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个世界
冉佳怡几乎是一路被翟母簇拥着下来的,这让她很是不适应,连轿子里的东西都没顾得上。
直到进了屋子,翟母的这股殷勤才收敛。
冉佳怡嗤笑,要是一开始翟父翟母对原主能有这个好态度,而不是自视甚高一直无视她,也不会有她如今的到来。
果然,不管任何东西,只有知道来的艰难,才会知道珍惜。
原主当初拱送上的钱财可是她几近全部的嫁妆,远不是她如今这三瓜俩枣,可翟母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不正是明:白来的不香吗。
坦然接受了翟母态度的转变,冉佳怡也不吝啬,转奉上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银子。
翟母见到白花花的银子果真眉开眼笑,也不觉得眼前的媳妇碍眼了,这一个月20两,一年就是240两,虽然不多,可至少够他们一家人敞开吃喝了。
想起以往被儿子嫌弃的饭菜,翟母一阵委屈、一阵得意,以后每个月都有稳定的进项,她也不会那么扣索了,有钱了谁不知道大方啊。
当天,翟家的饭菜果真丰富了不少,冉佳怡比往日多吃了不少,足足八分饱,而翟阳文微皱的眉头也松开,难得顺遂的吃了一顿饱饭。
冉佳怡不知道翟母的这些盘算,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些银钱在翟母看来不少,因为富之家的花费本就不高。
但这个家里还有更大的销金窟,的自然就是翟阳文呢。
钱权向来相通,翟阳文能力、心计都有,不然也不能从一个地主之子到如今的京官,但他缺的即使那条能往上爬的阶梯。
上一世,原主硬是用自己的嫁妆给翟阳文砸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才能让他青云直上。
按照原主的记忆,翟阳文需要钱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远了。
原主不关心男人外面的那些事情,一门心思就在两人的家中,倒是让冉佳怡现在也不知翟阳文拿着钱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想搞破坏都没办法,只能等着翟阳文先开口。
这个时间应该快了,冉佳怡看着上个月的账本,闲暇间忍不住思索了这么些,但很快又沉浸入了那些比她头还高的账本里。
嫁妆多了,有时候也是一间种甜蜜的烦恼啊,她一个月查一次账,一次就得花去三天的时间,陷在晕乎乎的账本中时,冉佳怡如此感叹道,还不知道年底又是如何的忙碌呢。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或许是带回来的银子起到了作用,翟母对她也不再阴阳怪气、顶多就无视,冉佳怡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些。
不管人的思想如何,时间仍旧一点点流逝,纵然冉佳怡的到来有了些许改变,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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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冉佳怡发出这般文艺感慨的的原因,就是翟阳文在某一天回来的时候开始忧心忡忡,满腹心事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
当然,翟阳文这样肯定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冉佳怡看出他的担忧不假,可这层担忧表面又浮着些什么,带上了几分做戏的虚假来。
冉佳怡并没有主动去问,即使这样,翟阳文不过作秀了三天就忍不住了。
夜晚,只有两人的屋内,冉佳怡依旧在桌前看话本,这是她在这落后的时代唯一的爱好了,而翟阳文也在看书,但看的都是些史书传记之类的。
从某一方面来,冉佳怡其实挺佩服这样有坚定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坚持,舍弃路途中无数诱惑的人。
但就是不择段了些,或者太过淡漠无情,这样的人,即使做出一副事业来,又那里配有人真心以待呢。
冉佳怡不知的是,翟阳文最近三天一直都在观察她,为的就是他即将提出的请求。
翟阳文上衙已经好几个月,但每天的工作都是一般般,并看不到什么希望,他自以为的优秀,其实在众多同僚之间也只算中伤,多的是天赋绝伦的。
且这么长时间,翟阳文看多了才能平平、却因为有背景后台或者遇,一朝翻身的;也见过天赋心性俱佳、但因为时运不济一直在官位上徘徊的。
与之前科举努力就会有收获不同,当官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努力与否,否则那些世家子凭什么占据朝堂大部分官位呢。
