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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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远看着沉默不语的妻子,深深叹了口气,丧母之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出来的,何况,岳母的死多少有他们的原因在。

    没有上前打扰,汪远去厨房做好了饭菜,才将人喊过来吃饭。

    高雪收起脆弱的神态,只是微红的眼角暴露了她的脆弱。

    “汪远,你,妈为什么要这样,我们都长大了,也不是负担不起费用。”

    汪远知道妻子对这一点耿耿于怀,要是意外也就算了,偏偏是为了子女考虑没有治病,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妻子可能一直就走不出来。

    “妈也是不想拖累你,雪,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但是已经发生了,你”劝解的话还未完就被打断。

    高雪:“汪远,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汪远疑惑:“有什么不对劲?”整件事情除了岳母一时想岔了,他不觉得有其他问题。

    高雪埋头苦闷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妈真的早就做好了决定,为什么会连我最后一面都不见呢。”

    汪远顿时也觉得有点问题,既然是为子女着想,怎么会真的不见人呢,而且,癌症从中期到后期发展需要时间,那么长的时间里,大哥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已经死去的岳母,其实就是有什么猫腻,追究到底意义也不大,可汪远看着妻子的状态,若是能让妻子想开点也是好的。

    “你这么一我也觉得不太对,要不明天我们去医院问问情况吧。”检查报告上有医院的名称和当时负责检查的医生签字,去找的话应该能找的到。

    高雪依恋的看了看丈夫,“汪远,谢谢你。”她已经没有了父母,丈夫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汪远一向严肃的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衬得清隽的面容愈发温和。

    他们从大学在一起,一路走到现在,遇到的挫折也不少,可两人心在一块,也就能继续走下去。

    当初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自己是外地人,家里情况也并不是很好,用现代次可以称得上一句凤凰男。

    可是妻子就是认定了自己,结婚后,为了还繁重的房贷,两个人都活的很累,可是这种累中也带着甜,因为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未来努力着。

    妻子对自己恩爱不移,汪远在妻子脆弱时自然也要全力扶持。

    既然对岳母的病有疑问,那就去弄个清楚明白,那之后才能真正放下,这事复杂也复杂,想要弄清楚却不难,

    这天晚上两夫妻各自请了假,心事重重的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赶在医院开门的第一时间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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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检查报告上签字的医生,三人大眼瞪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中年医生看着年轻的夫妻俩,见人面色红润,除了眼下了略微有些青黑外,看不出其他毛病,这就奇怪了,来医院不是看病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哪位要检查吗,单子呢?”不管有多少疑问,医生还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尴尬的看了看身边的丈夫,高雪从包里掏出了那份检查报告,因为近段时间一直在翻看,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纸的边角也略微皱起。

    忐忑地递给面前的医生,高雪心翼翼问:“医生,能请您帮忙看一下,这份报告是您出的吗?”

    中年医生接过报告,仔细翻阅了下,时间是半年前的,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看到后面签字确实是自己的名字,肯定道,“是我的签字,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年头医生也不好做,中年医生心中坠坠生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甚至已经在想是不是要悄悄喊保卫科的人过来了。

    好在两个年轻人虽然态度有点异样,可情绪看着还正常,不像以往那些闹事的,中年医生最终按捺下了冲动。

    高雪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两人的合照:“医生,实在对不住,我是她的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

    医生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有什么问题你问,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高雪将事情一一道来:“是这样的,前几天我母亲去了,我才在家里发现了这个,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冒昧过来问问。”

    医生诧异:“怎么会,当时只是中期,你们没有给她转医院治疗吗?”

