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缺个经理，干嘛一定要找我？”虞瑜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玩，一块石头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停在杜栩的影子里。

    杜栩一根手指勾着装备包的提手，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听到虞瑜的话，他回头笑道：“你不是想跟大家一起玩吗？那就主动点，别总趴在窗边干看着，重在参与嘛。”

    虞瑜否认：“谁我想和你们一起玩了？又不是学生，天天想往人堆里扎。”

    “我，虞瑜同学啊……”杜栩撇撇嘴，拖长声音，少有地认真叫了他同桌的名字，“你你长得帅、成绩好，稍微亲和一点，我赌半个学校的人都想和你做朋友。干嘛整天羡慕地看着别人成双对，羡慕完了还自己孤零零地窝在角落里和练习册交道？”

    见虞瑜要反驳，杜栩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飞快地剥开锡纸塞进他嘴里，“别急着狡辩，就像今天——你要是真不想来的话，三个足球队数量的老爷爷在你耳边念叨，你也能装听不见。”

    虞瑜含着巧克力，彻底没话了。被冷风吹得发硬的巧克力没一会就在口中化开，香醇的巧克力酱挂在舌尖，味道浓郁却不会过分甜腻，又让人感觉它甜的有点齁。

    他把冰凉的指尖凑到嘴边，轻轻哈了口气。为了看手机方便，他一向习惯戴半指手套，露出来的一截指尖被冻得发红。杜栩用空闲的那只手拉过虞瑜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把他的指尖包在掌心，“同桌你冷不冷啊？我怎么这么冷呢？”

    “你冷就冷，拉着我手干嘛？”

    杜栩振振有词：“负负得正，你冷我也冷，凑到一起不就暖和了吗？”

    虞瑜已经放弃了把手抽出来。

    反正这货力气比他大，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那还费什么劲？他想拉就拉着吧。

    而且确实很暖和，好像比自己口袋里温度还高点。

    虞瑜蜷起指尖，修剪整齐的指甲刮过杜栩的掌心的纹路，给他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了？”

    “没、没什么。”杜栩悄悄握紧了虞瑜的指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像变态痴汉一样摸个没完。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炸开花了。

    刚才算不算无意识撒娇？

    算吧？

    肯定算吧？！

    杜栩仿佛看到了他一片光明的未来。

    他们到的时间有点早，离正式训练还有半个时，正片球场上就他们两个。杜栩在企鹅上发了条消息，其他人纷纷回复“马上就到”。

    前不久杜栩因为发言太过基佬被文成武相应众人号召踢出群聊，但好歹也是主力，有什么事通知不到他也挺麻烦，于是在群外冻了一晚上的杜大帅又被崔教练捡回去了。

    杜栩从器材室的球筐里捞了个足球出来，用膝盖颠了两下，对这颗球表示满意：“OK，就它了！宝贝儿，我教你颠球啊？”

    “不了，没兴趣。”虞瑜搓了搓手，“你们就没有室内球场？冬天在外面训练不冷吗？”

    “还成，动起来就不冷了。”杜栩用脚背轻轻一碰，球就往虞瑜的方向飞了过去。虞瑜勉强接住那颗球，歪歪扭扭地颠了几下，那颗球还是从他的控制范围逃脱，蹦蹦跳跳地地往更衣室门外滚去。

    杜栩吹了声口哨：“厉害啊，第一次就能颠六个。”

    虞瑜把球捡起来，回身看到他同桌靠在门边，眯着眼睛对自己笑。他举起球就往杜栩头上砸过去，然后看着那人手忙脚乱接球的样子偷偷弯起嘴角。

    最近他好像过得越来越“现充”了。

    教练和其他队员几乎是同时到的，一进球场就看到杜栩在那炫技似的绕杆射门，另一个男生坐在场边无奈地给他鼓掌。

    “虞瑜同学！”文成武一看到那男生，眼睛都亮了：“你终于答应担任经理的职位了吗？”

    “不是，我随便看看。”虞瑜一看到文成武就想躲，这位学长的热情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他往右挪了一步，站到经理妹子身后。

    高奇斌迟到了几分钟，让他意外的是今天的训练居然还没开始。他走到场边踢了踢笑得一脸花痴样的某人，指向绕着杨帆学姐和文成武玩转圈圈的虞瑜问：“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我拉过来的。怎么样？就问你厉不厉害！”杜栩得意洋洋：“这明我在我同桌心里的高度已经不是尔等凡人可比拟的了！”

    高奇斌真心实意地鼓掌：“你强，你厉害，你牛逼。”

    就冲这份难得的自信，也该给他掌声鼓励。

    虞瑜被文成武缠住，杜栩也停下了没人捧场的炫技。他把球踩在脚下，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也挺让人意外的，还以为你要退出了。”

    “退出个屁，我还得靠训练当借口呢。”高奇斌把装备包扔到一边，从兜里摸出烟盒叼起一根烟，可想到这是在球场上，他又郁闷地把烟塞回去。

    “阿姨还是不想让你兼职？”