翟阳文知道自己还年轻,本应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但奈何时不对。
当今皇帝已然老迈,皇子们明争暗斗愈发激烈,眼看朝堂混乱、各方站队倾轧不休,是虫是龙不过几年就能见分晓。
从这样的混乱中,翟阳文看到了会,一个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就可能青云直上的会,甚至更高的位置此时也仿佛触可及。
而他也实在等不及了,随着储位之争愈发白热化,翟阳文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站队。
否则等到新帝登基,开了恩科,新帝自有一套全新的班底可用,他这样无根的浮萍只会愈发沉寂,他必须在这段时间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展现自己的能力。
但,他现在不过一微末官,压根没有会接触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展现的平台都无、又谈何位置。
翟阳文为此已经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干着急,并没有什么方向。
但就在前几天,他听了一件事情,一个他可以抓住的会,只要、只要有足够的钱。
钱这玩意儿,他从来不觉得多么重要,即使是当年读书家里没钱的时候,翟母也没有让他操心过半分。
所以对这玩意儿,翟阳文的印象就是好用,但也不是非有不可。
比起钱财,高高在上的权势更让他着迷,而且有了权势,多少钱挣不来,反过来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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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现在,他就需要钱来换取权势。
当然,翟阳文是没有钱的,所以他打上了自己妻子嫁妆的主意。
妻子的嫁妆单子他是仔细看过的,单单压箱底的那几万两银子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翟阳文知道那并不是罗家给妻子的全部现银。
更不提其中有多少价值千金的摆设、首饰、书画了,每一样都是一般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除了对其中的书画感些兴趣,其他的翟阳文以前并未在意,但是现在形式又不一样。
这两天,翟阳文在家里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异样,就是希望妻子能主动问起,那他才能自然展开下面的话题。
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妻子就是没提,不知道是压根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不关心。
翟阳文仔细考虑了下,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意味着妻子对他不如以前那样上心了。
翟阳文想到母亲前阵子劝的言语,心头颤了颤,一股不妙的预感产生,他真的能如愿拿到想要的吗?
有了担忧,翟阳文到底没直接出自己的苦恼,而是拐着玩弯儿问。
“明月,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冉佳怡抬起沉浸在话本里的头,状似仔细回想了下,认真回答道:“算账,看话本。”前者是正事、后者是休闲娱乐。
翟阳文被噎了一下,但好歹有了一个切入点,他紧跟着问:“算账麻烦,你看的过来吗?”
向来不管自己作什么的翟阳文突然关心她的算账,冉佳怡内心的警报器瞬间滴滴警示起来,直觉让她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她灵的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信满满道:“算的过来,爹娘教过我,一个月查一次账,也就两三天时间,你不用担心。”
翟阳文哪是担心,他是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然后顺利成章的取而代之。
可谁知这妻子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在看话本,算账竟也轻轻松松,让他打好的腹稿硬是没了用武之地。
再如何尴尬,该的话也是要的,翟阳文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稿子,缓缓开口:“明月,你这里有没有现银?”
冉佳怡也不隐瞒,主要是隐瞒不了,“有啊,我嫁妆好几万呢。”反正她就是不接话。
翟阳文不得不继续自己辛苦提起的话头,他双抬起揉了揉额头,颇有些为难的开口:“明月,我、我能不跟你借点银子?”