    他们这所医院虽然也是一甲,可在癌症这方面并不擅长,所以有很多检查出癌症的病人,都会选择到更好的医院治疗,医生已经习惯了。

    高雪羞愧的低下头,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愧疚,她对母亲实在太不关心,明明她已经长大了,而母亲也已经老去。

    见妻子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汪远对医生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了两句:“是这样的,我们不在一起住,前几天才收到人去世的消息。”

    医生无疑追究其中的内情,不管是家人不愿意给治也好、还是不知道也好,他听听就过。

    汪远觑了觑医生的神色:“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老人不想浪费钱就没,可老人跟着儿子住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我们才起了疑惑,就是再不想临终前也总该交代一下吧。”

    医生大概听明白了,他看着检查报告仔细回忆了下半年前的事情,时间已经很久,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

    可看着报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尴尬了看了下两个年轻的神色,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

    高雪看出他的迟疑,知道有戏,当即道:“医生,有什么话你就吧,我就是想知道个真相,不然”后半段已经有了泣音。

    医生有点不忍心,因为真相可能太过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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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叹了口气,医生陷入了回忆。

    “每份报告出来,医生都要将结果跟病患好好解释一遍的。只是,这解释的对象,有时候是患者本人,也有时候是患者的家属。

    癌症跟别的病不同,因为患者的情绪有时候也会影响到病情的发展程度,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先告诉家属,再由家属决定告不告诉患者。”

    高雪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恍然大悟般道:“那我妈当时?”

    医生见她猜出来了,点点头:“是的,这份报告我看了下内容,大概记起来点儿,当时是一对夫妻陪着老人过来的,老人检查后累了,所以是那对夫妻过来拿的报告。”

    高雪的眼里几欲喷火,牙齿磨的霍霍作响,恨不得生啖其肉。

    医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那天夫妻拿了报告就走,我以为他们是到好医院治病,也就没有再管。”这事儿虽然他做的没错吧,可遇上这样的家人,医生也很冤枉。

    未免错怪了人,汪远再次和医生确认:“你确认没有跟我妈亲口?”

    医生点头:“没有过,我记得当时那个女的,要给老人点时间,他们再自己告诉老人。”

    这下,两人仅存的一点侥幸彻底消失,看来真相基本就是他们猜想的那样。

    老人去的那一天,他们匆忙上门,结果宋静那女人是怎么的来着,“我们也才知道”,赤裸裸的谎言,而当时高宇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反驳一句。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肯定是这两人做了什么,为了钱哄骗老人隐瞒了癌症的事,最后癌症恶化才这么快去世。

    至于什么方法,看老人还能跟他们通话见面,汪远猜测肯定是大舅子卖惨哭穷之类的,老人为了儿孙考虑,很多时候反而会忽略自己的感受,哪怕是死亡呢。

    汪远以往只觉得这个大舅哥不知轻重、自私自利,现在看来还是轻了,简直是狼心狗肺,对亲妈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死了人事后还知道隐瞒,简直可怕。

    高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有点吓人。

    汪远见状,忙告别了医生,带着妻子出去,这事情再怎么样也怪不到医生头上,妻子要是憋不住撒气在人家头上就不好了。

    出了医院,高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刻丧失了。

    两人坐在花坛边,头顶的太阳热烈,照的人头昏昏沉沉,高雪流着泪,哭自己不孝顺的大哥,哭自己苦命的母亲,也哭糊里糊涂的自己。

    坐在一边的汪远没有劝什么,而是递给她一张纸巾,默默看着她哭。

    过了好一会儿,高雪才停住了哭泣,不是悲伤停止了,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汪远问她:“你是去想找大哥算账?”

    高雪先是点头承认,而后恶狠狠道:“我没有这样的大哥,你也没有。”

    眼中威胁之意尽显,汪远配合点头:“对,他不配。”

    高雪踉跄着起身,“我要去问问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哪怕一句,我也愿意出钱啊。”

    汪远连忙搀扶了一下,“好,我打车带你过去,但是,现在他们肯定不在家,我先带你去吃个午饭,好不好。”

    高雪压根没有心情吃饭,可想到一大早就出门陪着自己的丈夫,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面馆,一人要了一碗面,高雪勉强自己吃了几口,汪远也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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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吃完饭,汪远再劝人去休息,但这回高雪怎么也不肯应了。

