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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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周父周母沿着荒凉的山路一直走的时候,陆家村也正热闹着。

    无他,正是陆家村一年一度的喜宴。

    今年村子里一共有五户人家买了女子回来,都是预备在春耕后举办喜酒,这也是习俗了。

    今年几家一合计,更是决定前后脚办一连五天的喜酒,按照辈分和亲戚关系来排,陆大根家的排在了第四天。

    村子里已经接连热闹了三天,人人兴高采烈,尽皆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

    唯独冉佳仪心却是一点点往下沉,其他女子她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多大感情,还可以当做自己不在意,世界上可怜人那么多,她又哪里管的过来。

    可这周如兰却是她直接接触过的。

    她知道周如兰家里父母是干嘛的,又是如何疼爱她,她在上大学还很受老师们欢迎,为人也不娇纵任性。

    她只是因为一时大意,便被人贩子们绑了来,送到这深山老林,马上就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子。

    冉佳仪想要救周如兰,既是为了自己的以后,也是真心想要救她,免遭这无谓的痛苦。

    即使以后有会能离开,但是受过的伤害终究会留下印记。

    第四天上午,按顺序是轮到陆大根家办喜酒了。

    作为亲近的亲戚家,陆大嫂和冉佳仪都一起过去帮忙了,一起去的还有陆大根家的几个妯娌。

    一屋子人围着灶台打转,偶尔去房里看看新娘子。

    穿着一身不知道洗过多少次的红色衣衫,头上盖着一块鲜妍的红盖头,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可冉佳仪知道,那身喜服下,一个女子正被绳索捆绑着不能动也不能挣扎,只能如同在场所有人的期盼一样,坐在床上当一个乖巧的新娘子。

    这些买人回来的,只知道自己少花了多少钱就有了一个媳妇,哪里考虑过,这些女子的家人失去亲人后又会如何伤心难过。

    厨房里的饭菜一个接连一个被炒熟装盘,妇人们欢声笑语,香味渐渐传了出来,村子里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过来。

    外面的院子里桌桌都坐满了客人,聊天唠嗑,着这几天的喜宴和趣事,再聊聊自己的几个崽子,也热闹得很。

    陆大根家安排的是中午这一餐,因为女方没有娘家的原因,午餐和晚餐都是男方家准备。

    中午这一顿算是女方的,等到中午这餐吃完,男方把女方从现在的房间接到特意准备好的新房,这就算完成了接新娘的步骤,等到晚上,那就是男方家亲近点的在一起吃一顿简单的,自家人聚一聚。

    中午刚过十二点,在外面招待客人的陆大根家的进来了厨房,招呼了一声:“外面可以上菜了。”

    厨房里忙乎的一群妇人便又将做好的菜肴一点点端出来,边上着菜边继续炒菜,主桌上陆大根家的本家亲戚脸上都布满了笑容。

    厨房里不那么忙了,冉佳仪也被人从里面拉了出来,在外面的座位上坐下。

    看着远处过来的路还是空无一人,冉佳仪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

    桌子上的人打趣问了一声:“二春家的叹什么气,可是刚才厨房累着了?”

    冉佳仪笑着摇摇头:“为我家儿子叹气呢,也没几年了。”

    那人便笑着更欢了,“你们家那子还有好几年呢,你们老婆本可给他存够了。”

    冉佳仪只得笑着摇摇头不话了。

    午饭过后,冉佳仪又去帮忙收拾了残羹剩饭,晚上还有一顿,虽然人少可帮忙的也少了,冉佳仪还是得继续忙着。

    一下午,冉佳仪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她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只是时间也只有这一下午,周家再不来人可就迟了。

    —————

    约摸下午四点钟,熄灭没多久的厨房烟囱又呼呼的往外冒烟,一伙人再次热闹了起来。

    晚上的人只有中午的近乎一半,菜式也基本相同,几人熟门熟路的不过一个时就完成了饭菜的准备。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众人开始了丰盛的晚饭。

    冉佳仪和陆大根家的主动请缨,领了去给新娘子送饭的任务,陆大根家的欣然同意。

    端着一份饭菜,冉佳仪就去给新房的周如兰送过去。

    周如兰依旧是那副装扮,只不知红盖头下人究竟如何了。

    冉佳仪特意给周如兰挑的好饭菜,估计一天都没吃好,“妹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知道对方动不了,冉佳仪主动上前掀开盖头,却见下面的周如兰面上满是泪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冉佳仪,冉佳仪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了。

    “大姐,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求求你了。”周如兰哭着恳求,尽管知道这是无用的,她却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害怕与恐慌。

    冉佳仪眼神中有些疼惜,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帮不了她,“我先喂你吃饭吧,都是特意给你留的好饭菜。”

    周如兰脚都被绑着,没办法自己吃饭,只得冉佳仪来喂她。

    “啊,张口。”冉佳仪伸过去勺子,对方确实压根不张口,冉佳仪也无法,“你你这是干什么,对着我绝食有什么用,我就是放开了你,你也跑不掉的,你能跑多远,啊,你?”

