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这就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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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纶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头,他连空着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逮到沈炼或者罗飞羽。现在两个人一起,他当然就更省事了些。

    锦衣卫分为南北两大镇抚司。北镇抚司对外,南镇抚司就是对内。外人对锦衣卫有多畏惧,北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们,对南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就有多畏惧。

    衙门里那些值守当差的锦衣卫旗校尉,看到沈炼和罗飞羽跟在南镇抚司衙门的人身后,走进旁边的厢房里头,一个个连目不斜视,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炼有些脸色沉重,罗飞羽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神态轻松自若。

    三人落座,裴纶故伎重施,伸从食盒里拈起一块点心,和颜悦色地道:“来点?”

    伺候站立在一旁的旗会意,立即捧着食盒,送到沈炼跟前。沈炼不耐烦地挥挥,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蚊子一样。

    当食盒送到罗飞羽跟前,罗飞羽直接伸,接过食盒,笑着道:“多谢裴大人!”

    他也是故伎重演,毫不客气,直接把食盒据为己有,一点也没当自己是外人。

    旗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怯怯地看向裴纶。裴纶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转瞬间又如春风化冻,笑着挥挥,让旗退开来。

    在沈炼的注视下,裴纶笑着道:“沈大人,罗总旗,昨儿个”

    嘎嘣!

    一声脆响,从罗飞羽嘴里发出来,他看着裴纶,嘴里嚼着点心,神态十分认真。

    可是这个声音,却一下子打断了裴纶的话头。

    “在下”

    嘎嘣!

    “昨儿个在下”

    嘎嘣!

    罗飞羽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都是在裴纶刚刚开口话时,发出这么一声脆响,打扰他的节奏和话头。

    即使裴纶好脾气,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渐渐僵住,看着罗飞羽。可是罗飞羽的双眼中,却透出几分虔诚来,无辜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砰!

    沈炼伸,在桌子上拍了一记,怒道:“有什么话就赶紧!不要吞吞吐吐!”

    裴纶心里暗骂,可是他没法罗飞羽。这盒点心,是他请别人吃的。这是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下去。

    他转过目光,看着沈炼,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罗飞羽,也不要注意到这个恼人的嘎嘣嘎嘣声,道:“昨儿个,在下去了趟永安寺”

    沈炼脸色一变,问道:“永安寺?你去永安寺做什么?”

    罗森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沈炼的这个反应,太直接了。不过他没有出声,而是仍旧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点心。

    裴纶微微一笑,答道:“当然是去办案!”

    “净海大师呢?”沈炼问道。

    裴纶答道:“净海师父此刻正在诏狱里。他还,他收的那些个北斋的字画,都交给了沈大人。”

    “放了他!”沈炼压抑着怒气,道,态度十分强硬。

    裴纶笑着道:“沈大人,只要你一句,这是净海师父诬陷,我就替你料理了他!多大个事啊,就是沈大人一句话而已。”

    沈炼保持着沉默,双唇紧抿。

    关键时刻,他还是能知道轻重的。这句话,他如何能得出口。只要一出口,净海大师就会死在诏狱里。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同样是被裴纶给抓在里了。

    裴纶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沈大人,那些北斋的字画呢,交出来吧。”

    “我没有!”沈炼答道,带着一股强硬。

    裴纶的笑容里,透出几分得意之色,笑着道:“这个北斋啊,可是东林逆党,沈大人,在下这可是为你好啊!”

    沈炼继续保持着沉默。罗飞羽则仍然满脸不在乎的,吃着点心,嘎嘣嘎嘣的声音,异常清脆。

    裴纶看着沈炼,等了一会儿,哑然一笑,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有。但是这个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就在之时,罗飞羽愕然抬头,拍拍双上的点心屑儿,问道:“啊?这就问完了?”

    裴纶一愣,扭头道:“怎么?罗总旗还有何指教?”

    罗飞羽答道:“不敢,指教谈不上,只是在下觉得,裴大人这办案,与凌云凯如出一辙啊!”

    “此话怎讲?”裴纶皱眉问道。

    罗飞羽笑着道:“中元节之夜,郭公公血案现场,凌云凯就是用这样的办案法子,逼死了总旗殷澄。裴大人今儿个这样,莫非是想逼死沈大人?”

    裴纶再次一愣,旋即连连摆,答道:“话可不能这么!在下哪敢逼沈大人啊!只是在下问过净海师父之后,来找沈大人问问而已。”

    “可是你把净海大师抓进了诏狱!”

    “是!”裴纶答道,重又坐了下来,“净海师父不是诬陷沈大人,就是与北斋这个东林逆党有关,在下把他抓进诏狱,也是为了查个水落石出。”

    罗飞羽摇头苦笑,道:“净海大师乃空门雅士,喜爱字画儿那是有的,可不限于北斋的字画儿。裴大人啊,你这么一搅和,可就是毁了净海大师的一世清修啊!”

    裴纶左右一看,哑然失笑,问道:“罗总旗的意思是净海师父这是在诬陷沈大人了。”

    “净海大师在裴大人面前,不敢谎。”

    “嗯!好!那就是,北斋的字画儿,的确是交给了沈大人。”

    罗飞羽点点头,答道:“是的!”

    在罗飞羽身旁,沈炼坐在那里,神色沉凝,既没有看罗飞羽,也没有看裴纶。他还没弄懂罗飞羽这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罗飞羽跟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罗飞羽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把他给要出卖掉的。

    杀凌云凯的是他,但是杀凌风和凌雨的,则是罗飞羽!两人是攻守同盟,任何一个被攻破,另外一个也断无幸免之理。

    故而沈炼保持着沉默。

    裴纶沉默了好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罗飞羽一拍桌子,正色道:“怎么,罗总旗这是在消遣在下吗?!”

    “别别别!”罗飞羽连连摆,陪着笑道,“在下岂敢消遣裴大人!”

    裴纶瞪着罗飞羽,一字一顿地道:“但是沈大人,他没有北斋的画!”

    “沈大人现在是没有北斋的画。”罗飞羽答道,毫不畏惧地与裴纶对视,脸上平静得很。

    呯!

    裴纶一掌拍在桌子上,狠狠地瞪着罗飞羽,咬牙道:“罗总旗!你这是存心在消遣裴某不成!”

    罗飞羽盯着他的双眼,很平静地道:“因为沈大人早就把北斋的画儿付之一炬了!裴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沈大人如何向你交出北斋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