    “我想过去了。”只了这么一句,汪远就懂了她的意思,打车径直往高宇的房子而去。

    两人到达时才刚刚两点,家里果然没有人,高雪也不急,就这么在楼梯坐下等着。

    汪远看的担忧,在隔壁超市买了一条毯子和两瓶水,好歹坐的舒服些,好在高雪除了坚持在门口等,其他都随他,才叫汪远松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极其漫长,从两点到六点,外面的天色从亮到暗,足足四个时,汪远只觉得比度日如年还要煎熬,但妻子只会比自己更急。

    六点下班的人格外多,这一层的电梯走走停停,每一次停下,高雪都要看一眼,确定不是要等的人后又坐下来。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之后,两人都有些心累,高雪面色肉眼可见的颓靡,汪远有些心疼,期盼着人早点回去,事情也好有个结束。

    好在人终于回来了,看到熟悉的面孔,高雪顾不得酸痛的膝盖,起身一个猛子冲了上来,汪远连忙在一旁心侍候,等怕人摔了碰了。

    高宇看见好几天没见的妹妹上门,奇怪但也没太在意,低头掏出钥匙开门。

    高雪坐的久了猛然起来头有点晕,缓过来后连忙质问:“你早就知道妈得癌症了是不是?”

    高宇被这话吓了一跳,里的钥匙没拿稳掉到地上,他蹲下身找钥匙,含糊道:“你什么,我不太明白。”

    高雪见他装傻,索性戳穿,“我今天去问过那天检查的医生了,报告是给了你们,你们是故意不让妈去治病的。”

    高宇这时候正好将门打开,见着这样的妹妹不想搭理,可又害怕人在门口乱喊,被邻居听去,当即让开身:“进来吧。”

    两人顺势进去,门啪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和窥视。

    进了屋,高宇放松下来,才有心情回应一句:“你刚才瞎什么呢。”

    高雪见的这样明白他还敢反驳,当即怒了:“我过,我问过医生了,你还记得那天宋静了什么吗?“

    高宇皱眉,假装不知道,装撒充楞。

    高雪:“宋静,那报告是你们后来才从妈那里找到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人。你们是不想花钱给妈治病吧,是不是连妈也瞒着,还是威逼利诱,你们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一顿噼里啪啦的怒喝一句句都似带着火气,高宇终于有了点心虚,嘟嘟囔囔:“我不记得,也不知道你在什么。”

    高雪还待要骂人,汪远拦了拦,这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录音里医生的话彻底打破了高宇的侥幸。

    高宇终于肯承认了:“我也不想的,可癌症这病治不好的,去了不是给医院白送钱嘛,再了妈也愿意的,我们假话也只是为了少点麻烦。”

    高雪怒气更盛,“谁治不好,医生这话了吗,傻子都知道中期还是可以治的,就你这个被钱昧了良心的才治不好,你不愿意出钱你跟我啊,我出钱给妈治。”到后面已是痛哭出声。

    高宇见状滞了一下,没再话,事后这话谁知道真心假意,反正现在又不要她出钱了。

    高雪也没再,只是一个劲的哭,哭的汪远心疼不已,哭的高宇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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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的气氛结束于门口传来的门锁转动响声,是宋静接孩子回来了。

    宋静一进门就发现了客厅诡异的气氛,眉头一皱,问:“怎么了这是。”

    高雪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可这会儿也见不得对方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想要狠狠揭下对方那副虚伪的面孔。

    往日里在自己面前装的多么孝顺、充打扫的派头,可实际上,连人都不做,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妈得病的事,是不是你们都知道。”

    宋静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自己露馅了,不管怎么样,事实肯定是狡辩不了了,但是,中间可的话就多了去了。

    “你也知道了啊,当初妈就不治不治,怎么都不听,也不让我们告诉你,我们也一直担心呢。”口一张,出来的还是谎言。

    高雪见她狡辩,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天晚上可不是那么的,你你们事前都不知道。”

