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挑的火，哭着也要灭完。

    杜栩把手上的迷之液体冲掉，一边冲还一边从眼角瞄着虞瑜，才躺平的兄弟似乎又有起立的架势。

    “这玩意不能拿去洗衣房。”虞瑜换下蹭脏的睡裤丢到洗衣篮里，误会了杜栩看他的眼神，“也不能用洗手液洗——过两天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用洗衣机吧。”

    “收拾什么行李……”杜栩话到一半，猛然想起了马上要到中锦赛了，他果断甩锅试图把自己的色迷心窍怪到他男朋友头上，“宝贝儿，都怪你太好看了！我都忘了马上要比赛了！”

    虞瑜眼皮一抬：“你怪谁？”

    杜栩马上改口：“怪我！怪我色令智昏、意志不坚定！”

    中锦赛的通知照例在期中考试前下发，今年中锦赛是在D市举办，和S市在一个省，坐动车只需要四个多时。

    当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后，才能明白前人的痛苦，而现在升上高三的杜栩总算理解上一届高三学长的辛酸了。

    ——东西校区两头跑的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好不容易捱过期中考试，九班同学的成绩整体提升，班级平均分从年级第五前进到第三，李微心情好，大笔一挥给他们批了两节自由活动课，在体育课日渐稀少的高三实在是个值得庆祝的大事。

    “三水，一起去嗨啊？”李楠心地碰了碰郑淼桌角堆的一摞习题册，“自由活动，多难得啊？”

    郑淼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做题，这次期中她的数学成绩下降了几分，她算一会儿去李微办公室问几道题。

    庄何接到李楠的眼色，过来给他圆场：“三水副班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给你讲个笑话？”

    田金鑫担忧地看了眼郑淼，郑淼笔尖顿了顿，依旧没抬头。

    庄何清了清嗓子：“新学期点名，班主任在讲台上大喊‘华明’，下面有同学喊了句‘yeah’，老师莫名其妙，又点了一次‘华明’，刚才那位同学又喊了声‘yeah’。老师生气了：‘这谁啊？为什么不答到？！’，这时一位男同学委屈地站起来解释：‘老师，那个字念烨。’”

    李楠非常给面子地大笑三声，郑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把“你们是智障吗”揉巴揉巴塞进眼睛里，用眼神完整地投射出来。

    虞瑜被杜栩拽着往外走，路过他们旁边时随口接道：“你这笑话有点儿过时了。”

    他很少主动和杜栩以外的人搭话，庄何受宠若惊地请教：“有请虞学神为我们带来最新笑话！”

    一起丢过人、穿过女装、抓过“鬼”、念过检讨之后，再看虞瑜会觉得他不像高二刚分班时那么冷漠，而且他跟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高奇斌也不太一样，庄何面对他的时候胆子也大了起来。

    虞瑜：“……”

    这算不算是自找麻烦？

    他跟庄何大眼瞪眼半天，直到郑淼都忍不住抬头看过来才勉强开了尊口：“据曹操养了一只鸠，叫孟德斯鸠。”

    围观群众一脸懵逼，还是学委反应最快：“原来如此！曹操字孟德，孟德的鸠就是孟德’s鸠——孟德斯鸠！”

    杜栩带头鼓掌：“不愧是我男朋友！好！此笑话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跟在他们后面的冯卓林险些惊掉手中只剩一个瓶底的水溶C，“大哥，咱要点儿脸成不？”

    “要脸干嘛？”杜栩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摸虞瑜的手，“我要我男朋友就够了！”

    他的手被无情拍开。

    虞瑜冷漠地看了杜栩一眼：“要点脸。”

    “行叭，天大地大，对象最大。”杜栩意犹未尽地收回手，闻了闻指尖，“宝贝儿，你今天的护手霜是什么味儿的？挺好闻的啊。”

    郑淼笔尖一歪，不心划掉了刚写好的答案。

    李楠偏头看过去，突然愣住了，郑淼注意到有人在看她，赶紧板住脸收起嘴角的一点笑意。

    “前面的走不走啊？”被人群堵在后面的高奇斌不耐烦地问，他踢了两脚桌子，“不走让个路行吗？”

    “走吧副班长，今天天儿这么好，出去活动活动，学习也不差这两个时！” 李楠趁热铁，拼命给田金鑫使眼色。

    “我……”郑淼犹豫一下，田金鑫握住她的手摇了摇，郑淼面对好闺蜜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合上练习册站起来，“我去。”

    田金鑫一手拎着羽毛球拍，生怕她反悔似的，拉着她一头扎进女生堆里，几名女同学见不拘言笑的副班长来了，一开始有些拘谨，后来发现郑淼比他们更不适，反倒放开了。

    “他们这么快就玩到一起了。”庄何从李楠身侧探头看了看羽毛球场的几个姑娘。

    “没什么是一场球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场。”冯卓林状似经验丰富地一推黑框眼镜，“到球，大哥你们这回还是凌走吗？”

    “凌个屁，动车四个时就到了。”杜栩叼着根烤肠，含糊地，“早上出发，上午到酒店放行李，吃过午饭下午去信息录入，第二天开幕式、比赛……日，比足协杯都忙。”

    校队出发当天，冯卓林挥舞着一包辣条在站台上为他们送行。

    D市气候湿润，Z市虽然也是滨海，但南方的气温还是让来自北方的狼有点不适应，与之相比D市可以是完美的天堂。

    他们住的酒店据介绍南面全都是海景房，实际上水分很大，只能从高楼中间看到一角海面，不过对一群足球少年来没什么区别。

    他们是来比赛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文队周末过来看我们比赛。”杜栩放下手机，历届四中校队的队员毕业后很少有退出群聊的，偶尔还能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是后天吧。”虞瑜看向日历，“周六组赛最后一轮，周日间歇期——和去年差不多。”