冉佳怡心道:来了。
这一幕她早有预料,也想好了该怎么拒绝,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答应。
她可比原主看的清楚,比起其他,她的嫁妆,对她呵护倍加的罗家人才是她最大的依仗,而翟家不过是一个她需要用心来平衡的暂居地罢了。
“不借,都了是压箱底的银子,怎么能借出去呢,我爹娘了,压箱底的银子最好一辈子都不动,那才明我过得好呢。”
这道理,翟阳文听了还不能不对,压箱底银子就是用来保障生活的,要是平常的收益就够了,那自然最好。
可,这么,他的借钱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翟阳文这会儿的苦恼不是假装,而是真真切切的了。
看妻子那认真的神情,翟阳文就确定了,借钱的事肯定是不成了,那他往上爬的第一次会难道就要这么错过。
看看妻子的脸色,翟阳文这天晚上到底没有坚持,而是放下里的书籍:“天色不早了,睡觉吧。”
冉佳怡顺势应了,临睡前嘀咕这男人还算有点眼色,没有厚脸皮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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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过去,比起状态一直轻松自在的冉佳怡,翟阳文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脸上起了几颗痘痘、眼窝一圈黑眼圈,看着就没有什么精神。
惹得翟母连连关心,就连一向不管是的翟父也问了一句,但翟阳文始终什么都没,他又怎么能跟爹娘,自己往上升需要用到妻子的嫁妆。
那置他这么多年辛苦的读书科举于何地,他无论如何不出口。
因为翟阳文的顾忌,冉佳怡得以继续轻松下去,不然她敢肯定,翟父翟母肯定能为了儿子的需求逼她交出嫁妆银子来。
虽然可以反抗,但那到底麻烦不是,还是现在这样好。
时间又过去几天,翟阳文一直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冉佳怡还以为他放弃了,那男人一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被拒绝了一次基本不会有第二次。
但她预估严重错误,几天之后,或许是缓过来了、也或许是服了自己,翟阳文又提出了这件事。
这一次,翟阳文变聪明了,不借,只仕途上需要钱,就当借他的,等他官位上去了,就能还她了。
冉佳怡不相信,等他上去之时,就是她和罗家覆灭之日。
只是用什么借口呢,强硬拒绝不是不行,但恐怕会有些难。
她现在还住在翟家呢,要是真惹急了这一家人,给她的饭菜来个毒药、或者在她睡梦中抹一脖子,她的命没了不要紧,反正还能回去系统空间,但原主可就回不来了。
自从进行任务之后还没有失败过的冉佳怡,可不想在这个低难度世界体验一下失败的感觉。
所以啊,还是得心一点。
冉佳怡入戏态度很快,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阳文,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借,而是我将钱都给了我大哥。”
翟阳文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仔细研究她的表情,以分析其的话是真是假。
良久,将冉佳怡看的低了头,翟阳文才表达自己的质疑:“你昨天不还,压箱底的银子不能动吗?”
冉佳怡悄摸摸辩驳:“是不能动啊,所以我这不是给我大哥投资去了嘛。”
翟阳文气结,敢情借给自己就是不该动的,但是给了大舅子就是应该的,这是个什么道理。
若是冉佳怡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理直气壮回答他:“娘家不会打我钱的主意,但你肯定会打坏主意。”
好在冉佳怡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直接得罪了翟阳文。
见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似是在打量货物值不值钱,良久,他重新发问:“你为什么把钱给了你大哥,什么时候给的?”