    宋静装傻:“我们有吗,你记错了吧。”

    高雪气结,万万想不到还有人能这样厚颜无耻,“你不要脸,你配当人吗,我妈对你那么好,你连畜生都不如你。”

    宋静被骂脸上也显出怒气来:“雪,这是我和你哥的家,我可以你伤心的心情,可这些骂人的脏话还是出去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高雪:“好你个宋静,什么你家,这是我家,我爸妈的家。”

    宋静嗤笑她傻:“爸妈都去了,现在这里就是我和你哥的家。”着得意看了一眼高宇,似是在,你是不是。

    高雪气结,也看向了自家大哥:“哥,你也是这意思。”

    高宇结结巴巴,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雪,不管怎么样,爸妈都去了,现在什么也没用了,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但骂人是不对的,你要真觉得我们犯法了,你去喊警察来抓我们啊。”

    高雪懂了他的意思,狠狠道:“这里是你家还是我家可不好,你等着吧。”

    放完狠话,拎起包,拽上丈夫就出去了。

    这幅模样在宋静看来就是落荒而逃,她甚至得意笑出了声。

    门啪嗒被关上,宋静的笑声戛然而止。

    石头早被赶进了屋子里,客厅只剩下高宇和宋静两人。

    高宇还有有些忐忑:“宋静,你这应该没关系吧。”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害人的事情,对象还是自己亲妈,午夜梦回时他也是害怕的,现在被妹妹揭露,心都快提了起来。

    宋静见他那怂样好笑道:“能有什么关系,就是我们做了又怎么样,是妈她自己愿意的,还能抓我们去坐牢不成。“

    高宇一想也是,警察抓人也是要证据的,他们起来也没做什么嘛。

    一切都是妈愿意的,他们最多就是怂恿几句,隐瞒点儿事情,即使真的捅出来,最多也就是不到的,违法算不上。

    心安了不少,他也就心安理得坐下看电视,宋静任劳任怨去做饭,心中安慰自己这样的人家,三室一厅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想着的她还想不到,很快她就要失去一半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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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雪冲出了屋子没走几步,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一点没顾忌的嚎啕大哭。

    汪远叹口气,上前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先回去,有事回家再。“

    高雪任由自己被揽着下楼、回家,被冷风吹了一路,到了家里,高雪总算冷静了下来。

    汪远推着人去洗漱后还能看见那红肿的眼睛,也是,今天差不多哭了一天,能不肿嘛。

    趁着人洗漱,汪远下厨煮了两碗面,还煮了两个鸡蛋。

    等人出来,汪远先是用步将鸡蛋包裹起来:“来,敷敷眼睛。“

    高雪就跟傀儡一样,推一下动一下,闻言木楞的将鸡蛋放到眼睛边细致的按压起来,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汪远把面端上来,“吃点面吧,暖暖胃。“

    高雪放下鸡蛋,一直未话的她突然放了句狠话:“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恶狠狠的,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嗓音还有些沙哑,可听得出她的认真,完就低狼吞虎咽起来。

    状态转变的太快,叫汪远有点反应不及,汪远先是担忧,见人肯吃饭多少放心了些,至少身体不能垮。

    弄清楚了真相,两人都心事重重,晚上,高雪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在想什么,汪远轻声问了句:“雪,你在想什么吗?“不管怎样,他希望妻子做事能理智点,不要犯错。

    听出话里的担忧,高雪沉浸在复仇里的思绪终于清醒了点儿,但她决定的还是要做,不然这口气她吐不出来。

    “汪远,我想过了,他们这样做,不会受到任何法律上的处罚,甚至我出去,没有证据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妈为儿孙着想,心疼他们。“