    杜栩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和去年差不多？去年你也关注赛程了吗？”

    虞瑜自知失言，闭嘴不答，迅速关闭一切光源。

    第三轮组赛，前高三的学长和杨帆学姐都来了，看过比赛后还要马上启程赶回学校，时间安排很紧张。

    赛后文成武倒了杯啤酒，和杜栩碰杯，“行啊，目前为止一直稳定在前三，这个成绩不错了。”

    “前三可不够。”杜栩一口闷了那杯啤酒，“我们的目标是第一！是冠军！”

    今年四中的冠军之路比去年更加艰难，去年还有个“落魄豪强”的标签挂着，对手或多或少有些轻敌，然而这届不同了——

    自去年中锦赛后，四中校队一路高歌，接连拿下足协杯和全国联赛的冠军，前队长甚至入选国家队出征亚洲联赛，本届中锦赛组赛结束后，四中积分排名第二。

    ——怎么看都是一个王者归来的强敌。

    各校玩命一般针对四中进行战术部署，四中的每一场比赛都有上百双眼睛盯着，杜栩从球场上下来感觉自己衣服都要被扒掉了。

    交叉淘汰赛的第一天，杜栩没等虞瑜的国歌闹铃吵醒他，自己早早爬起来下楼跑圈去了。

    杜栩觉得他有必要提前想好夺冠后怎么犒劳自己：“宝贝儿，好了，这次哥再拿个冠军，元旦漫展你就得出女装cos！”

    一旁的张平不心被水呛到了，咳了半天。

    “中国的最伟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艺术也就是男人扮女人。”杜栩晃了晃手机，振振有词道，“这可是鲁迅过的，所以女装大佬可谓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的一种！”

    郝葭抱着一摞毛巾，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杜大帅，你想看你男朋友女装就直，拐弯抹角还往鲁迅头上扣黑锅你是不是男人？”

    “这话迅哥还真过。”杜栩对“你男朋友”这个称呼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向两人展示自己的手机页面，“《论照相之类》——没看过吧？”

    “我不信你看过。”虞瑜放下怀里的水箱。

    “我看过啊！我在沙雕段子推送里看的！”杜栩笑嘻嘻地对虞瑜勾勾手指，“宝贝儿，一句话，出不出？”

    虞瑜冷笑：“出就出，怕你？”

    从上学期算起，这货已经拿了三个冠军了，他还能拿到第四个怎么着？

    “虞瑜同学，这可是你自己的！”杜栩切换界面，机向虞瑜展示录音页面那几段跳动的波浪线，“我录音了啊！”

    “你先想好怎么赢吧。”虞瑜白了他一眼。

    “这还用吗？有杜学长在，我们赢定了！”一位高二队员企图给新鲜出炉的队长拍马屁，不料拍到了马腿上。

    杜栩摇头否认了他的话：“上一届中锦赛的冠军是前高三的学长们磨合了两年多、再加上我和老高这两个助力的成果，而足协杯门槛低，有些真正的强手没参加，我们捞个冠军算是侥幸。”

    “那联赛呢？”那名队员不死心地问。

    “现在看过去有什么用？”崔阳轻轻一巴掌呼在他后脑上，“现在你们要面对的是没有前高三的比赛……我实话实吧，你们这一届的实力比起上一届确实差了点。”

    “这个确实，教练得对。”新上任不久的副队长张平坦然承认，“所以我们今年组赛没有拿到第一是有情可原的。”

    崔阳笑骂：“臭子，我不是给你们找借口的。”

    裁判员吹哨，示意两队上场。

    上半场进展顺利，四中成功把比分拉到2：1，最后一球压哨入门赢得全场叫好声，杜栩站在原地抹了把汗，左右眼皮同时跳个不停。

    中场休息的时候，两队回到更衣室稍做：休息，顺便部署战术。

    张平笑着去拍杜栩的肩膀，“哟，去年那个在队长握手的时候还挑衅人家的杜大帅哪去了？你当时那句‘日你妈坟’真的是太经典了。”

    “去去去，黑历史不要提！”杜栩挥开他的手，“谁还不会成长呢？”

    “你？”高奇斌上上下下量他一圈，质疑道，“你的成长就是从金毛进化成人形泰迪吗？杜——队——长——”

    他那一声“队长”拖得老长，杜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队长了，他挠挠一头微卷的乱发声嘀咕，“真有点儿不习惯……我居然也有当队长的一天。”

    “就得让你在队长的位置上待一年，好好板板你瞎几把乱踢的毛病。”崔阳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战术素养！”

    杜栩懒洋洋地笑道：“其实我更喜欢瞎几把乱踢，决策什么的交给别人吧。”

    崔阳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孺子不可教也！胸无大志、不思进取！”

    气得一个运动教练都飙国学了。

    杜栩理直气壮：“进取谁啊？不认识，我只思我家大宝贝儿！”

    崔教练想人。

    杜队长借口上厕所尿遁逃脱教练的魔爪，他在洗手间随便找了个隔间呆着，给虞瑜发企鹅，刚聊没两句外面便进来几个人，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似乎是外校来参赛的队伍。

    其中一人问：“易鸣，下半场你上场，没问题吧？”

    “没问题。”被叫作“易鸣”的男生回答，“现在恢复得不错，医生踢半场还是可以的。”

    杜栩愣了愣，猛地推开隔间门。

    “易队？！”

    作者有话要：　　冯卓林：大哥，要点脸成吗？

    杜栩：我不要脸，我要我男朋友和他的女装cos！

    虞瑜：女装是不可能的，做梦吧，你拿不到冠军的。

    【谢谢茗若希姐姐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