冉佳怡毫不迟疑回答:“就上次我哥回来,是出去跑商赚了不少钱,我想着钱我也用不上,还不如拿着给我大哥赚点回来。”
有理有据,听起来确实可信,翟阳文有点相信,但这样事情就更糟糕了。
要是妻子不愿意借,他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现在钱都不在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翟阳文积攒了几天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难道真的是他赶不上这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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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翟阳文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时,冉佳怡寻了个会出去找了罗大哥,两人对好口供,一切尾巴收拾好,冉佳怡才彻底放心。
面对翟阳文她可不敢轻易放松,唯恐被抓到尾巴,揭穿她的谎言。
冉佳怡称之为谎言的自然就是把嫁妆给了罗大哥投资的谎言了,事实上她的嫁妆还在她另外一处宅子里安生积灰呢。
在原主回来之前,她的这些嫁妆冉佳怡都不会去动,也不会允许别人去动,积灰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连对翟家人的辞她都想了一全套,比如钱给了罗家投资,至于钱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肯定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随罗家怎么办,反正她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但是翟阳文是真着急啊。
八百年不上一次罗家的翟阳文,为了验证冉佳怡的话,还特意去偶遇了罗弘毅,明里暗里打探,才终于确认了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按照罗弘毅的话,他妹妹的钱都已经换成货物离开京城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参照他上次出去的时间,起码得好几个月吧。
至于想要罗家提前归还这笔钱的法,在没有征得冉佳怡同意钱,翟阳文压根不敢提。
虽然搞清了妻子没有骗自己,但翟阳文宁愿自己是被骗了,事实是妻子不愿意借钱呢。
这下彻底没有了主意,翟阳文不得不放弃这次会,至于让妻子开口要回这笔钱的想法,他也有过、但很快就放下了。
他看的明白,要是钱在上、妻子不乐意恐怕也要借点儿,但现在正好不在,光明正大的理由,妻子怎么会冒着得罪娘家的风险借钱给他。
到底心中不敢,翟阳文虽然放弃了,可脸上也愣是冷冻了一般,没有一点人的烟火气儿,冷冰冰的给谁欠了他几百万,一般人哪里会想到,其实不过他没有拿到妻子的嫁妆呢。
冉佳怡自是毫不顾忌他的冷脸,被人甩脸色,又不会少一分钱,只要不放在心上,他就是空气。
比起之杨文的冷脸,她更好奇的是翟阳文要这么多钱到底是要做什么。
按照原主的记忆,冉佳怡肯定这与翟阳文后来的升迁脱不开关系,但到底有什么联系、这笔钱又拿去干了什么,她却是完全不知的。
俗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冉佳怡想要弄清背后的事情,才有把握按住翟阳文的仕途。
在这个年代,和离什么的冉佳怡不敢想,与翟阳文安生过一辈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在这之前,冉佳怡需要彻底断绝翟阳文的路。
等到家里的气氛缓和下来,翟阳文似乎也过了生闷气的那道坎,恰好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冉佳怡再次提出回一趟罗家,翟家人都没有反对。
在翟阳文借钱事件过后,冉佳怡感觉自己在翟家的存在感更加低了,几乎到了她不主动找人话,就没有人搭理她的程度。
得亏冉佳怡还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群下人、和她心爱的话本,不然这冷暴力怕是要刺激的她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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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翟家的门,冉佳怡就跟难得放风的鸟儿一样,脸上的高兴分明,就差欢呼雀跃。
因为心里装着事,冉佳怡一路上也没有闲逛的心,一路坐着轿子直奔罗府。
因为她的催促,原本只需要半个时的路程,硬生生缩减到了二十分钟。
下了轿子,冉佳怡边直接往里奔,边问下人罗父罗母和罗大哥是否在家。
得到肯定的回答,冉佳怡脚下速度更快了些,很快就来到了罗父罗母所在地。
两老难得清闲在后院赏花呢,不过两个俗人也着实欣赏不来,比起看花开时的美景,罗母动作利落的将开的含苞欲放的一朵花骨朵剪了下来,插进瓶子里,这就是她对花最大的赞赏了。
罗父还不如罗母呢,看着罗母的动作笑呵呵的,也不阻止,两人自得其乐。
冉佳怡的到来瞬间打断了两老间宁静安和的气氛。
罗父现在是一见到这闺女就脑袋疼,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这个女儿一回来肯定就带着事儿,还都不是什么事儿,这回来肯定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看见罗大哥不在,冉佳怡立即让一旁侍候的丫鬟去喊罗大哥过来。
丫鬟瞧了一下两位主子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跑着走了。
不过几分钟时间,罗大哥就大阔步过来了,丫鬟确实不见了声影。
不过也不需要下人在场,冉佳怡问过罗父罗母,打发走了在场所有的下人,又看了一眼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空旷的所在,周围一圈都是低矮的花圃和灌木。
确定周围不会藏人,冉佳怡将最近翟阳文的动静一一道了出来。
罗母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正要询问,就听见边上罗父的话,那语音微沉,是罗父在正经做事时才会有的腔调。
“你是想知道,翟阳文借你的嫁妆,是想要做什么?”