    汪远心内叹气,面上依旧安慰道:“雪,不管如何妈最后的都是愿意的,你知道吗?“

    高雪闷声闷气:“我知道,可我不甘心,他们太狠了,但凡跟我一声呢。“一声,她出钱也要给亲妈治病啊。

    汪远倒是清楚他们的心理,这件事瞒到底就是他们赢了,他问:“你准备怎么做?“

    高雪:“既然他们拿法事,我就跟他们讲法。”

    汪远疑惑:“讲什么法?“

    高雪:“继承法。“

    撂下这三个字,高雪拉过被子闷头睡了,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需打起精神才是。

    汪远在漆黑的夜里睁大双眼,细细品尝了下这三个字,有点明白了什么,开始有点担心,雪的亲人起来就这么一个哥哥,要是闹起来情分就彻底断了。

    亲人之间吵一架甚至打一架都没有关系,可要是牵扯到钱就彻底没救了,这么做是要断亲的节奏。

    但转而想起大舅哥的为人,对亲妈都这么狠心,真要是他们遇上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帮忙嘛?

    这么想着,汪远有些释然,断就断了吧,他以后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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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几天平平静静,乍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但汪远知道,妻子这两天已经在联系律师了,目的只有一个,狠狠的拔掉高宇一层皮。

    他没有阻止,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表示支持。

    老实上了几天班,便又到了周末,周六一大早,汪远配合的早起,执意要陪着妻子一起出门,高雪默认了。

    两人出门打车再次来到了高宇家里,楼下已经停了一辆车。

    高雪走过去,见果然是约好的律师,面上难得露出一个笑来,打过招呼,三人一起上去,“笃笃“敲起了门。

    高宇难得睡个懒觉,刚起来就有人上门,懒洋洋开口,就见那天不欢而散的妹妹和妹婿再次上门,还跟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精英男。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让人进来了。

    高雪也不觉得如今兄妹两人间还有什么需要寒暄的,开门见山道:“这是我请的律师,接了我争取遗产的委托。“

    高宇诧异惊呼:“什么遗产委托。“

    高雪浅笑了下:“妈的遗产,我也有一份,二十一世纪了,你不会还不知道男女平等吧。“浓浓的讽刺明晃晃表达着她的不满。

    高宇被这一句话惊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什么?“

    这时,待在房里的宋静听见话声也要出来:“高宇,是谁来了。“

    高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高喊:“宋静,雪来了,你赶紧出来下。“

    宋静被催也赶忙出来,见了三人也是一样的疑问,高雪却没有再解释一遍的意思。

    高宇见状凑到妻子旁边,将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宋静也是一慌,质问道:“你是要跟我们争妈的遗产?“

    高雪毫不迟疑回答:“是。“

    宋静:“你该知道,家里的遗产默认了是给高宇的,他是妈唯一的儿子。“

    高雪嗤笑:“我不知道默认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儿子跟女儿有什么区别,要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就去法庭上吧。“

    律师适时站出来,“你们好,我是高女士请来的律师,我姓沈。“

    高宇和宋静都不吃这一套,理都没理他。

    沈律师也不恼怒,可能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毕竟见律师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代表我的委托人跟您二位提前打声招呼,按照我国的继承法,我的当事人作为女儿,是有权利和高宇先生同样继承父母遗产的。如果你们愿意和解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坐下来谈谈,要是不愿意,过几天可能就是法院的传票过来了。“

    高宇反驳不能,儿女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他还是知道的。

    宋静气极:“高雪,你确定要翻脸。“

    高雪无辜望过来:“我以为我们早就翻脸了。‘’

    宋静顿时想到前几天的事情,脸就是一青,也知道没有了缓和的地步:“我们不可能和解的,要是可能你就去告。“到这里,宋静还认为高雪不可能那样狠心绝情。

    高雪也没多纠缠“行,我知道了,等着收传票吧。“完直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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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高宇和宋静两人忐忑不安,高宇最沉不住气:“宋静,这,这怎么办啊,我们铁定会输的。“

