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信王危矣
张瑞图心里很是忐忑。他有些看不明白罗飞羽的这么一顿操作,搞不懂罗飞羽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黄立极是内阁首辅。在禁宫里时,情势危急,他也是心急火燎的,没有年纪最大的施鳯来那么镇静。
但是现在,在旁观罗飞羽掌控锦衣卫的过程中,他静下心来,立刻就看明白了。
此时他看着张瑞图如此坐立不安,微微一笑答道:“长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张瑞图学问渊博,尤长于书画,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第三,入翰林院后,再以礼部尚书入阁,却欠缺实际操持政务的经验,此刻的心境,实在是难以平静得下来。
他来到黄立极面前,深深一揖,道:“首辅教我!”
黄立极看了一眼门口,门紧闭着,门外肯定有锦衣卫校尉在带刀把守。
“长公,魏忠贤已死,罗指挥使掌控锦衣卫,你我还有何担心的?”黄立极压低声音道,“静观其变就是了。”
“可是这三道圣旨”
黄立极以目光阻止张瑞图继续下去,低声答道:“非常时期,事发突然,无需担心,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黄立极一再强调静观其变,张瑞图当然也听得出来,可是他还是不明白。
黄立极伸,召张瑞图在旁边的木圈椅上坐下,附耳低语问道:“罗指挥使诛杀魏忠贤五人,来文渊阁,掌锦衣卫,长公以为此子如何?”
张瑞图微微皱眉,在心里认真思索起来。
黄立极没等他回答,接着道:“我等旁观者清,罗指挥使掌锦衣卫,可谓是步步为营,一环扣一环啊!”
张瑞图点点头,赞同黄立极此。罗飞羽带着三位阁老,来到锦衣卫衙门,的确是步步为营,才做到如今的程度。
接掌指挥使一职时,他以言语稳住田尔耕和许显纯,让他们以为自己要高升。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田尔耕,再拿出魏忠贤首级,震慑全场,顺利诛杀许显纯。
至于接下来的李实和崔应元,就已经是无力反抗了。
“信王一事,长公以为如何?”黄立极接着问道,“如若有变,信王还能入继大统否?”
张瑞图眉头一紧,摇头答道:“信王难矣!”
“岂止是难!”黄立极声音压得更低,完全就是在张瑞图耳边低语,“信王只怕”
下面的话,黄立极还是不敢出口,可是张瑞图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听明白了,不由得脸色大变,张大着嘴巴,愣愣地看着黄立极。
莫非罗指挥使会逼死信王?张瑞图心里冒起这个念头,立刻把他自己都给吓坏了。
震惊过后,张瑞图想到的,就是最后一个问题。罗飞羽如此做,当今圣上又会如何想?即使圣上对信王伤心失望,但也不会容忍罗飞羽如此假传圣旨,逼死王弟啊!
他呆呆地看着黄立极,结结巴巴地问道:“宫中圣上”
黄立极没有等他完,而是摇着头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是静观其变就是。”
其实黄立极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心里的这个念头,只是光在心里这么想一想,他就觉得是弥天大罪!
他不敢去想,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完全忽略掉。
当今圣上自从宝船倾覆沉没落水之后,就病体沉疴,卧床不起。兵部右侍郎霍维华得魏忠贤首肯,进献五露饮,言之凿凿,此五露饮,当可让圣上病体痊愈。可现如今,圣上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如今罗飞羽诛杀魏忠贤五人,禁宫无人节制,已然大乱。如此圣上岂非也是凶多吉少?
如若果真如此,圣上驾崩,信王不能登基,朝廷就得迎立新帝!
如此一来,罗飞羽就是拥立新帝有功!
在心底里偷偷想到这里,黄立极只觉得心潮波涛汹涌,无法自抑。
这个念头,这些想法,他不敢,只能一个人在心底里偷偷地想一想。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念头,太吓死人了!
信王宫外,大队锦衣卫突至,把守门的门卫给吓得脸色煞白。
一听到罗飞羽大喊着有旨意,门卫忙不迭地大开中门,同时有人飞也似的前去禀报。
罗飞羽让陆文昭留在门外,伸召来张英,吩咐道:“看好信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遵命!”张英大声应诺。
罗飞羽扶着施鳯来,只带着一队锦衣卫校尉,直接走了进去。
信王朱由检一路飞奔着,从府中迎了出来,待他看到罗飞羽身穿锦衣卫指挥使的甲衣,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缩。
“信王,请接旨吧!”罗飞羽搀扶着施鳯来,在王府堂前站定,对着信王朱由检道。
信王朱由检跪伏在地,在他身后,就是王府中的属官,太监,以及王府护卫。
罗飞羽没有看到丁白缨师徒等人。
施鳯来仍旧是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缓缓打开圣旨,抑扬顿挫,宣读起来。
罗飞羽就站在一旁,盯着信王朱由检,看着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直至全身如筛糠,颤抖不已。
这道圣旨,完全就是按罗飞羽口述而写,从宝船案,到丰芸酒楼的郭真被杀案,再到昨夜的锦衣卫案牍库纵火案,虽然没有明是信王所为,可是字字句句,又都是直指向信王,言辞并不如何激烈,没有愤怒,反而是一股平静到淡然的语气。
可是信王朱由检的反应却甚是激烈。这些事,都是他一策划推动的,可是现在,却怎么被圣上知道得如此清清楚楚?
他心里充满了惊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施鳯来宣读完圣旨,信王朱由检仍旧趴伏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没有任何反应。
“信王,信王!罗飞羽唤道,“圣旨宣毕。”
信王没有抬头,身后跪了一地的王府属官太监护卫,也都不敢抬头,更别提起身。可是在信王朱由检身后,有一个人却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罗飞羽一眼,与罗飞羽眼光一碰,立即低下头去,来到信王身边,伸就去搀扶。
“你是何人?”罗飞羽双眼如电,紧盯着这个年轻人,感觉十分怪异。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罗飞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看到凌风和凌雨时,也是如此!
莫非这也是一个穿梭者?罗飞羽心里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