    “嗯。现在这样也挺好，练完直接去工，晚上回家还能训练结束晚，这么好的掩护，干嘛退出？反正那女的就是再怀疑也不会给学校电话问。”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学不会坦诚呢？”杜栩摇摇头，“自己想来就来，借口找的东一个西一个，不嫌费脑子。”

    高奇斌故作惊讶道：“你是虞瑜是自己来的？我还以为他是被你绑着扛过来的！”

    “滚蛋，你大哥是那么野蛮的人吗！”杜栩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见那边虞瑜被文成武烦得差不多了，赶紧过去救场。

    “我记得中锦赛的时候，那些球队的经理都是女生。”虞瑜对他挑眉：“你们不怕我一个男的跟妹子们站一排，给四中丢脸吗？”

    “那有什么丢脸的？”杜栩大手一挥：“这是在体现我们四中特色、发扬我们四中风采！”

    那天晚上围观杜栩自爆性向的队员们集体眼角抽筋。

    我们四中什么特色和风采？

    给里给气还是阳盛阴衰？

    杨帆显然比这群男生考虑得多一些，她握着虞瑜的手，真诚地微笑道：“虞瑜同学，没关系的，你还可以女装出道成为偶像。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裙子？哥特风还是森女风？你有点高，洛丽塔肯定不行，其实我觉得朋克风格和学院风格都很适合你，学弟你认为的呢？”

    四中的校队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虞瑜木着脸回答：“我认为哪个都不合适，以及，我不喜欢裙子。”

    杨学姐满脸写着遗憾。

    文成武和其他队员跟虞瑜不熟，杜栩还顾及着虞瑜头顶的好感进度条，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把脑袋埋在胸口拼命忍笑，站成了一排鸵鸟，只有高奇斌笑得肆无忌惮。

    真正开始训练，虞瑜才发现四中校队和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中锦赛那来那两天的接触根本连冰山一角都没有触及到。

    一群少年时不时就闹出点笑料，不是谁用屁股接球，就是谁的嘴巴和足球来了个法式热吻、吃了一嘴灰，但就算笑声不断，崔教练开出的训练菜单的完成效率和质量依旧高的吓人。

    杨帆正和虞瑜讲解一些阵型和战术的基础知识，文成武看了一眼认真了解经理工作的虞瑜，把脚下的球传给杜栩，“杜栩你给我交个底，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栩轻轻松松地接球，又把球传另一个队友，“队长，在回答你之前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同桌和我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文队长不明所以：“什么关系？”

    杜栩得意洋洋地：“我们是已经见过家长的关系了！”

    对不起，我错了。

    文成武满脸写着冷漠。

    我他妈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一直到天色渐黑，校队的训练才结束。这时候也不过四点多，连晚饭时间都不到。

    高三的学长都不是一般的忙，再有一个多月他们就要去参加各大高校的体育特长生招生考试，再之后还要去参加足协杯的冬令营，日程安排得可谓是紧锣密鼓，训练一结束就要奔赴补习班，连个换衣服的时间都是海绵里挤水。

    但这些少年乐在其中。

    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并且为了实现梦想不断努力。

    虞瑜主动接过杨学姐手里的板擦，把白板上的阵型图擦掉。擦着擦着，他突然有点迷茫。

    他的梦想又是什么？

    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初中他被全班同学排挤的那段时间，甚至一度沉迷网络、不想学习，但即便是落下大半年的进度他也能在一个学期内轻易追上，在网上混了半年居然也能混出点名堂。

    中考报志愿的时候是他爷爷建议他报四中，文理分科的时候是他母亲建议他选理科。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要考什么大学、要读哪个专业，这几年过得昏昏噩噩，只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被推着往前走。

    “喂，别擦了，再擦板子都要漏了。”高奇斌看不下去虞瑜这游魂一样的状态，从他手里抽走板擦，“怎么，被摄魂怪勾魂了？”

    “在想以后能干点什么。”虞瑜回过神，“有点羡慕他们。”

    “正常，我也不知道。”高奇斌把板擦放到笔槽里，顺手抹掉了一点没擦干净的黑印，“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所以才会去尝试不同的东西，就算是特长生以后也不一定都吃这口饭。”

    虞瑜笑了笑：“也是……想那么多干嘛，先念完高中再吧。”

    “就是这个道理。”

    杜栩刚和几个高二队员收拾好球和标志桶，见那边两人离得有点近，警觉地凑过去，“你们两个背着我什么呢？”

    高奇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给你同桌好好科普一下，你高一的时候是怎么躲到厕所，就着新鲜屎味吃早饭的。”

    “你这是污蔑！是诽谤！”杜栩涨红了脸，“你怎么不你自己躲到厕所就着屎味抽烟呢？”

    “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没这个爱好，第二，在厕所抽烟容易被强抓到。”

    虞瑜忍不下去了，一边一个捂住他们的嘴，“有什么特殊爱好麻烦你们出去交流，别在这里影响正常人的食欲。”

    作者有话要：　　杜栩：我，今天，他妈的心情好到爆炸！我同桌对我撒娇了，你们看见了吗？！我们还刚见过家长！四舍五入就是他也喜欢我！！！

    虞瑜：我不是，我没有，你胡。

    高奇斌：@杜栩同志，醒醒，天亮了。

    【谢谢江皋姐姐的营养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