    宋静也正生气,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不都是你的好妹妹。“

    高宇无辜的紧:“本来雪也不是看中这个的人,就是被气坏了。“

    宋静斜眼:“你现在是怪我了,指不定他们就是找着理由想分财产呢。“

    高宇犹豫:“这不能够吧,不然妈刚去的时候他们早提了。“

    宋静嗤笑:“指不定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呢。“

    这话实在难听,高宇没有再接,回屋自个生闷气去了。

    过了几天两人果然收到了传票,开庭时间在十天后,两人牵收后,颇有些坐立不安。

    “宋静,你我们要不要也请个律师?“

    宋静自己也糊涂着呢,再者请律师肯定要花钱的,但也不能不请,否则输了官司,只会亏得更多,她一咬牙:“我们请。“

    十天后,正式开庭,双方当事人及律师都出场了,法庭上没有他们话的份,双方律师在场上你来我往,摆事实讲道理,只是最后,高宇他们一方还是输了。

    因为事实很显然,法律条款在那摆着,他们也没有过遗嘱,可不就得按照继承法对半分了。

    结果一宣判,宋静和高宇就气呼呼走了,连留下来的律师也没搭理。

    高雪见了露出畅快的笑来,这一场官司,她从高宇宋静上拔来了半套房子和一般的存款,半套房子和存款折现,一共有一百三十万,他们头的钱远远不够,这也意味他们还欠下了自己一笔巨款。

    起码对方几年内是别想清静了。

    法院正式宣判下来之后,高雪就隔三差五打电话要钱。

    宋静面对白纸黑字的判决书没办法,只能想着赖着不给钱,可惜高雪明显不想给他们清静,要了几次后直接申请强制执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如果拒不执行,后面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限高、账户被冻结、信用受损等等影响。

    他们不敢拿自己去赌,最后不仅拿出了存款,还到处跟人借了一大笔钱,总算还清了,只是这样一来,更大的麻烦随之而来。

    两人的工资并不算高,可欠下的钱足有好几十万,就是不吃不喝也得还好几年,加上吃喝,年限就更长了。

    两人都有些发愁,这年头,能借钱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亲戚,钱是肯定要还的,还要赶着时间还,不然坏了情分。

    这样意味着,他们接下来需要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节衣缩食的日子。

    想到这里,高宇就有些后悔,早知这些钱要便宜了妹妹,还不如给亲妈治病呢,不管治没治得好,钱花完了没关系,至少房子还在里,不像现在,里只有大半套房子。

    不过不管怎么后悔,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结局没办法改变。

    高雪这一场官司拿到了一百多万,对现阶段的她来也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可她的本意不是为了这笔钱,而是为了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跟丈夫汪远商量后,付清了律师的费用,其他钱高雪都将其捐给了研究癌症治疗的构,算是尽上一点心意。

    或许是解决了遗憾,虽然仍会愧疚,可高雪已经学会了展开新的生活,母亲在天上也会看着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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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回归剧情的分界线-

    系统空间里,冉佳怡看完后续发展很快就放下了。

    随即,一股轻盈感席卷全身,很是舒适,冉佳怡试探问系统:“这个委托者还能投胎吗?“

    系统肯定道:“当然,她捐了那么多钱,攒了那么多功德,给咱们的不过是一部分,不影响的,她还能继续投几世好胎呢。“

    冉佳怡听了也为她高兴,她们总要越过越好的。

    休息够了她也有了心情接下一个任务,系统乖乖打开大门,放进了一个委托者,又将门关上。

    冉佳怡照例回到座位上端正坐下,力求给来访者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这次来的人是一位中年妇女,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很像是古代的荆钗布裙,灰扑扑的颜色看起来又破又旧,看着情况就不是很好。

    刚经历了一个现代社会的冉佳怡心内哀嚎,满上不露声色现出一个如微分般和煦的笑容,“这位姐姐,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妇人轻声瑟缩打量周围,心内狐疑,“难道这就是阎王殿?“,只是怎么只有一个女子,女子也能做阎王爷的吗。