冉佳怡点头,“爹,你也看的出来,翟阳文这个人自己是不在意钱的,能让他借钱肯定是因为这钱对他有大用处。”
翟父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两人目光相触,就确定了一样的猜测。
接下来的话由罗大哥继续:“最近朝堂上不稳,几位皇子挣得不可开交。”
两句话,看惯了宫斗权谋剧的冉佳怡就明白了,翟阳文肯定是要在这中间插一脚。
争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人、钱、军权,缺一不可,没有人支持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有钱就无法驱使别人替自己办事,而军权则是最有利的军事保障。
翟阳文本身是三不靠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文官与军权更是不沾边,显然,因此他把注意打到了冉佳怡的嫁妆上,那钱可不是一笔数目。
“所以,妹,翟阳文那子才打上了你嫁妆的语气。”罗弘毅最后一句的极其确定。
随着儿子的讲述,罗父的眉头高高攒起、不自觉拢成了一座山。
“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远大的志向,就是不知他看中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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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位之争历来都充满了血与泪,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人能提前预料,所以其是一场浩大的赌博丝毫不夸张,赢的人得权得势,输的人满盘皆输。
翟阳文这么低的层次,还敢掺和上去,才是叫他们震惊的原因。
但当官的,有什么功劳能比从龙之功更加大的呢,翟阳文的举动虽然大胆,但是一条直上青云的通天梯就在眼前,难怪他忍不住了。
罗大哥嗤笑:“他要有能耐就自己上,打妹的嫁妆主意算个什么东西,而且,爹,你觉得妹的那点嫁妆够用吗?”
这话讲得罗父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的意思是”
在罗父和罗大哥你来我往间,冉佳怡浑身的汗毛也竖了起来,实在是罗大哥话里的意思太过恐怖。
夺储之争可不是几万两银子能搞定的,从翟阳文的大胆来,其肯定不会满足于这几万两银子换来的好处,那么接下来食髓知味的翟阳文会做什么呢。
罗家简直就跟在前路闪闪发光的金子,擎等着人来捡便宜呢。
只有一个可能,冉佳怡的嫁妆用完了,那么罗家的钱也跑不掉,至于他一个七品官怎么能撼动根深蒂固的罗家,自有那也想媚上的人能帮衬一把。
冉佳怡这会儿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上一世,罗家也没落个好下场,原来不仅是原主死的矛盾夹杂在其中,更重要的是罗家的财产被觊觎了。
罗母还没怎么听懂,但看父子三人的神色也知这个女婿不对,忍不住埋怨罗父,“当初都了给明月挑一户好人家,偏你那子有出息,现在出不出息看不出来,倒是累的我们提心吊胆。”
罗父听了老妻的话不由苦笑,他们这个女儿的婚事注定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他们做夫人父母的尚且如此,其他族人难道就不会心疼自己的女儿孙女吗?