    周如兰依旧继续哭着,不再话。

    冉佳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接受才是正常的,村子那些妇人看着都是接受了的,但其实谁知道她们内心曾经有过的煎熬呢。

    就这么一下于心不忍,冉佳仪就开口了:“我现在给你松了绳子,你多吃点,吃完你就使劲的跑吧,先吃饭,不吃饱了几十里路你也走不动。”

    周如兰泪眼朦胧的看着身边这位大姐:“大姐,你真的愿意放我走吗?

    冉佳仪没好气看她一眼,“真的,你放心吧,不过你很可能跑不出去,你自己心着点吧,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一步了。”

    周如兰沉默了会,问道:“大姐,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冉佳仪诧异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份心意,“不用了,你自己走吧,我还有两个孩子,跑了也不安心。”

    见自己被拒绝了,周如兰也不再什么,揉了揉被捆的酸麻的,端起饭碗便狼吞虎咽起来,一看就是中午也没吃饭的模样,也是,这境地了谁还有心思吃啊。

    冉佳仪不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可也知道她是注定跑不掉的,反而只会给自己招来祸患,可不试一试,别周如兰了,她自己都不安心。

    这就是不甘命运,有时候明知会失败还总要去尝试的人啊。

    没两口,冉佳仪给准备的饭碗就空空如也,周如兰将碗筷放回原处,“姐,那我就先走了?”

    冉佳仪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你要跑就顺着村口那条大路跑,今天喜宴这几天村口的看守几乎摆设,你只管使劲跑,要是跑到了县里,你就算是解脱了。”

    “那大姐你呢?”周如兰担心的问。

    冉佳仪:“我没事,我都有儿有女的人了,他们发现了最多也就是派人看着我,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放心吧。”

    周如兰这才似放下了所有负担,深深吁了一口气。

    “我现在先出去,你换件不显眼的衣服再跑,这一身太招眼了。”冉佳仪端起碗筷准备离开,最后嘱咐了一句。

    周如兰在人走后,看看空空的屋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立志一定要拼命跑。

    从屋立衣柜挑选了一身男子的衣衫,周如兰忍着心里的膈应换上,最后将一身红衣服塞到了衣柜底下,这才悄悄推开屋门,辨了辨方向,便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

    院子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离去,依旧推杯换盏,好不欢喜。

    冉佳仪将碗筷送回厨房,面色如常回到外面的座位坐下继续吃饭。

    桌上有妇人问她:“里面新娘子怎么样了?饭吃了吗?”

    冉佳仪瞄了她一眼,回道:“人还行吧,就是喂也不吃饭。”

    那妇人嘀咕了一句:“傻子才吃得下呢。”

    冉佳仪明知故问:“嫂子,你什么呢?”

    那妇人就不再吭声了。

    冉佳仪隐约明白,其实对方也是有怨言的,只是再陆家村妇人们扎堆谈自己的过往是一个忌讳,也只能不再询问。

    冉佳仪心里担心着周如兰到底跑到哪里了、有没有被人发现,只觉得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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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厢,周如兰出了陆大根家的院子便在天色微黑的村里子使劲狂奔,到村口一看没人,心翼翼出了村子,又夺命狂奔。

    这下,她只能靠自己了,只能有多远跑多远,但愿上天保佑她能逃出生天。

    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只觉得两腿直发软,嗓子干的快要起火,肚子也疼的厉害,但周如兰丝毫不敢停歇,一直一直往前跑着。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两位警察正坐在牛车上向自己的方向赶来,那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援军。

    “警察同志,能再快点吗?”周母忍着内心的焦急催促着。

    “婶子,已经够快的了,再快就要翻车了。”赶车的警察皱巴着一张脸,山路本就崎岖,更要当心。

    他们本来是租的人赶牛车,结果人家一看这方向,又看见那警服,走了一段路死活不愿意再走。

    周父周母无奈,只得又回去,花大钱买了一副车架,自己赶车走。

    结果两个警察以前没赶过牛车,一路上心翼翼还是好几次差点翻车,速度更是奇慢无比,让心内不安的周父周母焦急难耐、不断催促。