    得亏不知道这人的想法,不然冉佳怡得笑喷。

    “不是,你有心愿未了,得先解了心结才能去投胎。“这也不算冉佳怡诓她,一般古代灵魂系统最多收一部分灵魂力量,剩下的足够他们重新转世投胎了。

    “是的,我是有心愿未了,你们能帮我解决吗?“

    冉佳怡没有一点不耐烦,将讲解过十几遍的系统规则一一陈述一遍,听得妇人云里雾里搞不明白。

    冉佳怡索性长话短:“总是,你有心愿未了,我能帮你解决,还能让你重来一世,但你得付出一部分的灵魂能量。“

    妇人明显害怕了:“你是妖怪吗?“

    冉佳怡轻笑摇头:“不是,我只是收取一定的报酬而已,你放心,不会影响你有来世的。“

    妇人听了心稍安,解释了一句:“其实是妖怪也没关系,我就是想照顾好我的一双儿女,有没有下辈子也不打紧。“

    冉佳怡问:“方便你的经历吗?“

    妇人点头,回忆起了自己的生平过往。

    “我姓甄,本名梅花,我是冬天生的,正好门前梅花开的正好,就取了这个名。出生农家,作为家里长姐,我打就在家里干活。到了十五岁,经媒人介绍,嫁到了隔壁村的崔大有家。“

    冉佳怡有预感,这个故事依旧是在委托者夫家发生的。

    “媒人一张嘴,能把死的成活的,活的成死的。媒人口中,那崔大有是古道心肠、乐于助人,可等我嫁过去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乐于助人,简直就是舍己为人。

    别人家没饭吃,就是自己不吃也要将饭送过去,自己饿着就没关系。

    我嫁过去不过三天,就发现了这人的毛病,我也回家跟爹娘过,可爹娘都觉得不是大事,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就只能忍着,看着那人把东西往别人家搬。

    足足忍了一年,我终于怀孕了,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可事实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言语里满是苦笑,冉佳怡悄悄接话:要是我就狠狠打回去。

    甄梅花继续:“我怀孕后身子不好,干活的也好了,家里东西早就被送的差不多了,娘家心疼我,总要给我送点东西来,可每每不到我的嘴里,就被他送回去了。我争不过、吵不过,也不敢打,又是忍了十个月,我终于剩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瘦弱的男孩,瘦弱是因为我孕期没有补好,他是被我连累了。

    经了怀孕这一遭,我是再也不相信他了,好歹我能自己干活,偶尔赚了几个铜板,我就自己藏起来,怕以后要用。

    可家里就这么点大,哪里藏得住钱,只要有人找他帮忙,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哭穷,他就二话不借出去,没钱就到处翻找,最后,家里依旧一个铜板不剩。

    这样的日子又忍了几年,没办法,孩子都有了,不忍也不行,我又怀孕了,吃得不好,这一胎怀的比之前还要艰难些。

    他还是那样,有点东西就往外送,我还比不上外人,因为营养跟不上,我怀的这一胎不太好,七个月大的时候流掉了,我伤了身子,自此躺在床上起不来,也干不了活。

    我总是期盼着他能改的,可他就是不改,哪怕我们娘俩要饿死了,他也不管,就是街上的乞丐在他眼里都比我们要重要。

    因为饿,我唯一的儿子学会了去偷、去抢,后来,被人家找上门,他臊不过打了孩子一顿。、

    那孩子本就吃不饱长得也不好,被打了一顿就去了。

    嫁进来几年,我最后什么也没落着,就得了一副破败的身子,和一个穷大方的丈夫,这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惜家里总有半碗饭,我就一直没死,硬生生捱了好几年才死,没办法啊,听自杀的人死了要下地狱的,我不敢啊。“

    话语里是满满的无奈和哀求,可见对生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冉佳怡听了目瞪口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活菩萨舍生成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