰”地做,不一会儿,除了作文题以外,整张卷子就刷完了。

    “我也做完了。”他立马发了条信息过去,显摆着炫耀,“速度怎么样?”

    秦渊那边回:“拍几张照片过来,我帮你对一下答案。”

    阮轻暮挠挠头:“算了吧?这多麻烦。”

    拍照倒是简单,那边用那么的屏幕一道道地对答案,显然费劲得多。

    秦渊沉默了一下:“其实,还是当面对答案比较好。”

    阮轻暮盯着那行字,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暗示,可是又觉得是自己脸皮厚,想多了。

    接着做哪一套呢?阮轻暮有点发愁。

    语文和英语都是他重点去学的,数理化就没怎么用心。

    原先的记忆里,只有最基本的知识点,够上课勉强听得懂,可是要想迅速提升的话,那就得也多用点心。

    不是不能用心的,就是没啥动力。

    还没想好呢,门就轻轻地被推开了。

    哑巴从门缝里探进头来,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瞧见他桌上打开的课本,这一次,没来抱着阮轻暮的腿,而是“噔噔”的跑进来,爬上床抱着熊,默不作声地玩。

    阮轻暮扭头瞅瞅他,有点头疼。

    真的跟以前那个太像了。

    上辈子把那孩子带在身边后,那孩子也是这么寸步不离的。他练武也好、外出也罢,总是默默跟着,赶也赶不走。

    找人教他武功什么的,倒是学得勤快,可是练会了一招一式,就巴巴地立刻跑来,练给他看。

    阮轻暮盯着哑巴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面前的书包:“乖乖自己玩,哥哥忙啊。”

    哑巴听不见他的话,却立刻点点头,无比乖巧。

    阮轻暮这才又打开,想回答秦渊,可是那边已经又跳出来一条微信。

    “你要和家人吃午饭了吧?那不打扰你。”

    阮轻暮盯着那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自己

    多疑。

    明明客气又礼貌,可就是有种隐约的落寞似的。

    啊啊啊啊,阮轻暮抓了狂:一定是他又想多了!为什么会脑补这种强势的人幽怨又孤单,还在撒娇!

    “是啊,一大家子呢。”他慢吞吞地回,“我、我妈,两个在店里工作的,还有那个哑巴,和一个社会哥。”

    外面已经传来了邱哥洪亮的嗓门:“丽姐,卤牛肉买好了,我跟你,可险了,我刚刚到那儿,就剩最后一块了!”

    安静了一会儿,这一次,跳出来的信息更加冷淡了。

    “嗯,快去吃吧,我这边有面条。”

    阮轻暮:“”

    这个骗子。

    昨晚在寝室里,两个人睡不着,头挨着头聊天,他忍不住问秦渊一个人平时怎么吃饭,那家伙得清清楚楚,专门做饭的阿姨会按时来。

    周末来做四菜一汤,吃不完都会立刻倒掉,第二天绝对做新鲜的。面条是什么鬼啊!

    快到午餐点了,破旧的居民楼间隔近,楼上楼下到处都飘着饭菜香。

    从窗户看出去,对面的厨房窗口有不少主妇在掌勺,不知道谁家在下锅煸炒香料,混着他家厨房里传来的香煎带鱼味道,各种家常菜香混在一处,热烈而浓郁,灌进了房间。

    另一边,穆婉丽也做好了几道菜,正在外间声话:“等等郑,他做完这一单就开饭。”

    阮轻暮咬咬牙:“你在厨房里跳来跳,自己做面条啊?”

    秦渊回了一个“?”。

    “对了你要拐杖吗?我上次用剩下的,还没扔呢,不如废物利用啊。”

    秦渊沉默了一阵,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啥大碍的脚。

    他脑补了一下前些日子阮轻暮的模样,嘴角抽搐一下,勉强回了一句:“行你返校给我带来吧。”

    “不如这就给你送去吧?”阮轻暮鼓足勇气,飞快地打字,“不然你三天都得跳着走呢!”

    秦渊望着那行字,明明就是自带的楷体,可是不知道怎么,却像是跳脱肆意的草书一样。

    他怔怔看着,满屋子的阴霾好像忽然消散,死死压在心底里的那些郁结,也都如同见了日头的积雪,迅速消融了。

    “好啊,我发我家定位给你!”

    阮轻暮起来,冲过去,把哑巴从床上抱下来。

    他伸摸了摸哑巴的头,心里忽然有点儿跳得厉害。

    也不管哑巴听不听得见,他低低地:“乖,我带你去见一个老熟人。你看看还记不记得他。”

    作者有话要:对哦,都连载了20万字了,有点唏嘘啊,还有没有新来的读者,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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