只是都被他一力压下来了,罗家就如儿抱金砖一样,没有大人保护,就只能自己找个依靠。
钱财还不够,那就用罗家女儿来填,总有愿意看顾的。
而且,现在的情形也确实证明了,他当初没有看走眼不是,这件事情翟阳文要是成功了,可不得青云直上。
唯一可惜的是,那他们罗家也跑不掉。
冉佳怡对官场上的争斗仅仅停留在表面上,并不知其内里,但罗父见的多了,却清楚这事若是成了,那他们罗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一个贪心不足、还妄图用钱财撼动皇权的商户之家,又有哪个君主会去信任呢。
他们罗家虽然是皇商,可祖上历来传下来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轻易站队,因此他们虽然有很多个靠山,却没有一个能当他们真正的主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难,可也安心不是,不必担心哪一天外人一句话、挥一下,他们罗家就不复存在了。
只是这样关键的时刻,要是不出头,就只能缩着,还得比以往缩着更厉害,才能保全自身。
“咱们得避开这摊浑水。”下了决定,罗父已经思索起了撤退之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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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上。”
罗大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他们罗家为何不能再更进一步。
天地下的皇商那么多,他们罗家不过其中一个,还得辛辛苦苦打点各路官员,牺牲自家女郎,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明他们罗家的实力根本不够。
只是罗大哥想的是,由他们罗家自己来呈上这份功劳,而不是由所谓的亲家来摘得果实,罗家却什么都捞不到。
若是能入未来皇帝的眼,得几分照拂,他们罗家定也能有一番全新的境遇。
罗父老谋深算,考虑的更长远些,罗大哥是年轻人、更加锐意进取,两人的想法虽不相同,但也不能哪个错了。
只是利益总是伴随着风险,全看人如何选择,罗父明显是个保守派,罗大哥却是个大胆的,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风险都是存在的。
冉佳怡也跟着父兄一起陷入了思考中,只是原主脑袋瓜只装着那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情都不关心,加上死的早,还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
不然完全可以按照上位的皇子性格来推断一下,如果罗家献财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大事,冉佳怡只敢自己想想,是不敢轻易插嘴的,就连刚才还抱怨的罗母这时也安静了下来,一脸慎重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忧心忡忡。
好在这样大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眼瞅着退下的丫鬟上来提醒到了午膳的时间,罗父扫视了一下妻子和一双儿女,慎重警告:“今天这件事就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你们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三人皆点头应允,一家人复才出了花园,往正厅过去。
饭桌上下人们都在,倒是无人再提起这股话题,只是所有人的心头都悬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四人都心不在焉,一顿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冉佳怡知道罗父跟罗大哥肯定还要忙,第一次在中午用完饭就提出离开,也没人有心思挽留。
只在她离开前,罗父一双愧疚的眸子看着她,叮嘱:“你别插进这些事情里去,过自己的日子,实在不行爹娘把你接回来。”
最坏的结果无异于翟阳文投失败,一家子被牵连,冉佳怡作为翟家妇定然要受到牵连、但恢复罗家女的身份却可以摆脱,罗父的叮嘱既是告诉她不要掺和、也是让她不要怕,背后还有娘家呢。
冉佳怡点头挤出一个笑脸来,做出了保证:“爹,我可只会吃喝,其他的还要爹娘多操心呢。”
罗父欣慰看着女儿的轿子远去,在这样的风云变幻中,也不知道翟家以后是何境遇、他们罗家又会走向何方。
送走了女儿,罗母依旧万事不管,罗父和罗大哥确实点了几个下人急匆匆出去。
罗大哥自去找他的朋友打听消息,罗父生意场和官场上也有不少朋友,靠瞎猜可做不了决定,只有知道的更多,才知道怎么做是对罗家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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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罗父和罗大哥都是喝得醉醺醺回来的,一前一后,简直跟约好了一样,罗母先照顾着儿子躺倒在了床上,罗父又回来了。
伺候完两个醉鬼,罗母想要抱怨两句,可想起他们为了什么,怪责的话也不出口了,只余下满满的叹息。
罗家是祖上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因为每一代家主都十分上进、没有一个走歪路的,所以罗家的富贵才越积累越多,但是有时候,再多的钱财也比不上为官者的一句话。
罗家祖宗恐怕就是如此想,才定下了罗家不能与为官者互相勾连的家规,但是事情又怎会如同人预想的一样呢。
他们罗家安生了几代,如今也终于到了这步天地,要不进、要不退,没有其他的选择。
两个醉鬼喝多了,倒是睡个好觉,罗母却是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起来就顶着个大黑眼圈。
冉佳怡自是不知道罗府的这些事情,但她回到了翟家,面对的也不轻松。
翟家人对她还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态度,翟母甚至就连往日的训斥都没有了,这种清净的氛围是冉佳怡期盼了好久的,但现在怎么看怎么怪异。
原因就在这生疏的程度都不像是一家人了,原本不管是关心、还是责骂,都是因为一家人才会如此,对着大街上的陌生人,又有谁会多嘴一句呢。
她看着,只猜到一种理由,那就是翟阳文怂恿一家子冷暴力她,想逼她就范呢。
冉佳怡可不是会吃那一套的人,虽然古代的娱乐少了点、更没有电脑,可只要动脑子想,总能找到有趣的事情。
在这种氛围里,冉佳怡甚至捡起了曾经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的五子棋、飞行棋、跳跳棋等各种简单的娱乐,带着一群丫鬟重温了一下童年的快乐。
要不是没有材质合格的纸张,冉佳怡早就将扑克牌都做出来了。
事实上,冉佳怡猜测的没有错,翟阳文确实是想给妻子压力,为的不是逼出她的嫁妆,而是想等她回娘家抱怨、罗家找上门的时候提出自己给贵人招揽的事情。
谁料这妻子自从上次回了一趟娘家,之后就再不出门,翟家三人不与她言语,她也不着急,反倒与下人们玩得开心。
当回到院子的翟阳文再一次看见妻子和几个丫鬟围在一张桌子上,而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了大不一的纸条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明月,你看你天天都在干些什么,玩物丧志。”翟阳文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这着实吓了冉佳怡一跳,里原本紧握着的棋子掉了下来,砸到棋盘上,带着一整个棋盘上的棋子都乱套了。
冉佳怡也没有记棋的习惯,这一打乱,这一局肯定是玩不了了,而且有这人在,看起来也没法继续。
冉佳怡索性让丫鬟收起了棋盘和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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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消停了,浑然不觉自己俨然私塾老夫子附身的翟阳文却还在继续指责:“你你,好歹一个官家夫人,天天家里万事不管、外面也不知道交际,你要你有什么用?”
冉佳怡这可就不服气了,立即反驳回去:“家里的事情是我不管吗,你也不看你娘那样是能让我插的吗?”
翟阳文刚想指责什么你娘的,难道就不是她娘了,话没出口那边就继续了。
“至于交际,是我不想交际吗,最近又没有人下帖子,我去哪家交际去,再了你看看这院子,我敢邀请客人来吗,怕是转都转不开,你娘又舍得花钱布置吗?”
翟阳文被这一通指责打击的晕头转向,他还从来不知道妻子内心对自己、对爹娘有这么大的埋怨。
但仔细一想,自己气急之下指责的点确实站不住脚,不由有些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最近几天回来都看到你这样颓废,才有些生气。”
冉佳怡见他示弱心中得意,面上却依旧不给他面子:“我知道你在外面辛苦,但你一个男人养家糊口不是应该的吗?
你看家里就四个人,我和我的下人们是不要你养的,所以你也就养了你自己和你爹娘,就那种地的农家汉子也是要给爹娘养老的啊。”
瞄了一眼对方黑沉沉的神色,她毫不顾忌:“你也被瞪着我,谁叫我投生成了个女子、还是生在罗家,注定了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那些嫁妆管我三辈子都够了,嫁进你翟家可没要你们家花钱养我。”
这话的着实不客气,几乎是直接指责翟阳文无能、养不了家,简直将翟阳文和翟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翟阳文此时简直气火攻心,又因为被戳中了痛脚,脸上的神情愈发恐怖,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冉佳怡是不信对方能对自己做出什么的,可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要是翟阳文真的一个脑子不清醒对她出,她也无法找补回来。
这么担忧着,冉佳怡悄悄挪动身子,将自己完全塞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婆子身后,顿时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往日她总嫌弃婆子粗苯,喜欢丫鬟的年轻鲜嫩与敏,现在看来,婆子也有婆子的用处嘛。
翟阳文看见这幅场景确实更生气了,他一个文人,再如何也只是动那聪明的大脑,何曾对人动过,更不用对着自己的妻子了。
但现下道理显然讲不通,翟阳文顾不得一开始指责的初衷,生气的挥了挥衣袖,带起阵阵凌冽风声,然后人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冉佳怡从后面探出脑袋来看,却是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不由得更添了几分得意。
夫妻俩不欢而散,翟阳文气得好几天没跟她话,连一个眼神的碰撞也没有,冉佳怡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玩得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